第14章 新年
魇是上古天魔,一等一的尊贵,再怎么也不可能学狗叫,所以小孩儿的眼神他全当看不见,无聊对方怎么撒娇耍赖,他都当自己是個哑巴。
结果小乞丐一点也不懈怠,回家之后捧着狗头教,“你看我嘴型,张嘴,汪!”
魇翻了個白眼。
小乞丐不屈不挠,直接上手,开始企图手动发声,“很简单的,来,你张嘴!”
魇差点一口就咬下去了,但想起来這是自己饭票,忍了。
他忍了半天,见這小孩儿沒一点放弃的意思,還越来越有兴致了,他忍无可忍,扭头去一边睡觉。
小乞丐默默躺到他旁边去,苦口婆心,“小狗狗,不要不好意思啊,你不会叫人家会看不起你的,万一以后你被别的狗狗欺负了怎么办?”
魇在心裡和他吵架,我是魔,哪個狗胆子這么大敢欺负我?
“哎,算啦,反正马上我就要被饿死了,我以后沒办法保护你了,一想起来你以后要被别的狗狗欺负,我就难過。”小乞丐装模作样抹了两把眼泪,全都抹在魇的后脖颈那裡,弄得恶心巴拉。
魇被他烦的沒办法,转過身瞪着他,张嘴轻轻出了一声,“汪。”
小乞丐搂住自家小狗的脖子,兴奋地喊:“我的小狗会叫了。”
他高兴完,继续看向魇,“再叫一声。”
天魔的吼声震天,如同凶兽,這声是他从嗓子眼裡硬挤出来哄小孩儿的,再来沒有,他這次真的闭目养神,不肯出声了。
小乞丐开始尽量不出门,因为這個冬天比他想象得要难熬得多。
临近過年,他终于出了一次门,但依旧沒什么收获,番阳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小乞丐开始依旧待在小小的草屋裡,一日日睡觉。
但依旧会饿,饿的时候,小乞丐就抱着狗狗靠說话转移注意力。
经常不知道咕哝着什么就又睡着了,他做的梦越来越多,经常会梦到自己小时候的事。
這個小屋是爷爷留给他的,他从小沒见過自己的父母,是爷爷把他养大,后来爷爷去世,他自然而然开始独自生活。
可惜他太小了,沒办法干活,所以只能靠别人接济過活,今年颗粒无收之后,之前那些可怜他的婶子们自己都顾不上,自然也沒人愿意接济他,他才過成了這個样子。
屋子裡原本有的几件家具被他卖去换了吃的,现在這件草屋就是他的全部了。
爷爷姓方,把姓传给他,沒取名字,一直喊他臭小子。
老人沒读過书,也請不起别人帮取名字,說让他以后长大了自己给自己取名字,取個好听的名字,现在不取名字,是为了以后不丢人。
小乞丐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好好活着,這会儿难得升起一点悲观的情绪,他想自己可能沒办法长大了,或许再過几晚,他就能和爷爷团聚了。
他還做梦梦到自己在读书,手裡拿了一本厚厚的大书在翻看,刚看到精彩的地方,突然被门口的响动惊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狗狗不在身边。
這么冷的天,不躺在屋子裡,难道出去了,小乞丐起身扶墙,往门口的方向走過去。
刚刚的声音又响了一次,這次门被撞开了,小乞丐走過去,就看到自己的狗狗站在门口。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雪,狗狗身上沾了白色的雪沫子,眼睛半眯着,嘴裡咬着一只巨大的,不知哪裡弄来的野猪腿。
在小乞丐的注视下,狗狗抖了抖背,将身上的雪抖落干净,然后缓步进屋。
狗狗走进来,将那只血淋淋的野猪腿放到他面前,然后慢慢往裡走了两步,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严格来說,那不是一條野猪腿,而是半只野猪,大概是整個刁不动,所以他撕掉了最大的一块肉给他带了回来。
小乞丐被惊得半天沒缓過神来,過来半天才把们关上,然后看向一边正在休息的狗狗。
他冲過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狗狗,上下摸了摸,“受伤了嗎,你怎么能打過野猪的,還特意给我带吃的,你也太厉害了!”
魇心裡想,区区野猪,我能咬死十只不喘气。
不過他沒办法說出来,只能仰着头让小乞丐明白他的意思。
小乞丐抱着他的头使劲揉了揉,“可是附近应该也沒有大树林,你去哪找到的野猪,就算有野猪也被人打完了,你到底去哪了?”
魇偏了偏头,看了看他带回来的肉,心說你管我去哪了,我日行千裡,多跑点路也累不着,赶紧吃吧。
小乞丐感觉自己的狗狗是想說些什么的,但他读不懂,只能瞎猜,“是要我先吃嗎?”
魇晃晃脑袋,满意地点点头,感觉這小孩儿還挺会看眼色的。
小乞丐开始着手处理那块肉,他手上有小刀,将猪肉用小刀划开,然后弄成长條,屋子裡支了一個小小的火堆,袈了一個小小的陶罐,加上雪一起进去煮。
可惜沒有调料,而且不能烤,因为草屋太低了,在屋子裡烤东西可能会着火,外面又太冷。
肉煮熟的时候,小乞丐往自己嘴裡塞了两口,完全吃不出来好不好吃,感觉力气恢复了一点,立刻拿了一块递给小狗,“吃肉!”
他的小狗一直都沒吃過任何东西,虽然這件事很神奇,但是他還是很担心,吃东西是证明活着的一种方式,他害怕一觉醒来狗狗就不见了。
魇不打算理他,他今天消耗了太多力气,需要安心休息一会儿,他在等着小孩儿睡觉,然后做一個美梦。這比眼前這块肉的作用大得多。
但小孩儿很坚持,固执地举着那块肉放到他嘴边去。
魇不耐烦地甩了甩头,然后转了個方向,用行动示意自己不需要這东西。
“我有点害怕。”魇听见小孩儿在他身后說话,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你会不会只是我做的梦,要不然怎么你不用吃东西,也不会叫,你明明看起来是一只小狗,可你又不是。”
魇转過身看着他。
小乞丐蹲下身,把自己手裡那块肉吞了一半,然后把另外一半放到狗狗面前,“我們能不能一起吃东西?”
魇想了想,還是往前凑了凑,用牙齿咬住了那一小块肉,慢慢吞了下去。
白水煮的东西很难吃,這块肉的血水也沒有处理干净,吃起来有点腥,魇咽下去的时候想,以后自己還是找点好吃的东西来,毕竟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吃。
野猪腿還剩下一半的时候,新年到了。
小乞丐把狗狗這几天带给他的野鸡和鱼都挂了起来,他去街上用一点野猪肉换了调味料,终于在過年之前试出了最好吃的味道。
他学会将血腥的肉先用水煮一会儿,然后再慢慢炖,這样吃起来不会醒。
這么一来,他们缺的就是干柴,小乞丐每天出去两次,每次都会抱回来一小捆细碎的树枝,狗狗就留在家裡看着门,因为家裡多了很多吃的,他留守在這裡防小偷。
番阳城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即使是新年,所有人也都闭门不出,门上连個红灯笼也沒心思挂。
小乞丐本来想让自己家裡热闹一点,但最后也沒想到到底要在哪裡添上年味,于是忍着寒风去河边脱了自己最外面的那层衣服,洗干净了,晚上做饭的时候烤干。
大年初一早上,衣服刚好干了,他就当是新衣服穿上,算是過年。
早上开始,小乞丐把狗狗叫醒,然后在地上临时扫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把精心准备的肉放到空地上,然后拉着狗狗一起磕头。
魇不知道人间风俗,但见小孩儿這么重视,也知道是個重要的日子,所以任他摆弄,小孩儿磕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趴着,等他嗑完了,他顺嘴一咬,拧下来大半块肉。
這几天吃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也觉得人间的东西偶尔也可以吃两口,味道還不错。
小乞丐立马上前拦着,“不行,這是供奉,要等香燃完了才能吃。”
魇不以为然,拿眼睛斜了斜那個简易的神台,意思再明显不過,這哪有香?
小乞丐有点不好意思,他挠头笑了笑,“我到处问了,都說這时候沒有香火,给东西也换不来,只能先這样了,你等等再吃嘛!”
最近這几天有了肉吃,小孩儿脸上明显些多了点肉,加上刚刚洗干净了脸,看着也干干净净的,笑起来特别漂亮。
魇盯着他的笑脸看了看,感觉自己這饭票被自己喂得不错,他比较满意。
“我們等会儿出去好不好?”小乞丐也看着小狗,“毕竟是過年呢,去看看我爷爷。”
魇听過小孩儿說過爷爷的事,知道他說的意思是去扫墓,并沒有什么异议,他转头看了看供奉,又看了看小孩儿,意思是能吃了嗎?
小孩儿点点头,主动把剩下半块肉拿起来撕成两半,一半塞自己嘴裡,另外一半放狗狗嘴裡。
家裡沒东西需要收拾,俩人吃完了东西,就去扫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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