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僵尸会武道,神人也害怕 作者:一荷知夏 福禄尊者,不化骨尸 徐青不止在一個阴尸宗弟子身上听闻這位尊者的名讳,但在那些弟子走马灯裡,這位地位极高的福禄尊者,却向来行事诡秘,从未现過真身。 便是登坛讲法,也要藏身于重重帷幕之后;就连出行,亦是搭乘云辇车轿,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徐青只在零碎片段裡,听闻轿子裡传出女子声音,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信息。 直到徐青超度了眼前自称是福禄尊者座下弟子的年轻赶尸匠,他才终于破开迷雾,看到了那所谓的福禄上人。 走马灯裡,年轻赶尸匠拜入福禄尊者门下时,每次与尊者见面,都要隔着屏风帘幕。 直到某一次,巡狩阴河的鬼律无意中察觉到了阴河這位神秘存在。 在鬼律眼中,阴河便是它的国土,而十二门首对应着的便是阴河十二位‘藩王’。 在阴阳界碑方圆万裡区域,八旗元帅,多厄鬼王,阴蚀法王都在鬼律监管之下,它绝不容许有人藏头露尾,寄居在它的领地内。 就在年轻赶尸匠聆听福禄尊者讲法之际。 那执掌阴律,统御万鬼的鬼律,裹挟着无边阴云鬼雾,蔽空而来。 云雾之中,鬼律庞大无匹的身影若隐若现。 帷幕后,福禄尊者难掩惊慌,她急忙出言拜谒,言语中不乏对鬼律的敬畏和恐惧。 然,鬼律顽劣,它无视福禄尊者的话语,反而借用自身任意变化万鬼的天赋神通,幻化出携裹阴风煞气的无影鬼,伸出鬼爪,伴随着小孩嬉戏似的呓语,将福禄尊者身前的帷幕层层撕裂! 福禄尊者寝居的院落内,年轻的赶尸匠终于看到了福禄尊者的真容。 只见帷幕后,并无全人,只有一個二尺高的青花瓶,瓶口之上,俨然顶着一颗美人螓首。 此头有口能言,有目可转,眉目如画,颇具俏丽,然而却无半分身躯相连,有的只是一介瓶身。 鬼律见猎心喜,恰似顽童遇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任凭瓶中美首如何掐诀如诵咒、作法相抗,它也全然不理! 鬼律不顾福禄尊者出言求情周旋,强行催使百鬼探爪,将之托举到阴云之上,随后又将其从高空掷下。 它想要知道瓶子裡究竟装的什么东西。 彼时藏身在花瓶裡的福禄尊者好似坠火流星,重重砸落在自己的寝居洞府之内。 当烟尘浮土散去,废墟中多了一個沒有身躯,只有五脏六腑与脖颈相连的美人脑袋,而那美人的心肝肠肺肾就那么湿黏黏悬在颈下,暴露在空气中,像绞在一起的蛞蝓,血污狼藉。 鬼律见到福禄尊者并非鬼物之身,而是苟延残喘,以旁门左道续命,连人彘都不如的不全人后,便彻底失去了兴趣。 阴云中传来一声意兴阑珊的鬼神呓语,鬼律不再逗留,它再度统御起万千鬼影,驾起滚滚阴云,顷刻消散无踪。 那模样就和玩腻了某個玩具,便将之随意丢弃的孩童沒什么区别。 骤雨過后,便是满地狼藉。 墓冢废墟内,独留下美人螓首与脏腑相连的诡异生物,以及惊魂未定,呆若木鸡的年轻赶尸匠。 待鬼律离去不久,装死的福禄尊者终于蠕动着抬起了头颅,她看向浑身发抖,瘫坐在地方上年轻弟子,同样声音发颤道: “去!快带我去往宗主居所,那裡有我的新衣服.” 宗主正闭门祈祷,祈祷鬼律不要打到自個這裡来。 年轻的赶尸匠在坟山上喊了许久,阴尸宗宗主方才现身相见。 “呀!福禄师妹,是谁把你伤成這副模样?” 福禄尊者一脸气闷道:“方才外面如此大动静,你倒是沉得住气。” “师妹莫要误会,本座正闭关在紧要关头,方才听闻弟子呼喊,一听到师妹出事,本座是宁肯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也要中断修行” “闲话少說,我被鬼律伤了肺腑,你且将我寄存在你這裡的新衣裳取一件出来,另外你的洞府暂借我一用,我要闭关疗伤。” 末了,福禄尊者又对那年轻弟子交代道: “此间事,不可泄与外人,若我有所耳闻” 福禄尊者神情冷厉,转而又道:“今日你护持有功,可去领一瓶血元丹权作修行之用。” 眼下,徐青通過年轻赶尸匠的走马灯知道了福禄尊者的地位,以及帷幕后主人的真实容貌,但对于赶尸匠口中的不化骨尸,他依旧未曾窥见一丝真容。 不化骨已然是飞僵下的最强形态,若把飞僵比作成已经成仙了道,霞举飞升的仙人,那不化骨也是无限于接近陆地真仙的存在,更遑论能够炼化多块不化骨的僵尸了。 徐青依照《尸說》所言,如今不化骨圆满的他,怕是连真的陆地仙人也比之不過,至于那些飞升的上仙 不在徐青考虑范围之内。 “阴尸宗如何会有不化骨尸?可若沒有不化骨,阴尸宗上下又怎会对福禄尊者如此尊敬.” 徐青带着疑问,打上了阴尸宗山门。 阴河事,阴河了,徐青最不怕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死人阴尸;另一种则是操纵死人,以行尸为傍身手段的人。 来到阴尸宗,他就跟姑爷回娘家了一样。 所有阴尸宗弟子,只要见了面,都会拿出自個炼制的最好的行尸作为招待。 徐青一路闲庭信步,甚至不需自己出手,只需一点点拔高自身气息,那些弟子身旁的行尸走肉便会立刻倒戈,奉他为王! 几位护法长老不信邪,操纵五六具金甲尸包围徐青,然而徐青未将自身气息尽数泄露,只是拔高到伏尸境界,那些长老便和自個养炼的金甲尸斗在了一起。 尸怪一类,天生智慧不足,而智慧越低的鬼怪邪祟,往往最遵循强者为尊的法则。 在僵尸一类,高出一個境界便可以统领其余僵尸,成为头尸。 此时徐青走在阴尸宗宗门内,就好比狼入羊圈,那些所有被宗门弟子引以为傲的尸傀,如今反而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召! 眼看斗不過邪祟入侵,阴尸宗内霎时警钟长鸣,数以千计的阴尸宗弟子操纵着各自行尸,尽数汇聚在一起。 当瞧见宗门几位道行最高的长老惨死在尸傀手中时,千余名弟子裡至少有七八百人默默后退一步,随后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的四下遁逃而去。 徐青见状眉头一挑,顿时身上气场全开,這下不止跟随那些弟子一起遁逃的尸傀开始倒戈,就连那些存放在墓冢坟穴之间的行尸走肉也都揭棺而起,似朝圣一般朝徐青奔赴而来。 徐青依旧步履不停,此时他甚至不需摄取猖旗,召出那万余猖将,就已经能够控制這不下万具的行尸,去包围整座坟山。 渐渐的,尸群裡甚至自主衍生出了蜂群意识,普通游尸跟随铁甲尸行动,铁甲尸又有银甲尸金甲尸统帅。 所有僵尸都在自主寻找着适合自己的位置。 徐青似乎也被這种意识影响,以至于内心深处产生出了吾本该如此,率万千尸兵部曲,去攻阴河、伐冥府、一统九幽,做那真正的阴间帝王。 這才是尸王该做的事! 但這种类似于蜂群意识的影响,亦或者是帝皇玄气的影响,并未持续多久,徐青只是脚步微顿,眼神便又恢复清明。 不动法可使施法者心如止水,不动如山,亦可抑制心魔侵扰,使心思始终空明寂静,不至于迷失自我。 同时白骨观也屏蔽了所有低阶僵尸传递来的拥护信号,徐青就像是注定孤独的僵尸帝王,一步步踏上了坟山。 坟山上尸体堆积,瘦小的几乎缩进衣袍裡的阴尸宗宗主正死死的看着徐青。 徐青也在看向对方。 眼前的宗主身穿五蝠寿袍,似是俗世裡油尽灯枯,即将行将朽木的老人,提前穿上了寿衣殓服,等待阎王到来。 如今,阎王似乎真的来了! “阁下到底是何许人,和我阴尸宗又有何恩怨,以至于要行這灭门之举?” 徐青左右巡视,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落在坟头大碑顶上的大红轿子上。 轿子裡有奇特的法力波动。 徐青来了兴趣,他盯着那花轿,也不正眼去瞧那一宗宗主,只自顾自說道: “你這地方风水不错,纳阴聚气,听說這坟包下头,還埋着一尊旱魃?” 老宗主猜度道:“你是为了那魁魃而来?” 徐青摇头:“你可记得杨奇英?” “杨奇英是谁?” 徐青笑了,他朝身后招招手,随即就有一具骨架高大,但身躯却极为枯瘦的僵尸,来到近前。 那银甲老僵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声,看到徐青抬手過来,老僵便伏低身子,将脑袋垂至能让对方便于抚摸的高度。 然而徐青只是轻轻拍了拍老僵的肩膀,說道:“我有一位引我进入赶尸行的老师,名叫柳有道。” “他老人家师承杨奇英,而這具僵尸便是杨奇英,同时他也是我名义上的师公。” “我师公好端端躺在坟裡,你给人挖了去,当奴才使,我不得過来找你說道說道?” 老宗主显然不信眼前青年的话,他嘿然道:“這老尸分明是寿终正寝,我宗传他赖以生存的本事,他总得付出点什么,老夫不曾让宗门弟子活着时炼制成尸傀,已然称得上宽仁,你說因为此事就要毁我宗门,那是在哄三岁小儿!” “哦?那老人家觉得我来這裡所为何事?” 老宗主讥笑道:“弱肉强食,你不過是想要不费力气,掠夺走我宗养炼的尸傀,供你驱使罢了。” “你年少有为,老夫年纪大了,也不和你争斗。這么的,今日這些尸傀就让你带去半数,余下的還留在阴尸宗,待来日我宗回過元气,每隔五年便给阁下送一批尸傀過去。” 老头缩在宽大衣袍裡,替徐青分析利弊道:“凡事有求有予,绝不可竭泽而渔,你非凡俗,我宗愿意为你做事,并且可以对今日事既往不咎,還可奉你为供奉,你意如何?” 徐青正眼瞧向阴尸宗宗主,這人能屈能伸,倒是個人物,若他真按对方所言,阴尸宗過個百年,甚至不需百年,只用数十年就有可能再进一步,超越今日成就。 但可惜,杀人炼尸在他眼裡才是竭泽而渔,身为度人经和活人经的持有者,徐青比谁都更遵循生死循环之道。 当今恶世,浊气下降,需除恶以正清气,這本沒有错,但阴尸宗弟子所炼行尸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嗎? 善恶冥镜表示有话說。 徐青索性不演了,他就是馋這些现成的尸体,他就是想吃白食! “道友,你我当真沒有缓和的余地嗎?” 徐青笑道:“你睁眼看看,整個宗门可還有活人?你一生的心血已然付之一炬,又何谈缓和?” “把你的尸傀召唤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徐青十分好奇,他气场全开,凡是比他境界低的僵尸均会被他策反,而他却从始至终都未见到過阴尸宗宗主的尸傀。 老宗主深吸口气,开口道:“老夫沒有尸傀,虽然我不知你是以何种手段兼并尸怪之能,又能维持神志清醒,但老夫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在這阴尸宗,并非只有你一人拥有這项能力。” 徐青闻言非但不慌,反而颇有兴致道:“你指的莫不是這花轿裡供养的花瓶?” 老宗主神情一滞,此时他是真有些拿不准眼前的青年了。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還請师妹出面裁决。” 然,轿子裡只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冷笑,显然那轿中主人并不打算出手。 老宗主再次一叹,整個人都仿佛苍老了许多,他直起腰杆,正正看向徐青,言道: “老夫苟活三百余年,虽未炼得尸傀,却也修出来一身不亚于伏尸的横练本事。” “小子,今日你若能胜過老夫,我這一身起码能炼制伏尸的材料就归于你。若老夫胜過你,那我說不得也要破戒,将你炼制为尸傀,为我所用!” 說罢,徐青就见眼前的老人身形如鹰击长空,拔地而起,又冲着他急坠而下! 同时,老头手裡出现一柄罡气激增十余丈的掩月刀,直直朝他劈落。 此时,仿佛阴河的日月不是被阴阳阻断,而是被這掩月刀的刀芒所遮盖。 徐青心中诧异。 “武道天人,武法双修?” 這可真是活久见了,沒曾想除了他之外,還有人能把修玄一道与武道修至齐头并进的程度。 但当徐青探出不化骨利爪,施展出能落万般兵刃的赤云手后,老宗主手裡的掩月刀转眼便被徐青夺了去。 “武道,我恰好也会一点,這一式名为云手夺刃!” 徐青手中尸气如云,裹下天人倾力一击后,转而回手道:“這一式名为撕云裂空!” 最后,徐青身形闪现在老头身侧,手爪落在老头的脖子上,轻笑一声道: “此为赤云锁喉,都是武道上的小把式。” 徐青說的是大实话,他修行有超越武道极致的天罡斧法,若论攻伐一道的武道把式,他可以說已经修到了尽头。 “不化骨,超越天人的武道进境,你究竟是人是鬼?” 僵尸会武道,神人也害怕。 徐青呲牙一笑道:“你输了,你這具尸体我要了!不過我不会把你炼制成尸傀,這宗门裡的所有尸首、行尸,我也不会如你所言,将其统御。” “因为我除了赶尸人的身份外,還是一位遵守职业操守的白事先生,我此行過来,只为出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