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李易愣了一下,他也聽說了昨晚的事情,很快反應過來,“是,小溫總。”
下飛機的時候,是晚上八點,溫氏集團總部的一名高管許健安打電話給溫另,“小溫總,合同談妥了,對方讓步了。”
溫另嗯了一聲,“什麼時候可以正式動工?”
許健安說:“六月份。”頓了頓,“g公司的旅遊策劃案出了,按照小溫總您的要求,把白鹿山莊的五星級度假酒店的設計改成了連排歐式小木屋別墅,還有海岸線其他景點的規劃……”
溫另看了一眼手錶,“發給我。”
到了車上,溫另在看許健安發來的策劃案,溫家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開車去哪裏,卻又不敢打擾他,只得先往高速開。
還沒看完,季延的電話打了過來。
季延:“回來了?沒什麼事情吧?”
溫另說:“沒事。”
季延鬆了一口氣,問道:“白鹿山莊那邊的工程什麼時候動工?”
溫另答道:“六月份。”頓了頓,“我暑假會親自去工地看着,第一次搞旅遊開發,還是不放心。”
季延在那邊笑了一下,“不愧是小溫總。”
安靜了一會兒,季延說:“馬上就是十九歲了呢,阿另。”
溫另握着手機的手微微一緊,望向窗外。
z市沒有下雨,夜空晴朗,雖然已經是夜晚,但高速路上還有不少車輛,燈影一盞盞掠過去,機場偏向郊區,能隱隱看見遠處夜幕下連綿的山影。
過了很久,少年低低地“嗯”了一聲。
掛電話前,季延突然想起什麼,對他說:“對了,聽說今天溫徒海……去醫院了,不知道是檢查身體還是什麼,你要不要回家看一下。”
溫另沒說話,半晌,才道:“知道了。”
掛了電話,良久,溫另對司機說:“回溫家吧。”
司機連忙答應一聲。
溫另低頭看手機,把那個策劃案看完了,還算滿意,給許健安回了個郵件。手機裏一時安靜下來。
他準備閉眼休息一會兒,一天坐兩趟飛機,不是誰都能喫得消的。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忽然“叮咚”跳出一條消息。
溫另垂眸,是周妍妍發來的。
她問:“到家了嗎?”
他脣角微彎,“還沒,快了。”
她說:“早點睡,不要熬夜,要好好喫飯。回家喝薑湯,今天淋了雨,會感冒的。還要記得給傷口換藥,不要再跟人打架了。”
溫另忍不住笑。
隔着屏幕,看她發來的一個個字,彷彿都能看見少女打出這條短信時認真的樣子。
他脣角懶懶彎起,回了一個:“多謝女朋友關心。”
那邊像是驟然安靜了下來。
過了很久很久,那邊都沒有再發一條消息。
溫另不由得彎脣,再發了一條:“你也早點睡。”
然而那句話才發過去,卻自動彈出一個框框。
裏面寫着:“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溫另:“……”
他握着手機,看着那個黑名單的框框,看了很久很久,然後脣角卻控制不住地揚起,最後還是實在沒忍住,低低笑了出聲。
很低,卻很溫柔。
司機嚇了一跳,從後視鏡看少年。
車裏很暗,只有掠過一盞盞路燈的光影閃過時,才能看見他輪廓分明的眉目間,那淺淺的溫柔和心滿意足。
和素來冷淡的神情完全不一樣。
司機回過神,認真開車。
後來車上一直很安靜,再也沒有一點聲音。
等到車子快要駛進溫家別墅的時候,司機纔開口道:“溫少,到了。”
沒有迴應。
司機一愣,看後視鏡。
溫另已經睡着了。
少年閉着眼,靠着後座,頭微微側着,之前剪的利落而短的黑髮似乎長了些,額前碎髮遮住英俊眉眼間的凌厲鋒芒。他呼吸平穩,睡得很沉,連司機的話都沒有聽到,是真的累了。
司機把車開進溫家別墅,停穩。
只是沒過兩三分鐘,溫另就醒了。他眉心微皺,看向外面,溫家別墅羣的燈光如星子,在半山腰靜靜明亮閃爍。
進了溫家別墅,管家迎上來,“溫少。”
溫另問:“我爸睡了嗎?”
管家連忙道:“還沒呢,老爺在書房和……和……談話。”
溫另:“和誰?”
管家露出爲難的表情,“和……和溫少您的叔叔。”
溫另的腳步頓了頓,微微皺了皺眉,“他什麼時候從日本回來了?”
管家更加爲難了,“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老爺去醫院檢查身體,就……就正好在醫院碰見了。”
溫另沒有說話,往樓梯那邊走去,管家還跟着,他忽然停下腳步,管家連忙也跟着停下腳步。
過了半晌,他說:“知道了。我去說句話。”
管家放下心來,沒有再跟着了。
管家看着他的背影上了樓梯,只是覺得,溫少真的變了很多。
以前每次回溫家,溫少都好像跟誰有仇似的,冷得要殺人,在家裏翹着腿抽菸,而且都聽說他偏執得有病,家中上下誰都不敢惹他。只要跟老爺溫徒海說話,不用兩句話,溫徒海就打,用柺杖打,他一聲不吭,痛得狠了,也沒有半點聲音,骨頭硬得很,簡直就一個大魔王。
然後就幾個月不回家。一回家又如此重複。
如今溫少連身上的氣息都變了,是那種沉穩的的男人樣子。
溫另走上二樓,在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溫徒海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進來。”
推開門,書房裏面一站一坐兩個男人。
拄着柺杖站着的男人是溫徒海,而坐着的男人是溫照成,溫另的叔叔。
溫照成坐在輪椅上,一如既往面容蒼白,戴着眼鏡,有些病氣,但眉目看上去很溫和,帶着笑意,年輕時也應當是那種俊秀的男人。溫照成看見溫另,笑道:“阿另,你爸剛纔正在跟我說你的旅遊開發項目呢。”頓了頓,“你爸可高興了。”
溫另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溫徒海。
溫徒海依舊冷着臉,喝斥道:“看到人也不會叫一聲?”
溫另慢慢開口:“二叔。你怎麼回來了?”
溫照成笑了笑,“在國外待久了,也累,想回國住一段時間。”頓了頓,看了看溫徒海,“我跟你爸爸也說得差不多,該走了,改天再來。”
說完,溫照成便自己轉着輪椅緩緩出去了,順便替他們關上了門。
書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溫徒海拄着柺杖,打量着溫另。
少年身影挺拔修長,黑髮利落而短,就是面上沒有什麼表情,還是那冷冷的樣子。
這些日子每天都有祕書給他報告溫另的項目,那祕書對溫另很是敬佩,一口一個小溫總,說他年紀輕輕,有眼光,能幹大事兒,溫徒海不鹹不淡地聽着,脣角卻總是會帶了些笑意。
溫徒海心裏真的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彷彿十八年來第一次認識溫另。不知不覺,曾經那個令自己無比厭惡、無比痛恨的兒子,一夜之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有出息的男人。
看着眼前這個冷淡又沉穩的少年,溫徒海心中有很複雜的情感,不知是愧疚,還是沉默。但是他不會承認自己做過的錯事,更不會承認,他現在最害怕失去的,居然是這個兒子。
因爲經歷大半輩子,身體狀況日漸轉下,驀然回過頭來,才發覺,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書房裏寂靜了半晌,溫徒海命令道:“坐,我有話問你。你跟傅家太子爺是怎麼回事?”
·
連着下了幾天的大雨後,白鹿鎮的天終於放晴了。
因爲下過雨,所以天是透徹的藍,小鎮像是被沖刷過一遍似的,所過之處,是無盡清澈的風與濃綠的樹。五月的天很晴朗,陽光也燦爛,有初夏的感覺了。
最近小鎮也熱鬧起來,很多人聽說白鹿鎮要被開發成白鹿山莊了,都有些興奮。
周妍妍每天學校和醫院兩頭跑。
小旅館又關門了,不再營業了。她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給父親周冠行做清淡的飯菜,陪他說話。
周冠行的病情不穩定,有時候痛得很厲害,必須依靠止痛藥才能維持。醫藥費一筆筆交,眼看家裏就要沒錢了,可現在卻還要交一筆很大的手術費用。
如果沒有溫另……不知道該怎麼支撐下去。
晚上從醫院回到家,做完作業,已經快十一點了。
初夏夜晚的暖風吹動窗簾,海浪聲遙遠而綿長。夜幕很深很黑,看不見星星。桌上的檯燈微弱,日曆上五月滿滿一頁的圈圈被翻了過去,六月已經到了。
少女趴在桌子上,將臉埋進臂彎中。
不能安靜,安靜下來就會想起他。
銀製的小鎖垂掛着,握緊在手中,卻冰涼涼的。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在寂靜中倒是嚇了一跳。
她拿起手機,卻是溫另打來的。
周妍妍怔了良久,才接起來,聽見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似脣角微揚,“在做什麼?”
她低下頭,反問道:“你在做什麼?”
他說:“在想你。”
少女的臉漲紅,早知道就不問他了。
溫另笑,“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了嗎?”
她低低道:“早就拉出來了。”
溫另笑了笑,“七月我就去白鹿鎮了,可以陪你過暑假。”
她說:“我不要你陪。”
溫另問:“你喜歡異地戀?”
她的臉又紅了,“誰跟你談戀愛了!”
溫另在電話那邊低低地笑了一聲。
少女轉過臉去,望着窗外深黑的夜幕,貼着手機的耳朵微微有些燙。不知什麼時候,電話裏安靜了下來,只有他平靜的呼吸聲。
良久,溫另道:“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多一天是一天。”
周妍妍沒有說話。遠方夜幕中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像是點點淚光,又漸漸模糊在深藍中。最後她笑了笑,忍住眼底漫開的淚,輕輕地“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以後,少女握着手機,抱着膝坐在牀邊。
遙遠的海浪聲陣陣,深沉的夜色如墨。隱隱還能聽見蟬鳴,伴着海浪聲,在初夏的夜裏顯得格外寧靜。
六月要到了。
·
還有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白鹿山莊項目就要正式動工了。
溫另這些日子都很忙,週末也幾乎沒有休息,從早上開始就開會,跟進度,親自檢查施工方案。等到終於看完最後一份文件,窗外的晚霞已鋪滿天幕。
夏天快到了,天黑得漸漸遲了。他起身,走到玻璃前,靜靜望着流淌下來的晚霞。高樓大廈盡在眼底,夕陽染紅了一片。
助理李易敲了敲門,“小溫總,該出發去s市了。六點的飛機。”
溫另說:“知道了。”
助理李易親自開車送溫另去機場。車窗外的夕陽正緩緩落下,傍晚的天空彷彿打翻了的顏料桶,各色晚霞流淌下來。
溫另垂眼看了看日期。
六月九號。
今天,六月九號是他的生日。
他十九歲的生日,想要和她一起過。
這也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想要好好過一次生日。
他連心願都早早想好了。
少年緩緩閉上眼,在心中喃喃了一句。
若我餘生漫長,有你便足夠。
作者有話要說:夜觀天象,掐指一算,嗯,要完結了……
最近被小天使們pia得我都害怕不敢說話了,看來是頭還不夠鐵。
嗚嗚嗚求求可愛的小天使們,不要再打我了!(抱頭痛哭)
感謝“沒有腳的飛鳥”小天使的手榴彈!嗚嗚嗚抱住!
沒有腳的飛鳥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
感謝以下小天使們灌溉的營養液,挨個抱抱親親
讀者“櫻花”,灌溉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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