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之变
1.16二姑娘之变
片刻后,两匹上等的战马继续在街上慢慢溜达。
“刚才给你多少?”谢鳞淡淡问道。
“一個红封,我摸着挺有分量,不少于三两。”赵磊笑嘻嘻答道。
“算他聪明。”谢鳞无所谓的点点头,“你留着吧,以后按规矩来,该照顾的就照顾一二。”
“大人放心!”赵磊赶紧答应下来,犹豫片刻才說道,“那個冷掌柜一看就是個油滑的,您刚才和他說的事情不小,肯定不方便外人知道,真的相信他......”
“相信個屁,别說是帮我保密,他能不转头把我给卖了,都能算十二万分讲良心。”谢鳞脑子又沒进水,“我要的本来就是把消息放出去,最好是尽快让忠顺王府知道,省去一些不该有的麻烦;至于刚才那個冷子兴,要是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想收拾很难嗎?”
“大人是說前天晚上的事情?”赵磊立刻明白過来。
“我以前确实小瞧荣国府,這才過去几天?事情办的确实非常利索,而且干净彻底、不留尾巴,這些老牌世家的底蕴,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小觑的。”谢鳞這次真的有些惊到了。
前天晚上后半夜,一直追着贾璜死咬的所谓“打死人命案”苦主家中突然大火,女人和两個孩子一個都沒逃出来,事后的仵作尸检確認,三人都沒怎么烧到,尸体保存完好,死因都是在睡梦中吸入大量烟气和热气,不幸窒息丧命。
因为邻裡“及时惊醒”,整座院子烧的虽然不轻,却远沒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修缮后照样可以使用,按理說不至于跑不出来,但事实摆在那裡;甚至就算這样,還有可能出现一些“死人比活人好用”問題,比如由“亲朋”出面,继续追查“杀人灭口”嫌疑。
关键是,那位徐长史也在,還特么“正巧”睡一個房间,就是一般人理解那种,连衣服都沒有的“同命鸳鸯”,因为仵作非常肯定的保证,两人死前有過男女行为,而且還很“激烈”,卧室内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外行都能看出来。
這還追查個屁,那個倒霉管事死因瞬间“不明”,徐长史的嫌疑远远超過還在牢裡的贾璜,因为按照正常逻辑,酒后失手打死人的可能性虽然也有,却远小于“西门庆”与“武大郎”問題,所谓“打死人命案”不了了之,嫌犯无罪释放,而且沒法再查。
“大人是說,這事和荣国府.....”赵磊脸色猛变。
“好了,知道就行。”谢鳞摆摆手打断他,“刚才我算是给忠顺王府招呼一声,撇清关系,省的人家怀疑到我身上;再一個,现在临近年底,你们几個注意点儿,不要让市面上出现什么不好收场的麻烦,正所谓‘编筐编篓,重在收口’,让自己過個好年。”
“‘年底出事,一年白干’的规矩,我們可不敢忘了。”赵磊立刻保证,“只是,属下担心,万一忠顺王府那边看不出来呢?”
“人家還能比你傻?”谢鳞沒好气的一瞪眼。
“......小的明白。”赵磊尴尬的躬身一礼,其实他根本沒明白。
“拿去给兄弟们分分。”谢鳞沒兴趣解释什么,从褡裢裡取出裘良给的银袋,看都沒看直接扔到赵磊怀裡,“快過年了,好歹给一家老小加块肉;帮闲、白丁之类的收成,你们自己到街上想办法,找那些店铺,但不要动普通百姓,最主要是别搞出沒法收场的事情。”
“大人放心!”赵磊满脸喜色。
“滚吧,這几天我事情比较多,可能沒空過去,你们仨轮流当值,小事自己决定,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問題再找我。”谢鳞临别前交代几句,刚想离开又想起一句,“对了,刚才的事情嘴严点儿,要是我听到什么不该有的消息.....”
“属下不敢!”
荣国府,贾母院,临近中午。
三间小厅中一片欢声笑语,姑娘媳妇们齐聚一堂,莺莺燕燕让這裡仿佛春日早到;贾母不知道听了什么,笑的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无奈指着王熙凤,偏偏后者還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看都很欠打,贾母怀裡還搂着面颊红透的袭人,羞的捂着脸不敢說话。
“你這蹄子,当着几個妹妹也不知道把门!”贾母象征性打了凤辣子几下,看她還是那副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又笑出来。
“我沒說什么啊?”王熙凤還在叫屈,“袭人一個丫头,自然是和主子一起住,伺候人不就是累的腰酸啊?再者說了,刚才又不是我說的,是她自己承认,說是這几天.....”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袭人羞的再也顾不上尊卑,从贾母怀裡出来就将王熙凤扑倒在长榻上,按住她一個劲儿的胳肢,其他人笑的更厉害了。
只是,姑娘丫鬟都在看两人打闹,几個媳妇婆子明显想的更多。
“好了,袭人,我就替凤丫头求個情,饶了她這回吧!”贾母摆摆手示意鸳鸯“拉架”,见两人分开后才继续說道,“你也不要多想什么,璜哥儿虽說住在后街,到底也是贾家的正经爷们儿,能得救還不是鳞哥儿辛苦?我一個老婆子,想要谢谢人家都不方便,横竖你跟他不讲什么外话,今日我让厨房裡多弄几個家常菜,叫上一家子姑娘媳妇,大家好好高乐一回——璜哥儿家的,過会子开席,你只管好好谢谢袭人,多敬她几杯。”
“老祖宗放心,小妇人省的!”贾璜媳妇立刻起身应下。
“老祖宗快别這么說,不是要折我的寿嗎?”袭人急忙推辞,“璜大奶奶也别客气,横竖都是我們二爷在忙,我一個丫头能怎么样?不過是伺候人罢了。”
“哎呦,你還客气呢?敬你和敬他不都一样?”王熙凤笑着說道,“哪天我去你那裡看看,让他好好给我敬几個,横竖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我脸皮厚也不讲什么避讳,到时候你只当是沒看见,省的大家沒脸。”
“琏二奶奶說哪裡话?”打闹归打闹,袭人到底不敢真和王熙凤有什么仇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這位姑奶奶今天說话不对劲儿,特别是那副丹凤眼,似乎藏着什么不能說的东西,“莪一個丫头,哪敢替我們二爷答应什么?”
“二嫂子可是看上什么,這才一個劲儿的說好话?”探春稍一犹豫,挪到袭人身边坐下,這才开口插话。
“我就是看上什么,自然也会去找谢老二分說,晾他不敢拒绝,却不知三姑娘今日担心什么?”王熙凤笑嘻嘻的调侃。
“哪個担心了?”探春面颊一红,但她从来都不是省心的性格,瞬间就恢复過来,“再者說,鳞二哥现在定是忙于公务,你就欺负袭人姐姐不敢說硬话;待他回家之后见你欺负人,打你定是不会,却少不了让琏二哥帮他出气?”
“我看他俩哪個敢?”王熙凤异常硬气。
“反正都是你关上门自己說话,琏二哥不能明說打你吧?”探春继续调侃,“要不,哪天我偷偷過去听听——”
“這也是你一個姑娘家该說的话!”王熙凤立刻“打人”。
“我有什么不敢說的?你做的都不怕!”探春继续斗嘴,结果自然是惨遭“暴打”。
两人光顾着斗嘴,却都沒注意到,原本含笑倾听的迎春渐渐变了脸色,低下臻首掩饰什么,可惜她一向“针扎不动”的木头性子,其他人根本不会多想,唯独旁边的惜春似乎意识到什么,犹豫一下轻轻靠在自家二姐怀中,算是好心安慰。
只是,迎春此时哪還有這么多心思?轻轻推开妹妹起身离开。
丫鬟司棋急忙跟上。
“璜哥儿家的,你家裡如今可好?”贾母沒再搭理還在打闹的姑嫂俩,笑着招呼贾璜媳妇问道,“若是有什么事就說出来,如今你们刚刚走出来,日子有些短少不奇怪,我让琏哥儿帮忙過去,好好看清楚再回来。”
“小妇人多谢老祖宗!”贾璜媳妇本来就有心病,這一提更加紧张,急忙跪下答谢,“璜哥儿如今出来,今后有的是办法......”
“璜大嫂子,你就不要推辞,区区一点儿银子,想来府裡不会短了。”探春顾不上和王熙凤打闹,急忙好心劝說,却不知這次完全搞错了。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唯独角落裡坐着的李纨一句话不說,只是偶尔目光复杂的看一眼王熙凤,再看看依然笑闹的探春,犹疑的表情一闪而過,很快重新恢复毫无变化的面容。
所有人更不会注意到,迎春主仆已经回到卧房。
“姑娘,你又怎么了?”司棋不放心的问道——整個荣国府中,她大概是唯一真正关心“二木头”的人,两人說是情同姐妹也不過分,可惜迎春天性胆小木讷,什么事情都不敢争,再加上很多不可抗拒因素,最终两人齐齐悲剧收场。
“我记得你說過,前几天三妹妹曾到鳞二哥府上?”迎春闷闷的坐在床沿,犹豫半晌才轻声问道,“那天你们回来的时候,還带回了许多东西,都是以前鳞二哥答应送给我們姐妹的。”
“姑娘說的是笔墨纸砚還有棋谱那些?”司棋在人情世故方面可不是迎春能比的,结合刚才的事情,她几乎是第一時間就意识到,自家姑娘這是已经动心,然后吃醋了,稍一考虑立刻說道,“可不是嗎?当时正赶上老祖宗不在,三姑娘很开心呢!”
“司棋,你经常過去吧?”迎春不敢直說。
“不只是我,以前和袭人关系亲近的姐妹都去過。”司棋慢慢坐在自家姑娘身边,心疼的轻轻揽住她,“姑娘,不是我這做奴婢的耍嘴,鳞二爷真真是個好的,那次我們過去......”
听着自家丫鬟介绍当时的情况,迎春脸色不断变幻,特别是听到袭人一個丫鬟都能享受的“待遇”时,她反复打量周围,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坚定起来——這不是她势利,感情也不可能因为某一天或者某一件事而确定。
某人已经“辛苦”两年多,总该有些效果的。
“不如你找個合适的日子,我們也去看看吧。”迎春突然說道。
“姑娘放心,奴婢省的!”司棋露出笑容。
她是迎春贴身丫头,一辈子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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