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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亲事

作者:芒鞋女
亲,此为防盗時間~来来来,唱歌~

  思虑再三,先将自己摘清了比较好。

  她低着头,摩挲着镰刀的手柄,咬着下唇,看上去无辜又委屈。

  黄菁菁调转视线,见周士义不安的吸着鼻子,她怒气丛生,“怎么了,哑巴了啊,不会說话了啊。”

  周士义不明白黄菁菁为何大雷霆,怒气来得怪,他边认真回想昨晚的事边惴惴道,“我夜裡有些冷,睡不着就出门转转,王麻子在家裡喝酒,硬要拉着我喝,我就勉为其难喝了两杯。”完了,小心翼翼抬眉望着黄菁菁,耷拉着耳朵,“娘,怎么了?”

  “怎么了?”黄菁菁恨不得挥起手裡的镰刀砍過去,昨晚他出门喝酒,今早村裡人就上山割树叶,哪来的巧合,她斜眼道,“你喝醉后說什么呢?”

  周士义不明就裡,“沒說什么啊,就随便聊了两句就回来了。”

  声音尖得有些质问的语气,黄菁菁一掌拍過去,“吼什么吼,怕我耳朵背听不见是不是?”

  周士义顿时焉了,低着头道,“不是,我在王麻子家喝了两口就回了,沒說什么。”

  语声一落,身侧的方艳忽然捂嘴惊呼起来,周士义扭头,方艳脸骤然通红,他以为方艳笑话他,不悦的撇了撇嘴。

  方艳脸色由红转白,渐渐褪为苍白,她知道黄菁菁的意思了,周士义說话沒個把门的,尤其喝了酒后,什么话都往外倒,约莫是把树叶的事說出去了,王麻子那人不学无术,要不是他娘能干,一家人日子不知過成什么样呢,王麻子的娘要知道树叶能挣钱,准能闹得村裡人尽皆知。

  周士义半夜出门喝酒,早上村裡人就去山裡割树叶,這不是显而易见嗎?

  黄菁菁看方艳反应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弯起镰刀,刀背毫不犹豫砸向周士义后背,“好啊,還要我怎么說,家裡就這么個挣钱的路子,不能到处說,你倒好,嘴巴上应得爽,转身就忘到天边了,夜裡冷睡不着是不是,要去王麻子家喝酒是不是。”

  每說一句,她就挥起镰刀打向周士义,周士义缩着身子,手挡在头顶到处躲,黄菁菁犹不解气,扔了镰刀,气冲冲走向檐廊边放扁担的地方,周士义见黄菁菁动真格的了,焦急地喊了两声娘,捂着头,掉头踉跄的跑了出去。

  手裡的镰刀也不要了,丢在门口,跑得又急又快。

  黄菁菁上气不接下气的追出去,白茫茫的小径上,只留下零碎的脚印,黄菁菁杵着扁担,怒骂道,“滚,滚了就别给我回来。”

  方艳站在原地,不敢劝黄菁菁,使劲给范翠翠使眼色,后者不疾不徐从屋裡出来,轻蔑的扫過方艳脸颊,抚摸着肚子,情真意切的走下门口,假意打圆场道,“娘,您别生气了,四弟素来就是那样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四弟妹劝都沒用,您别气坏了身体,桃花還想您给她讲故事呢。”

  从粪池裡捡回一條命,黄菁菁转了性子,以往只疼爱孙子,如今对孙子孙女一视同仁,桃花吃饭不规矩,喜歡边玩边吃,黄菁菁就给她讲故事,听得桃花一怔一怔的,甚是入神,不知不觉饭就吃完了。

  黄菁菁的饭桌故事已经成为桃花最喜歡的了。

  黄菁菁平缓了下自己的呼吸,体力恢复了,但动作仍然不够利索,她眺向远处,闪過一個念头,這個年头在她脑海裡不是一天两天了,分家,必须得分家,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矛盾只会越来越多,以她眼下的年岁,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分开,远香近臭,她不盼着他们养老,只希望他们别给她添乱。

  打定這個主意,她杵着扁担回了屋,想着今后的打算。

  冬日的天,难得放晴,出门的孩子多了,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黄菁菁沒什么事做,带着栓子桃花出去滑雪,将木板绑在他们的鞋上,给两人做了下示范,把竹竿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摸索着玩,她认真练习起来,奈何身形笨重,手使不上力,怎么都滑不动,倒是桃花和栓子,听了她的讲解后,两人双手用力,撑着竹竿,轻而易举就滑了出去。

  黄菁菁气馁,索性放弃滑雪,认真教导起桃花和栓子,桃花动作不够标准,她拍打桃花的背,让她背部挺直弯曲,重心前移,弯着手臂,鼓励她往前,又按照同样的标准教导栓子,两人慢慢探索出方法,很快就能收放自如,两人滑出去很远不忘回头喊她,黄菁菁挥挥手,看着自己雍容的身材,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引来许多孩子,男孩围着栓子,女孩围着桃花,叽叽喳喳问個不停。

  桃花和栓子有些无措,黄菁菁走過去,孩子一窝蜂散了,跑到树后,探出半個身子,惊恐又好奇的望着黄菁菁,很快又被两道滑行的身影吸引過去,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出来又不敢。

  黄菁菁沒料到村裡的孩子都会怕她,大家明明很想知道怎么滑雪的,被她吓得硬是躲在树后,她收起木板,缓缓走向大树,如她所料,树后的孩子又一窝蜂散开了,飞快的奔向栓子和桃花,毫不掩饰心裡的好奇。

  栓子和桃花显示有些局促,但被孩子们的热情好奇感染,很快融入进去。

  桃花先鼓足勇气,“我奶教的,你们看,就是把木板绑在脚底,撑着竹竿往前就行了。”

  有小孩问,“你奶不是重男轻女嗎,她只喜歡栓子,怎么带着你出门?”

  栓子接话,“我奶才不重男轻女呢,煮的肉都分给我,桃花姐還有妹妹了,我奶還给桃花姐讲故事呢。”

  桃花点头,“是啊,我奶不讨厌我,她說我以前不听话才不喜歡我的,现在我听话了,她就又喜歡我了。”

  小孩们心思单纯,沒過多打听家裡的事,满心都是滑雪的事,争前恐后问桃花木板哪儿来的,竹竿怎么弄的,纷纷回家要做個一模一样的出来。

  孩子最是天真,什么都写在脸上,黄菁菁站在众人外边,哪還有人注意她?

  還是栓子看大家感兴趣,问她能不能让他们试试众人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不似方才的害怕,大家眼巴巴的望着她,素净的小脸,满是期待。

  黄菁菁点了下头,栓子弯腰解开鞋上的绳子,大方将木板递了出去。

  一下午,树林充满了闹声,小声,大家从前边一棵树滑到后边一棵树,一人一次轮着来,有天赋好的,有天赋差的,黄菁菁耐心地教导大家,一遍又一遍重复,不厌其烦。

  太阳西沉,天儿渐渐暗下,村裡传来一声又一声唤孩子回家的声音,响彻整個村子,黄菁菁让栓子桃花收起木板也准备家去了,大家意犹未尽的盯着栓子手裡的木板,不舍道,“栓子,明天還来嗎?”

  “对啊,明天来吧,我回家让我爷做個,我們可以比比谁更厉害。”

  “来啊来啊,栓子,你一定要来啊......”

  栓子仰头看向黄菁菁,黄菁菁失笑,“你想来就来吧。”

  童年本该是无忧无虑的,整天待在家算什么童年?

  回到家,周士武他们已经回来了,把铜板交给黄菁菁,說起山裡的事情来,“四弟醉酒就爱胡言乱语,事已至此,娘您别生气,四弟回来我好好說說他。”

  說着话,周士武接過了黄菁菁手裡的木板,黄菁菁道,“放到檐廊上就成,你四弟的事我們待会再說。”

  周士义性子不着调,周士武爱算计,周士仁又太老实,都不是過日子的料,不如分家后她一個人過呢,她一個人生活,就不怕露馅了,最近脾气暴躁,說风就是雨,她怕长此以往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周士武不敢反驳,他娘最喜歡银子,周士义随口一句话就断了他们挣钱的路子,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不然還不长记性。

  晚上是一锅粥,一碗酸菜,半锅鸡汤,黄菁菁喝着粥,视线扫過桌前的所有人,估摸着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道,“老四办事莽撞不计后果,我揍两下還敢跑出去,你们怎么看?”

  周士武敛着眼眸,不吭声,周士仁放下筷子,茫然地抬头望着黄菁菁,刘氏亦然,范翠翠事不关己,继续喝着碗裡的鸡汤,而方艳则快的夹起了碗裡的最后一片酸菜,囫囵吞枣的咽下肚,好像吃了這顿沒下顿似的。

  黄菁菁直截了当问周士武,“老二,老四的事情你怎么說?”

  “娘。”周士武搅着碗裡的汤,脸上沒什么表情,低低道,“娘想怎么做?”

  這個家,不管什么事都是他娘一锤定音,何时拿出来商量過?周士武总觉得事情沒那么简单,不敢乱出主意,顺着他娘的话說准沒错。

  周士武做事圆滑,态度和黄菁菁想的差不多,她端起碗,灌了一口汤,重重呼出口气道,“我的意思是分家。”

  黄菁菁又道,“真要我死,你们兄弟几人把我抬去河裡扔了算了,早死早生,看我下辈子能不能投個好人家,免得遇见你们一群讨债鬼。”還剩下一点肉沒灌,黄菁菁懒得灌了,招呼灶房裡的方艳道,“老四媳妇,還不把早饭端出来,是不是要饿死我才甘心啊。”

  三句话离不开死,周士义和方艳再气黄菁菁帮刘氏干活都不敢說什么,如果黄菁菁一时想不开死了,他们就惨了。

  周士义厚脸皮的笑了笑,“娘,我去山裡了啊。”

  黄菁菁沒抬头,去堂屋抬了根方板凳出来放在门槛前当桌子,自己坐在门槛上,不耐烦道,“赶紧走,免得在家裡碍人眼。”

  周士义摸摸鼻子,拿着砍刀和扁担去了山裡。

  而方艳留下来帮刘氏灌腊肠。

  饭后黄菁菁收拾好碗筷,出来时看刘氏把灌好的腊肠拿稻草编成的细绳一截一截隔断,而方艳不见人影,她朝西屋喊道,“老四媳妇,又偷奸耍滑是不是,背背篓去捡树叶回来当起火柴,赶紧的。”

  黄菁菁咽了咽口水,准备拔高嗓音,刘氏抬起头,弱弱解释,“四弟妹說去山裡帮四弟的忙了,我把這忙完了就去捡树叶。”

  黄菁菁沒個好气蹬她一眼,就沒见過像刘氏這么好欺负的,“就你能耐是不是。”

  說完,怒冲冲的回了屋。

  刘氏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低下头,盯着盆裡的腊肠不吭声。

  黄菁菁料到以刘氏的性格不把话嚼碎了說她听不明白,推开窗户边的木板,见刘氏落寞的站在原地,她气道,“還不赶紧把木盆洗出来和我一起去捡树叶。”

  她惩罚方艳自有她的用意,刘氏倒是懂得当老好人,想想黄菁菁就觉得心气不顺。

  东屋裡,范翠翠透過窗户将檐廊上的事看得一清二楚,黄菁菁說一碗水端平,哪是端平,分明是心偏到阴沟去了,黄菁菁帮刘氏干活,但轮到她时就不肯动,态度太明显了。

  晌午时,周士武挑着柴火回来,范翠翠迎了出去,借着递给他水的空档,說了早上的事儿。

  周士武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扁担,望着上房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道,“估计是被四弟妹气狠了,你别惹娘不开心,对了,猪肉匠来村裡杀猪,你问问娘要不要置办年礼。”

  依照村裡的风俗,沒有分家,给亲家的年礼要黄菁菁出,范翠翠去上房问黄菁菁要钱,黄菁菁爽快的给了四十文。

  村裡的风俗大同小异,给亲家备一條肉和一包糖就够了,贫困人家沒有這些礼数,周士武去买肉,范翠翠去村口买糖,提着三包糖回来时,遇到黄菁菁在竹林的石墩上蹲着,脚下踩着一块木板,左右手杵着竹竿当拐杖,范翠翠不明所以,慢慢走上前,“娘,您怎么出门了?”

  黄菁菁轻抬了下眼皮,面不改色道,“我不能出来?”

  “哪儿的话,娘在做什么呢?”

  黄菁菁如实道,“练平衡,我就不信下回仍然都不动路,东西买好了?”

  黄菁菁用力的撑着竹竿,末端深入雪中,脚底推着木板往前滑,一则可以练平衡感,二则能减肥,但木板寸步不动,她连续试了好几次,沒有滑起来。

  范翠翠看不明白,只当黄菁菁受了打击,立志要瘦身,她举起手裡的糖,试探道,“娘,要不要给大嫂娘家送礼?”

  刘慧梅娘家离镇上近,比周家富裕,范翠翠不喜歡刘慧梅,也不喜歡刘慧梅娘家人,她這般說自有她的用意,往年這时候刘慧梅早就回来了,今年却不见人影,她好奇出了什么事,刘慧梅和黄菁菁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不知道周士文会不会回来。

  经范翠翠提醒黄菁菁才想起還有這茬,思考许久,摇头道,“不了,下次赶集的时候派人给你大哥送個信,那边的年礼他们自己准备。”

  立马,范翠翠脸色就不好看了,周士文在镇上时不时会有贵人赏赐,运气好的话一個月二百文都不是問題,然而周士文每個月给家咯一百二十文,剩下的银子不是全让刘慧梅拿了?让刘慧梅给娘家准备年礼,不知道多丰盛呢。

  沒分家,所有的银钱都是周家的,哪能让刘慧梅拿回娘家?

  她左右瞄了两眼,见沒人后才凑到黄菁菁耳朵边,黄菁菁不适应的躲开了。

  “娘,相公赶集的时候遇到钱大婶,她說大嫂趁大哥不在家顿顿吃肉呢,她在隔壁都闻到肉香了,大哥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被大嫂乱花了,我记得大哥上個月沒往家裡送钱,您說会不会是被大嫂拿到娘家去了?”

  范翠翠越說越气愤,好像真有這么回事似的,黄菁菁本不想搭理她,但看她蹬鼻子上灰,骂道,“就你心眼多,你大哥是那样的人嗎,那位钱婶子是哪家的长舌妇,隔壁的事知道得這么清楚,等我有空了也问问她知道我周家的事情不,对了,老二去你大哥家了?”

  范翠翠心知說漏了嘴,周士武去镇上找刘慧梅是要钱的,谁知道刘慧梅躲在屋裡门都不给开,摆明了看不起人,周士武气不過才问邻裡打听的。

  她不敢告诉黄菁菁实情,笑盈盈道,“大哥最是孝顺,娘受伤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大哥一声,往后传到大哥耳朵裡,大哥一定会埋怨我們,我和相公觉得知会声大哥比较好。”

  黄菁菁上下打量范翠翠两眼,意味深长的移开了视线,“别以为我好糊弄,不知道你的心思,有些事我不說穿是给大家面子,真惹急了,看谁沒脸。”

  范翠翠心虚,不清楚黄菁菁是不是知道了卖栓子之事,胀红了脸,“娘說的是,儿媳不敢。”

  黄菁菁雪沒滑成,弄得腰酸背痛,不過经過几日的锻炼,她明显感觉自己体力好了很多,收起木板,准备明天继续试,一定要让自己滑起来。

  减肥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挣钱了。

  手裡的银钱越来越少,她得找個挣钱的路子,這些天去村裡转悠,了解了個大致。

  村裡沒有统一的挣钱的路子,靠种地维持生计,闲暇时,村裡的汉子会去镇上做帮工挣点零用,运气好的被东家看上能得到份稳定的工作,好比周士文,他能去做掌柜,除了他会算账识字,再者就是运气好。

  但她一把年纪不可能去做杂活,种地的话又是门外汉,钱不好挣啊。

  观察了几日,黄菁菁都沒找到挣钱的路子,只得专心锻炼。

  這日,天灰蒙蒙的,随时会下起雨来,两個儿子陪儿媳回娘家送年礼了,三儿继续去孙家帮忙,刘氏要带栓子和梨花回娘家,天冷,黄菁菁怕梨花受不住,开口把梨花留了下来。

  开始梨花有些怕她,她拿糖哄了一会,小女孩立即放松了戒备,抱着她大腿要她抱。

  梨花长得软糯糯的,甚是讨人喜歡,黄菁菁抱起梨花去灶房,给她做好吃的,黄菁菁烙了两张葱油饼,香味四溢,梨花直流口水,黄菁菁尝了口,不如记忆裡的好吃,但在這种地方,估计算得上山珍海味了。

  梨花胃口小,吃了半张就吃不下了,黄菁菁爱做饭但不爱吃,好身材是要严格控制的,所以她只尝了一口,剩下的饼放在自己屋裡。

  吃饱了,梨花昏昏欲睡,黄菁菁刚哄她睡下,梨花刚睡着门口就传来一道压抑的小男孩的声音,黄菁菁好奇,添了件袄子走了出去,一個半大的小男孩趴在门上,狐疑的望着院子,大声喊着姑父,小脸惨白,黄菁菁问了句,“找谁啊。”

  男孩惊恐地缩了缩身子,有些害怕,“奶奶,我找我姑父,他叫周士仁。”

  黄菁菁走了出去,天空飘着雨,小男孩的梢湿湿的,眼眶泛着泪,随时会哭出来似的,黄菁菁不由得放软了声儿,“你是刘家的人?”

  能叫周士仁姑父的,除了刘家的孩子還有谁?

  男孩眼神警惕,看黄菁菁走近,掉头就跑,避黄菁菁如洪水猛兽,黄菁菁脸色一黑,捏了捏自己又松又软的脸颊,她胖是胖,不至于叫人怕成這样子吧。

  男孩一溜烟不见了人,黄菁菁蹙了蹙眉,刘家离得不远,刘氏說好今晚回来,怎会让男孩回来找周士仁?

  许久,小男孩又慢慢的从门外探出個脑袋,眼睛红红的,身子不停颤抖着,“奶奶,我找姑父,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闻言,黄菁菁的脸又黑了两分,她看上去很恐怖?

  朝男孩招手,温声道,“你姑父出门干活了,告诉奶奶,生什么事了?”

  男孩缩着身子,声带有些哽咽,“爷爷要把大姑送到山裡,大姑不肯,爷爷打了大姑,小表弟一直哭......”

  黄菁菁眉头紧锁,“送到山裡去?”

  北风呼呼刮着,漏风的墙布满了裂痕,随时都会坍塌似的。

  黄菁菁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瑟瑟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害怕,怔怔的伸出被窝裡的手,前后瞧了瞧,又捏了捏松弛圆润的脸颊,面露死灰之色。

  想她浓眉大眼尖下巴,身高165体重不過九十的身材,怎么就突然变成奶奶级别的福老女人了?

  床中间塌了,有個洞,褥子下的稻草麦秆不住往下掉,她左右撑着身子,艰难往外边挪了一寸,盯着残破不堪的窗户,更绝望了。

  她卧床五天了,浑身上下软弱无力,好似瘫痪了似的。

  “三弟,娘的情形不能拖下去了,要不你去趟镇上找大哥要些银钱?”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黄菁菁怔忡了下,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生不如死,再多的钱又如何,不能還她青春,不能還她美貌,不能還她網络。

  她不過是個年過四十垂死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无知村妇罢了。

  “二哥,我......家裡乱糟糟的,不如再等两天?”男人的声音唯唯诺诺,夹杂着难言的悲痛,黄菁菁心头一震,脑海裡冒出了许多场景。

  欢天喜地去镇上投奔大儿子的老妇人被冷眼嘲讽后灰溜溜回到村裡,整天指桑骂槐,闹得屋裡不得安宁,深夜裡如厕不站稳掉进粪池晕了過去。

  几個儿子为了给母亲治病,去镇上找大哥要钱,得来大嫂的怒骂,别无他法,只有卖了家裡的孩子给老妇人治病。

  谁知,老妇人沒救過来,她黄菁菁莫名来了。

  若她记得不错,卖掉的那個孩子是原身三儿家的,還是家裡的长孙,为了给她看病被卖了,黄菁菁喉咙堵得厉害,花卖孩子得来的钱,她于心何忍。

  两人還在商量对策,黄菁菁翻身坐了起来,“进来說话吧。”

  屋外的声音小了,片刻,门被推开,进来两個身形壮硕的男人,前边的高個子男人上前大步,略有些谄媚的說道,“娘,我和三弟說了,让他去镇上找大哥,大哥孝顺,不会不管您的的。”

  說着话,他弯腰在床边的圆木凳上坐了下来。

  而稍矮些的男人站在旁边,驼着背,眼眶泛红,看了黄菁菁一眼后便低下了头,手足无措。

  黄菁菁眉头一皱,认出他就是周三周士仁,娶的是隔壁村刘家的女儿,两口子都是性格懦弱之人,她被人从粪池裡捞起来,浑身又脏又臭,是刘氏不嫌弃她,烧水给她洗澡穿衣,那身脏衣服也是刘氏洗的。

  刘氏两口子老实巴交,一棍子憋不出一個字,周士武巧舌如簧的要他把大儿子卖了,周士仁哑口无言,栓子便這么被送走了。

  而她初来乍到不敢多言,只有忍着。

  刘氏每顿按时给她送饭,只字不提栓子的事儿,昨天刘家听到情况,把她接了回去。

  周士仁說的家裡乱糟糟的,不只有刘氏回娘家的事儿,只怕還有卖孩子得来的钱的分配的問題。

  “娘,您别担心,大哥不管您還有我和三弟四弟呢,赵叔說栓子身子壮实,比一般小孩子多给了二百文,如果三弟去镇上拿不到钱,我就把那笔钱拿出来。”周士武說着,伸手替黄菁菁掖了掖被子。

  周士仁头埋得更低了。

  黄菁菁這几天迷迷糊糊的,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强打起精神道,“你把钱拿出来。”

  周士武一怔,脸上维持着孝子的温和,“娘,大夫說您不能下地,您要什么說一声,我去买。”

  言外之意,拿钱出来是不可能的。

  黄菁菁或多或少知道周家的情况,原身是個能干的,呕心沥血的把几個儿子养大,大儿子去学堂认過字,现在在镇上给人当掌柜,二儿子虽不识字,但性子精明,最懂算计,黄菁菁不敢多言就是怕周士武现她不是她娘才隐忍不的。

  如今却是不能继续忍了。

  “我好得差不多了,你把钱给老三,让他把栓子接回来。”

  周士武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而周士仁一脸错愕,眼眶红得落下泪来,“娘,栓子......”

  “娘,栓子送到赵叔家了,银货两讫,哪有退货的道理,說出去咱周家的名声就毁了......”周士武先一步打断周士仁的话。

  黄菁菁不悦,学着原身說话的语气道,“银货两讫,你咋不把自己比成货呢,周家的名声?周家還有名声嗎,你不把钱拿出来也行,待会我自己去赵家,哪怕一头碰死在赵家的门上也不能让他们把栓子带走。”

  “娘......”

  “娘......”

  两声娘,前者音量高,后者声音哽咽。

  “我决定了,老三,看着你二哥,他不把钱拿出来你就背我去赵家。”她不知自己哪儿出了毛病,浑身不疼不痒,就是使不上力,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受累。

  周士武沒料到他娘态度如此坚决,心思一转,不疾不徐道,“娘,桃花娘又怀上了,大夫說肯定是大胖小子。”

  她娘平时最疼栓子,一时想不开也是常态,周士武想,分散他娘的注意力,過些时日就好了。

  谁知,黄菁菁最厌恶重男轻女的现象,厉声道,“大胖小子我懒得管,去把栓子接回来,不然我就跳井死了算了。”

  刘氏說村裡有两口井,在村子的磨坊裡,几十户人家都去那挑水喝,她去那儿自杀,整個村子都知道周士武做下的事儿,看他怎么活。

  周士武皱了皱眉,脸僵硬了一瞬,“娘。”

  “你看着办吧。”

  周士武面色为难,给周士仁打手势,示意他說话,周士仁脸色通红,背身抹了抹泪,低低道,“娘,您别說气话,栓子常說您对他最好,他能为您做点事是他心甘情愿的,他出门时要给您磕头来着......”說到這,他声音愈低了。

  黄菁菁沒想到還有這件事,這几日她浑浑噩噩,沒见過周家的几個孩子。

  “老二,立即把钱拿出来,我告诉你,栓子要是有個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古人最重孝道,她就不信周士武不怕。

  反正她现在活着跟死了差不多了。

  周士武张了张嘴想說点什么,黄菁菁不想听,抓過被子,翻身躺裡侧去了。

  這是原身常用的把戏。

  屋内静默,只听到拂過墙隙的风呜呜呜吹着,黄菁菁在床上躺了几天了,睡不着,索性掀开被子起身,“老三,扶我下地。”

  周士武以为她马上要去赵家把栓子接回来,面色微变,按住她,“娘,天寒地冻的,您身子本来就不好,什么事吩咐我和三弟就成。”

  黄菁菁知道周士武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索性将错就错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三弟,還不劝劝娘,真要外人戳我們几兄弟的脊梁骨是不是?”周士武色厉内荏的看着周士仁。

  周士仁垂着头,默不作声。

  “三弟。”

  “不用唤他,不管他什么意思,栓子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黄菁菁脑子愈清晰就愈后悔自己神思恍惚,让一個孩子被卖了。

  “娘,您躺着,我這就去。”周士武站起身,拽着周士仁往外边走,“三弟,我這就把钱给你,你给赵叔送去吧。”

  听着這话,黄菁菁难得沒执拗,外边天寒地冻的,她才舍不得出去找罪受呢。

  周士仁感激的喊了声二哥,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重重给黄菁菁磕了三個响头,“娘......”

  黄菁菁无奈,摆手道,“快去吧,把栓子接回来,一家人高高兴兴過個年。”

  她不知這是哪儿,只是家徒四壁,料定不是富裕人家,不管她之后有什么打算,都不能亏欠一個孩子。

  何况,原身貌似很喜歡這個孙子。

  门关上了,屋裡恢复了安静,黄菁菁半边身子陷入大洞,她朝外喊了声,无人应答。

  而东屋,分明有孩子的說笑声,伴着男女的吵闹,风大,內容不甚清晰,但确实存在。

  一家人,好像遗忘了她似的。

  黄菁菁侧身,使劲的抬起脚,往上一仰,身子倒向外侧,控制不住力道,噗通声摔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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