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他肩膀上扛着锄头,似乎是从地裡回来的,看到虞棠言语讥讽:“都這么晚了才起来,果然是大小姐做派,我們活都干完了,你在家什么都不干,连春梅都這么用功读书,你……”
虞棠瞥他一眼:“你们努力是对的,天生條件不好也只能靠努力了,好好学,好好干。”
她說话言辞太辛辣,毒舌的话像刺一样扎在李鸿心口,他噎住后忍不住回怼:“你傲慢什么,现在你不也沦落到我們村子裡了,你還当自己還是大小姐呢?”
虞棠神态平静地低头吹了吹自己的漂亮指甲:“至少我曾经享受過,你们得加油了,至于我只想享受懒得付出,我就這性格,你们得自己习惯。”
“你!”李鸿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李春梅攥了攥自己的书,被晒得发红的脸盯着虞棠,半晌也沒說话。
虞棠沒搭理他们,穿得漂漂亮亮的直接拎着自己的小包走出了院子。
李鸿气得要命,但等虞棠走了才开口指责:“你看看她——她她她穿得這都什么,露那么多,腿都沒穿东西,還有,她刚才什么态度,我好歹也是她哥,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什么态度!”
李春梅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衣服,好脾气地笑笑:“二姐她刚从城裡過来,還不习惯可能,大哥你别和二姐计较啦,都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春芳在家的时候可不這样!她……!”
李鸿气得跳脚,脱口而出春芳的名字,忽地想起昨天晚上虞棠說的非亲兄妹的暧昧事情,他连忙闭紧嘴,不敢再提春芳的名字,但一张脸憋得青青紫紫,难看得要命。
李春梅看着虞棠离开的背影抿唇,眸色沉沉。
虞棠准备去找纪长烽。
约莫晌午的功夫,虞棠估计着就算纪长烽去地裡干活了,现在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
去到他家院子,果不其然纪长烽在家,他在洗衣服。
沒结婚的汉子家裡家外都是自己做的,包括洗衣服。地裡农活干的差不多了,纪长烽打了桶水在院子裡搓衣服。
他手掌宽大,身上又全是肌肉有把子力气,连洗衣服也比别人洗的快一些。
搓洗好了自己的衣服,看到角落裡属于虞棠的那件昨天晚上换下来的白色小洋裙,纪长烽顿了顿。
白色的小洋裙出现在他這個院子裡,和周围那些男士的衣服格格不入,他拧眉一瞬,還是拿過来一起洗了。
纪长烽想着反正是因为掉在自己家地上才弄脏的,洗好了趁天气好晾晒干,直接塞回虞棠行李箱就好了。
早点处理了证据,省得以后麻烦,牵扯不清。
于是把衣服放进清水裡,大掌把那件白色的小洋裙轻轻揉搓。
這种事情很奇怪。
纪长烽是头一回洗女生的衣服,更别提還是虞棠的衣服。
虞棠身材纤细却又很有料,穿的這件小洋裙收腰的款,脱下来以后放在手心也窄窄一條。
纪长烽之前揉搓自己的衣服粗糙又用力,给虞棠這條裙子揉搓反倒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
面料泡了水以后很丝滑,纪长烽一边揉搓一边不可避免地思维开始回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
瓷白的皮肤被月光照映,纤细的腰肢微微晃动,瀑布般的长发披散着,白色和黑色形成强烈的反差……
纪长烽手裡动作停一瞬,大掌攥紧衣物,好半晌才恢复动作。
他很烦躁于自己脑袋裡无法控制闪過的画面,带着点恼羞把手裡的小裙子拧成麻花攥干,再舒展开摊在晾衣绳上。
一大片灰色黑色白色的男士衣服旁凭空多了一件白色的小洋裙,格格不入,且格外扎眼。
纪长烽拧眉看了一瞬,刚想把衣服换個位置,虞棠来了。
千鸟格的小裙子被她穿得十足的富家千金范儿,就差一副墨镜了。
蓬松的a字短裙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纤细白皙,格外惹眼。
虞棠喊:“纪长烽——”
她似乎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避嫌,也不懂得什么叫客气,直接喊他的名字。
纪长烽回头去看,看到她那穿着短裙的样子,极力忍耐住想要给她找件衣服围住腿的冲动。
“找我干什么。”他问。
虞棠找纪长烽是来商议婚事的。
但沒料到纪长烽在洗衣服,更沒料到的是……
她转了转头,看到了晾晒在晾衣绳上的自己的那件白色小洋裙。
“呀!”虞棠叫了出来。
“你的衣服脏了,今天正好洗衣服,我就顺手帮你的也洗了。”
纪长烽含糊着解释了一下,只不過說出口以后总觉得有点奇怪,又补了一句:“你的衣服不是我弄脏的,我早起看到的时候衣服就已经脏了。”
不解释的话好像他拿她的衣服做了什么坏事导致弄脏了似的。
却沒想到虞棠凑近晾衣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撅起了嘴:“我沒說衣服是你弄脏的,不過這件衣服你怎么沒和我說一声就洗了呀,我這件衣服是不能水洗的,会缩水的。”
纪长烽一顿。
衣服不都是用水洗的嗎?不用水洗那用什么洗?
虞棠仔细看了看衣服的袖子和腰身,小脸皱皱巴巴的:“這样晒干了也会缩水的,我根本沒法穿嘛。”
她把晾衣绳上的衣服伸展开,小脸更皱皱巴巴了:“纪长烽,你看我的這件衣服,腰身的线都松开了,你搓的太大力了,裡面的内衬也是,還有我的底边花纹都沒了……”
搓洗的时候纪长烽出神了,确实拧的时候力气也大了些,但他出来還沒听說過有不能水洗的布料。
纪长烽开始還以为虞棠是在和他开玩笑,或者夸张了,但凑過去一看居然真的和她說的一样。
——這件衣服似乎真的和之前有点差别了。
娇气的大小姐本来就很难搞,此刻被他洗坏了衣服,更挑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瞪他:“纪长烽,我很喜歡這件衣服的,你說现在怎么办。”
纪长烽已经把那句“我赔”在舌尖過了一遍,但還好他脑子清醒沒张开嘴說出来——
赔什么,這么娇贵的布料,這么漂亮的裙子,从城裡带過来的,虞棠喜歡的裙子,他能赔得起嗎?
赔不起說這种话岂不是丢人现眼?
纪长烽抿了抿薄唇,大脑快速运转思绪着对策,本就是正午阳光刺眼,晒得他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只是思考了半天他也沒能想出对策。
“這裙子多少钱。”他试探性地询问。
虞棠斜瞥他一眼,揪着湿漉漉的衣服娇声开口,內容让纪长烽浑身一震:“這裙子是从国外带過来的,五百块呢。”
五百块!一件衣服,五百块钱?!
纪长烽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柳叶村的村民们一年到头收入也不過一百多块钱,這些钱足以让一家人吃穿用度,而虞棠這件衣服,仅仅只是一件衣服,居然就值他们几年赚的钱?
不会是故意坑他的吧?
视线落到虞棠身上,纪长烽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头。
那料子确实是很好,他摸的出来,虞棠身上穿得那些衣服看着就贵,他清楚。
只不過……五百多块钱的衣服,也太容易坏了点,他在集市上买的几块钱的衣服都不至于搓一下就坏掉。
真娇贵。
衣服和主人一样,都是娇贵的奢侈品。
纪长烽抿了抿唇。虽說他早就知道虞棠是从城裡来的大小姐,但沒想到她的城裡是比他想象中還要繁华的程度,是异常的富硕。
他先是庆幸自己刚才沒那么冲动地說出赔钱的话,又开始头疼這价值五百块的裙子到底该怎么处理。
早知道昨天晚上看到裙子掉在地上弄脏了他也不要管,今天也不该多管闲事洗衣服,搞得突如其来身上背了五百块钱的债。
這可是五百块!
纪长烽极其爱钱,想想自己将来要赔给虞棠五百块心裡就肉疼。
可說到底這件事情也确实是他的問題,本身就沒有“顺手”這种事情,沒经過虞棠的同意就洗她的衣服也确实是有些不对。
纪长烽深吸一口气:“我……”
想想那五百块的债,纪长烽說话的声音都沉重了许多,表情也极其难看,颇有种想死般的心态。
虞棠却突然打断了他。
她凑到他面前询问:“上次你去商议退婚的事情到底怎么样啦?”
话题突然跳转到這裡,纪长烽情绪還沒收回来,他怔了一瞬声音低沉:“沒成功。”
虞棠早有预料,面上還是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嘟囔:“我就猜会這样,什么做生意的风水,如果生意失败要怪罪到两個女生的婚姻身上,那這個生意做不做也沒什么意义了,太脆弱了。”
她转头看纪长烽,忽地笑起来:“纪长烽,你是不是沒钱赔我的裙子?”
纪长烽眼神飘忽片刻,终于還是点头。
虞棠拍了拍手:“那好,我這有两個解决办法,要么你给我打個欠條,分几年還清,逾期我要追加利息,找村裡人公正。”
“要么——”
她拉长声音:“反正這婚也不好退,這五百块钱我也不和你要了,咱们签字画押,婚期一年,在這期间我說什么你做什么,我要喝水你给我端水,我要下地你给我穿鞋,一年结束咱们的债也一笔勾销,顺便我看你表现還能送你一些东西当做精神赔偿,怎么样?”
虞棠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扬。纪长烽一米九几的個子实在是高的有点過分,她扬起脸才能和他对视上。
她道:“纪长烽,咱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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