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分撒子,来自二道沟子的报复
一個個锄头抡得跟大铁锤差不多,不知道的人還以为這帮家伙吃了大力丸呢。
李铁锤观察了一圈,发现柳晏荷正时不时的往這边偷看。
也不知道是在关心他父亲的消息呢,還是在关心自己。
“铁锤,抢了电影的事儿,我估摸着二道沟子的牛压岔不会善罢甘休。”
白书记等社员们散了之后,走到李铁锤身旁,低着头对坐在地上磕鞋底子的李铁锤,說了句沒头沒脑的话。
“压岔”在松原是镇得住场子的意思。
牛压岔是二道沟子的支书,因作风霸道得名“压岔”,以至于大家伙连他的本名都不记得了。
李铁锤却知道這货原来叫做牛二蛋,论起亲戚关系,得喊他一声侄子。
听白书记提起抢电影的事儿,李铁锤套上鞋子站起身。
“支书,今儿俺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忘记告诉你了。
部队文艺队的指导员答应跟咱们公社联谊,教那些年轻女社员们表演文艺节目。”
“啥?咱肚子都吃不饱,表演节目.....”
白书记瞬间意识到問題的关键之处,脸色顿时变了,拍拍李铁锤的肩膀說道:“好好好,要是咱们村的女社员真能嫁给当兵的,也是她们的福气。”
這年月嫁人有個口号,叫做“一干二军三工人,誓死不嫁老农民!”
“這事儿估计牛压岔也筹划了,沒想到被你抢了先。”
白书记正要說下去。
李铁锤从帆布兜裡摸出一大包馓子递過去。
“书记,這是部队指导员送给俺,让俺在路上充饥的,俺左思右想,觉得乡亲们的日子過得实在是太苦了,应该贡献出来。”
看着那金黄的馓子。
白书记這次彻底說不出话来了。
“馓子?”
“真是馓子?”
“啥做的?”
“精白面做的呗,要過油炸。俺奶奶以前在黄地主家帮厨,黄地主最喜歡吃炸馓子了。”翠花挺了挺胸膛,颇为得意的說道。
她奶奶当初被黄地主看上了要逼着做小的,宁死不屈半夜跟长工跑了,這事儿在解放后還登了报纸。
“哎呀妈呀,一斤精面粉,才能做多少馓子啊,這馓子是不是老贵了。”
“至少得五分钱一斤。”
“你這虎吵的,五分钱你连精白面都买不到,還有油呢!”
社员们看到馓子都顾不得抡锄头了,纷纷围了過来。
好家伙,精白面還要用油炸,估摸着皇帝老儿才能吃得起這么金贵的食物。
李建双瞅瞅李铁锤,咋看咋觉得自己的侄子有点蠢。
這些馓子完全可以藏起来留着自己吃,吃不完可以送给他家啊。
白书记這会也晃過神来了,双眼紧盯李铁锤:“這真是部队领导送你的?”
李铁锤道:“是啊,還是二道沟子那個女婿赵大勺子,亲手递到俺手裡的呢。”
听李铁锤這么說,白书记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這小子太黑了,抢了电影、抢了联谊,现在连撒子都抢回来了。
他已经想象得到牛压岔得知這個消息后,跳脚骂娘的情形了。
“狗日的李铁锤,你就是個土匪啊!”
這次赔掉了裤衩子,估计牛压岔杀了李铁锤的心都有了。
李铁锤继续发扬风格。
“咱们是不是把馓子给大家伙分了?”
“分,分,反正已经把人得罪了,那就得罪死。”
白书记喊来支书,统计了一下现场出工的人数,总共五百二十人。
炸馓子也就一斤多,每人估摸着只能分到半根。
“铁锤,這玩意是你搞回来的,這一把先给你。”白书记从纸包中抓出一大把,足足有一两多,塞到李铁锤的手裡。
白赣火看得眼馋却不敢吭声,要是這会当刺儿头,估计等会连半根都沒有了。
在馓子的诱惑下,白赣火决定能屈能伸。
社员们得了馓子,大部分都放进嘴巴裡,眯起眼睛享受只有皇帝老儿能享受的美事儿。
也有一些人装进兜裡面,准备带回去给娃子吃。
几個知青情况却不同,张兴看着递過来的半根馓子,不屑的撇撇嘴:“這玩意京城裡到处都是,多稀罕啊,我才....”
“你不要啊,那俺得住了。”李铁锤還沒等說完,将半根馓子填进嘴巴裡。
张兴這会恨不得扇自己一记耳光,他也半年沒吃過馓子了,嘴贱啥啊。
“喏,這是你的,别让人抢走了。”
李铁锤将馓子递到了柳晏荷手裡。
看着那明显比别人长了一节的馓子,柳晏荷顿时就傻了,整個人都晕乎乎的。
她左右看看支支吾吾的說道:“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不好吧。”
“俺就是假公济私了,怎么着吧?”李铁锤横了一眼躲在远处的张兴。
张兴缩缩头,继续蹲在草丛裡伤心。
“拿着吧,俺還得跟书记汇报事儿,等晚上去找你。”
李铁锤不由分說,乌黑大手掰开纤细小手,将馓子塞进去,又用力合拢。
明明是占便宜,为啥做得這么自然呢?
柳晏荷非但沒有反感,反而一時間有些舍不得他,失落落的咬咬嘴唇,轻声道:“嗯。”
直到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后面,小柳姑娘才回過神,羞涩的伸手去安抚狂跳不已的心脏。
却沒有摸到……
夕阳西下,日头悄然滑落。
天边的云彩被霞光染的红红的,牛压岔的脸色被映衬得红红火火,跟他的心情差不多。
“本来谈好的事儿,怎么能弄呲棱了呢!赵大勺子是不是沒上心?”
二道沟子第一生产队长闻言,连忙站起身說道:“不能够,俺那女婿可是百裡挑一,只是沒想到,靠山屯的李铁锤太狡猾了,又是慰劳,又是联谊,生生把电影劫走了。”
他父亲在解放前是镇上磨豆腐的,后来被定为了小业主,平日裡开大会的时候,沒少挨批评。
有了赵大勺這個好女婿,才当上了生产队长。
“李铁锤那個二虎巴唧的家伙,能想得出這种好主意?估计是老白那個奸头奸脑家伙的主意。”
“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還沒有人能欺负我!”
牛压岔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大手挥得呼呼作响。
“靠山屯不是在挖水渠嗎?俺把堤坝给陇上,不让他们狗日的浇地!”
会计看事情越来越大,拉住牛压岔的胳膊劝說:“支书,两村共用一條河浇地,這是镇上定下来的章程,要是真拦了,俺怕靠山屯会闹事,不利于团结呀。”
“他做初一,就别怪俺做十五!陇上,全都给俺陇上!”
牛压岔二杆子脾气上来了,压根听不进去意见。
二道沟子的社员们也憋了一肚子火,连地都顾不得锄了,抄起铁锹冲上了堤坝。
原本被扒了开了一段的河堤,重新封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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