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你不走，那我走
海莲娜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
“這跟莉莉卡有什么关系？不要转移话题，我們在讨论凯恩的事——不管怎么說，他也是给你当了十年的侍从，你因为一個還沒影子的占卜就要开除他，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你考虑過他会遭遇什么嗎？”
兰登反问：“他能遭遇什么？”
海莲娜叹了口气：“你大概不明白，像他這种从小就发誓效忠某個家族的侍从，在现在這個年龄被开除，几乎就沒办法找到下家了，甚至会有人恶意揣测他是因为更严重的理由被开除，只是主家不愿意曝光……”
兰登当然明白啊！
不然呢？凯恩背刺了他那么多次，难道他就只是开除对方嗎？
别开玩笑了，他又不是圣父！
心裡這么想，但兰登嘴上却不能承认：“芙洛拉的占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說的，都知道他是为什么被开除的，沒人会误会。”
——虽然得知占卜內容后第一反应是开除凯恩，就很說明問題了，证明凯恩不得主家的信任，不然不至于這么爽快。
海莲娜摇摇头：“兰登，那個占卜，圣女殿下很可能只是在捉弄你……你不会忘记你之前对圣女殿下做了什么吧？她可是生气到要跟你划清界限啊。”
兰登缓缓打出一個问号：“我对她做了什么？”
海莲娜理所当然地說：“你以送礼物为理由纠缠她，還当着其他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不是嗎？”
“我……”
兰登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解释，却猛地发现自己又习惯性地陷入了试图說服海莲娜的怪圈。
其实现在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這习惯真的要改改了。
要不是不想因为无视海莲娜导致家裡气氛诡异，连带着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甚至影响到整個家族的气氛，他甚至都沒打算理海莲娜的。
想通后，兰登的心头一松，直接略過了海莲娜的质疑：“我懒得跟你解释，凯恩是我的侍从，我想换就换，你可以有意见，但也只能是意见了。”
海莲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兰登，你不要太任性了，以前你任性，影响范围有限，现在任性，影响的是整個家族！”
兰登深吸一口气，建议道：“你既然這么重视家族，不如回斯图亚特公国吧。”
本来斯图亚特在帝都的宅子，就只是斯图亚特家为了方便有魔法素养的后代上学才建的。
自从帝国魔法学校建成后，皇帝就努力促成了一個王令。
遍布帝国各地的神殿，会免費为孩童们进行天赋测试，只要是有魔法天赋的人，就必须上报，视情况在年龄到了的时候送到帝国魔法学校进行学习。
這還不算，皇帝甚至更进一步，宣布沒有帝国魔法学校认证的人，不能自称是魔法师，禁止擅自使用魔法。
平民们自然是沒什么意见，反正以他们的见识，不去学校就学不到什么，更别提使用魔法了。
但這條王令在贵族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很明显，這是在限制贵族的权力，甚至在强迫他们把有天赋的后代送到帝都，相当于质子——本来以贵族的底蕴，不上学也能正常学魔法的！
不知道双方经過了怎样的博弈，虽然推迟了一段時間，但這條王令真的推行下来了。
大概跟当年的皇帝本人就是当世最强魔法，還因为精灵血脉寿命比普通人长，以及几大贵族家多出来的几本原属于皇家内藏的魔法书有关吧……
总之，海莲娜不在帝国魔法学校上学，却沒有待在公爵的公国，反而跑来帝都，最开始用的理由就是照看兰登。
可兰登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這种照顾。
“反正這裡也不需要你了，你回公国，正好方便你审判那些案子。”
“不可能！”
海莲娜断然拒绝：“你還太年轻，沒有我在身边，我不放心你处理那些政务。”
兰登面无表情。
他之前总是有所顾虑。
比如不管怎么說，海莲娜也算是他养姐，小时候对他還不错，比如她好歹是游戏女主之一，万一得罪過头，說不定会害死自己，表面上還是维持一下和谐……
但海莲娜的冥顽不化实在消耗掉了他所有的耐心。
游戏女主怎么了？
仔细看看，现在的海莲娜，除了脸，到底還有哪裡像他打游戏时曾经心动過的女主？
变化都這么大了，游戏男主也不一定会喜歡上海莲娜，那他何必再束手束脚？
难道被气死会比被游戏男主杀死更好嗎？
“你不走是吧？”
兰登站了起来，礼貌地点点头：“那我走。”
海莲娜惊愕地看着兰登，下意识地跟着站了起来：“你去哪裡？”
“跟你无关，大不了我就住学校，你继续住這裡吧——管家，收拾一下今天的文件，一会儿我会派人来取。”
学校反正已经任他进出了，海莲娜想把他关在学校裡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今天回家前他就已经跟罗兰碰過头，现在回来也只是想看文件，但文件是可以随意搬动的，又不是固定在公爵府。
发现兰登是认真的，海莲娜好像才意识到，兰登从来都不是必须住公爵府。
他其实完全可以再也不涉足這個家。
而无法随意进学校，只能在這裡等兰登的她，很有可能一個月都不一定能见一次兰登。
海莲娜有点慌了，伸手想拉兰登：“等等……等一下！你就因为想开除凯恩，连家都不要了嗎？”
怎么会……她想過那么多兰登的反应，却从来沒有兰登搬出去的心理准备啊！
兰登抬起胳膊，躲過了海莲娜的手，认真道：“不是因为想开除凯恩，是因为你——你的存在，让我无法把這裡当成家。”
海莲娜冷艳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连原本红润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的一双美眸瞪得极大，似乎有盈盈泪光闪過，但仔细望去，又仿佛只是過分专注地凝视着兰登而产生的神经质的偏执。
“我、我只是为了你好……”
“我最讨厌的就是听你說這句话。”兰登接過侍女递上的外套，冷漠而有礼貌地說，“祝你和莉莉卡晚餐用餐愉快。”
“你、你现在就要走了嗎？是要回学校？你学校宿舍不太适合存放重要文件……莉莉卡！莉莉卡你觉得呢？”
海莲娜還是不肯死心，惊慌之中甚至病急乱投医。
明明一直都靠在沙发上，但存在感极低，只要不主动跟她說话，就一直好像在神游的莉莉卡，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海莲娜突然叫她的目的。
一秒后，莉莉卡点点头。
“唔，确实……那兰登，要来我家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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