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将来不分什么大小
1.60探春:将来不分什么大小
“二姐姐,你我姐妹当真要如此生分么?”探春站在床前,与迎春对视片刻,默默收回目光在床沿坐下,轻轻揽住已经泪流满面的迎春,“我們不是說好了,将来不分什么大小,一辈子都做好姐妹嗎?今日又为何如此?”
“不分大小?外人也這么认为嗎?”迎春流着泪想要挣脱出来,却被探春紧紧抱住,挣扎几下后放弃,“刚才四妹妹說什么,难道你沒听到嗎?”
“二姐姐,若是小妹退出,你能守住鳞二哥嗎?”探春突然严肃起来,“上次史家二叔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听說了吧?”
迎春一下子沉默了。
当初史鼐与某人“商议”后,确实抱了不小的希望,但很快就发现,他送出的請帖根本无人搭理,立刻意识到十二侯团体对史家的绝对排斥。
之后,他不死心的继续试探几次,但不论谢鳞自己還是裘、谢、戚、蒋四家,对他都沒有任何兴趣——還是那句话,谁特么都不会喜歡叛徒,最终只能将“突破口”回到某人身上。
怎么办?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联姻。
探春所說的“上次”,就是史鼐派夫人“探望”贾母,一番寒暄后拐弯抹角的暗示,史湘云也大了,隔壁谢家是老交情,想让史谢两家“亲上加亲”。
問題是,贾母傻嗎?
哪怕不提史家当年的狗屁倒灶,這位一辈子的老封君、宅斗技能点满的“顶级专家”,還能看不出探春和迎春的事情?连司棋和侍书的“送礼”問題,她虽然不确定,私下裡也隐隐猜到几分,她一直秉持“挂一挂”的意思,怎么可能随便放過?
這种情况下,她更沒可能再给两個孙女增加一個“对手”。
哪怕她确实很喜歡史湘云,但她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将其作为“宝二奶奶”人选,而不是作为史家与谢家联合的工具,因此很委婉的表示,不了解人家情况,不方便开口。
這個时候,贾家内部筛子一样的“保密系统”就起到了“作用”,消息很快传到探春和迎春耳中,也让两姐妹再次意识到,某人真的很有“市场”。
“非要你我二人——”迎春刚刚鼓起的勇气已经消退,却依然不死心。
“司棋還沒回来吧?”探春突然打断她。
“你问這個做什么?”迎春一瞬间面颊红透,她還能不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哪裡?
“二姐姐沒问過她嗎?”探春同样面泛红晕。
“问什么?”迎春根本沒反应過来。
“我私下裡问過侍书。”探春强忍着羞意,咬着迎春耳朵嘀咕起来,两张俏脸很快红的仿佛抹上胭脂,久久无法散去,“我的傻姐姐,你就沒打听過,鳞二哥以前的事情嗎?”
“什么......事情?”迎春都快被脸上的火热烧晕了。
探春就把通過赵姨娘還有赵国基(赵姨娘哥哥、探春和贾环血缘上的舅舅)打探到的某人“過往”,還有某些黑歷史說一遍,于是两姐妹一边聊天一边各自羞的面如火烧。
也彻底烧掉了迎春本就不多的心气。
“姐姐现在還觉得,是小妹欺负你嗎?”良久,待两人“消化”完刚才的虎狼之语,探春终于开口。
于是两张俏脸再次红透。
“你是說,侍书....和袭人——两個丫头.....”迎春讷讷說道。
探春赶紧点点头。
迎春完全懵了。
“二姐姐,待司棋回来,你也可以偷偷问问。”眼看迎春一副“世界怎么了”之类表情,探春赶紧再加一把火,“侍书和她从未一起去過鳞二哥那裡,若是......”
“我知道了!”迎春赶紧打断她。
說起来,還是她先用的“盘外招”,怨不到探春身上。
“姐姐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說了半天不和谐话题,探春早就羞不可抑,话音一落赶紧放开迎春起身,急急忙忙向屏风外走去。
二木头已经已经把脑袋埋入锦被中,一句话都說不出来。
直到走出房门,被院子的冷风一吹,探春终于回過神来,俏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去,回头望一眼被屏风隔断的卧房,轻轻松了口气。
良久,直到彻底稳住心神,她才迈步向花厅走去。
贾母在那裡开着“例行”的“茶话会”。“哎呦,四妹妹說的轻松,你们关起门来搞什么‘文笔会’之类,我們這些不认字的可就难了。”沒等她进门,王熙凤熟悉的声音已经传入耳中,略显尖利,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看人家老实就故意欺负。”
“這不是欺负老实人嗎!”(.gif)
“你還老实?”惜春难以置信的声音,“真真敢說!”
“我不老实嗎?”王熙凤的声音一下子充满委屈,也不知道她怎么转换的,“你看我,一天到晚辛苦管家,好不容易闲下来,還要小心看看老祖宗這裡是不是缺什么,要盯着三個刁钻的小姑子,省的一不小心得罪,上面還有個心裡不知道闷着什么的嫂子——”
“凤丫头老不老实我不知道,但這脸皮之厚,怕是只有京城的外城墙才能比一下,其他都赶不上。”這次的声音换成李纨,她一开口就让整個房间裡笑声一片,“刚才那一番话,怕是我們府裡能编排上的,都得挨一顿编排。”
接下来都是些奇怪的词语,什么“辣子”、“孤拐”、“打人板子”等,又或是“凤丫头只是個小媳妇,能有什么坏心思”、“除了喜歡银子,其他沒有任何爱好”之类,房间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凤姐姐要是都能算老实,怕是傻大姐都能学会作诗填词。”探春一进门,立刻来了個“定调子”,“或者把鳞二哥叫来,我們姐妹一起教他绣花,說不定還要更简单些。”
她进来后就扫视周围,发现都是年轻一代的女眷,邢夫人和王夫人不在,心底暗暗一松,這样能省掉不少麻烦,更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方便說的。
花厅裡的笑声更大了。
“罢么,你三姑娘想把那小子叫来,搭上我干什么?”王熙凤立刻抓住“把柄”,“到时候哪還需要其他人?你们俩找個房间,关上门想‘学’什么不行?横竖我們又看不见。”
這话一出,整個花厅裡除去茫茫然的惜春,其他的丫鬟婆子姑娘媳妇全都心领神会,转头盯着探春笑個不停,鸳鸯甚至啐了一口。
“那要叫上你這二嫂子一起,若是他绣的不行,招呼一声让人打板子。”探春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上去一把抱住王熙凤,两人拉拉扯扯坐在长榻上,只咬死了“绣花”,“不知二嫂子可愿意帮忙?”
“你们自己关上门学去,拉上我這外人干什么?”三姑娘完全沒想到,某辣子是有心病的,听到這话面颊微红,虽說很快就完全敛去,到底降了不少心气。
花厅中只有李纨表情古怪,扫一眼王熙凤赶紧低头。
“好了,休提那個小沒良心的,除去過年那天来我這裡招呼過,這么些天哪裡看到他的影子?”眼看再說下去,话题就有些過于下三路,贾母及时收尾,“三丫头,怎么沒见二丫头出来?”
“回老祖宗话,二姐姐刚才有些腿抽筋,就沒跟着出来。”探春随口把老早以前的理由扔出来。
“不要紧吧?可要找個大夫?”李纨好心问道。
“沒什么大碍,哪裡需要那些劳什子?”探春婉言拒绝,顺便将话题带走,“怎么沒看见宝二哥?”
她很清楚贾母喜歡什么內容。
“跟着你老子呢,說是要和什么‘翰林’一起吃饭,就带着他過去长长见识。”贾母嘴裡說的轻松,脸上却已经笑的快要找不到褶子,“這么小的孩子,這么冷的天气,也沒见他爱护一些。”
“可是梅翰林?”王熙凤及时担任捧角,“前几天听琏二說過一次,他和二叔不知怎么就搭上了,這些日子很是亲近,让宝玉跟着学学也好。”
“鸳鸯,是姓梅吧?”贾母真的记不起来。
“老祖宗說的沒错。”鸳鸯急忙答话。
“不管姓什么,横竖也不過是個穷翰林。”王熙凤不屑地撇撇嘴,“說是一起坐坐,怕是连银子都得我們這边掏。”
“凤丫头,不许胡說!”谁也沒想到,李纨突然开口,表情严肃的当众斥责,“翰林院虽說是清水衙门,却是朝廷清流核心,与督察院、国子监同为天下一等一的清贵之地,万万不可小瞧了去,若不然的话,他们可能只需一道折子,就能让堂堂阁老吃瘪。”
“真有這么厉害?”贾母根本不相信。
宁荣贾氏传承近两百年,从来都是武勋,对文官或者科举谈不上多少了解,也就贾政和早死的贾珠勉强沾边儿,更别說内眷,花厅裡光是正经主子小十個人,也就李纨真的懂。
“老祖宗只要知道,這等人纵使瞧不上,万万也不要随便得罪了,就像是街上的疯狗,咬不死人也很恶心。”李纨并不准备解释什么,只算是提個醒,“老爷一直敬重读书人,這次与梅翰林结交,无用也不過损失些银子,不值什么。”
“既如此,随他去吧。”贾母這才不再追问。
花厅中继续說笑不提。
十裡街,客来香酒楼。
“今日多谢存周兄招待。”梅翰林喝的不少,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却依然不忘礼节,“他日若有要事,還請万万不要客气!”
他虽然出身翰林院,其实早就沒有任何前途可言,对昔日万分鄙视的“纨绔子弟”也不再那么敌视,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和家境條件,一個月都不见得能混上一顿今日這样丰盛的酒席,不說十分巴结贾政,至少也不会摆出一副后妈脸。
“翰林公客气了!”贾政能和真正的“饱学之士”交流,早就笑的满脸褶子,些许银子根本不在意,又看看依然热情交谈、一副亲兄弟架势的梅秀才和贾宝玉,心裡更是高兴不已,“你我兄弟,今后還是要常来常往。”
贾宝玉也和梅秀才洒泪而别,不是装的,两人都有几分“颜狗”的意思,這次真的非常投机,互相约定以后再聚,四人這才分开。
只是
“五城兵马司巡夜,什么人還在喧哗,不知道现在宵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