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海莲娜的痛苦(打赏加更)
不過人家不觉得跟公爵很疏远,张口闭口“我們公爵”,对于自己连葬礼都沒资格参加一事,也面不改色。
“因为葬礼是在帝都举办的,公爵体谅我們赶不過来……要是葬礼晚点举办就好了,听說是你负责的?海莲娜,這你就考虑的不够周到了啊。”
其实這位远房姑母,本来甚至沒资格出现在海莲娜面前,更别提当着她的面說這么无礼的话了。
但海莲娜想要以她为借口见兰登,就只能暂时忍耐。
远房姑母說话的时候,海莲娜就一直低着头,望着手裡茶杯中的水面,从晃动的涟漪中找到自己憔悴的容颜。
虽然衣服首饰之类的沒少她的,但海莲娜就是看起来沒有以前精神了,甚至整個人都有些病态的消瘦。
女孩子是需要娇养的。
用鲜花,用珠宝,用权势……或者用爱。
曾经的海莲娜,作为代理家主,大权在握,說一不二,连带着她本就冷艳的美貌也容光更盛,眉目流转间,全是自信与底气。
她不需要珠宝鲜花来点缀自己,也是毫无疑问的美人,她也认为自己不需要爱,不管兰登怎么让她伤心失望,她都无所谓——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偌大一個公爵府,住了几十個人,却安静得像個坟墓。
可明明以前也是這样。
仆人们走动的时候不能打扰到主人是基础,海莲娜過去从来不觉得這有什么,甚至還很享受這样的宁静。
就连兰登其实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学校,偶尔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不怎么主动来找她,每次都是她发现兰登又出了什么問題,才能跟兰登见面。
但不管怎样,兰登還是会回到這個家。
哪怕他不說话,也不来见海莲娜,只要知道他還会回来,海莲娜心中就有着理所当然的安定感。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来来去去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住了好几年的房子也无法再带给她安全感。
兰登更是仿佛不愿意再踏入這個公爵府半步。
沒有了兰登,這裡還算什么呢?它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辗转反侧,甚至会因为睡不着,只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提灯穿過幽深的长廊,进入收藏室。
她会拉开遮光帘,静静地凝视着挂在墙上的油画,一看就是一晚上。
這裡作为斯图亚特家族在帝都的房产,在兰登来帝都上学之前,使用频率并不高,收藏室放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這几幅油画其实都是海莲娜特意从斯图亚特公国带来的。
也只有待在收藏室裡,海莲娜才会找回一点這裡是“家”的感觉。
收藏室一共有五幅画,其中三幅是兰登五岁、十岁和十五岁时的单人画像。
另外两幅,一副是全家福——過世的前公爵夫妇坐在沙发椅上,兰登和她站在后面——本来当时沒想带她一起,是兰登缠着前公爵夫妇带上她的,這也是唯一一幅她出现的全家福。
最后一幅,是她和兰登的双人画。
画這幅画的时候,他们的关系還沒有恶劣到這种程度。
画上的海莲娜才十二岁,坐在侧对着画面的椅子上,发型不同于现在的盘发,而是放下来的披肩发。
她清冷艳丽的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哪怕发色眸色都是冷色调的蓝,她看起来依然温情脉脉。
站在椅子旁边的兰登也姿态放松,一头金发還沒留长,打理得蓬松柔软,任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声可爱,稚嫩的面容笑意盈盈,仿佛在对着画外的海莲娜笑。
這是兰登已经许久未曾对海莲娜露出的笑容。
她以为自己能从這凝固了時間的画像中,寻找到些许慰藉。
但实际上,她心中空掉了什么的失落感,反而愈发加深。
“母亲,我有变得非常有用,但是,好奇怪啊,兰登为什么却說不需要我呢?明明……之前都那么顺利……”
深夜的收藏室,传来困惑哀婉的疑问。
无人应答。
這种难以言說的痛苦,让海莲娜十分焦虑。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兰登留下她而自己搬走,就是为了折磨她。
但兰登這個举动,放在别人看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含义。
远房姑母絮絮叨叨的就谈到了這個话题:“——看看,我們的公爵多么心善啊,知道你住惯了這裡,他就自己搬出去,你别因为這個跟他闹脾气,毕竟公爵长大了,想要自己住很正常,你一個未婚女多尴尬啊,不如赶紧嫁出去……”
“……才不是……”
“什么?你刚才說了什么?”
“……”
她才不是住惯了這裡。
硬要說的话,她住惯了的明明是公爵国的斯图亚特城堡!
那裡才到处都是小时候的回忆,這裡的优势,不過只是因为兰登——
……但兰登现在也不住這裡了。
她到底還在坚持什么呢?
坚持的是她的“正确”嗎?
可,假如她其实“并不正确”的话……
姑母并不在乎海莲娜刚才說了什么,她只顾着输出自己的观点:“算了,姑母說這话可能不太好听,但你也十八岁,该嫁人了,不能赖在家裡让公爵养你啊,你只会给他添麻烦……”
說着說着,姑母忽然感觉不太对。
桌子上的茶杯发出了细微的杯碟相撞的清脆响声,就好像有谁推了一下桌子一样。
但根本沒人碰到桌子啊?
错觉?
姑母有些疑惑,嘴上倒是沒停:“……就不应该让你管家,像什么样子,你還能比公爵更厉害嗎?听姑母的话,嫁個好人家,别让公爵为你操心,就是你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這次姑母看得很清楚。
桌子凭空往她這裡挪动了一下,茶杯裡的液体也跟着晃动,這根本不是错觉!
甚至姑母隐隐感觉空气都有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让她紧张了起来。
是魔法嗎?可這個养女不是沒魔法天赋嗎?
“怎么回事……”
就在這個时候,一個侍女走了過来:“海莲娜小姐,去找公爵的侍从回来了。”
恐怖的气氛好像慢慢消散了。
姑母看到好像对此毫无察觉的海莲娜抬起头来,刚才還因大病初愈而苍白疲惫的脸,在這一刻,却像是枯萎的花遇到了甘霖,有种回光返照般不正常的灼灼辉光。
她漂亮的冰蓝的眼眸,注入了深深的集中力,一瞬不瞬地盯着侍女,有种令人悚然而惊的偏执寄宿其内。
海莲娜轻轻地问。
“他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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