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花好月圓夜專夜
纖纖素手緩緩的將手中的沾滿了墨水的毛筆放在筆山上,身上穿着明黃色織繡綵鳳袍,烏壓壓的鬢髮之上是一頂九龍四鳳冠,華貴非常。
如此華貴,卻絲毫壓不住女子身上的仙氣,這人間的富貴雖然加諸於她的身上,卻彷彿根本沒有讓她沾染上分毫一般,令人完全忘記了她尊貴的身份,而是發自內心的在她面前生出一種自卑的感覺!
就彷彿淤泥之中生長出來的芙蓉花一般,令人自慚形穢。
但是這女子看起來卻並沒有絲毫的傲氣,相反十分親和的微笑着點了點頭:「收拾好了就快送過去吧,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本宮現在就去請陛下,你們早做準備迎駕。」
「是。」
侍女應了一聲,急匆匆的便是倒退着去了,那女子這方纔是將桌子上的公文擺到了一邊,只是眷煙眉微皺,不由得輕聲咳了兩聲。
「娘娘………」
一旁一身宮裝的紫鵑上前,將手中的茶盞遞給了她,黛玉笑着看了紫鵑一眼,搖了搖頭道:「這兩天天涼,一時間沒注意好,染了些咳疾,用些秋梨就好,休要對陛下多言,如今國事繁重,不好因我些許小事,勞煩陛下。」
紫鵑聞言張了張嘴,黛玉撇了她一眼,便是老實的癟了癟嘴:「是………」
黛玉用了些茶水,覺得壓制了些許咳意,這方纔是起身:「陛下現在何處?」
紫鵑連忙的便是答道:「方纔清風命人來傳過了,殿下此時正在乾清宮處理政務,請娘娘先行帶着東宮諸位娘娘先去。」
黛玉聞言便是停下了手中的茶杯,思索了一陣對紫鵑道:「還是不妥,哪有我們不追隨陛下反倒是叫陛下追着我們的道理?」
說着黛玉便是起身道:「去傳了?好了命人送到寧安宮來。」
黛玉如今住在東六宮中的寧安宮,而任素玄則住在西六宮中的延禧宮,兩人誰都不肯住在坤寧宮,坤寧宮一時間反倒是擱置了,只有李璟興起了想要住在坤寧宮中的時候,纔會召皇后侍寢,平常則是空置着。
這樣反倒是讓李璟鬆了口氣,雖然兩人都很謙讓彼此,但是說到底,女人就是這樣的,我可以讓但你不能給………
要是李璟拍板讓誰住進坤寧宮,雙方肯定都有不滿意的,雖然表面上不表現出來,但是內心裏肯定是會很傷心!
畢竟坤寧宮就只有一個,而他有兩個媳婦………
所以這反倒是給李璟留了個餘地!他想兩人的時候只要擺駕坤寧宮就行了,然後叫清風放出去消息,兩人誰有空自然就誰來侍寢了!
這幾乎已經成爲了三個人之間默契的潛規則,當然也有撞車的時候,比如兩個人恰好都有空或者恰好都想李璟了………那自然是便宜李璟了!
尷尬了那麼一兩回之後,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甚至彼此之間都似乎關係進步了不少!
所以好好兒的一個坤寧宮,反倒是快成了交泰殿了,也就晚上時候春暖花開,平日裏一個人也沒有!
黛玉倒是也住慣了寧安宮,她也喜歡這個名字,李璟沒成事之前的封號都是寧,住在這裏好像是有什麼特殊的寓意一樣能讓她安心不少!
好在東六宮西六宮離乾清宮都不算是遠,所以黛玉出了門,上了鳳輦,很快便是到了乾清宮外。
揮了揮手示意宮女太監們不必通報,黛玉便是悄悄的獨自端着藥膳走了進去………
「一幫廢物!廢物!」
黛玉煙波流轉間緩緩的站在了門口,微微側耳傾聽着,裏面又傳來了李璟暴怒的吼聲:「無能的蠢貨!滾出去!讓他們給朕滾!」
此時的李璟暴怒
的將手中的奏摺往地上猛地一擲,嚇的四周的侍女太監們都是急忙的跪下大氣都不敢喘。
李璟似乎是被氣炸了,在御案前來回的踱着步,叉着腰看起來十分的焦躁:「傳錦衣衛,傳錦衣衛!」
清風急忙的便是微微低頭,李璟咬牙切齒:「給這幫,亂臣賊子,還有那幫無能蠢貨,給朕………給朕全都砍了!砍了!!!」
「臣遵旨!」
清風說着便是準備倒退着離去,從始至終半個不字都沒有出口!即使他知道要殺的這些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回來!」
李璟似乎是終於從暴怒之中找回了些許的冷靜,他摸了摸額頭上的翼善冠,心中似乎是一直在跟自己天人交戰:「傳大學士寧直陳興,戶部尚書江匡,刑部尚書談綱讓他們立刻進宮!」
說着李璟又站到了御案前,低頭看着御案上的奏摺,胸脯依舊是劇烈的起伏着:「這幫………逆臣!」
李璟咬牙切齒的雙手撐在桌子上:「揚州去年的鹽稅還高達四百萬兩白銀,今年居然只有區區不到三十萬兩,還跟朕說什麼,什麼狗屁的鹽政初行,鹽商不知所措,鹽業大跌,我跌你媽了個頭!」
「這幫王八蛋是把朕當成傻子耍呢!嚴希父子送了一百萬兩白銀入內庫,結果他們父子在揚州搜刮了整整五百萬兩銀子!只賞了朕一百萬兩,難道朕還要對他們感恩戴德不成!那都是朕的錢!朕的錢!」
李璟猛的便是將御案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隨後便是癱坐在龍椅上生悶氣。
黛玉正在這個時候便是緩緩的走了進來,宮女太監們見狀如蒙恩赦一般急忙的都是對着黛玉見禮:「皇后娘娘。」
心中皆是鬆了口氣,黛玉也是微微笑了笑,對他們點了點頭:「都先下去吧。」
「是。」
李璟沉着臉坐在龍椅上看着黛玉走上前,將手中的湯碗放在了一旁桌子上,便是按了按太陽穴:「顰兒,你什麼時候來的?」
黛玉笑着端着湯放到李璟面前:「從你要叫錦衣衛砍人的時候。」
李璟一愣,隨後便是啞然一笑,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外面的事情,揚州那邊的鹽商應該是得到了什麼消息,知道我現在沒功夫搭理他們,又有了點兒別樣的心思。」
揚州鹽政李璟走之前就已經處理的很清楚了,但是可惜的是,當時李璟回來之後就一直忙着處理神京的事情,再加上當時整個大燕都沉浸在政變的風雲波動之中,所以也確實是疏忽了江南的管控。
江南終究還是離神京太遠了,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江南富庶,則人心思變,傲慢無知,不知帝威,而自己對此卻是鞭長莫及,無能爲力!
只能明知道有貓膩,卻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官商勾結,將大部分的鹽稅都給貪墨下來!
其實這個稅額對於其他普通的皇帝來說絕對不算少了,甚至大多數朝廷官員都不覺得這個稅額有什麼問題,但是李璟卻知道,差得遠了!
江南鹽稅要是隻有這麼點兒,那他孃的早就是餓殍遍野了!
李璟想到這裏不免的便是沉聲嘆息了一聲,有些發愁的哀嘆道:「人心不古啊!」
黛玉知道他故意逗自己,便是笑了笑,舀着藥膳輕輕吹着:「臣妾微賤,雖不懂治國,只是斗膽分憂,用婦人的見識來說,用的不得心應手,換掉就是了,豈不勝過在此煩惱?」
李璟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容易………我知嚴希父子貪鄙,只是不捨其才能,論起來,亦不失爲能臣,故而朝野之中多有攻訐,我仍力排衆議,所爲不外乎其聚
財之能,朝野之中再想找到能爲國家朝廷如此大力攬財的,談何容易………」
李璟說着,便是緊緊的皺着眉頭:「只是他做的未免也確實太過了些,貪鄙如此,雞肋,雞肋!」
要發展,就要容忍只能是富官富紳!
他們都喫不飽,只會搜刮百姓搜刮的更爲酷烈!
所以要國庫充盈,要天下富庶,就要容忍一些渣滓,這是不可避免的,水至清則無魚李璟清楚!
但是嚴希卻已經超過了李璟所能容忍的度了!你可以喫肉,但是要在朕喫飽喝足之前,朕說讓你喫,你才能喫!
結果現在變成你喫肉朕喝湯了!你還要哄着朕,好像施捨一樣!那到底你是皇上,還是朕是皇上!
李璟方纔閉目養神之時,心中不止一次的升起過殺意!
只是嚴希是個人才,李璟卻又不忍心殺了他,殺了他,上哪找這樣要錢不要臉的能臣去?
能臣多,忠臣更多,但是不要臉的能臣忠臣,可就難找了!
黛玉似乎是看出了李璟的猶豫,便是試探着輕聲道:「不如,叫爹爹回揚州?」
李璟一怔,隨後看了黛玉一眼,苦笑着搖了搖頭:「岳丈大人都已經年近古稀了,皇后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黛玉臉色微紅,知道李璟是調侃自己女生外嚮,爲了丈夫的事兒,讓將近七十來歲的老父不遠千里的折騰奔波………
要是林如海知道了,估計得哭暈在廁所………
老頭兒都快七十了,去年剛致仕退休,好不容易身體稍微好了一點兒,平日裏就是讀讀書養養花,偶爾跟幾個老友小輩討論討論經典,你還要折騰他去趟揚州………
此去揚州肯定是要見血的,林如海那身子骨,就連李璟都有些不落忍,當然黛玉其實也只是一時衝動,說完就後悔了………
只是看李璟傻樂的樣子,黛玉不免惱羞成怒的拍了李璟肩膀一下:「你還說!」
要不是看你發愁成這樣,我至於說出這種話嗎!
李璟無辜的攤了攤手,隨後只能是無奈的起身道:「罷了,不想這些了,想了只有心煩!」
李璟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了,既然江南人不識天威,而自己又天高皇帝遠,那簡單,山不向我走來,我向山走去不就好了!
聽聞江浙不知寒,那自己就好好兒讓他們見識見識何爲北地寒風!
黛玉與李璟這麼多年夫妻,哪裏會不知道李璟心思,情知李璟已經心下有了定計,當下便是也不再提,笑着對李璟道:「如此倒是好了,臣妾本就是來請陛下赴宴。」
「赴宴?」
李璟一愣,隨後看向天邊的晚霞,將大殿內照的金碧輝煌,不免拍了拍額頭:「都忙的心都亂了!」
隨後便是上前微笑着看着黛玉,伸出手來,黛玉亦是莞爾一笑,將小手遞到了李璟的手中,李璟笑着嘆息了一聲,輕柔的撫摸着黛玉的小手:
「又是一年中秋了呢………」
此時神京城外,一片冰雪之中,一隊人馬突然便是停下了腳步,看着眼前的神京城,領頭的將臉上的白紗摘了下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啊!終於趕在中秋之前到家了!」
白素君笑着看着眼前的神京城:「川西那邊的事情終於結束了,今年能一起過個節呢!」
一旁的一個少女聞言笑着道:「師父啊,你老人家要去跟家裏人過節了,我們可怎麼辦啊………」
說着便是裝做泫然欲泣的樣子:「可憐我孤苦伶仃,只有師父相依爲命,沒
想到團圓的日子,居然只能獨自一人………」
白素君似笑非笑的看了唐賽兒一眼:「你少裝蒜!你當我不知道去年過年回家的時候,是誰躲在偏殿跟我相公說悄悄話?」
唐賽兒臉色一紅,吶吶的乾笑了兩聲:「這不是………看師父您不勝酒力嘛,我又很久沒跟大哥哥說話了………就真的只是聊了兩句,我發四!」
「大哥哥,嗤!」
白素君也不爲難自己的小徒弟,當下便是鳳眼微眯的笑着:「上一次看來還是有力氣偷腥,這一次說什麼也要榨乾!看看你還有沒有這個賊心!」
白素君說着,便是一臉壞笑的看着遠處的皇宮………
此時在皇宮地下的密牢之中,身材婀娜火辣的女子翹着小腳,正端詳着自己塗的火紅的指甲,耳邊滿是淒厲的慘叫聲………
正在這個時候,一旁的一個侍女湊上前輕聲在女子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女子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知道了,下去吧。」
說着那女子便是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漫步走到那渾身浴血的犯人面前,嗤笑了一聲:「今兒算你命大,姑奶奶要回家過節去了,先把他帶下去吧,關水牢裏,不交代出來前朝餘孽殘黨的位置,就讓他一直住在那裏!」
「是!」
「柳芊芊!你不得好死!啊!你不得好死!」
柳芊芊依舊是打了個哈欠,玉手輕輕遮掩櫻桃小口,就好像這恍似厲鬼一樣的慘叫,咒罵的不是她一樣………
「姑奶奶我活的好好兒的,爲什麼要死?」
柳芊芊不屑的笑了笑,自從郎君當上皇帝了之後,乾坤卦之中的乾卦便是交到了柳芊芊手中,在後宮之中李璟親自盯着,也是放心一點。
登基到如今已經將近六七年的時間,乾坤卦一直在查前朝餘孽的事情,這一次務必要保證將所有曾經資助過前朝餘孽的人斬盡殺絕!
力求將劉皇后徹底困死在後宮之中,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
這是李璟的要求,那麼柳芊芊就只會忠實的完成!
「啊~雖然只有兩個時辰沒有見到郎君,但是我已經開始想他了呢!」
柳芊芊眼波流轉着,今天晚上是中秋夜呢,算一算怎麼樣也該自己了吧?今天在酒會上好好兒發揮,一定一定一定要把那些小***全都灌醉,然後………
嘿嘿!
柳芊芊壞笑着咬了咬下脣,郎君,我來啦!
「大姐,我們來了。」
任素玄無奈的起身:「去就去好了,怎麼一股腦兒的偏全都鑽到我這裏來了?姐姐,你要是再叫我大姐,我可就要惱了!」
迎春乾笑了兩聲,看了一眼躲在身後偷笑的探春,臉上有些微微泛紅。
任素玄笑着上前將迎春按到了座位上:「要擱我,自己宮中想辦法的去就好了,咱們這麼一大家子人,個人顧個人還顧不過來,偏要過來都來攪擾我,你們看看!」
說着便是指着一旁正在打葉子牌的上官紈兒楊月英吳音陳芷君四個人,四人都是乾笑着。
任素玄又好氣又好笑的上前:「一大早就跑來煩我,就好像生怕躲在自己宮裏叫人忘了似的!你們一個個也都是大家小姐出身,怎麼竟都成了那紅了眼的賭徒了似的!」
四人當中上官紈兒是西宮皇貴妃,自然就是沒皮沒臉的主動站起來賠笑:「哪兒能呢姐姐,我們只是怕姐姐自己在這裏孤單,中秋呢姐姐。」
任素玄笑着點了點上官紈兒的鼻尖:「你少跟我一口一個姐姐的,原來這裏面就數你面子薄,如今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竟也成了個破落戶了!」
聞言一旁一直躲着
喝茶看好戲的甄麝秋有些心虛的偏轉了視線,用茶碗慢慢遮住了小臉兒………
她一直覺得兩宮這樣,遲早會對上,如此還不如自己在中間當個潤滑油,溝通一下兩宮,同樣也是爲自己打算。
畢竟自己名義上也算是賈家陣營的,但是不管是跟寶琴比,還是跟尤三姐比,其實都算不上親近,所以其實她在宮中的地位她自己覺得是頗爲有些尷尬的。
偏她又早慧,故而主動承擔起這個職責,也是想着做個老好人,日後果然對上了,你們誰也不要對我耍脾氣不是,咱就是個混日子的,可不想跟你們玩宮鬥………
因此甄麝秋和西宮這邊也經常往來,其中尤其是和單純好騙的皇貴妃上官紈兒玩的最好,所以………咳。
而上官紈兒聞言果然便是臉色一紅,有些害羞的低頭笑了起來。
任素玄便是笑着對三春道:「你們如今怎麼也趕來湊熱鬧?縱然是沒人帶着你們,回你們孃家,不會連路都不識得了吧?」
探春笑着道:「林姐姐去找陛下了,我們實在無處可去,只好過來投奔姐姐了。」
說着便是暗戳戳的踢了惜春一腳,惜春急忙的便是反應過來,閃動着兩個大眼睛:「姐姐不會不收留我們吧?」
任素玄笑着抱過惜春:「你啊,如今也學的爲虎作倀!」
惜春嘿嘿笑了兩聲,衝探春吐了吐舌頭,探春做姐姐的,自然是兩眼一瞪,嚇的惜春急忙的便是無辜的看向任素玄。
任素玄連忙的便是對探春嗔怪道:「你呀,少對你妹妹使貴妃娘娘的威風!」
探春連忙委屈的嘟着小嘴:「姐姐~」
「皇貴妃娘娘到!」
衆人急忙的便是起身,便見寶釵帶着寶琴笑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尤三姐香菱和晴雯。
一進來先是規規矩矩的給任素玄請了安,任素玄知道她性子,只能是無奈的坐在上面受了,隨後對寶釵無奈道:「今兒是過節,就當是給我個面子,姐姐不要這樣了,咱們就當是尋常百姓人家一般又如何?」
寶釵猶豫了一下,笑着點了點頭,如此,在場衆人尤其是三春方纔是鬆了口氣!
如今後宮之中淪威勢,反倒是寶釵比黛玉和任素玄加起來還要厲害!將宮人們收拾的是苦不堪言!人人皆知東宮皇貴妃是個難伺候重規矩的,有時候寧可犯到任素玄手裏,也不敢犯到寶釵手中!
連帶着她們這些姐妹也是被寶姐姐這威勢嚇的有些噤若寒蟬!不過好在寶釵重規矩卻也重人情,所以跟姐妹們之間關係反而並無生分!
如此則更是叫人又敬又畏,有時候連任素玄和黛玉都是有些無奈!
前幾年薛家破落,外面都傳李璟厭棄薛家,薛蟠遠走南方,薛虯自囚於府中,降職待查,薛家一時間風雨飄搖。
要不是這位皇貴妃娘娘在宮裏雷厲風行的挺起來,薛家沒準兒還真得被欺負死!
不過也側面的給外面一個訊號,李璟敲打薛家,是爲了薛家能夠長久,是愛煞了這位寶娘娘,可不是真要弄死薛家!
由此寶釵威勢不僅沒有因爲宮外的家族受影響,相反越發的壯大了,原本有心落井下石的宮人,無不是差點兒被寶釵弄死!
故而就連任素玄,有時候也不得不由着寶釵,只是今日到底是過節,大家還是想更有幾分家人氣息。
原本就圓滑的寶釵自然就順坡下驢,笑着點了點探春:「我就知道必是你,又淘氣了不是!你啊,活活的真成了三小子了!」
衆人聞言都是大笑了起來,寶琴也是笑着上前大剌剌的坐到了任素玄另一邊,宮中敢如此小孩兒
性情,百無禁忌的,也就只有這位娘娘了!
任素玄笑着對寶琴道:「今兒吃藥了沒有?」
寶琴拍了拍小肚子:「喝的溜圓啦!一會兒連飯都快喫不下了,姐姐不要再給我塞什麼藥膳了。」
任素玄笑着拍了寶琴一下:「誰叫你亂來,就該再讓你多喫兩副,知道知道苦頭!」
寶琴吐了吐丁香小舌,前天是她侍寢,玩的有些瘋了,一時間忘了如今晚秋夜裏着實寒涼,故而染了些風寒………
不過寶琴倒是沒覺得吃了苦頭,相反還頗有些食髓知味!今天病稍微好點兒了,一會兒要不要………嘿嘿!
「行了行了,也都別在我這兒吵嚷了,襲人命人傳了,人家兩口子已經出宮了,咱們也趕緊去追吧!」
聽完宮人在耳邊傳了之後,任素玄便是鼓鼓掌叫停了一屋子鶯鶯燕燕的嘰嘰喳喳,於是衆人便是都笑着起身,惜春更是歡呼着便是往外跑:「回家嘍!」
於是一衆珠光寶氣的後宮妃嬪們便是歡笑着向着宮外走去,早有宮人備好了車輦,見衆人出來,各自的上了馬車,方纔是向着賈家的方向去了。
此時距離神京城不遠的地方,一輛馬車風塵僕僕的向着京城的方向開去,而馬車內緩緩的伸出一隻手,將車簾挑了起來,神色複雜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神京城………
「娘,咱們到底是要去哪裏啊?」
男人身後傳來了奶聲奶氣的聲音,連忙的便是有一道柔和的女聲迴應:「咱們要去爹爹的家啊。」
「爹爹的家,那不是蕎兒的家嗎?」
女人聞言表情微微一怔,隨後神色莫名的擡起頭看向前面的男人,那男人回過頭看着兒子久久才點了點頭,輕聲道:「是,爹爹的家,就是蕎兒的家。」
男人留着兩撇八字鬍,多年的養尊處優加上年歲的原因,微微有些雙下巴,身材也豐潤了不少,讓他看起來反倒是更爲的柔和憨厚了許多!
頭上戴着網巾,但是隔着網巾已經能夠看到他那堪憂的髮際線了!但是眉眼之中,依舊能夠看出男人年輕之時的風采,這位正是離了京城有十年之久的賈家榮國府賈璉璉二爺!
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可以看出在遼東這麼多年日子過得是相當的豐潤,豐潤到其實他根本就忘記了,或者說刻意的忘記了,其實他來自神京,神京城寧榮街敕造榮國府,纔是他真正的家!
這麼多年在遼東,經歷了最開始的苦熬歲月,一開始從繁華都市到窮鄉僻壤的不適應之後,漸漸的賈璉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本心,決定踏踏實實的跟尤二姐過日子。
即使是後來李璟赦免了賈璉賈赦的罪,賈璉依舊選擇留在遼東,多年的經營之後,在遼東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家業,也置辦了產業,納了妾,生了子………
是的,他沒有跟榮國賈家打任何招呼,已經把尤二姐扶正了,前幾年尤二姐剛給他生下這個兒子賈蕎的時候。
本來想要在遼東過一輩子,再也不回來了,但是家裏傳來消息,老太太年歲高了,想看看一家團圓的時候,連皇帝都賞臉會來,這就讓賈璉猶豫了。
而幾天之後一個從神京來的,操奇怪口音,鮮衣怒馬的人跟他說了兩句「口諭」之後,賈璉則是毫不猶豫的便帶着妻兒趕了回來。
離開神京已經十年之久了,再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想起年少時的荒唐,剩下的只有搖頭輕笑。
收回了視線,看向身後因爲自己方纔一句話而感動莫名的妻子,賈璉微微一笑:「咱們回家。」
「嗯,回家!」
「小賈大人,下值了啊?」
賈環笑着拱了拱手:「對,下值了,今天家裏老太太設宴,我得趕緊趕回去請安。」
「嘖嘖,榮太妃的中秋宴,連陛下都賞臉了吧!要不還是我說,小賈大人前途無量,賈家聖眷天恩正隆啊!」
賈環聞言只是笑着搖了搖頭:「越是如此,爲人臣子越要小心謹慎,不敢有半點兒行差踏錯,不然豈不辜負天恩?陛下的聖恩只是給老太太的,與我等,還是謹慎爲妙。」
「哈哈哈!小賈大人就是客氣,就是客氣!」
賈環跟同僚閒聊了兩句,便是拱手告辭,如今的賈環比之剛剛進入官場的時候已然是褪去了不少青澀,多了幾分穩重。
前幾年賈環因爲參與大禮議,「觸怒」了李璟,所以被貶出京,去了宣府做軍吏,去年才因功調回來擔任戶部員外郎,此時正在跟着戶部尚書江匡做事。
其實就是李璟對賈環的一種變相保護,誰都知道賈環身上刻着帝黨兩個字,這樣以後賈環的仕途必將是被人排擠,這樣纔好融入文臣集團當中。
一回京就授予了戶部這樣重要僅次於吏部的官職,也彰顯了李璟根本就沒生賈環的氣,不過是君臣彼此之間默契的配合罷了。
賈環出了衙門上了官轎,走了沒兩步,便是遇上了一身青衫的賈蘭:「環三叔。」
賈環點了點頭,看了看賈蘭身邊的兩個少年,都是有些緊張的看着賈環,很顯然是認出了這位年輕卻穿緋的***是誰。
賈環微微一笑:「蘭兒去哪兒?」
賈蘭撓了撓頭,回頭看了看兩個好友,笑着道:「跟朋友出去玩,三叔先回去吧,把我們都嚇到了。」
賈環瞪了他一眼,此時的賈蘭已經出落的亭亭玉樹,一身青衫容顏如玉,儒雅氣質下一副瀟灑氣派,真真當得上個蘭字,卻也是給家裏惹了不少的禍。
誰能知道這個從小就從太學長大的孩子,如今雖然玉樹臨風才華橫溢,卻又一改小時候的畏縮氣質,變得瀟灑不凡!
如今他母親也不管他………其實是沒空管他,李紈經常出入宮闈,有一段時間甚至回江南老家療養了一段時間,美其名曰「身體不好需要靜養」。
所以他越發的沒人管了,去年剛剛高中會元,名聲震徹京城,世人皆道賈蘭必爲十年前楊月溪之後又一連中三元的天才神童!
賈家徹底的算是轉變了門楣成了詩書之家了!每天慕賈環賈蘭叔侄之名登門拜訪的不在少數!
這倒是樂壞了賈蘭的爺爺賈政,每天出席各種詩會酒會分享育兒心德,很顯然,教育出了一個進士一個未來狀元的賈政,已經成了大家眼中的教育達人了………
卻根本沒人注意到,其實賈政還有個兒子叫賈寶玉的………
寶玉其實也有一個很響亮的名號,只是………他不敢隨便提起,更不敢暴露身份………
最近風靡神京的一本奇書《木石盟》可謂是京城人手一本,居然惹出神京紙貴!作者情僧小生自然是也是名震神京!
據傳今上都曾命人找來看過,看完之後撫掌大笑不止,最後在書上題上了一句「此子瑜家事,風流一絕,百官勿傳」。
子瑜,賈環的字………
皇后後來聽說了也看了,看完之後亦是搖頭輕笑,據宮人說娘娘看的很高興,只是時不時的嗔怪兩句:「這寫的一點兒也不像,矯情死了!難怪最後死的這樣倉促!果然好故事卻成敗筆,蠢材,蠢材!」
只是黛玉卻不知道,這故事後幾十回寶玉是不敢寫了,所以方纔用的春秋筆法,按照他心裏的想法,其實應該是木石重歸於好的,只是最後卻成了個四不像!
賈寶玉當然不敢隨便暴露自己就是那個情僧小生,不然的話賈政就得皮扒了他………
賈環見賈蘭要走,便是蹙着眉囑託他:「一會兒回家,家裏有家宴,你要是晚到了,別說你娘,你祖父都得饒不了你!」
賈蘭擺了擺手:「知道了!」
隨後便是帶着兩個好基友揚長而去,賈環無奈搖頭:「起轎吧。」
此時的大觀園內,老封君也早就被請到了省親別墅上座,十年前賈代善因護寧王遺孤有功,追封榮親王,賈母自然的加封榮親王妃,所以外面一律的稱榮王老太妃!
賈家一時間烈火烹油錦上添花,只是這一次賈家男丁有才能,又有女子在內襄助,雖然人丁衰落,卻又一時間比之之前更爲紮實!
榮國府如今早已是閉門謝客,除了風花雪月,一概不問外事,除了莊田俸祿,一概不取,倒也是安穩度日!
再加上有老太妃這塊免死金牌在,賈家倒是比之兩公在時,還要穩定!
酉時三刻,外傳皇帝皇后駕到,老太妃起身相迎,只是年歲太老,無奈只能遙望,如今她已是風燭殘年,頭上純白似雪,拄着龍頭柺杖,在鴛鴦和李紈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看着遠方。
隔着沁芳湖,遠遠的便見龍輦鳳輦進來,衆人齊刷刷跪下,沒多時到了跟前。
「玉,兒………」
老太太激動的顫抖着口水都快落下來了,黛玉急忙的便是掙脫了宮人攙扶,哭泣一聲上前跪下:「外祖母!」
賈母看到面前雍容華貴的美婦跪在地上,急忙的便是上前:「好好好!你如今,是皇后了,不能!不能!」
黛玉起身,仍舊哭着抱住賈母,此時李璟亦是上前:「老太太,璟兒回來看你了。」
賈母嚯嚯的笑着點頭然後纔想起什麼似的:「老婦,老婦給陛下請安。」
李璟急忙上前讓過了李紈,笑着攙扶着賈母:「不是賞您龍頭拐了嗎?上打昏王下打佞臣見君不拜的。」
賈母嚯嚯笑着連連點頭,只是看樣子還是呆呆傻傻的,李璟不由得暗自嘆息了一聲,黛玉則是更爲悲慼。
一時間賈家姊妹亦是到齊了,黛玉方纔是稍微收起了悲傷,任素玄似乎是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便是笑着道:「今天是過節的大喜日子,都高高興興的,這纔是團圓的日子呢!」
說着便是對賈母道:「老太太,兒女都在跟前給您老人家過節,高不高興啊?」
賈母大笑着點頭:「好!好好!」
衆人這方纔是稍微的緩過了些許,賈政寶玉等人上前問安,李璟叫起了只是笑着道:「今爲家宴,不必拘泥君臣之禮,賜座。」
賈政寶玉陪着笑,只是沒敢真的如家人一般了,都是屁股坐着凳子沿。
一時又傳賈璉夫婦來了,探春暗地裏看向鳳姐兒,鳳姐兒依舊是笑眯眯的恍若未聞。
反倒是賈母,卻是激動了起來,只見賈璉帶着尤二並一個孩子上前,鳳姐兒也並無半點兒表情波動,彷彿是陌生人一般。
賈母激動的上前:「璉,璉兒………」
賈璉快走兩步,當下便是翻身拜倒,哭泣道:「老太太!祖母大人!」
賈母這方纔是哭着上前:「好!好好!回來就好啊!我的璉兒!」
場上一時間又是一陣抹淚,賈政急忙的便是提醒:「璉兒,先拜見陛下!」
賈璉有些情緒複雜的看了一眼上座明皇龍袍青年,低頭叩首:「草民賈璉,叩見陛下!」
李璟笑了笑:「起來吧二哥,唉………好生過日子就好。」
黛玉笑着點頭:「咦,怎麼好像添丁了也不與我們說說?」
衆人都是破涕爲笑,賈璉也是笑着擦淚,將一旁虎頭虎腦愣生生的看着衆人的孩子拉了上前:「蕎兒,給陛下娘娘,給太祖母請安!快!」
那賈蕎虎頭虎腦的跪下磕頭,大聲的吼着:「陛下娘娘好!太祖母好!」
逗得衆人又是大笑,黛玉命人取了個長命鎖賞了,尤二姐急忙的便是帶着賈蕎磕頭教他謝恩,見尤二姐如今模樣,尤三姐亦是感慨萬千。
終於李璟叫衆人各自落座,不必拘泥,鳳姐兒又上前請宴,李璟準了,方纔是由宮人檢驗之後,這才上菜,衆人都是好久沒有出門了,如今又是在閨中時家裏,自然放開了玩樂歡笑,一時間也是忘卻了李璟皇帝身份。
尤三姐這方纔是上前姐妹相間,提起年少之事,皆是感慨唏噓。
「姐姐如今真的是大變樣了。」
尤二姐溫柔的笑着看着尤三姐:「你也是讓我差點兒認不出來,老孃要是還活着,定然會爲你高興的。」
尤三姐苦笑了兩聲,隨後沉默了片刻之後,方纔是複雜的道:「我從未想過,你我姊妹還有今日這般相見之日,我原本以爲,你我能與他們同歸於盡,都算是善終了。」
尤二姐聞言笑着上前,牽住尤三姐的手:「不要同歸於盡,要好好兒活着。」
尤三姐一怔,隨後看着尤二姐,緩緩的點了點頭:「嗯………」
賈璉和鳳姐兒站在門口看着裏面的熱鬧景象:「挺不錯的嘛,小日子看起來過得挺滋潤。」
賈璉一愣,隨後笑了笑:「還行,雖然不像年輕時候一樣錦衣玉食了,但是好歹喫喝不愁,最主要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我也知足了。」
鳳姐兒微笑着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賈璉正色的看向鳳姐兒:「年輕的時候,我做過很多蠢事,現在想想,是我對你不起。」
鳳姐兒微笑着搖了搖頭:「都過去了,曾經的事,無關現在的你我,就算是做不成夫妻,你也是我兄長。」
賈璉笑了笑點頭:「是,鳳哥兒,保重。」
鳳姐兒也是微笑着點了點頭:「保重。」
曾經的一對恩愛夫妻,從相濡以沫到怒目而視恍似仇敵,再到如今的淡然如水,一切釋然,也終於是放過了彼此………
酒宴的最後,原本都抱着灌醉彼此心思的,反倒是都醉倒了,只剩下李璟抱着黛玉的細腰,兩人迎風站在天香樓的二樓。
「今天大家都好開心呢。」
李璟笑了笑:「過節嘛,能不開心嗎?」
黛玉笑着用臉蹭着李璟的臉:「主要還是,大家好久沒有這樣團團圓圓的坐到一起了呢,如果加上大姐,那纔是真的團圓了。」
李璟笑了笑:「明年吧,明年再來。」
黛玉怔怔的看着李璟,李璟奇怪的看了黛玉一眼:「怎麼?」
黛玉手捧着李璟的臉:「但願人長久。」
李璟笑了笑,兩人的額頭緩緩的貼在一起:「千里共嬋娟。」
滿月之下,兩道身影漸漸的貼合到了一起,似乎是連圓月都在爲這對人兒羞澀的蓋上了道烏雲………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