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天火焚身,风光大葬(8k,二合一) 作者:一荷知夏 断裂的阴阳界碑上,多厄鬼王眼中鬼火升腾,半年来压抑到到极点的愤怒使得他整张骷髅面庞都狰狞起来! “就是你毁了朕的陵寝!掳了朕的皇后!屠了朕满朝文武!害得朕从一国之君,沦落为丧家之犬,是也不是!” “朕在问你话,回答朕!” 铺天盖地的怨煞鬼气从多厄鬼王身上喷涌而出,天色本就昏蒙的枯骨驿這下彻底陷入粘稠的黑夜中。 徐青看着周围笼罩十裡方圆的鬼域,沉默了好一阵。 就在多厄鬼王的忍耐快要到达临界点时,徐青终于开口道: “那内侍鬼卒是你派出的诱饵?” 徐青不等多厄鬼王回应,自顾自說道:“也是,你生前为一国君主,死后又在阴河摸爬滚打千余年,自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徐青不提内侍鬼卒還好,一听到他提起這個,多厄鬼王整只鬼的怨气都暴涨了几分。 阴阳界碑周围甚至因为過于浓郁的怨气,滋生出了阴灵怨鬼,那些怨灵携裹着黑色雾煞,绕着界碑盘旋不休,并发出如小儿尖啼的刺耳啸声。 “這二年来,朕的王陵频频出事,每次都有臣民凭空消失,死不见尸!可见是有乱臣贼子想要动摇朕的江山社稷。 为了钓出這贼子,朕不惜以国朝重臣、社稷栋梁为饵,這才让你显露真容。” “你可知朕为了找到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多厄鬼王說话时,几乎每個字都在牙缝裡挤出,可见已经咬牙切齿到了极处。 徐青闻言心中了然,他自我检讨道:“我不该小瞧天下人,哪怕它已经是死人。” “我更不该贪功冒进,這次的教训我记下了,下次我会更小心些,绝不露出任何破绽。” 多厄鬼王浑身气息一滞,随后便是更加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徐青的话就像是在火上浇油,短短几句便彻底将多厄鬼王的怒火推到了顶点。 他强行忍耐怒气,一字一顿道:“在你死之前,朕要问你最后一個問題.” 徐青看着气息极为不稳的鬼王,点头答应道:“你我邻裡邻居许多年,沒有感情也有亲情。我便给你一個机会,你问吧,我听着。” 多厄鬼王总觉得徐青的语气不太对,到底谁是猎手?這怎么好像他才是猎物? “朕只有一個問題,朕与你有何怨仇,竟让你如此针对!” 徐青迈步走到阴河界碑前,抬头直视多厄鬼王。 “数年前,红衣教向你供奉香火,想要請你插手阴河纷争,消磨人间王朝气数。彼时天师府五影道人掳掠津门百姓,充作血食供奉于你,欲要换来鬼王陵中立态度,不要插手大雍与南厝的气数之争。” “而你却贪恋血食,以此相要挟,不断让天师府送来血食.” 多厄鬼王闻言一愣,恍然道:“朕明白了。你是要为那些俗世百姓出头,做那除魔卫道的正人君子。” “虚伪!”多厄鬼王忽然冷笑道:“你若真嫉恶如仇,怎不去找那天师府道人麻烦,却跑来阴河寻朕霉头?” “不過是欺软怕硬,贪恋我王陵财宝的小人罢了!” 徐青眉头一扬,打断道:“谁告诉你我沒有找天师府麻烦?那五影道人已经死在我手!再有,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寻你霉头,乃是因为你扰乱市场,坏我生意!” 多厄鬼王皱眉问:“什么生意?” “自然是白事生意,我本是津门的丧葬先生,那些百姓将来可都是我丧门的潜在客户,怎可让你们這等邪祟鬼物轻易啖食?” “若天下百姓都让你们這些竭泽而渔的妖魔屠戮干净,将来還有谁来我铺子出殡?” 在徐青眼裡,丧门做的就是人的生意,要是沒有了活人,又哪来的死人可收? 再者,若是生死循环的生态被破坏了,他還怎么顺应自然,去合法的、可持续性的收尸? 徐青接触接生和送葬的活计越多,就越是痴迷于這种生死之间的美妙。 不然他也不会選擇创立保生庙系,成为保生庙的神祇。 但這种生老病死的秩序,却正在五浊恶世影响下逐渐瓦解。 那些尸骨无存的血食是被破坏的生态,而多厄鬼王這种死后依然祸害俗世的鬼物,又何尝不是扰乱生死秩序的凶手。 听完徐青解释,多厄鬼王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气。 他鬼王陵覆灭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影响了一個白事先生的生意? 本来只有怒火的多厄鬼王,心裡又多了一股难以言說的憋屈情绪。 “疯言疯语!朕要将你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阴阳界碑断处,多厄鬼王身形鼓荡,鬼焰滔天,显然已经彻底进入癫狂状态。 徐青无视滔天阴煞,他凝目望去,只见门楼高大的多厄鬼王伫立界碑之上,周身死气漫卷,使十裡鬼域骤然扩增,转瞬便来到了三十裡方圆。 鬼域所罩,枯骨驿内所有鬼魅尽皆俯首跪地,莫有不从。 這一刻,多厄鬼王倒像是真的拥有了帝王位格。 “斩!” 鬼王探出骨爪,拔出天子剑,抛向空中! 此时天子剑化作监斩令牌,界碑下的徐青则好似成了被押赴到殿前的反叛罪徒。 徐青抬头看向天子剑,那剑像是通了性灵,才脱离剑鞘,便自主调转剑尖,直往他头顶落下! 這剑至邪至煞,倘若活人触之,单是入体阴煞就够人喝一壶的了。 徐青神色凛然,当即取出白云道人法剑,运使从玄玉那裡学来的玄女剑法,也不避锋芒,就那么迎向斩落的天子剑。 玄女剑法虽不及天罡斧法刚猛开阖,却也是九天玄女所创,其破坏力或许逊于天罡斧,但其节省法力的程度,以及玄机诡变之利,却又胜過天罡斧。 此剑法神通剑走轻灵,灵活多变,同时具备无上杀伐真意。 徐青挑、劈、削、斩间,愈发游刃有余,甚至還有空朝着界碑上空斩去数道剑光匹练。 多厄鬼王急忙祭出一枚印玺抵挡,此时他渐渐回過味来,這白面青年哪是在与他斗法,分明是拿他当做磨刀石,来磨练自己的剑法神通。 简直岂有此理! 多厄鬼王祭出印玺阻拦,只是剑光可阻,那凛冽的剑意却是无孔不入。 当鬼王察觉不对时,便听闻有裂帛声响起,他低头看去,只见身上龙袍宽袖已被削落一片,露出了如玉白骨。 多厄鬼王不惊反喜:“這剑法是归墟神通!” 此时鬼王再看徐青时,心中已然阴霾尽消,归墟神通乃是真正的神仙法术,护道神通! 虽然不知对方是从何处学来的真仙遗法,但其所施展的仙术神通却近在眼前,他又怎能错失? 眼热的鬼王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贪婪,他再度祭出天子印玺,不過此番却非防御,而是直接朝着徐青镇压而去! 巴掌大的印玺迎风而涨,裹挟万钧之势,未及触地,便化作四方囚笼,似要将徐青彻底困缚。 徐青见印玺落下,并不惊慌。 方才数次交锋,他已经窥得了多厄鬼王的根柢。 其王剑、印玺,皆是聚集王陵阴煞所炼阴宝;至于鬼王身上所流露出的气息,则是千年阴鬼修行出的死气。 徐青对這类气息再熟悉不過。 尸鬼死气,凡人沾之,须臾立毙。 徐青虽然被鬼域死气笼罩,却并未受到丝毫影响,甚至還颇为享受,感觉就像回到了自個家裡。 鬼王心中惊疑,這人倒是有些奇诡手段在身上,他施展的鬼域惯会克制活物,亦能不断吞噬活人阳气,满是阴煞的王剑印玺也能节制人的行动,更何况還有死气不断侵蚀,按理說不该应对的如此轻松。 但对方却好似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身形动作愈发迅疾随心,恍惚间甚至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意味. “你究竟是何许人,为何不惧朕之鬼域?” 徐青哂然一笑道:“我为白事先生,尔乃枯骨死尸,天生受我所制。汝若是怕了,当趁早伏首,到时我不仅可以網开一面,给汝留個全尸,還可为汝操办一场顶格法事,风光大葬!” “牙尖嘴利,朕倒要看看,你能撑得几时!” 鬼王怒从心起,本就如城门楼子一般大的身形再度暴涨,眨眼间断裂的阴阳界碑前便多出数一具数十丈高的鬼王法相。 枯骨驿何曾遇到過這等阵仗,一众鬼魅修士望着界碑处几可触天的鬼王法相,心中俱皆震荡。 此时鬼王身着帝冕龙袍,俯视整座枯骨驿,身上果真透出帝王才具备的无上威严。 徐青啧了一声,他這老邻居能不能打不知道,但论起烧包,他却是远远不如。 或许也只有保生娘娘法相才能压過对方一头. 徐青叹为观止间,多厄鬼王已然伸出森然骨爪,朝着他当头拍落! 招式简单且粗暴。 徐青眉头一挑,瞬间抛出赤、黑、金、青四面靠旗。 四旗在骨爪落下前,激射而出,插于鬼域四方。 靠旗落处,远远超過骨爪覆盖范围,徐青原以为依靠四方靠旗,便可以随意穿梭,避开法相侵袭。 然而那骨爪法相却依旧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闪转腾挪,如山岳般的骨爪总能瞬间来到他的头顶! 徐青终于察觉不对。 与此同时,他头顶也传来了鬼王霸道无比的声音。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间三十裡鬼域便是朕之江山!尔毁得王陵,却毁不得朕這阴国天下!” 骨掌随话音覆落,鬼王恍若手持明黄帝印,骨掌落处,山河改易,摧枯拉朽。 当轰鸣声响彻枯骨驿,阴河界碑前便多出了個深逾数丈的骨掌大坑,然而当多厄鬼王抬起手掌时,坑内却不见徐青身影,只有一根尸毛随风泯灭。 多厄鬼王眯眼望去,漫卷的烟尘中逐渐显露出八具青年分身。 此时徐青面色沉凝,他虽說借助分尸法硬挨了一掌,却也彻底领略到了多厄鬼王的手段。 他這老邻居是真有些东西在身上,而且還不止一点! 仅是放弃李顺英充当诱饵,以及自我修持的阴国天下這门神通,就能看出他這老邻居不光拥有帝王心术,還有化鬼域为江山权柄的奇诡才能。 了解到邻居确切实力的徐青不再掩饰僵尸身份,在骨掌即将覆落前,他拔取身上祭炼過的尸毛,操使天字品级的分尸法,幻化出了九具金甲尸层次的分尸,避开了鬼王蓄谋已久的一击。 除却徐青心态上的微妙变化,此时内心波动更为剧烈的反而是多厄鬼王。 当察觉到徐青身上爆发出的浓郁尸气以及和自個身上相差仿佛的死气后,多厄鬼王心中惊愕难名。 对方原来从始至终都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怪! 多厄鬼王霎時間想通了许多事。 难怪徐青不惧他的鬼域,难怪徐青进了他的阴国天下反而如鱼得水。 合着对方压根就不是活人,而是和他差不多的妖魔邪祟! 反应過来的鬼王怒火中烧,先前他只道徐青是为“降妖除魔”而来,却不曾想对方原本也是妖魔! 此时在多厄鬼王眼中,徐青此前的诸多言论,已然成了彻头彻尾的荒谬戏言。 徐青无视暴怒的鬼王,他先发制人,率先驱使八具分身,腾挪至鬼王法相四周。 同时徐青本体隐匿其中,欲要暗中蓄力,伺机给予对方以重创。 多厄鬼王察觉出了徐青的意图,他眸中鬼火升腾,通幽鬼目开启,却无法判断出徐青的本体在何处。 “分身法,又是一门归墟神通?” 多厄鬼王心中忧喜参半,喜的是眼前自称邻居的青年似乎获得了不少神明遗泽,忧的是自個全力之下能否真正降伏对方。 徐青察觉到鬼王情绪波动,他心中一动,八具分尸齐上的同时,本尊已持握手中法剑,准备随时刺向鬼王本源所在,同时度人经也做好了贴贴的准备。 然,就在计划按部就班进行时,阴境鬼域上空,却陡然降下九尊巨鼎。 九鼎自天而降,鼎身上铭九州山河,仅是一個照面,便将八具金甲尸镇压在鼎内。 九鼎镇山河,多厄鬼王原来還将陪葬用的社稷鼎炼化成了对敌法宝。 徐青头一次感觉到修行千年的鬼怪底蕴之丰厚。若换作旁人,且不說道行上的差距,单是斗法底蕴手段的多寡,就无法与之比拼! 八具分尸被社稷鼎镇压,转瞬化作尸毛,重新归于徐青本体。 多厄鬼王霍然转身,只见身后青年已经拔出了法剑,若他方才多犹豫一下,怕是這法剑就已经落到身上。 见良机已失,徐青心中颇感可惜。 若不是担心天罡斧会损坏眼前如此完美的尸体,他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啧,真是难办! “老邻居,打個商量,你真就不想死后有一场风风光光的法事?我可是专业的白事先生,莫說王公贵胄规格的丧礼规格,老邻居就是想要真正帝王规格的丧礼,我也能办得!” “我還可以给你扎千军万马的纸人兵俑,哪怕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或是佳丽三千,我也可以扎出来,而且保证逼真。” “你真不考虑考虑?” 多厄鬼王心中一动,不過却不是被徐青的條件触动。 “你道行不及朕,唯有法术神通厉害,如今莫不是手段用尽,法力亏空,想要拖延時間伺机遁逃?” 徐青张口无言,他是真不想损坏了這具近乎完美的千年鬼尸。 他還沒有超度過骨架比例如此完美的尸体 然而,徐青的神情变化落在多厄鬼王眼裡,却是等同坐实了他的猜测。 鬼王心下大定,当即笑道:“汝且放心,朕会特许你多活几日,待朕将你所学归墟秘法尽数得去,朕再给你一個痛快。” 徐青觑了眼多厄鬼王,不耐道:“你是死人,我是死尸,都算不得活人,哪来的多活几日?” “行了,我也甭跟你废话,大不了爷们就收個残次品,反正白得的东西也不吃亏。” 多厄鬼王脸色一沉:“好一個不知所谓的庶子!” 庶子便是妾生子,徐青听到庶子两個字登时就不乐意了:“庶孙,你骂谁呢!” 徐青嘴上不吃亏,骂完鬼王,他反手便从水僵切换至毛僵形态。 多厄鬼王猜的不错,他道行确实不如鬼王,而且也确实在方才的斗法中耗尽了法力,不過耗的是水僵的法力。 水僵法力依存于无定黑水,火僵依存于阴燃火种,而毛僵则是隶属于离风引。 如今切换毛僵形态后,徐青存续在体内,隐而不发的山林统属法力瞬间补满周身窍穴。 浑身青色尸毛激增的徐青看向多厄鬼王,几乎在鬼王催动社稷鼎的同时,徐青也勾动起离风引,祭出了养炼多时的离合风。 “风无常势,唯驭者恒常。” 徐青望离地三张口,催发风气。 下一刻,冷热交替的离合风席卷阴国鬼域,寒暑之间,蚀骨离风搅动亘古不变的阴河气机,温暖如春的合风侵吞周围阴煞。 在四时生灭规律影响下,鬼域急剧变化。 多厄鬼王两眼一黑,再也看不到徐青身影,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青黄二气! “立春发生草木,立秋摇落万物。一合一离,一生一灭。” 不疾不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四处席卷肆虐的离合风不断剥离着多厄鬼王和身外延伸鬼域的联系。 当阴国鬼域出现裂痕,并从三十裡方圆缩回十裡方圆、乃至三五裡方圆后,多厄鬼王心神俱惊。 “你竟然得到了三门归墟神通!” 多厄鬼王操纵九鼎环绕身躯飞速旋转,每隔一刹,便有一二尊社稷鼎激射而出,但却次次落空,并不能伤及徐青分毫。 此消彼长,在离合风侵蚀下,多厄鬼王莫說斗得過徐青,便是自個也要受到极大损害。 “千年来,你是唯一一個逼得朕手段尽出的敌手,能败在朕的手裡,也不算辱沒了你。” 多厄鬼王语气倨傲,待话音落下,他猛然张开颌骨,浓郁如实质的阴煞死气自口中喷涌而出,在冠冕之上汇聚出一片阴云雾煞。 雾煞正中,是一颗滴溜溜旋转的千年鬼王内丹。 如今多厄鬼王除了阴国鬼域和九鼎外,已经沒有其他可用的神通手段,他唯一能拿来对敌的,也就只剩下他凝炼千年的鬼王内丹了。 乌光覆盖鬼域,多厄鬼王凭借自身浑厚的法力,硬生生借助内丹驱散开了徐青的离合风。 鬼王身侧不远,徐青收回离风引,皱眉看向头顶的‘乌丸’。 他的离合风還是欠了许多火候,倘若给他足够的時間,将离合风养炼到极处,那么只需一口离风吹出,便可剥离真修魂魄,使其骨肉消疏,亦能吹散像多厄鬼王這等鬼物真灵,让其顷刻间命火尽灭。 多厄鬼王将鬼域压缩到极致,他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徐青身上,声音沙哑道:“尸怪魂魄无法离体,凝结不了内丹,你還有什么手段可用?朕就不信你還能拿得出归墟神通.” 多厄鬼王话音未落,就看到徐青手裡多出了一柄开山斧,继而他便感觉到有一股比离合风、玄女剑法還要恐怖的法力波动。 那波动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归墟神通?不对!眼前的青年才多深的道行,怎就能施展出這样的神通?就算神明也不该有這样的神通! 多厄鬼王无法想象到在诸神眼中也属于禁忌的神通。 天罡三十六斧只有一式拥有名字,而那一式才是這门神通的本体。 而這一式已经超出了凡俗,乃至仙道的范畴。 多厄鬼王空洞的眼睛裡鬼火疯狂跳跃,胸口的那团本源阴火几乎停滞,一個個大大的危字出现在他脑海中。 逃!必须逃! 鬼王几乎丢出了所有法宝。 此时徐青手中持握的开山斧尚未舞动,周遭的气流却已如沸水翻腾! 几乎顷刻,徐青便抽光了山林法力,并将天罡斧法叠加至二十四层。 伴随着撕裂鬼域的沉闷爆鸣,具有开山断江威势的白虹斧影,携裹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斩向鬼王身前的内丹! 鬼域破碎、社稷鼎破碎、天子印玺破碎、王剑瓦解. 多厄鬼王睚眦欲裂,在最后关头,他撤去鬼王法相,并取出一枚玉符捏碎,随着阴阳界碑发出轰隆巨响,多厄鬼王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界碑处。 徐青眉头紧皱,在他身前,断裂的阴阳界碑上多出了一道深半拃的斧痕。 按理說二十四层的天罡斧不說攻无不克,但至少摧毁一座石碑,甚至百千座石碑都不在话下,但眼前的阴阳界碑却只多出了一道深痕。 难怪多厄鬼王要攀附在阴阳界碑之上 徐青压下心头困惑,他顾不得将要耗空的山林法力,电光火石间便抛出一面靠旗,朝着界碑后快要闭合的鬼域追索而去。 他沒想到多厄鬼王敢打开去往阳间的通道,往俗世遁逃。 但他能让对方逃了嗎? 他与這老邻居已经结下不可化解的仇隙,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這次机会,彻底解决卧榻之侧的隐患。 津门府,宽逾百裡的白沙河上。 多厄鬼王静静伫立在河面上空,像是在故意等着徐青。 即将消散的鬼域裡,徐青身影闪现。 当看到多厄鬼王穿着战损龙袍,披头散发的望着远处河岸上的人间烟火出神时,徐青皱眉不由皱起。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帝冕不知丢到何方的多厄鬼王看着俗世烟火,目光似乎回到了千年前,那时他還是這俗世的人间帝王,只是如今 帝冕终有落地之时,而他的结局似乎也已经注定。 在阴河陵寝内,扮演了千年君王的多厄鬼王忽然露出释然的笑容。 只是他還有想不通的事。 多厄鬼王扭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徐青,心中实在想不明白這魔星为何总追着自己不放。 “也罢,朕累了,赶赴黄泉的时候,若是有人作陪,也是一件幸事。” “更何况還是和你這般不亚于朕的怪杰人物” 徐青抬头望向恍如赤绡的天空。 他呲牙一笑道:“老邻居,你想借助天火灾劫带上我一同化作飞灰?” “那可不行,你這身子我留着還有用处。” 多厄鬼王愈发好奇,邪祟最惧天火灾劫,对方一個道行不足千年的尸怪,如何能发出這般言论? 然,不等多厄鬼王多想,他便看到眼前身穿白袍的青年被神圣至极的功德香火包裹。 继而青年头顶的髻冠化作由香火凝聚的五凤冠,青衿白袍也幻化成了如玉云肩、圆领大袖衫 衣缘处缠枝花卉抽枝发芽,寿山福海图案凝聚成形,最后则是裙面上浮现的金色“保”字文。 多厄鬼王眼中鬼火骤然扩张,便是颌骨也下意识张开,再难闭合。 他思维完全停滞,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已然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此时的徐青给他带的感觉只有未知,這人到底是人是鬼還是神,他无法判断。 而未知往往最令人恐惧。 徐青无视多厄鬼王,在他眼裡,除了玄玉外,其他看到他法相的人,都将不再具备开口說话的能力。 天火灾劫远比雷灾来的恐怖,一旦天火勾动阴火,白沙河两岸的渔民百姓必然要遭受无妄之灾。 而在铺天盖地的天火席卷下,多厄鬼王的尸体也会荡然无存。 三灾中的天火并非凡火,也算不得无根天火,而是天降‘火灾’,只为勾动躲灾之人体内的阴火。 這火打足底涌泉穴烧起,直透泥垣宫,若本身道行不济,阴火又過于强盛,则顷刻间五脏成灰,四肢皆朽,不论此前修行了多少年苦工,都会在灾火灼烧下,化作乌有。 徐青要做的便是在多厄鬼王被阴火吞噬前,彻底阻断灾劫,同时他也能提前领略天火灾劫的威力,为以后渡劫积累经验。 倘若事不可为,他也可以借助火僵变化,施展神游天书,放弃多厄鬼王的尸骸,回返阴河 天火来的极快,徐青起初只看到天色笼罩一层赤绡,仿佛日落晚霞,然下一刻便有点点火星,自云隙中倾泻而下。 那些火星子在半空相互吸引,汇聚成一條條赤色小蛇,继而如赤龙狂舞,当落到白沙河时,已然织成火幕,遮天蔽日! 河面上,以多厄鬼王脚下为中心,河水热气蒸腾,随即如釜中沸水,一路往河岸蔓延开来! 多厄鬼王闷哼一声,体内阴火瞬间被天火引动,脚下涌泉穴也不可抑制的窜出阴火来! 那阴火带着青不青、紫不紫的颜色,甚是妖异。 尚未落地的天火受到這些阴火牵引,降临速度愈发迅捷,不過眨眼功夫,火幕便已经来到徐青头顶处。 徐青望着铺天盖地的天火,广袖挥动间,便将手中绽放辉光的玉如意,连带十万香火甩了出去。 玉如意在空中迎风而涨,待到半空时,十万香火汇聚成一尊宏大慈和的光影,正是手持玉如意的保生娘娘香火法相! 那法相宝相庄严,周身尽是神圣光辉,当天火触及由血湖香火凝聚的圣洁法相时,原本张牙舞爪的火舌却猛地一缩,像是天公也被烫到了舌头。 這香火味道. 感知到熟悉的香火功德,方才還汹涌万分的天火骤然一滞。 白沙河上的時間似乎静止了几息。 片刻后,倾泻而下的火幕竟自从半空倒卷而回,仿佛潮水退滩,顷刻无踪! 唯余一鬼王,一神祇法相静静伫立在河面上。 徐青微微皱眉,這天火灾劫怎么回事?這怎么才落下就退回了呢? 眼看天空赤绡变白,徐青這才转头看向呆立不动的多厄鬼王。 保生娘娘法相退去,徐青重新变回本尊模样,他踏水而行,径直走向多厄鬼王。 后者犹豫片刻,声音干涩沙哑道:“咱们是邻居” 见徐青不予回应,鬼王继续道:“按帝王规格,风光大葬的事還算不算数?” 徐青牙花子直嘬,這是磕到波棱盖了,知道喊疼了;雨淋感冒了,知道打伞了;官司打上门了,知道讲理了? 就你脸大還是怎么着? “大葬你就甭想了,顶多给你在鬼王陵立個碑,让人知道有你這么号人物。” 徐青沒好气的回怼過去,接着一把攥住多厄鬼王的手腕,心說浪费我這许多香火,還净想美事,怕不是当皇帝当傻了! “朕” 多厄鬼王還要說些什么,却忽然感觉浑身一僵,那是凌驾于死亡规律之上的力量,是他前所未见的大恐怖! “你” 多厄鬼王眼中鬼火猛地一跳,却只来得及吐出一個字,便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多厄鬼王燃烧了千年的幽冥鬼眼,也随之熄灭,而今的鬼王已然成了一具眼神空洞的骷髅架子。 如有侵权,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