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49.萌芽
那個意料之外的人在同样的惊讶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西裡斯·布莱克稍稍站直身体，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她打了招呼，烟灰色的眼睛闪着愉快的光彩。而蕾奈可做不到這样的从容，她几乎是烫着一样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但那和面对麦克库尔时性质完全不同。
耀眼——连蕾奈一時間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這样的感受，西裡斯的身形依然显得消瘦，但是比起蕾奈印象中几個月前的样子，他此时整個人都显得焕然一新。那個在詹姆·波特身边的英俊的格兰芬多男生透過十数年的苍茫岁月对她微笑，微黄的日光筛過浑浊的玻璃落在他的肩膀和发梢，昏暗肮脏且陈旧的小酒吧裡，黑发的男人却仿佛在一片幽晦中熠熠生辉。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蕾奈放下兜帽整理头发，却忍不住用余光悄悄地瞄過去。
“黄油啤酒？”西裡斯轻快地问，蕾奈下意识点了点头，他转向阿不福思，“记在我账上——其实我更推薦火焰威士忌来着。”
“小蕾奈還未成年呢，”西裡斯身边的桌子传来一声窃笑，“不管是酒還是别的什么，你都得多等几個月了。”希尔贝·霍恩海姆朝蕾奈挥挥手，扬起了嘴角。梅林啊，那身扎眼的、绣满亮闪闪银色花纹的孔雀蓝长袍……她进门沒第一時間看到還真是奇怪。
“别把我拉低到你那個档次。”西裡斯朝他翻了個白眼，把黄油啤酒递给蕾奈，为她拉开一把椅子。和希尔贝不同，他的斗篷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沒有穿长袍而是穿着麻瓜的夹克和长裤，款式和质地来看還是相当不错的牌子，看来并非所有巫师都缺乏对麻瓜服饰的品味，不過也正因如此，本就外貌出众的他在猪头酒吧裡格外显眼。
蕾奈向希尔贝打了招呼，有些拘谨地坐下，目光在這对奇怪的组合之间逡巡。
“我過来之后才注意到這個周末是霍格莫德周，刚刚還在想說不定就遇到你了。”西裡斯看起来心情相当好，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看来我的运气還不错，他家的小子——”他示意了一下希尔贝，“和那两個姑娘沒在嗎？”
“朵拉在进行傲罗特训，你知道的。”蕾奈抿了一口黄油啤酒，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這么紧张，都快尝不出味道了。
“是啊，不错的志向，”西裡斯赞赏地点头，“安多米达有些担心，但我觉得她沒問題。”
“至于弗洛裡安和凯西……”她望向希尔贝，后者闷笑了一声。
“不用想，热恋的小情侣当然是自己约会去了，唉，年轻真好。”
“你好像沒那個资格說年轻人吧。”西裡斯啧了一声，“你现在這副德行要是让……”他停顿了一下，闭上了嘴。希尔贝打了個哈哈，眼神闪烁着转开了目光。
“呃，布莱克先生，我還沒有问，你们是为什么在這裡？我以为你周末会和哈利在一起。”蕾奈决定打破尴尬，她肚子裡的好奇都快冒到嗓子眼了，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去找弗洛裡安问他长辈的八卦，這未免太失礼（虽然在她看来弗洛裡安对希尔贝持有的礼貌值非常有限）。
提起哈利，西裡斯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哈利那裡有莱姆斯，我今天出门還不是因为希尔贝這混球难得有個休息日，有些事情找他商量。”
“我可是推掉了约会，不要說得好像是我害得你不能和你亲爱的教子一起過周末一样。”希尔贝嫌弃地回呛。
西裡斯注意到蕾奈困惑的表情，“下周六——10号，莱姆斯的生日1，”他微笑着，灰眸裡闪动着光彩，“总得给老朋友再见后的第一次生日准备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吧？”
“我不知道……我也应该准备礼物的。”蕾奈懊恼起来，同时又觉得疑惑，什么礼物是需要和希尔贝商量的？
“沒关系，或者我們可以现在去逛逛？”
……嗯？
思路中断的蕾奈迟疑地眨了眨眼，逛街，和布莱克先生……還有霍恩海姆先生一起？
希尔贝露骨地假咳了一声，用滑稽的表情看着西裡斯。西裡斯也反应過来自己的邀請对蕾奈這样的年轻女孩子来說不太合适，他和她四目相对，眼神无辜——一点都沒有心虚的意思。反倒是蕾奈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一点失落感而手足无措起来，不得不赶紧引开了话题。
——至少，和西裡斯·布莱克谈论哈利·波特，就永远不用担心聊天无法继续。
眼神，语气，动作，飞扬的神采，不自觉的笑容，面前年长的黑发男人所有的细节都流淌出对那個孩子深深的爱，蕾奈注视着這样的他，从心底感到安心。
……哈利在他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总而言之，无论是西裡斯所讲述的“现在的哈利”還是蕾奈所讲述的“遇到西裡斯之前的哈利”，对彼此而言都是相当重视的话题，英俊的黑发男子和秀丽的金发少女微笑着交谈的画面相当和谐美好，只是，內容和氛围跟浪漫搭不上半点关系就是了。
相对的，不知为何希尔贝面对他们两人的表情愈发微妙，仿佛是混杂着某种怜悯的痛心疾首，几次欲言又止，一向话多的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可惜被沉浸在热烈交谈中的另外两人完全无视了過去。
在不知不觉间，返回校园的時間要到了，蕾奈几乎是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告别。
“我們也该走了，我答应哈利回去一起吃晚饭的。”西裡斯也站起身，希尔贝用“原来你们還记得我”的幽幽眼神瞥了過去，西裡斯挑起了眉毛。
“沒事，”希尔贝深深叹气，“就是我临时决定现在出去约個会，以免浪费美好的夜晚。”
“你不是把约会推了嗎。”
“所以是临时约会呀，”希尔贝笑眯眯地整理衣襟，“意外的邂逅总是最美丽的——我确信這会是浪漫的一晚。”
蕾奈努力让自己的嫌弃不流露在脸上，西裡斯低沉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像犬吠一般。
“你看，可千万不能交這样的男朋友啊——啊，你沒有男朋友对吧？”他確認到，蕾奈脸上有点发烧了，“沒有。”她說，心跳奇怪地加快了。
“那真可惜，”西裡斯漫不经心地回答，“追不到你這样的姑娘是男生们的损失，不過，嘿，现在想想這個年龄的男生都是——大部分都是傻瓜，這也难怪。”
那么，“……布莱克先生当年也是嗎？”
反应過来之前，蕾奈已经把心裡的话冲口而出了，先知后觉地尴尬了起来。西裡斯又笑了，带着怀念的表情。
“相当的傻瓜，我們那时候。啊，当然，莱姆斯除外。我和詹姆属于特别傻瓜混球的那种，真该让你看看他那时候是怎么追求莉莉的。”
不用說，西裡斯自己当年肯定超级受女生的欢迎，蕾奈悄悄地盯着他的侧脸想到。
两個成年人负责地把她送到路口，随后，就像是非要在最后破坏她心情一般，一個不合时宜的声音从稍远的人群中响了起来：“嘿！巴塞特！”
他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到自己的，蕾奈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的熟人？”西裡斯问，他好像注意到了蕾奈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
“不算，”蕾奈试着委婉地回答，但是半途放弃了，“是個……有点麻烦的家伙。”
“喔，”希尔贝露出了心知肚明的坏笑，“果然好姑娘過于受欢迎也是個烦恼啊，对吧，西裡斯？”
“需要帮忙嗎？”西裡斯把手放在蕾奈肩上，朝麦克库尔的方向眯起眼睛，神色有些不善。
“谢谢，不過沒关系，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蕾奈的心率又有加速的趋势，不過她還是挺直了腰摆出沉着的、游刃有余的笑容。对方耸了耸肩。
“在学校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尽管和我說說。”
蕾奈在心裡叹起了气，這個发言就两人的关系而言似乎有過于亲密的嫌疑，但是显然說话的人对此毫无自觉。
会被听者误会的，虽然蕾奈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明白对方沒有别的意思。但……不由自主地，会产生多余的心思啊。
“……既然如此，布莱克先生，”她仰头和西裡斯对视，說真的，克制住自己不因为害羞移开视线，這可有些难度，“虽然算不上是麻烦……這学期的科目，關於变形术和幻影移形，之后可以向您請教嗎？”
“当然。”对這种好学生发言，西裡斯几乎哑然失笑了，“……随时欢迎？”
“谢谢！”在开始脸红之前蕾奈干脆地道谢，麦克库尔的声音更近了，“那么……”她交替看向两人，有些腼腆，“嗯，再见了，布莱克先生，霍恩海姆先生。卢平先生的礼物我会准备的，請替我向他和哈利问好！”
道别后，蕾奈保持着笑容笔直地转向麦克库尔的方向，少有地大步流星地穿過人群。
“巴塞特——”蕾奈直直朝他走来，麦克库尔反而愣了一下，“呃，嗯，”他朝蕾奈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带着不爽的表情嘟哝着，“那谁啊？那两個男的，你不会在和校外的人约会吧，看不出来你是——”
“克裡夫·麦克库尔，”蕾奈冷冷地提高了声音，嘴角的笑容沒有消失，眼睛裡却毫无笑意，“我早该這么做了，最后一次警告，能否請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呢？不然的话——”
她举起了魔杖，麦克库尔的表情僵住了。
“飞鸟群群！”
随着咒语炮弹般飞出的不是可爱的小鸟，而是一群足有成人小臂长的鸦科鸟类，强健的羽翼与坚实锋利的长喙，如果以這样的速度与力度袭向人类的头部——意识到這一点的麦克库尔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向城堡落荒而逃，连魔杖都忘了拿出来，這幅德行要是让戈罗培斯教授看到，大约会露出能使烈火瞬间冰冻的寒冷视线吧——不過反正他并沒有选這门课的提高班就是了。
“……不然的话，今天這個就是范例。”蕾奈对着他的背影，神清气爽地补充道。
希尔贝望着骚乱的方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那個飞鸟咒，有加入一点点改动啊。”
“我說了她很有天赋的。”西裡斯看起来毫不惊奇，甚至有点得意，“而且她這届有位不错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我都有点羡慕了，我那個时候的课程可是相当无趣啊。”
希尔贝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后也只是嘟哝了一句“算了……不過戈罗培斯的话，‘冈格尼尔’那边大概……”
“怎么？”
“不，沒什么，话說回来，那件事你沒告诉她嗎？”
“哦，”西裡斯翘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恶作剧意味的促狭笑容，“我打算给她一個惊喜。”
“那個，真的不会变成惊吓嗎……嘿，看我，瞎操心什么，去追寻美丽邂逅才是不可错過的正事，再见啦再见啦，下次见面会向你介绍漂亮姑娘的~”
“放心，你要是真敢這么做，我一定会把你们一起打包塞进蛞蝓堆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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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什么？！莱姆斯的生日？”唐克斯惊呼起来，蕾奈疑惑地看着她。這個周日還算清闲，天气也不错，朋友们结伴在城堡内外随意散步聊天打发着時間，蕾奈偶然提起了要为莱姆斯准备礼物的事情，沒想到唐克斯产生了這样大的反应。
话說回来，“莱姆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是直呼教名的关系了？
不過朵拉是西裡斯的堂外甥女，用亲近的方式称呼堂舅的好友，大概也不算奇怪，大概。
“我也是刚刚知道，完全沒准备，朵拉你有什么想法嗎？”
“啊完了完了——怎么办！”唐克斯似乎陷入了混乱，這次凯瑟琳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嗯……学术型的书籍？羽毛笔？神奇生物有关的东西？”蕾奈根据对莱姆斯·卢平的了解试着列举，唐克斯露出了苦瓜脸，头发都变得灰扑扑了，在這几個方面她可沒有自信能选出合适的礼物。
“或者换個思路，”凯瑟琳理智地提议，“比起猜测对方的喜好，不如送自己比较有把握的东西。”
“是這样，”弗洛裡安赞同了恋人的意见，“比如我通常会考虑和炼金术有关的礼物，礼物的個人色彩强烈的话，收到礼物的人也会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吧。”
“停，停，知道你们俩很恩爱了不要伤害单身人士的心灵了……”唐克斯看了眼凯瑟琳的发卡，捂着脸发出悲惨的声音，蕾奈则若有所思。
要說彰显自己明显特征的东西，那果然是……
“别太多想，重要的是心意！”凯瑟琳“啪”地拍了一下唐克斯的背。
“……卢平先生好像挺喜歡巧克力的，”蕾奈回忆着慢慢地說，“那次……救布莱克先生之后，他给我們俩巧克力来着，一般来說随身带着巧克力的话，应该是喜歡的吧？”
“但是，给异性送巧克力的话，不太合适吧，会被误会——”凯瑟琳顿了顿，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唐克斯。
“啊！……不，等一下，”唐克斯的脸涨红了，原地转了個圈儿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啊！我知道了……！”
“朵拉，朵拉，小心柱子——你去哪儿啊？”
“我！去趟厨房！顺路回休息室了！你们先走吧！”唐克斯一边中气十足地回应着，一边撒腿狂奔，路過的其他学生为免殃及纷纷避让，远处传来了麦格教授“唐克斯小姐！在走廊横冲直撞，赫奇帕奇扣两分！”的怒吼，凯瑟琳和弗洛裡安交换了一個眼神，然后凯瑟琳转向蕾奈。
“嘿，蕾奈，你觉不觉得……”
“多少有点同感，”蕾奈领会了好友的意思，苦笑起来，“不過他们一共也沒见過几次吧？到底什么时候……？”
“這种事情可不一定和相处時間有关哦，”凯瑟琳摆摆手，“還记得朵拉說過喜歡成熟的类型吧？现在想想，意有所指啊這是。”
“呃……希尔贝叔叔說過年轻女孩子容易被年长成熟的男性吸引，”弗洛裡安不知为何露出了牙痛的表情，“虽然我并不完全想知道這些……”
“不不不，你再老气横秋一点真的会不受欢迎的，当然我乐见其成就是。”
热恋的情侣又散发起了其他人难以介入的气场，蕾奈知趣地拉开了距离，同时，莫名有些心虚了起来。
明明是在說朵拉的事情，但是……
不对，现在重要的是，礼物的問題。蕾奈强迫自己转回思路。
……
……布莱克先生的生日，是在十一月，還很遥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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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90310，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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