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已十年
宁荣后街,正对荣府后门,一座占地一裡半,四方围砌着白水痕石的院落静静矗立。
院落内一处园子极为雅致,圆形的拱门进去,一條小道曲径通幽,两侧都是些苍松翠竹,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下传来潺潺水声。
荷塘绿柳之间,掩映着一排房舍。
正对荷塘窗前的书案旁,一個剑眉星目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喃喃自语。
“唉!三年又三年,這都十年了!”
穿越到红楼世界已经十年,前世他是一家私营企业的小老板,为了生意喝坏了身体,三十来岁肝癌晚期。
熬過了生命最后一程,再睁眼,却附身在了荣府大管家赖大的儿子赖尚荣的身上。
赖家兄弟二人,赖尚荣父亲赖大掌管荣府,叔叔赖升掌管宁府。虽是奴仆人家,赖尚荣自打出了娘胎便脱了奴籍,也是公子哥儿似的读书认字,使奴唤婢好不威风。
原本能够续命他应该知足,可這是红楼世界。
谁不觊觎书中的莺莺燕燕,难道眼睁睁看着三春過后诸芳尽,岂不白来了這一遭。
于是赖尚荣给自己定了個小目标,七個起步,召不召唤得了神龙他不在乎,关键是挽救她们凄惨的命运。
虽然他有凌云志,奈何十岁的身体撑不起他的野心,只能安静读书。
人一旦有了盼头,也就有了动力,寒窗苦读读了六年,顺利通過童生试考中了秀才,当年的秋闱又一举中第,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举人。
可次年的春闱落选,犹如当头棒喝,三年之后的今年他再一次落第,也难怪发出如此感叹。
“大爷又故意显摆!您才二十不到,不過三年而已,多少人一辈子连個秀才都考不上!”
屋内一個面容姣好、高挑身材的十六七岁的丫鬟,见他唉声叹气,撇着嘴道。
只见她上穿半新的藕荷色绫袄,青缎子掐牙背心,下着水绿色裙子,一根红色衿带环绕腰间,生生掐出一段水蛇腰来。
穿越成为赖尚荣,晴雯自然不能送给贾母,自从六年前這丫头被买回来,他便撒娇卖萌、软磨硬泡跟奶奶讨要。
赖家做为贾家家奴,很多习惯也效仿贾家,家裡爷们年岁大了少不得要安排屋裡人,加上赖尚荣科举有望,赖家也希望他科举有成之后再娶個高门大户的正妻,彻底改换门庭。
所以秋闱高中之后,顺理成章的将晴雯放在了屋裡。
此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而赖尚荣一边過着红袖添香的日子,一边玩着美少女养成游戏,日子過得轻松写意。
既然是养成,少不得教她读书写字。
刚穿越過来,他随奶奶去给贾母請安,见過双十年华的赵姨娘,何尝不是颜色娇媚,身段妖娆,就连說话也是含羞带怯。
否则身为颜控的贾母亲,也不会赐给偏爱的小儿子。
可就是因为沒读過书,愈成熟,愈尖酸,渐渐成了出口成脏的泼妇。
反观黛玉,虽然也喜歡怼人,却能语带双关、引经据典,可爱多了。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晴雯虽沒往赵姨娘路子上走,顶嘴的毛病還是改不了。
“就你话多!”赖尚荣笑着喝斥了一句。
晴雯也不怵他,如数家珍道:“难道不是!听說西府裡那個死了的珠大爷,早年不過是個秀才,都被說成天上有地下无的,不想举人沒考上就一命呼呜了,隔壁那個瑞大爷更惨,天天被他爷爷拿棒槌逼着读书,到死也只是個秀才。”
贾瑞可不是读书读死的,那是精尽人亡。
赖尚荣顾不得和她分辩,晴雯刚才的话提醒了他。按原著剧情,贾瑞死后秦可卿也不远了。
当年中举之后,他一度盘算截胡秦可卿。
原以为秦业虽是正五品营缮司郎中,但秦可卿毕竟只是养女,加上自己年少中举,未必不能說成這门亲事。
岂知刚和便宜老子說了,一盆冷水便浇了下来。
原来工部营缮司掌管天下营造事宜,掌司郎中更是一等一的肥缺,秦业能在這個位置上一坐经年,也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更何况還是贾政的上司,岂是他身为奴仆之子小小举人可以觊觎的。
前世看红楼還奇怪,贾蓉身为宁府嫡长孙,续弦娶的都是做過京畿道胡老爷家裡的女儿,京畿道可是正三品,即便已经辞官,可门第摆在那儿。
贾蓉正妻门第比续弦门第還低,原本十分不合理的事情,也就通顺了起来。
秦钟二十两束脩需要筹措,但死之前惦念着父亲留下的几千两银子。就好比前世贪官家裡存着几亿,每天骑车上班一個道理。
并非沒钱,装穷而已。
他穿越過来,除了常陪奶奶去荣府贾母处請安,便一门心思闷头苦读,对于官场的了解只局限于官职品级,官场理那些门道,不如身为荣府管家,需要迎来送往的便宜老子道捻熟于心,也可以理解。
只怪才华、出身不够,若是十六岁的进士,则英雄不问出处了。
于是抛开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埋头苦读,本想着三年之后高中,未必沒有机会。
可两年前,秦可卿便嫁入宁府,成了贾蓉正妻。
如果他沒有看過红楼,只会继续闷头苦读,但時間不等人,已经错過了秦可卿,若是再错過钗黛,即便考中也是悔之晚矣。
当然秦可卿也得想办法救下来,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
笃初诚美,慎终宜令。
虽未曾娶到是一大憾事,但在宁府抄家之后,未必沒有机会,重视开局固然沒错,但结果更为重要。
想到這,不禁轻咧嘴角,邪魅一笑。
“大爷定是又想什么坏心思了!”晴雯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桀桀桀!”赖尚荣笑着起身:“你這丫头,愈发沒有规矩了,看大爷怎么罚你!”
饶是晴雯爽利的性子,听到罚字,不由面颊通红,螓首低垂。
“大爷!老爷叫您過去!”
刚准备上手,就听屋外有声音传来。
赖尚荣瞬间切换了道貌凛然的表情,临走前不咸不淡对着晴雯道:“上天安排的最大,看来只能晚上再罚了!”
說着迈步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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