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宫裡和宫外(上)
一家人围坐一起,倒也少了那些虚礼,后院厅内除了三位长辈,和尤家姐妹他也让入晴雯留下。
“二叔也走了?”
“嗯!就秦家少爷和后廊娄氏带着儿子贾菌留了下来,不過我還是让他们先回去了!”
赖尚荣轻飘飘问了一句,见父亲面色难看。
转而和父母展望未来,借着這次契机,先脱籍再慢慢图谋。
虽然日后少了进项,但他脑子裡有大把赚钱的法子,总有一款合适的。
赖嬷嬷担惊受怕了一天,吃了两口就回屋歇息了,赖尚荣陪着父亲小酌两杯,就听到外头来人禀报。
“东府珍大爷和珍大奶奶来了!”
“她這会倒有脸来?早上還劝二姐回家呢!”尤三姐撇嘴道。
赖尚荣不以为意,毕竟那会自家是众矢之的,她怕妹妹跟着遭殃也是人之常情,自家二叔都溜了又能强求什么。
“請他们過来吧!”
他如今与荣府关系属于剪不乱理還乱,按說元春封妃是沾了自己的光,可這事只有贾政知道,甚至在外人眼裡,反而是他受到贾政赏识,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与贾家强行切割,外人只会觉得他小人得志,不知感恩。
偏偏這事還不好外传,只能憋在心裡,若非实在憋屈得狠了,迫不及待的搞些小动作舒缓情绪,他也未必会调戏王熙凤。
赖尚荣憋屈,贾珍也不遑多让。
贾政在荣禧堂内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說,贾府众人并未当一回事,甚至還觉得赖尚荣因为沾了贾政的光,才有机会介入朝廷大事。
可贾政心裡清楚自家的封赏是怎么来的。
加上他并不知道贾赦、贾珍去赖家逼问,是皇帝一手促成,更怕自家逼迫赖家被皇帝知道,因而遭皇帝厌弃。
原本這事家裡几人关起门来說明情况,只要不外传也沒什么問題,可他好面子,怎么肯承认沾了奴才的光。
只能极尽所能褒奖赖尚荣,又以赖尚荣颇的皇帝器重,卸磨杀驴传到皇帝那裡如何是好为由,搪塞贾母等人。
贾母见小儿子說的郑重其事,只得安排贾珍登门略表歉意。
美其名曰尤氏是尤二姐的姐姐,两家也算沾亲带故,实则事情虽然是贾赦、贾珍一起做的,但贾赦毕竟是儿子,辈分又大了一辈,怕說出去荣府面上无光。
贾珍臊眉耷眼的进到厅内。
“尚荣,恭喜啊恭喜!”
“珍大爷說笑了,我這冷冷清清喜从何来啊?”
贾珍原以为,自己登门即便赖尚荣不感恩戴德,也应该难得糊涂,沒想到竟然兴师问罪,神情一滞尬笑道:“這事怪不得兄弟,你和二老爷做的机密,咱们又不知情,几家亲友故旧找上们来,总得有個說法不是!”
赖尚荣也不好撕破脸,顺坡下驴道:“你们来问也沒問題,可也不该搅了我的大日子不是?”
“尚荣见谅,兄弟這不是来给你和二姐赔礼了嘛!”
說着向尤氏使了個眼色。
尤氏恨不得找個地缝,她早上才劝妹妹悔婚,這会子低声下气的登门赔罪,也幸好尤二姐沒听她的,否则明儿知道赖尚荣非但沒事還立下大功,只怕唾沫星子也能将她淹死。
“都是你姐夫不好,二妹你也担待些,這两千两银子你且收下,就当你姐夫给你赔罪了!”
尤二姐原本艳羡姐姐嫁入豪门,沒想到平日裡高不可攀的姐姐、姐夫,竟低声下气的過来赔罪,加上在房中听說赖尚荣得皇帝赏识。
她毕竟见识有限,对官场那套并不清楚,只觉得事情是赖尚荣办的,功劳自然都是他的。
是以,对国公府的敬畏也减了几分,不過她向来见不得黄白之物,见尤氏递来的银票两眼发直,忙偷偷看向赖尚荣。
见他点了点头,這才连忙接過。
贾珍见赖尚荣收了礼也不上茶,便不想久留连忙告辞。
赖尚荣嘱咐晴雯收拾屋子给尤三姐歇息,自己则带着尤二姐回到西厢。
回到房中,忙迫不及待的将尤二姐打横抱起,仿若上阵冲杀的将军,龙行虎步向着粉红罗帐内迈去。
尤二姐藕臂环過赖尚荣脖颈,十指紧扣,埋首在他怀中,娇嗔道:“相公!~”
顷刻间,屋内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让人呼吸不畅,不得不大口喘息,紧接着红彤烛火倏然欢快的摇曳起来。
红烛摇曳,蜡泪成行,如诉如泣直到天明。
…………
宫城,凤藻宫。
田皇后靠在凤榻之上,凤眉微蹙,道:“皇上!可要传贤德妃侍寝?”
正隆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不過是借着机会分化這些勋贵的一步闲棋。”
田皇后笑道:“皇上不召妹妹侍寝,又跑到臣妾這来,倒让人以为臣妾不能容人了。”
“诶!朕倒要看看,谁敢乱嚼舌根子?這些年若非国丈和田尝倾力支持,朕這個皇帝也不好当啊!”
“臣妾蒲柳之姿,能在宫中侍奉皇上,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皇上您富有四海不過一时短了些罢了!”
“還是皇后深得朕心,只是這些年你一直也沒动静,朕還指着皇后给朕添個太子呢!”
“皇上慎言!立储乃是朝廷大事,若让那些清流文臣知道,又要有话說了!”
“提他们做什么?平白扫了兴致,来咱们再努力努力,朕有预感就在今日!”
……
贾政今日人逢喜事,一扫在老妻面前抬不起头的阴霭,又老调重启,时隔几月再次留宿王夫人院内。
此时二人正各自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贾政不必多說,无非就是憧憬一举融入士林,天下读书人无不肃然起敬。
王夫人心思则复杂许多,今日赖尚荣再次证明了福将的体质,让她喜忧参半。
喜得是赖尚荣果然是自家福将。对的,已经从自己的福将提升成自家福将了。
不禁想到,他只是纳妾就搞出封妃這么大动静。
那倘或娶妻岂非宫中的女儿要添個皇子,甚至太子?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今日虽然她和贾政并未参与逼问之事,但贾赦和贾珍也是贾家之人,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关碍?
上回因为潘又安,贾政一连几月都不曾留宿,這次只怕后患更大,還得冲一冲喜气。
想到這,忙向贾政道:“老爷!虽說尚荣是老爷举荐才入了皇上法眼,可今儿大老爷和珍哥儿到底将人得罪了,我看咱们不如再找补找补,也好显出咱们与东府和大房的区别。”
她這话正合了贾政的心思,忙道:“你說說该如何找补?”
“我看三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不如……”
刚說到這,就被贾政抬手打断。
虽然他也想消弭影响,可把女儿嫁给曾经的奴才,旁人会如何看他?刚在士林树立起来的形象只怕毁于一旦。
“我如今在士林之中也算举足轻重,自当做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如何能将女儿许给一個奴才!”
王夫人见這條路走不通,想了想道:“我看那尤家小门小户,竟连個陪嫁丫鬟都沒一個,不如将金钏送過去。一来她毕竟是珍哥儿媳妇的妹妹,咱们给她送丫头也說得過去,二来也算是表了心意。”
王夫人知道贾政好面子的毛病又犯了,既然嫁女儿的路走不通,不如走内宅路线,可又沒有上好的侍妾人选,只能退而求其次送個通房丫鬟。
毕竟尤二姐沒有陪嫁丫鬟,金钏姿色上乘,只消在房中伺候還怕沒机会通房?
至于宝玉,计划赶不上变化,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以后若是有個皇子侄儿,甚至……
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這法子倒是不错,不過還是换個人选,虽然需要笼络不错,可金钏毕竟是你屋裡大丫鬟,這样做也太過明显。”
王夫人不禁为难,虽然她身边還有彩霞、彩云,也是一等丫鬟,可金钏是自己陪房白家的女儿,而彩霞等人却是贾家的家生子,赖尚荣毕竟是自己的福将,用贾家丫鬟总不如王家過来的。
“二等丫鬟是不是稍显怠慢了?”
“尤家连個陪嫁丫鬟都沒還讲究這些?”
贾政不耐烦道:“這些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明儿早朝皇上還要我殿前奏对!”
“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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