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45.礼物
街边的路灯下伫立着两道人影,一個黑发,一個棕发。黑发的那個高一些,穿着麻瓜的夹克衫,双手插在兜裡,一边盯着斜前方的房子,一边用靴子焦躁地碾压摧残着脚下无辜的雪地。棕发的那個则穿着一件朴素的旧大衣,脸上带着温和而无奈的神情。
“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黑发的英俊男人伸出一只手不安地理了理自己稍长的头发,以明显的焦虑态度发问,他的同伴——莱姆斯·卢平的回答是毫不掩饰地叹了一口气。
“這是你今天第五次提出同样的問題,西裡斯。我也只能第五次回答你:别犯傻了,你是去见你的教子,不是去和哪個姑娘相亲。”
“谢了,伙计,真是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西裡斯·布莱克朝天翻了個白眼。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点,哈利见到你会很高兴的。”莱姆斯摇头,“說实在的,這可一点都不像你——我一直以为你会更迫不及待地冲进去把哈利带走呢,鉴于哈利在這家的待遇并不………并不是那么让人乐观。”
“我只是希望给教子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即将正式履行教父责任的男人干巴巴地回答,“相信我,我比谁都想见到哈利,好让他早点摆脱那個该死的鬼地方。”
……哈利,哈利会不会责怪他来得晚了這么多年?他瞪着那扇门——咫尺之距——从通常的发展来說,他应该第一時間就破门而入,但现在,他的胸中却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种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的心情,這对西裡斯来說恐怕還是头一遭。他忍不住在心裡嘲笑着自己的懦弱,八年了,到底改变了很多事情……也改变了自己。
“說起這個,”莱姆斯望着他一本正经开口,眼睛裡闪過促狭的光,“容我提醒一句,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還对着哈利摇尾巴呢,毛茸茸的大脚板先生。”
“嘿,至少我成功让哈利把吃的分给我了。”被调侃的对象收回思绪板起了脸,不過這话半点沒有维护尊严的意思,倒不如說是在……得意着什么?
莱姆斯扬起了眉毛。
“噢,既然如此——那么让我想想,我第一次见哈利的时候——”他慢條斯理地說,“那时候我恰巧帮哈利解了個围,从一群,嗯,‘不那么友善’的孩子们的攻击下。”
這回轮到西裡斯挑高了眉,他脸上的神情介乎于对听闻教子被欺负的愤慨,和对老朋友出乎意料的应答态度的诧异之间。
“——真是难以置信,你在炫耀,月亮脸!”最后他用一种半真半假的惊叹语气发出抱怨,“梅林的裤子啊,那個莱姆斯·卢平,在我面前炫耀他给哈利留下的好印象!”
“唉,沒办法,谁让西裡斯·布莱克率先把他格兰芬多的勇气和自信忘了個一干二净?”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一齐大笑起来,就像很多年前他们曾经无数次露出過的那样。
即使過了八年,有些事情终究沒有改变。
笑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也让最后一丝紧张气氛消散殆尽。
“所以,大脚板,”莱姆斯微笑着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现在你做好准备了嗎?”
“当然。”西裡斯咕哝了一句,目光落在女贞路四号的门前,下意识抬手正了正脖子上的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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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礼堂裡充满了猫头鹰扑打翅膀的簌簌声和信件报刊拆开的沙沙声,格兰芬多长桌的一角,几只猫头鹰凑到盘子前寻觅食物填饱长途飞行后饥饿的肚子,蕾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和昨天一样,一堆垃圾。”凯瑟琳满脸厌恶地把她手上的《预言家日报》丢在桌子上,屈指敲了敲某块栏目的位置,“语焉不详,避重就轻,所有的责任统统推给了巴蒂·克劳奇——好像其他人有多干净似的。”
她灰金色长发的朋友闻言皱了皱眉,一丝怒气蜻蜓点水般掠過碧蓝色的眼睛。
自从西裡斯昭雪的消息见报后凯瑟琳对《预言家日报》的恶感就直线上升,对于這起堪称重大司法丑闻的冤案,魔法部方面的公开道歉可谓是潦草简单,报纸的评论则不约而同地把矛头全部转移向了当年负责這個案子的法律执行司前司长克劳奇,那架势仿佛是他一個人造就了司法系统的全部耻辱。相较而言,现任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女士的发言简直是唯一的清流,然而她的讲话却被刻意放在了不怎么起眼的角落(“這破报纸和魔法部就是蛇鼠一窝一個鼻孔出气”,凯瑟琳轻蔑地說)。
“那么克劳奇现在日子肯定不好過喽?”她决定岔开话题,顺便拆开了家裡的来信。凯瑟琳耸了耸肩,把报纸卷成一团塞进书包,“众矢之的——听說他仕途早就不顺利了,他儿子当年也进了阿兹卡班,成了他履历上的大污点。现在他在国际事务司,目前的处罚好像是暂时停职察看。魔法部這事儿做得是够损,可他倒也是不冤——不公正的审判恶劣程度更甚于犯罪,何况压根沒有审判呢。”
蕾奈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而从家信上寻找点能让人高兴起来的事情。
最近几天她和家裡的来往信件一直不断,向埃德蒙和格蕾丝交代了事情始末,并获得了他们的理解后,一切都变得更加轻松自如了。沒有了秘密的隔阂,摊开了所有的伤痛和烦恼,她和两位监护人的关系又拉进了一步。
她读着信,心裡渐渐安定下来——似乎沒有什么特别,叔婶用一如往常的亲切语气讲着日常的琐事,比如格蕾丝种的哪种花开了;她在画廊偶遇了哪個有名的画家;埃德蒙的某個同事家新添了宝宝;斜对面的邻居加裡爷爷搬去伦敦和儿子住了,房子租了出去……平凡的温馨感让她不由得微微翘起了嘴角。
学院桌上,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从猫头鹰飞入后就不绝于耳。不管怎么說,西裡斯的平反仍然是個爆炸□□件,成功引发了舆论的轩然大波。从他越狱到在霍格沃茨现身再到落網,最后却来了個惊天大反转,充满戏剧性的结果让這成为学生乃至教职员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为此身为当事人亲戚的唐克斯不得不辛苦应付一大堆八卦心起的同学。同情的或者怀疑的,钦佩的抑或惊叹的,对西裡斯·布莱克這個人的议论几乎毫无间歇地在城堡的各处响起,更不用想城堡外的世界——不過以蕾奈对西裡斯·布莱克到目前为止的了解,她合理地估计,对方恐怕只会对他人的评判嗤之以鼻。
虽然报纸上沒有明說布莱克的证人是谁,但更早些发生的事——他一夜之间的被抓,還有格兰芬多沙漏同样一夜间飙升的红宝石(当然啦,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也同样得到了加分,不過蕾奈得到的分数更多一些,何况還有一個凯瑟琳),人们把几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去并沒有花太多時間。
在众說纷纭裡,真正的知情人们默契地守口如瓶,毕竟,這件事涉及到蕾奈的家庭隐私——就连眼下她和凯瑟琳吃早饭都選擇了沒什么人的角落,以便于谈论报纸上的话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蕾奈自己也就乐得轻松。目前而言她对多余的瞩目和潜在的麻烦沒有半点兴趣,因为她现在的事情实在是已经够多了,单是绘画一项就颇费心神,如果马洛德先生那边再不過关……思及此事,蕾奈又不免忧心忡忡起来。
鼓舞人心的方面也是有的,例如教师们显然都得知了真相,并且以各种形式表达着对她行为的肯定——弗立维教授有一次下课偷偷地塞给她一大盒滋滋蜂蜜糖,芭布玲教授上课时一反常态无视了蕾奈笔记本上那些以她和同学们为主角的随手涂鸦,斯普劳特教授课后悄悄告诉她這次的论文可以少写十英寸,麦格教授则在百忙之中干脆地亲自给她补习了出庭时落下的课程。甚至连不苟言笑的戈罗培斯教授,都在课后单独叫住了蕾奈,带着淡淡地赞许之色,告诉她“干得不错。”——对蕾奈而言,除了马洛德先生之外,恐怕沒有其他人的褒奖能像他這句一般让她如此心满意足了。
——而更多的惊喜即将到访。
扑簌簌,朝阳落入礼堂的光线再度被搅乱,错落的光影在女孩们的发间闪烁。有一只猫头鹰姗姗来迟,径直落在蕾奈面前的桌子上。那是只漂亮的长耳猫头鹰,它朝蕾奈高傲地抬起一只爪子。
“我的信?”蕾奈困惑地解下信封,除了埃德蒙和格蕾丝,還会有谁给她写信?
她带着好奇匆匆拆开信,接着睁圆了眼睛。
“哦!”
是哈利!她按捺着激动快速地看下去,哈利在信裡的语气显得特别雀跃,這是当然的——蕾奈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露出更大的笑容——西裡斯,他的教父,把他接過去一起住了。
哈利用满溢着兴奋快活的语句向蕾奈谈起西裡斯,笨拙而真情实感地描述西裡斯对他有多么好,怎样陪伴着他、照顾着他,字裡行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福——看得出哈利有多么喜歡這個教父,也可以看得出西裡斯有多在乎自己的教子。
這是最好的消息,短暂的阴霾被驱散了,温暖而明亮的火焰再次跳跃在胸腔。哈利重新获得了原属于他的快乐,而同时,她获得的满足感和充实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可又是那么真真切切。蕾奈微笑着,翻過写得满满的信纸,惊讶地发现背面還有其他人的字迹。
那字体略显钝涩,似乎写字的人已经很久沒有提笔了一样,但仍然流露出几分潇洒而挺秀的风度——她還沒看到落款,就已经笃定地意识到了這是出自谁的手笔。
“亲爱的蕾奈,
哈利一直想要给你写信,借此机会——”
蕾奈拨了拨头发,目光掠過开头的几句感谢,停留在后面的句子。
“——不過因为我的缘故,珀西·韦斯莱失去了他的耗子,所以請代我将這只猫头鹰送给他,作为他失去宠物的补偿——”
“他還挺细心的嘛。”凯瑟琳的脑袋贼兮兮地凑了過来,“這只猫头鹰倒是够气派,挺适合珀西那小子。”
但是蕾奈沒有回答,只顾瞪着后面的话发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能够正常运转。
“——此外還有另一只猫头鹰,它是给你的礼物,出于类似的理由——”
“……”
茫然地停顿了片刻,她回到上一行,重新又看了一遍那句“失去宠物的补偿”,確認自己沒有眼花之后默默消化了两秒,带着满腹狐疑抬头寻找“另一只”猫头鹰——這才看到茶杯后面還有一個圆滚滚的绒球儿。
难怪她一开始沒有注意到,這是一只红角鸮。和那只威风的长耳猫头鹰相比,它实在過于娇小,被同伴以及茶杯遮了個结实,不過小小圆圆的倒是挺可爱……不对,她在意的不是這個——
脑海中生动形象地浮现出某只瘦骨嶙峋的大黑狗,蕾奈一時間被噎得哭笑不得。
“他也送你一只猫头鹰?”凯瑟琳替她高兴,“挺好的礼物不是嗎,這样你寄信方便多啦,不過‘类似的理由’是什么意思?”
蕾奈无言以对,和已经属于她的小猫头鹰大眼瞪小眼,只觉得一种深重的挫败感袭来。
不不不,虽然很感谢对方沒忘了這茬事,但是她想养的宠物不是這個来着……从体型到毛色到物种根本哪裡都不对的吧……
但既然送都送了……
“好吧……那我该叫你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脸上還残留着因措手不及而产生的苦恼神情,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红角鸮,对方似乎对主人的态度颇为不满意,恼怒地缩紧了身上栗褐色的羽毛,变成了更小的一团。蕾奈瞧着有趣忍不住又戳了一把,结果這次它气势汹汹地轻啄了一口女孩的手指,抖抖翅膀自己飞走了。
她发誓听到了凯瑟琳拼命憋笑的声音。
“……我先去把這一只带给珀西。”蕾奈泄气地摇了摇头把信纸收好到书包裡,起身抱起那只长耳猫头鹰。可怜的珀西,他们一直以来隐瞒的關於他老鼠的残酷事实這下恐怕是瞒不下去了,至少——希望這只猫头鹰能弥补一下他受到的精神打击。
“祝你一切安好。
你诚挚的,
西裡斯·布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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