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好阳宅 作者:一荷知夏 徐青和赵中河本就互相看不对眼,两人只是打個照面,就好似火星子掉进了棉花堆裡,一点就要着。 那边黄三爷看热闹不嫌事大,伸手拦住准备劝架的牙行伙计,心裡只想着让两人快些打起来,等会伤着碰着了,往东边走几步路就有他们牙行开的医馆。 像這样白看热闹還能给牙行带来利润的好事,他巴不得一天能多来几回。 牙行裡面,听见动静的李四爷冒头一瞧,眼看两人吵吵嚷嚷要干起仗来,便赶忙出来调和。 “赵捕头,徐老弟,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有什么事不能敞开了谈?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徐老弟,還不快给赵捕头赔個不是!”李四爷使了使眼色,意思是你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徐青耐不住李四爷规劝,索性拱了拱手,鼻音颇重道:“是我的不是,赵捕头虽說玷坏了好人,可我也不该說那些胡话。這么地,以后赵捕头来我店裡,我给打八折” 李四爷闻言,刚开始還满脸欣慰,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却又险些背過气去。 這徐掌柜的嘴怎么就沒個把门的,就你那铺子的折扣,谁稀罕要啊? 赵捕头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红温。 “好小子!你以后也别落我手裡,等哪天你犯了事,到了巡房衙门,我也给你打個对折!” 說罢,赵中河扭头瞪向看热闹的黄三爷,呲牙道:“黄三,你的事還沒完!今天老子心情不怎么好,你等下最好别跟我兜圈子!” 黄三爷面容一滞,心說你们吵你们的,关我什么事? 且不說赵中河找黄三爷到底有什么事。 這边,徐青与李四爷道明来意后,便跟着一位牙行管事前去选取处理尸体的宅院。 “還不知徐掌柜想置办哪样式的宅子?”路上,牙行管事开口询问。 “最好背阴,僻静些的,我這人喜静。另外院子别太小,院裡的土质也别太硬。” 闻听此言,做惯房屋买卖的管事明显一愣神。 别家都是看宅院地面越硬越好,怎么到了你這,反倒挑起软的要了? 徐青对此的解释是,他這人平时沒别的爱好,就喜歡打理菜园子,种些花花草草,若是院子裡的地太瓷实,怕下不动锄头。 牙行管事一听,似乎是這么個理。 就這么,两人兜兜转转,半天下来宅子倒是看了不少,可就是沒有徐青相中的。 在他眼裡,那些宅子要么阳气太重,要么就是太靠近闹市口,好不容易有個合适的吧,院子底下竟然不是土夯的,而是天然的硬石底。 用锄头敲一敲,都直冒火星子那种。 這要是拿来埋尸得费多大劲啊! 挑到最后,徐青眼看寻不着合适的,心想不如就买下那硬石底的宅院,凑合凑合得了。 大不了他多费点劲,把那石头都敲成块,起出来,再运点土垫上。 心裡這么想着,他正准备开口,却忽然发现牙行管事把他带到了一处非常眼熟的宅院。 這不是当初那二五仔廖安藏银子的地方嗎?他那时候通過廖安的走马灯,還在米缸底下挖出了三百两银子来着。 牙行管事怎么把他带這来了? 徐青稍微一寻思,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廖安本就是牙行的人,這空宅想来也是归属牙行的。 跟随管事进入宅院,徐青前前后后打量一圈,望气术展开,五色岚气浮动,整個宅院的风水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 黑的,白的,灰的,甚至還有血哧呼啦的就是沒有阳宅该有的旺气。 徐青见状啧啧称奇。 還真别說,当初他来取那三百两银钱时,還真沒注意到這宅院的风水這么好。 一看就是以前死過不少人的好地方! 瞧那井口溢散的灰色岚气,怕是裡面還有尸骨留存。 再看堂屋房梁上,一圈常人肉眼看不到的绳痕正冒着黑烟,想来曾经是有人在上面系過围脖。 徐青有些稀罕道:“這院子以前是谁家的?我怎么看這风水有点厉害,怕是死過不老少人吧?” 牙行管事闻言轻咳两声,有些尴尬道:“徐掌柜還会看风水?” 徐青瞥他一眼,淡淡道:“我做的是死人生意,除了平时给人出殡下葬外,最常做的就是给人堪舆风水,這些都是我看家吃饭的本事,你說我会不会看?” 听到這话,管事哪還不知道,眼前這位爷那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徐掌柜勿怪,不瞒您說,這宅子当初确实算半個凶宅,我本来也沒打算過来,可前面能看的宅子都看完了,实在是沒地方去” “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我這就带徐掌柜回去!” 牙行管事看人下菜碟,眼看遇见懂风水的高人,便连忙开始赔不是。 要是一般人這时候怕是早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但徐青可不是一般人,他连活人都不是! “你且慢着,着急回去做甚?我這人向来不信邪,你先给我說說,這宅子到底经历過什么事,怎么就成了凶宅?” 管事眼瞅着徐青仰头盯着房梁看,而且還伸出手往自個脖子上丈量比划,看那模样就跟想要上吊似的,直盯的他心裡发毛。 “徐爷,您别开玩笑,這宅子确实有点故事” 管事讲述這座宅院尘封的旧事时,還特意退后两步,等站到门口,日头能照着的地方,他心裡才觉得舒坦些。 這座宅院的故事不长,或者說是每任房主的故事都不长。 具体要从十年前說起,那时這裡還是座破旧老院,牙行的黄三爷见這裡還不算太偏,就花低价买下這座院子,請了匠人重新翻盖。 黄三爷外号黄扒皮,当时是這片地出了名的牙侩。 房子盖成后,领工的泥瓦匠就去找他结算工钱。 黄三爷哪会老实认账,一顿提灯照损后,就說人盖的不行,哪哪都有瑕疵。 结果愣是把该结清的工钱砍掉了一半! 也就是那时候起,這房子就开始邪乎起来。 那些租住或是购置房屋的客人,先后不是上吊坠井,就是大病一场,废掉半條人命。 慢慢的,有人說是当初的泥瓦匠用了阴门裡的手段,在竣工的宅子裡做了局,所以這儿的风水才会变差。 黄三爷一听,怒气上涌,立时就让人去找那泥瓦匠,可翻遍了临河,也沒找到那人。 這下他不信邪也不行了,于是就請来懂风水堪舆的和尚道士,還有各种跳大神、洒符水的巫觋来给宅子看病。 一通诊治下来,饶是宅院的毛病沒见好转,前来破灾除厄的道士和尚還病倒了仨,他還得出钱给他们找郎中看病。 你說他怎么就那么寸! 最后有人就出主意,既然宅子不好,索性就扒了重盖,還怕破不了他的法? 黄三爷一听,要是扒了重修,他岂不是等同出了两份盖房子的钱? 這亏本的买卖他可不做。 就這么,這宅子就成了牙行商侩们经常蒙骗忽悠他人的黏手货物。 为什么說黏手,因为你前脚卖出去,過不了多久,买家就又低价卖了回来,有的买家甚至连卖的机会都沒有,這宅院就又通過各种渠道回到了牙行手裡。 徐青听管事讲完,心說這黄三爷可够缺德的,也难怪那日给杨春甫奠棺时,他会支起摊子,替李四爷收取礼金了。 合着他就是個无利不起早,贪财吝啬的人物。 牙行管事见徐青不說话,便试探道:“徐掌柜,這风水不好改,要是真不行,咱就先回去,等改日” 他還沒把话說完,就听见徐青开口道: “這宅子我看对眼了,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