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復仇
祝銀屏一踏上地面,就聽到園內笙歌繚繞,品香會顯然已經開始了。
“你在外面等我。”她回頭吩咐阿榕。
“誒?”
阿榕有些不確定,她從小跟着蔣妙蘭,蔣妙蘭雖然因爲口喫的原因話不多,其實心裏很通透,做事也很老實得體,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子。阿榕在蔣妙蘭身邊多年,也養成了中規中矩的性子,自家小姐和祝三小姐弄這出把戲,她大概能猜出原因,無非是爲了男人罷了。阿榕心裏原本就不大讚同,然而得了蔣妙蘭的吩咐,也只能乖乖照做。
這時阿榕見祝銀屏要自己進園子裏去,還是沒忍住勸了一句:“三……小姐,不管您要做什麼事,多帶個人幫襯總是好的。”
阿榕自知攔不住祝銀屏,但想着跟進去,儘量幫忙周旋,至少要把蔣妙蘭和蔣府從中撇清。
祝銀屏固執地搖了搖頭。
阿榕一直覺得南安侯府這位三小姐做事有些出格,見勸阻無效,也不再堅持,反正勸過這一句,她的義務也算盡到了。
“那……小姐,您多保重。阿榕在這裏等你。”
儘管心中所想的原因不同,但她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祝銀屏不會回來了。
祝銀屏隔着帷帽,對阿榕微微點頭,然後轉身走向惠風園的大門。
祝銀屏走過去,把守在園門的下人們看得一愣,盛夏七月,款款而來的麗人卻戴着帷帽,把臉龐遮擋得密不透風。更蹊蹺的是,這個女子明明看起來身份高貴,卻孤身一人前來,連個侍女都不帶。
然而請柬沒問題,蔣府的徽記也看着挺真,下人們雖然面面相覷,不知這位貴女玩的是什麼新花樣,依然只能老實放人進去。
祝銀屏提起裙角,小心地行走在陰影裏。
天色灰藍沉鬱,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暴雨,空氣裏充斥着潮溼的鹹味。
“這種鬼天氣,品香?腦子壞掉了纔會想在這時辦品香會吧!”祝銀屏默默嘲諷。
天氣悶熱,帷帽裏更是難以呼吸,可祝銀屏卻一絲汗也沒出,脊背發寒,心裏透着涼意。
她見到了角樓。
只看了一眼尖:“許嬤嬤?我幹嘛?你,你突然冒出來幹嘛?想嚇死誰啊!”
許壽春委屈地撓了撓頭:“突然?沒有呀,我都叫了你好幾聲了……”
他臉上又露出一絲欣喜:“屏娘,好久沒見着你了,沒想到今天你會來。那件事……唉,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總之,你還好吧?”
許壽春這是在安慰她嗎?祝銀屏一愣。
心頭不由自主地暖了一下,隨即卻覺得可悲,原來她現在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連許嬤嬤的同情都稀罕了?
不管怎樣,總算是一份善意。
祝銀屏本想回個笑臉給許壽春,沒想卻聽他猶猶豫豫地說:“哎,那什麼,屏娘……你看,你都這樣了,反正也嫁不成定遠侯了,不如、不如跟了我吧……我……”
如果不是拿着毒酒,祝銀屏恐怕已經忍不住要潑許壽春一臉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祝銀屏立刻氣得七竅生煙,音調也不知不覺提高了。
許壽春像是怕了她,退後一步,卻堅持道:“屏娘,我是爲你好。這是事實啊,今非昔比,你也該懂事點了……跟我,總比嫁到什麼窮鄉僻壤、一輩子回不來金陵的好……”
“其實要不是你伯父出遠門,我都想讓我爹去找他說這事了。正好今天遇上你,就先來問問你的意思,要是你也願意――”
“我也願意怎麼着?你是不是還想現在就把我拉到你哪個宅院裏金屋藏嬌?!”祝銀屏渾身發抖,冷冷地嘲諷。
許壽春卻想了想,說:“也不是不行……”
“你!!”
祝銀屏本想發作,卻突然覺得荒謬。
這叫什麼事,自己明明是來同歸於盡的,卻被許壽春纏上,跟他鬥起了嘴、置起了氣,當真是無聊至極!
祝銀屏嘆氣,揉了揉額角:“好啊,好啊,許嬤嬤,你想的可太周全了。乖,等着吧!”
她把手中的酒壺舉高一點,陰陽怪氣地說:“等姐姐我幹完了正事就來找你,跟你回家,當你第二十九房姨太太去!”
許壽春被她擠兌得一愣,卻又覺得這事談成了,有了希望,遲疑道:“……二、二十九……也沒那麼多……”
品香會都過半了,祝銀屏沒空和許壽春磨嘰,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轉身要走。
然而走得急了,一回身,撞到一個堅硬的胸膛上,提着酒壺的手也被人牢牢攥住。
祝銀屏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酒壺已經被人拍掉,混濁的酒漿灑了一地,甚至濺到祝銀屏裙角,給裙子染上了暗褐的斑點。
“啊!你!!”
祝銀屏感覺自己全部的希望都隨之而去,她尖叫着擡起頭,卻在看清來人面龐時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陶子謙!他怎麼在這裏!
陶子謙還緊握着她,攥得她手腕生疼,而他臉上的表情,冷厲中帶着隱藏不發的憤怒,黑眸裏像有火焰燃燒。
他憑什麼對她生氣?他憑什麼來阻止她?
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一時間,兩個人都各自壓抑着憤懣,誰也沒說話。
許壽春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想拉開二人:“哎哎哎,你幹嘛――哎?怎麼又是你?!”
話說了一半,卻突然認出面前這個男人正是豐瑞祥的老闆。
被他一提醒,陶子謙忽然動了起來,拉着祝銀屏的手毫不放鬆,生拖着她向外走。
“哎……你,你?”
許壽春本想阻止,卻突然給一個高大健壯的身軀擋住了。
薛達推了他一把,嘴角掛笑,語氣卻強硬:“少管不該管的事。”
薛達放開許壽春,衝周圍看熱鬧的人拱拱手,也跟着往園子外頭走。
“得了,看夠了沒。散了,散了啊。”
……
薛達以爲自己走的已經很快,追出園子卻不見了陶子謙和祝銀屏的身影,只有蔣妙蘭被她的侍女攙扶着,抽噎不止。
薛達有點頭大,但只能上前問蔣妙蘭:“他們人呢?”
“上馬車,走、走了……”蔣妙蘭抽抽搭搭地說,“他好凶,我攔不住……祝、祝姐姐……”
薛達哼了一聲,不屑道:“你是不是傻,還擔心她?老陶是挺嚇人,可是禁不住你祝姐姐瘋啊!那兩個人,最後誰治住誰還不一定呢!”
說起祝銀屏他又生氣,這個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總弄出些奇怪的、嚇人的事情來。
“我可算服了她了!得,今天我看是上不了船了。女人,就是麻煩!”
這句話不知怎麼觸到了蔣妙蘭的逆鱗,她突然不哭了,氣呼呼地衝薛達說:“你、你才什麼都不懂!難怪、難怪沒人想嫁你!”
薛達莫名其妙:“我倒希望如此,但實際上想嫁我的人還挺多,煩不勝煩。”
蔣妙蘭卻更氣了,她惡狠狠地甩下一句話,拉着丫鬟上了馬車。
“你、你、你,活該找不着媳婦,抱、抱着你的花園過、過一輩子!”
留下薛達一個人納悶不已。
不找媳婦。抱着花園過一輩子。
“……還有這等好事?”
薛達聳聳肩,準備去追陶子謙。
事已至此,他還能怎麼辦呢,當然只能追到南安侯府給他們善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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