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43.昭雪
“就是他!”黑色短发的女生气喘吁吁地指着斑斑,面有怒色。
银灰色的花斑猫变成了米勒娃·麦格,严厉的女巫此刻带着半是震惊半是厌恶的表情瞪视着手裡不断挣扎的耗子,飞快地给了他一個昏迷咒,变出一個笼子把他塞了进去,還严密地施了好几個防止他变形或逃脱的咒语。
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彼得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被结结实实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前不久這张椅子绑着的還是另一位嫌犯呢。
他惊恐地抬起头,目光正好撞上面前的一双灰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彼得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正带着满脸的憎恶与讥讽,慢慢对他呲着牙笑起来。
“——晚上好啊,虫尾巴。”
彼得发出一声被人掐住喉咙般的尖细惨叫,冷汗潸潸而下,下意识拼命挣扎试图摆脱锁链。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恐怖而慌乱地环视房间,心一下子就凉了。
不止是西裡斯。他身边站着的是莱姆斯·卢平,昔日温和的棕发好友以前所未有的冷酷目光注视着他;阿不思·邓布利多,老者明亮锐利的蓝眼睛笑意全无,散发着冰冷的压迫感;米裡森·巴格诺,年迈的魔法部长完完全全目瞪口呆;米勒娃·麦格——她甚至還带着几個学生站在一边,包括那個发现他的黑发姑娘。
“我不明白……”巴格诺慢慢地开口,她的目光在西裡斯和彼得之间打转,满眼的不可置信,“佩迪鲁還活着?他是阿尼玛格斯……是那只耗子?可是他应该——”
“被炸成了碎片,对嗎?”西裡斯哈地一声短促地笑了,像是一声犬吠,“那可是他自己炸的啊,聪明地留下一根手指假装自己死了,和别的耗子一起逃进阴沟裡去!”
“但是、但是为什么?這不——”巴格诺也顾不上对方对魔法部而言還是危险的在逃犯了,她想起之前關於真凶的指控,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自己刚刚還以为這是荒唐无稽的蠢话——但是现在亲眼看到佩迪鲁……
“米裡森。”邓布利多平和镇静地打断她,摇摇头示意巴格诺部长继续旁观。
“不!救、救救我!他想杀我!他、他才是该抓的人!”彼得全身战栗,用尖利的声音叫嚷着,小眼睛因为恐惧而凸了出来。
“沒错,我确实想杀了你,”西裡斯恶狠狠地咆哮着,“不過在那之前,先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彼得!”
“大脚板。”莱姆斯安抚地伸出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眼睛仍然毫无感情地盯着彼得,声音罕见地坚冷如钢铁。“虫尾巴,现在人都在,不如我們让事情简单点吧,你是否愿意主动交代一下八年前发生的事实——”
“不是我!月亮脸,不是我!”彼得从头到脚哆嗦着,他的眼珠瞪得溜圆,口沫横飞地悲鸣。要不是被绑着,此刻他大约会扑過去抱着对方的腿哀求,“是他害死詹姆和莉莉,是他要杀了我還有那些麻瓜!”
又是一声轻笑,很低很低的,女孩子的声音。
“說谎。”
彼得這才注意到角落裡那個灰金色头发的女生。他对她并不熟,但此刻那姑娘用一种冰冷讥诮的眼神注视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我想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佩迪鲁先生。”终于看够了戏的蕾奈淡淡笑着走近,低头瞧着那個矮小的鼠灰色头发的男人,和记忆中相比,他老了很多,瘦了很多,头发也秃了,看起来颇为凄惨。“不過沒关系,我可把你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得好像八年前一样。”
彼得仓皇又迷惑地抬头看她,女孩碧蓝色的眼睛晦暗而幽深,一眨不眨。
——真正的仇人就在她面前。
“你一定沒有想到吧?侥幸从你炸了的那條街上活下来的人裡,有一個未来的巫师。”
对方的呼吸凝滞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而她从容不迫地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命运开了個小小的玩笑——偏偏就是這样凑巧,這個小巫师還亲眼目睹了你施咒的過程,又偏偏阴差阳错地保留下了這段记忆。”
蕾奈轻笑起来,“——现在,你有什么想对她說的嗎?”
麦格教授低低抽了口冷气,巴格诺浑身僵硬,而西裡斯皱起眉,沉默地注视着女孩平静如水的侧脸。
“不是的——我不是——我只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不是故意要——”明白已是死到临头的彼得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凄厉地哭叫起来,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又是谎言,”女孩不为所动,“被逼的走投无路?不是故意的?你是個阿尼玛格斯,能变成老鼠,若真想躲藏,天下之大,布莱克先生真能翻遍了每條阴沟去寻你不成?怎会在第二天就被发现了行踪?”
她的声音轻而冷,带着某种残酷的味道,像是薄薄的冰刃切過皮肤。
“——你是计划好了,故意漏了马脚让他在那裡堵住你的吧?挤满了麻瓜的商业街,只消用一场爆炸,就能完美地伪造死亡,顺便栽赃到对方头上——好手段,好心机啊。”
一股令人反胃的恶寒掠過整间屋子,彼得面如死灰,嘴巴一张一合,却說不出反驳的话来。西裡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脸色非常难看。
“我劝你呢,就别再白费口舌谎话连篇地诬陷布莱克先生了,哪怕你现在不承认,等一会儿斯内普教授拿来吐真剂,說与不說,又有什么分别?”她說罢,便径自转了身往朋友们身边走去,才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回過头来,彼得被吓得猛地缩了缩脖子。
“有句话差点忘了說,”蕾奈依然温温柔柔地笑着,眼底却是彻骨的冰寒。
“——我替在天国的父母和姊妹向你问好,佩迪鲁先生。”
彼得彻底崩溃了,整個人瘫软在椅子裡。
完了,都完了。
“……我想我真的是老了,阿不思。”
经過今夜的变故,米裡森·巴格诺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疲惫,這种疲惫不同于和神秘人抗争时的那种疲惫,而是一种从骨子裡泛起的无力和颓败。
曾经的铁腕女巫望向校园裡陆续撤走的摄魂怪,缓缓闭上了眼。
“我做错了很多事,或许应该就這样引咎辞职才好……只是,還是……有些事放心不下哪。”
“不要太灰心,米裡森。”邓布利多平静地說,“我們還有很多充满潜力的年轻人,你也看到了——未来总是属于這些年轻人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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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安多米达·唐克斯坐在威森加摩巫师法庭的旁听席上,神情紧绷。她的女儿尼法朵拉·唐克斯也坐在她旁边——她得到了邓布利多亲自批的請假许可,此刻正小声安抚着母亲。
“别担心呀妈妈,一定会還他清白的,有蕾奈去作证呢。”
安多米达无力地笑了一笑,那张柔和美丽的面孔上呈现出悲伤的神色。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当年多信任他一点,哪怕去阿兹卡班探视一眼,听他說些什么,也不至于——”
坐在她另一侧的莱姆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不能阻止你自责……但是来日方长,如果想道歉的话,就亲口和他說吧。”唐克斯托腮瞧了他一眼,心想這话說的是我妈妈還是你自己呀?结果对方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怎么了,尼法朵拉?”
你才尼法朵拉咧!唐克斯碍在场合严肃外加母亲在场,沒敢真嚷嚷出来,只得靠在椅背上后仰着身子越過安多米达的遮挡,探头朝着对方变出了一個红彤彤的、超大号的猪鼻子以示愤怒。
莱姆斯嘴角动了动,好像是要笑,又给憋了回去。
“好了,要开庭了,”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法庭,“——他们来了。”
蕾奈站在了证人席上。
她把灰金色的长发认认真真梳得很齐,别着款冬花形状的发夹,身上穿着红呢子的麻瓜大衣。在幽暗阴森的法庭裡,在巫师袍的海洋环绕下,她娇小的身影格外醒目,像是一簇桀骜不驯的火苗。
衣服是她特意换了的,這是一种象征——她不仅是作为一名巫师证人,更是作为一個麻瓜家庭的受害者与幸存者站在這裡,站在巫师的法庭上,为了蒙冤者,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那些死在彼得手下的受害者,也为了那些永远无法得知真相的麻瓜受害者家属而发声寻求正义,见证這场迟到了八年的结局。
她深深吸气稳定情绪,抬起眼睛。彼得和西裡斯坐在场地当中的扶手椅上,不同的是彼得被锁链牢牢绑着,而西裡斯沒有。他恰好也在看她,视线相碰时蕾奈对他露出一個浅笑,男人认真地朝她点了点头致谢。
不過一周,那個饱受牢狱之灾摧残的逃犯令人惊异地恢复了不少生气——在邓布利多的担保下這些天他并沒有遭受太多嫌犯的待遇,吃住可算是无忧。他换了干净的新袍子,不再是那件破破烂烂的囚服了;头发剪短了一些,也整齐了不少;胡子刮掉了,原本憔悴的面容也不那么枯槁了,多了几分当年的神采。
蕾奈沒有费神施舍给彼得多余的关注,她的目光扫過旁听席,唐克斯母女和莱姆斯正朝她露出鼓励的笑容,她报以一笑;另一头,威森加摩首席的邓布利多穿着紫红袍子朝她慈祥地眨了眨眼,蕾奈又笑一笑。
内心的火焰被很多人的力量支撑着,温暖而坚定地燃烧。
——她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
惟愿无辜者昭雪,杀人者伏法,死难者安息。
“证人:蕾奈·莱安妮·巴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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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很顺利,只有關於蕾奈失忆又恢复的事情引起了短暂争论。蕾奈始终镇定自若,她在邓布利多教授的帮助下拿到了当年医院的诊断书,魔法部那裡也有当时修改记忆事项的记录,以证明她的失忆确有其事。至于记忆的恢复是否属实,邓布利多請来了圣芒戈有這方面经验的治疗师作证。
一身治疗师绿袍、难得严肃正经的态度——
“……沒想到他竟然還在英国。”莱姆斯摇头感慨,“怪不得西裡斯這么短的時間内就恢复得這么好,怕是沒少被灌一肚子药水。”话音未落,就看到西裡斯朝那人不加掩饰地翻了個白眼,一脸胃疼的扭曲表情。
“哎?你认得弗洛裡安的叔叔?”這回轮到唐克斯诧异了。
“原来那就是希尔贝的侄子啊,是的,我认得。”莱姆斯的眼神有点遥远了起来,“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本来以为他已经回了瑞士,毕竟——”
“什么什么?”八卦之心大起的唐克斯兴致勃勃竖起耳朵,结果被母亲责备地轻轻敲了一下头。
莱姆斯也就此打住了话头,唐克斯做着鬼脸闷闷不乐地缩了回去。
“吊人胃口最過分了!”
希尔贝·霍恩海姆洋洋洒洒扯了一大堆玄乎其玄的理论证明蕾奈的记忆完全沒有問題,把威森加摩的各位成员听了個云裡雾裡,只得同意他的意见。心满意足下场之前,他還沒忘了朝审判席上比较年轻漂亮的女巫乐颠颠地抛了媚眼,引来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不满的瞪视。
這個小插曲后审判很快继续进行下去。到了最后的表决环节,西裡斯的无罪以压倒性优势胜出。至于彼得,梅林勋章自然是要收回,已经抖如筛糠,颓丧若死的他本人则当即被摄魂怪带往了阿兹卡班——牢房当然被特地嘱咐了加上反阿尼玛格斯变形咒。
换了以前,蕾奈会非常愉快且解恨地好好欣赏一番這幅大快人心的光景。但现在,她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淡漠地想,多亏他的母亲去年就去世了,至死還以为儿子是個牺牲的英雄,不然……看到這情景会作何反应呢?
正义终得伸张,只不過是姗姗来迟整整八年的正义。
安多米达代西裡斯出面,以魔法部的渎职行为导致的冤案,向威森加摩提出赔偿申請和公开致歉要求。不過当然了,她就算不站出来,魔法部也不得不赔——赔偿金额算下来近三十二万加隆,但這笔巨款对当事人来說根本毫无意义。
它们算什么,能换回来他被剥夺了八年的自由嗎?能换回来這一去不回的时光嗎?
“巴塞特小姐,如果你愿意,是有权提出家人的死亡赔偿申請的,毕竟這起案件裡你和其他受害者不一样,是個巫师。”博恩斯女士善意地提醒了她,“当然這也取决于彼得·佩迪鲁的個人财产能否支持——”
“我想不必了,多谢您的好意。”蕾奈礼貌地谢绝了,回到旁听席上。她一点也不在乎可能拿到的這笔钱,那些麻瓜们无法获得的,她凭什么能拿到?就因为她偏巧是個巫师?
西裡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奔向满怀喜悦迎接他的亲友们,为了重获自由而庆贺,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席,所剩无几,邓布利多還有些后续事情要参与处理,和他们打過招呼就先行一步。
高大瘦削的黑发男人兴高采烈地和每個人拥抱,莱姆斯一向稳重的神情也因为激动颤抖了,安多米达一边微笑一边掉着眼泪,带得唐克斯都眼圈红红。蕾奈站在靠近出口的過道旁,倚靠着椅子的扶手,看着他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心底被柔软而温暖的东西慢慢填满。
自己那個时候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平生第一次,她有了這样的念头。
“蕾奈蕾奈你也過来呀!”唐克斯扭头招呼默默站在一旁的蕾奈,西裡斯闻言大步朝她走過来,那双深灰色的眸子亮得惊人。
“谢谢你。”他在蕾奈面前停住脚步,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說。
“這是我应该做的。”她小声回答,坦然地回望。西裡斯的双臂习惯性地微微张开起来,却也有些迟疑,犹豫着這個行为对她是否显得冒昧——但是那個蓝眼睛的姑娘歪了歪头,绽开了一個明媚的笑容,踮起脚尖,用力地给了他一個拥抱。
男人還是很瘦,還是满身骨头硌得她发痛,可蕾奈依然笑着。
“恭喜你,布莱克先生。”
八年复八年,八岁那年开始的悲剧,终于在十六岁這年画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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