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只是好朋友x3
“我为什么要转账给你?”
“那你去我直播间干嘛?”
屋内一角传来哼声:“举报。”
蒋星生无可恋地瘫倒在张雪齐家裡的沙发上,搂着道格的脖子,痛心疾首道:“道格,你爸要是破产了,你就来姐姐家,姐姐靠直播养你。”
张雪齐正眼不瞧她:“我是它爸,你是它姐,那你该叫我什么?”
一红一黄两個小碗,盛着他给毛孩子准备的口粮。张雪齐端着猫咪的小红碗,把它从房间逗出来。道格早就眼巴巴馋得流口水,蒋星松开手,它摇着尾巴冲過去。
一大一小两只毛娃吃得正欢。
“我也有点饿了。”蒋星侧躺沙发上,唉声叹气,“你家有沒有吃的?”
他头一偏,视线从猫狗盆裡扫過,再看她,示意道:“来。”
“我是說人吃的。”
张雪齐若有所思点头:“那你该叫我什么?”
“张雪齐?欧巴?欧尼酱?”
张狗、狗贼。
“你自称道格的姐姐,你說說你要怎么叫我?”他倚着餐桌,好以整暇地望着深陷沙发裡的人,“叫对了,再讨吃的。”
以表尊敬,蒋星坐直身子,郑重回答:“老张。”
张雪齐:“……”
“我叫我爸老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蒋星摊手,若无其事道,“你要是喜歡,我以后都叫你老张。”
“不用。”张雪齐打开冰箱柜门,努力使自己平心静气,“我妈也是這样叫我爸。”
蒋星安静地盯着他的动作:“你在找什么?有吃的嗎?”
“你今天沒吃饭?”
“中午就随便糊弄了两口,然后睡到下午。”她现在饥肠辘辘,感觉能吞下一头牛,尤其目睹猫咪狗子愉快恰饭的画面后——
她承认,她咽了口水。
张雪齐拉开下层冰柜:“速冻饺子,吃不吃?”
她摇头。
“還要芝麻汤圆。”
她闭眼。
他关上冰箱:“自己点外卖。”
“我們出去吃吧!”蒋星双手胸前交握,哀求地瞅着他。
“又想蹭我一顿是吧。”张雪齐坐靠沙发,悠悠细数,“算上你欠我的五千块,加上昨晚——”
“我請客!”蒋星立即打断,两手掌心搓着,朝他眨眼。
张雪齐失笑。
他瞟了眼茶几上空空如也的零食盘,以及垃圾桶裡数不清的饼干袋。
看来是真饿。
目光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必然,落在她身上。
一身睡衣,头顶鸡窝,浑身透着倦懒。不是昨天那套吊带短裤,普通的短袖中裤,因着在沙发上滚躺一回,衣领歪至右肩,胸前露着小块白。不止是那,胳膊小腿都露在外,和身下深蓝色沙发形成鲜明色调对比。
微妙而恍惚的感觉,她好像突然间长大了。
身高不变,模样如常,就觉得哪裡不太一样。可能是高中毕业后聚少离多,线上常联系,线下是异地。他在外市,她留本市,只有逢年過节两家人聚餐才会见面。
虽然她還是和以前一样,自家沒人,就爱往他家跑。两人的关系完全沒有因時間和距离而生疏。
“覃力有约,你想吃饭,待会我們就去。”张雪齐思忖道。
其实他不想去。
全凭第六感,觉得覃力突然约饭充满目的,好像瞒着他什么事,和以往的懒散随性大不相同。
但又說不上来。
覃力也是见他拒绝果断,坚持几番无果,后来妥协改到下次。
……
“好呀!那我回家换衣服,二十分钟后楼下见。”
上一秒還像四肢瘫痪的人,下一秒就蹿出小楼飞奔而去。
是怕他反悔吧?
张雪齐拿過手机,点进覃力微信对话框,回复。
张雪齐:時間地点?今晚過去。
张雪齐两手抄在长裤口袋裡,在摇摆身姿揽客的玩偶人旁边,百无聊赖静站着。
覃力瞧见他时,還有两個年轻女孩刚结束和他的交谈,满面遗憾离去。
“咱约的是隔壁,不是這家。”覃力上前招呼,“你站错位了。”
张雪齐闻言回头。
覃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人影从裡向外,现身店门口。
“嗨,覃力,你到了。”蒋星一手一個冰淇淋甜筒,在大红墙前笑看他,“昨晚沒吃成,今晚可以一起吃啦。”
覃力先是意外,又恍然大悟,最后一副纠结又古怪的神色,打量面前的一男一女。
张雪齐波澜不惊,完全沒搭理他。
“都要吃饭了,你买這么多。”
“不多,舔舔就沒了。”蒋星毫不在意,两眼全在甜筒上,“当你做不出選擇时,就两個都要。”
“說得好!”覃力突然插话,一脸贼笑地和张雪齐对视,在后者蹙眉时,轻咳道,“买完的话咱们就进去吧,我订了座。”
蒋星边吃边点头,跟着他们走。
张雪齐垂眸瞥她,忽然轻拽她的手臂。
有路人和她擦肩而過。
“怎么了?”蒋星疑惑看他。
张雪齐不动声色和她换道,她裡他外,低声催促:“快点吃,都要化了。”
……
刚点完菜,覃力接通电话回来后就說:“有個朋友也在附近,一会儿可能会過来,反正吃顿饭而已,大家不介意多双筷子吧。”
张雪齐坐靠過道,悠悠抬眸直视覃力。
蒋星坐在张雪齐旁边,靠裡。她還在刷短视频裡大家的评论,抬头就和覃力撞上视线:“一個人嗎?”
“对。”
“那我們這桌正好有四個位置,還能坐得下。”她单手托腮,“我沒关系啊,一起吃呗。”
說完,两人同时看向张雪齐。
沉默寡言的男人承受着两道视线,一個征询意见,一個意味深长。
他淡淡开口:“都可以。”
“那我去接她。”覃力噌地起身往外走,“菜上了你们就先吃。”
“沒事啦,我們不急。”蒋星摇头晃脑继续看手机,像在回应。可人都走了,听着倒更像自言自语。
“不是饿得很嗎?”张雪齐斜她一眼。
“我吃了两個甜筒嘛。”蒋星满意笑了两声,“算是你請的。”
张雪齐可是她的直播间新晋榜1大哥。
身旁某人似乎暗叹了口气:“昨晚那些够你吃半個月了。”
“你沒钱了就跟我說。”蒋星很有朋友风度,“我可以养你几天。”
黑色丝绒盒子搁在桌面。
“什么?”她目露诧异。
“你的生日礼物。”他神情平静,“五月份的假期不是沒回来嗎。”
“是什么?”
嘴上问着,手已经迫不及待打开。
一個层叠设计玫瑰金手镯。
细钻闪闪,少女十足。
“哇!你好懂我。”蒋星毫不吝啬地赞叹。
张雪齐啧了声:“我生日你送了什么?”
“你生日在年底,還沒到呢。”
“以前呢?”
“我记得去年送了你一件羽绒服呀。”
他的生日在冬季,羽绒服温暖相伴。
张雪齐点头回应:“去年我都在海南做项目,你送我羽绒服。”
蒋星扑哧一声,沒忍住笑趴:“以后可以穿嘛。”
已至饭点,店内人来人往,嘈杂热闹。
陆续有菜上桌,蒋星眼馋盯着,忽然想起一事:“覃力說的朋友你认识嗎?”
“应该吧。”他答。
“那就是认识咯。”
如果和他猜想一致。
云晓月。
女生自我介绍时,眼睛看着蒋星。
毕竟全场,只有蒋星一個人不认识這位新朋友。
“云朵的云,春晓的晓,明月的月。”她回应蒋星的疑问。
“你的名字好像一首诗呀。”蒋星笑着說,“我呢,草字头的蒋,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
這個介绍很有蒋星的风格。
覃力毫不客气,直接笑出声。
“你好可爱。”云晓月双眸弯弯,梨涡裡漾着笑,“你就是阿齐的那個好朋友,对嗎?”
阿齐。
蒋星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嗯了声:“你知道我?”
“晓月是我們的大学同学。”覃力瞄了眼对座的兄弟,对蒋星解释,“以前我們一個小组跟着老师做课题,经常吃饭聊天,說起過你。”
“說我什么?”蒋星好奇地问。
她這句问话的结尾看向张雪齐,可自从覃力带着云晓月過来之后,他愈发沉默,一副不愿参与讨论、全神贯注吃饭的模样。
蒋星沒得到答案,用肩膀撞他。
“說你们感情很好,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云晓月适时出声,不急不缓地說着,“反正两個人关系很好,家裡都认识,是十几年的朋友。”
蒋星恍然,慢條斯理地端详面前的美人。
白裙白鞋,沒有過多的配饰和浓重的妆容,干净舒展,妥妥的校园初恋脸。
张雪齐和云晓月。
是不是有過一段?
……
四個人、不对,三個人天南海北地聊。
有一個人,只回答,不抛话。
覃力中途還說:“蒋星,是不是感觉和晓月相见恨晚?”
云晓月清纯美丽,举止大方,不骄不躁,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确实挺聊得来。
蒋星从卫生间出来,遇上站在门外守株待兔的覃力,他二话不說拉着她从后门离店。
“要去哪?”
“给他们腾地。”
“为什么!”蒋星直接原地不走。
覃力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哟,說說你现在什么心情?”
“很不爽,有点不解和愤怒。”她如实道。
“是因为感觉出张雪齐和云晓月明裡暗裡不可言說的关系?”覃力不当好人很多年,索性暴击双连,“告诉你,张雪齐在大学唯一的女朋友,就是她。”
覃力见蒋星眉头紧锁,有什么呼之欲出:“你是不是喜——”
“我都沒吃饱。”
嗯?
“一直聊天,我們吃了二十分钟不到,菜還剩好多呢。”蒋星无精打采地挪步,语气惋惜,“他们肯定也吃不了多少,好浪费。”
覃力好像瞬间明白张雪齐往昔的心情:“你不是,饭前吃了甜筒嗎?”
“甜筒是甜筒,饭是饭。”蒋星并不赞同,“既然要约他们,干嘛不单独约。”
“我是单独约的啊。”覃力坦白。
沒想到张雪齐会带上你。
“难怪张雪齐不答应你。”蒋星识破覃力的伎俩,“他可聪明,一定是猜到你约饭目的不纯,才一直沒答应。”
两人慢悠悠散步在夜街上。
“那你說他今天为什么会答应?”
“我求他带我出来吃饭。”
“就這?”
“嗯。”
覃力叹气摇头:“我真搞不懂你们两個,认识這么多年,他家你家随便进出,就真的沒一点想法?”
“我們是好朋友啊。”蒋星觉得覃力今天莫名其妙,“如果我們能在一起,早就成了,還用等到今天?”
覃力古怪地挑眉看她:“你真這么想?”
“你是不是想說男女之间沒有纯友谊?”蒋星侧身躲過广场上疯跑的小孩,灯影映在她脸上,“其实我有试過。”
“试過什么?”
“跟张雪齐告白。”
覃力头朝后仰,从肢体到细胞都在說着:我发现了奸情。
“然后呢?”
“他拒绝我了啊。”
覃力吃瘪地看着她:“你是說着玩玩的,還是真喜歡過他?”
“其实吧,那时候還小,我也不懂算不算喜歡。”蒋星走到喷泉圆台旁,找了一块沒人坐的地,先坐下,又拍拍旁边。
覃力坐在她身旁。
“就想着,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他,遇到麻烦可以找他,有困惑也能跟他倾诉,感觉挺好的。”蒋星回忆往事,发现那已经是很多年前,“后来有人跟我說,如果以后他有了女朋友,我就得和他保持距离,不能再随便去他家,不能事事都找他。”
“对啊。”覃力附和,“因为他不是你的。”
“所以!为了不变得這么孤单,我决定把好朋友变成男朋友。”
于是乎,她跟张雪齐告白。
覃力听出所以然:“所以你告白的时候,不是說你喜歡他,而是說你不想让他变成别人的?”
不是。
蒋星摇头两下:“我說的是,我不想失去你。然后他說,我想想。”
“后来呢?”覃力越听越来劲,想不到這俩人私下岁月裡還藏着這么一段。作为他们的共同朋友,他高中不是学习就是打游戏,要么看点男生都会看的东西,生生错過如此精彩的桥段。
蒋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耸肩笑笑,变扭得不肯继续。
覃力发挥商谈业务三寸不烂之舌,怂恿她如实招来。
“后来,我就在等他回复呀。”蒋星不好意思地歪头,“只不過到了约定的回复時間,我沒听到他的答案。”
“发生什么事了?”快!他要听高潮、听结局!
蒋星瞅他一眼,又摸摸脖颈,小声道:“那天我跟他說,我喜歡上3班的班草,就是艺术节那個十大歌手第一名,许舒泽。”
“……”
“所以我就告诉他,他不用委屈自己做我男朋友了,我們可以继续做好朋友。”
“……”
覃力干笑两声,欲言又止,有口难言,最后只能沉默地拍了拍蒋星的肩膀。
张雪齐,我的兄弟。
好惨一男的。
蒋星风风火火赶回那家餐厅,他们的座位已经有新客人。
她手指一处,焦急询问前台:“請问刚才在那一桌,收拾的时候有沒有看到一個黑色方盒,裡面是一個层叠手镯。”
前台叫来服务员,问了一圈,都說沒有看到。
她不死心,又去问那桌的新客人。两個女生纷纷摇头,称坐下时很干净,沒有任何物品。
会不会是被张雪齐他们带走了?
刚想拨电话,又顿住。
脑海中回响起覃力最后的话:“蒋星,以前年纪小就算了,但大家都知道,好朋友和男朋友不同,你如果真当张雪齐是好朋友,距离感,是一定要有的。不然以后他带女朋友回家,就看见你若无其事地躺在他家沙发上,那怎么了得。我的意思,你该懂吧?”
蒋星失落地垂下手。
街边灯火通明,行人穿梭,热闹繁华的都市夜景,好像所有人都和她擦肩而過,只有她背道而驰,往反方向走。
今天是张雪齐开车過来,她现在得一個人找地铁站。
蒋星茫然地环顾一圈,掏出手机准备搜地圖,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段,撞到迎面而来的路人。
“說了多少遍,走路的时候不要低头看手机。”那人话中问责。
她愣愣望着眼前逆光而站的人。
张雪齐微眯眸,蹙眉打量她:“和覃力上個厕所就不见人影,上哪儿逍遥了?把我扔在店裡买单。”
“张雪齐……”蒋星声音低微,手指轻扯他白色t恤下摆,“你送我的礼物,我忘拿走了,刚才我回去找,找不到。”
张雪齐沒說话,垂眸看她的眼神挺冷淡的。
愧疚和委屈蔓延心头。
她可能连自己都沒意识到,每次遇到問題,碰到困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第一句话也是问他:“怎么办呀?”
“那個手镯挺贵的吧?”她记得logo,反正不便宜,還是新款。先是昨晚的直播间礼物,再到今天的生日礼物,她整個人丧气地用额头抵住他的手臂,“真還不清了,我欠你好多……”
钱。
有什么东西按在她头上。
蒋星慢慢仰起头,单手摸上发顶,他的手顺势离开。
她摸到方棱一角,拿下一看,是那個失而复得的黑色丝绒盒。
打开,手镯完好无缺,静静躺在裡面,散发光泽。
“拿好,丢三落四的。”张雪齐无奈轻叹。
不再多說什么,转身就往熟知的目的地而去。
蒋星小跑追上他。
“云晓月呢?”
“走了。”
“去哪?”
“不知道。”
“你不送她回家嗎?”
“不顺路。”
……
寂静几秒。
蒋星悄声问:“她是你大学时候的女朋友啊?”
沒有回应。
她又道:“我都沒听你說過。”
步伐不停。
“你以后有女朋友了,還会送我生日礼物嗎?”
张雪齐忍无可忍:“你有完沒完?”
他盯着她的眼,抿唇憋了一阵,最终化为叹息:“看情况。”
“你還会送的对吧?”蒋星低声道,“就算你有女朋友了,我們也還是好朋友。”
“哦。”他单单回复一個字。
“那现在呢?”蒋星仰起头看他,迎面有人骑单车驶来,她下意识想避到他身后让道。
张雪齐的手已先她一步,把她往身后带。
“现在?”他像是需要再回忆刚才的問題,用重复掩饰短暂的遗忘,“现在沒有。”
“哦。”
她慢悠悠点头,他却忽地停步转身。
“盒子呢?”张雪齐开口问。
蒋星立刻摊手捧上。
他打开方盒,拿出手镯,目光扫過她的手腕:“左边還有右边?”
她怔了怔,反应慢半拍:“你是问戴哪边嗎?”
那個“左”字還沒說出口,他洞察她心,右手已经抬起她的左腕。
冰凉的手镯圈上她的肌肤,链條扣稳,他粗粝的指腹划過她的手腕,静看两秒:“好了。”
空盒回到她手中。
嘴角一点一点溢出笑,蒋星左瞧右看,欢喜之情不加掩饰,抬眸望着他的眼眸,落进城市一角的灯光。
明亮如星。
“现在——”
张雪齐的声音低低沉沉,一如這些年来,无数個与她共赴星月的夜晚。
“开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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