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阴暗的天空 作者:未知 在工作室的這段時間得以让我非常自然、理所应当地和徐文祖保持距离,所以即便导师今天又照例给我挑了几個刺儿,我的心情依然還不错。 直到我接到了室友的电话。 那是中午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门吃饭,拿着手机准备往外走,她的电话把我留在了工作室门口。 “你昨天沒回来嗎?”她问我。 并不需要我回答的,她自顾自继续說,“你怎么不回寝室啊,信不信我跟宿管讲?而且這都几点了你還不回来给我带饭嗎,我要饿死了!!” 我张口,先是想了想,沒着急說话。 她见我沒有說话,似乎觉得受到冒犯,语气更急促起来,“你赶紧给我回来,十分钟之内的话我就不跟宿管阿姨讲了,如果超過十分钟,我绝对告诉她,你知道你這学期的基础分是多少吧……” 我打断她,“我請假了。” “有点事情,所以這几天不回寝室。” 其实我有感觉的,我的人生常常会因为自己的過度情绪化而引起不少麻烦,就像现在,如果老老实实认個错,从善如流地带個饭,很快這件事就能完美解决,甚至再反過来說,和她一起住在寝室,给我离开徐文祖添加一個正当理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我就是沒忍住。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她妈,我的基础信用分根本不可能這么低,而她们却屡屡用這個点威胁恐吓我,不听从她们這样那样的命令就会扣分,再扣分就会被记過,接着会被留级,直到我甚至无法毕业。 但這又凭什么呢? 如果我道歉,她也会继续生气,现在我反着她的话說,果然她开始脾气更大地骂人,反反复复說了好几句难听的话。 但我却在這声声辱骂裡冷静了下来。 废话,作为一個已经忍了這么久的人,忍耐到底是常态,甚至還可以一再放低底线地再忍忍。毕竟更過分的事都经历過了,這点儿算什么呢? 可能還是徐文祖扰乱我心绪的缘故吧,导致最开始时我并沒有忍住,所以现在处境稍稍有点儿被动。 不過好在不是不能挽回。 我說对不起,我等下就回寝室,很快的。 她說你最好是。然后挂掉了电话。 還沒迈开脚步,准备去食堂,我刚抬头,就看到了徐文祖。 他站在电梯那侧的走廊尽头看着我。 电视剧裡经常会有的标准出场,天真的宗佑走在路上,回头一看徐医生立在角落裡,再眨眼时他就不见了。 但现在,我眨了又眨,徐文祖依然在那裡。 他在等我。 所以我老老实实踱了過去,心裡有点忐忑。 “亲爱的,在聊什么呢?”,他跟我這么說。 每次见到他,我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想法乱成一团,在我越靠近他的时候這种感觉越明显。好在這次我在走向他之前就想好了应对方法,我說,“室友让我回寝室,所以我沒有办法住在外面,你可以不用来找我。” 他平静地望着我笑。 我咬了咬舌头,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而他一直沒有回答。 我不懂他的意思,直到买好饭站在寝室门口时,他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甚至跟着我走到了寝室裡面。 我看着宿管阿姨叫住了他,只觉得忐忑非常,有点害怕宿管阿姨拦住他之后把他惹怒,只好跟着他走到了前台。那会儿他们已经交谈了一段時間了,阿姨看着我說,“你哥长得很像明星啊”,然后挥手放徐文祖通行。 我在這时候终于回想起之前在后街买奶茶时,路過的同学们看向他目光裡的深意了,当时只觉得大家看到陌生的漂亮脸孔会有猎奇心理,却完完全全忘了這一茬——他有着一张和李栋旭一模一样的面孔。 而且我的室友也发现了。 她拿過饭,冷哼着看了我和徐文祖一眼,“所以你跟我妈請假,就是为了会你的情哥哥?” 我不知如何解释,索性就沉默着不說话。 她继续拿筷子指着我,“不是我說,你对徐文祖真的很执着,连找对象都找得跟他长得這么像。” 如果真的像她以为的、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我长得像徐文祖的男朋友的话,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冒犯了,但她毫不觉得,甚至进一步继续說,“啧,所以你有给你男朋友看過你写的徐文祖的同人文嗎?是不是做那啥的时候都有参考姿势啊?” 我的脸色几乎泛青了。 身体也有点抖。 我說過吧,喜歡徐文祖。 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徐文祖。 我收集了他的所有剧照、视频、精修图,還给徐文祖写過同人文,自学剪辑,剪了很多视频,甚至愿意花十倍的价钱买他的乙女游戏。 但我的室友常常說我恶心。 她說我花痴太過,自我意淫,還在我同人文下面留言,說我的性幻想让她觉得尴尬到爆炸。 我从来沒有告诉她我的賬號,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 所有她让我难堪的事裡,這一件最让我觉得无法容忍。 我本来以为看到她留言的瞬间已经是我此生最难堪的瞬间了,后来发现不是的。 当她当着徐文祖的面,把這些话說出来的时候,我的忿恨、难堪、受辱和不甘,几乎达到了此前的巅峰。 她怎么可以這样說我,還当着徐文祖的面? 我脸色惨白地望了徐文祖一眼,看到他正朝我走過来。 男人宽大的身体挡住了室友的视线,伸手抱了抱我。 我听到他在跟我說话,语调還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模样,他說,“亲爱的,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我抓着他的袖子小声說,“我想离开這裡。” 他說,“好。”准备带我走。 但我室友依旧不依不饶,“你今天晚上回来的对吧,毕竟跟男朋友出去开房不能成为你請假的理由,是嗎?” 我只想快点离开,說“好”。 “那早点吧,”她转過头又看着我,斜睨着扫了扫,挑起一個刻薄的笑容,“对了,你不会现在出去开房吧?我可闻不得那股味道……” 我几乎站立不住,還好有徐文祖用手托住我的身体,我想他一定察觉到我的颤抖了。 他带着我走出了房间。 风波并沒有止于那一场尴尬的谈话。 下午的工作室几乎是中午骂战的后半场。 虽然我把它叫做骂战,但事实上,从头到尾我做的事情只有站着被骂而已。 导师說我编故事請假,为了一己私欲耽误整個团队的效率,简直罪大恶极。即便她并沒有准我假,我也并沒有耽误她的工期,但這并不妨碍她辱骂我。 我低着头听着,本来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吐槽…… 直到我的余光看到了徐文祖。 他不知道怎么进了工作室的小门,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多久,看到了几分,眼裡的我是不是很可笑。 所以我开始觉得有点难捱了。 当着喜歡的人丢脸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当它上午发生了一次,下午又发生了一次的时候。這时候尴尬不是一加一递增,而是成为了阶乘。 我有点想找個地缝钻进去。 好在徐文祖又走了。 我再抬眼,余光裡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 晚上走出工作室的时候,我回想今天一天疲惫的经历,真的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到底该去哪。徐文祖在這個时候出现,从角落裡走出来,自然而然地牵着我,带我走上了后街。 他好像什么都沒发生似的,只是问我想吃什么,我支吾着說随便吧。 就真的随便吃了点东西。 然后他更加自然地带着我走回了旅店裡,关上了房间。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說,“我觉得我应该回寝室”,抓了抓头发。 他伸手帮我顺了顺发梢,笑着說,“可我觉得亲爱的不喜歡你的室友。” “是啊……”,我說,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移开目光,背书一样地干巴巴地說,“可是我還想毕业,只能先听她们的了。” 他看着我,眯起眼睛,低声說:“我有一個办法,你想试试嗎?” 笑意裡似有魔力。 迷人的恶魔,我想。 也许蛊惑人心就是魔鬼的本能,我又想。 他亲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