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镇上
范翠翠和方艳都有表示,刘氏那边风平浪静,黄菁菁不是真婆婆,沒往心裡去,刘氏性格柔弱包子,但心地善良,冲着掉进粪池刘氏不嫌脏给她擦澡洗衣服就看得出刘氏的为人,不争强好胜,默默待在角落裡,需要她的时候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
黄菁菁对她印象不错,任范翠翠和方艳如何煽风点火,她就是不接话,急了碎骂两人一通,骂得她们沒脾气說话。
說来也奇怪,她不是动不动就骂人的性格,但占据這具身体后,有些习惯总会潜移默化的冒出来,现在只表现在骂人上,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其他。
黄菁菁天天坚持锻炼,几天下来,瘦沒瘦她感受不到,但脸上的肉明显松弛了,捏着脸颊,能牵出长长的弧度,下巴肥厚的肉像猪儿虫,软软的,一圈又一圈,别人低头下巴能触着锁骨,她低头,只感觉下巴和锁骨隔着條银河,遥不可及。
按摩的时候,她让刘氏加重力道,享受的闭着眼,从按摩這事上就看得出刘氏的好来,性子稳重藏得住事,换成范翠翠和方艳,早就咋咋呼呼的问东问西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外就传来二人喊娘的声音。
黄菁菁半睁着眼,侧脸贴着枕头道,“什么事。”
范翠翠怀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不显怀,但她走路挺着腰身,双手托着肚子,好像大孕肚似的,方艳一身灰色粗布夹袄,脸上擦了粉,可粉抹得不均匀,一处白一处黄,略微滑稽。
范翠翠走在前边,方艳腰肢一扭過了范翠翠,笑嘻嘻道,“娘,四哥要去镇上赶集,您可有什么要买的?四哥顺便捎回来。”
方艳讨蹲在床前,温婉贤惠的掖了掖黄菁菁的被子,面露心疼,“娘,您瘦了,家裡不差钱,你用不着省粮,想吃什么說就是了,有我們在呢,四哥再混但還是孝顺的,您别這样子。”
方艳甚是动容,說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好像黄菁菁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哭声令黄菁菁心烦意乱,這几天周家可谓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让她浑身不自在,总担心有什么陷阱等着她,方艳一番话,正好让她有泄的出口,“哭什么哭,我還沒死呢,真要哭等我死了再哭,出去,看着就让人心烦。”
方艳变脸快,泪一落,立马换上了笑,“娘說的是,大過年的我哭什么,我這就擦擦。”
胡乱的抹了抹泪,脸上的脂粉更花,黄菁菁不忍直视,挥手道,“成了成了赶紧走,让我一個人安静会儿。”
方艳满脸是笑的站起身,斜了眼边上的刘氏,抖了抖身上的灰,“三嫂,娘身体不好,就劳烦你多用心了,我和四哥赶集去了。”
语气甚是轻蔑。
黄菁菁皱眉,“就你话多是不是,還不赶紧走。”又对范翠翠說道,“你也回屋,天寒地冻的,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都给我走。”
连刘氏一并打了。
范翠翠摸着肚子,催促刘氏和方艳离开,她却纹丝不动,方艳挑眉,也不敢走了,倒是刘氏老老实实走了出去,出去后不忘拉上门。
方艳骂了句假惺惺后就把目光移向了范翠翠,“大嫂有什么事?”
周家大事小事皆黄菁菁說了算,但范翠翠聪慧,懂得韬光养晦,看着不显山露水,心眼比谁都多,方艳可不希望黄菁菁单独和她在一块,万一黄菁菁被說得头脑热将银子全给了范翠翠怎么办?
沒有分家银钱一起用還好,等分了家,各過各的日子,那时候就是凭真本事了,她沒有孩子,不得不为自己留條退路,因此,目光不善的盯着范翠翠,怕她占了好处。
范翠翠脸上波澜不惊,温声道,“沒什么,我问问娘的意思,临近年关,该准备過年的腊肉腊肠了,错過這個集市,往后会越来越贵。”
方艳当然明白這個理,鼻孔哼了声,态度嚣张。
范翠翠脸上沒有不快,目光坦然的凝视着黄菁菁,等黄菁菁拿主意。
黄菁菁抬起眼皮扫了眼方艳,她想說的估计也是這件事吧,估计怕挨骂,故意拐弯抹角說其他。
“照着往年的来吧。”手伸进被窝掏了掏,依着记忆数够铜板递给范翠翠,“往年也是這個数。”
范翠翠双手接過,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我這就给相公拿去。”
她担心黄菁菁不肯给钱呢,黄菁菁给周士仁還债的五百文有三百文进了她的口袋,黄菁菁一毛不拔,這個年势必寒碜,对她来說不是好事,她手裡有钱想送些丰盛的年礼回范家,试问婆家寒碜得饭桌上沒肉,而她送到范家的年礼却极为丰厚,外人会怎么评价她?
除非她掏钱买年货,给范家送的礼才不会惹来话柄。
如今,黄菁菁自己掏钱是再好不過了。
拿了钱,范翠翠高兴的走了,方艳跟在她身后目光怨毒,黄菁菁懒得管二人的阴私,周士武和周士义赶集去了,那周士仁呢?
想到栓子和梨花,黄菁菁心下一柔,扯着嗓子喊刘氏把栓子和梨花带到她屋裡来,顺便问起周士仁,刘氏坐在小凳子上洗衣服,大冷的天,她双手被冻得通红,回道,“孙武家的屋顶被雪压坏了,相公過去帮忙,娘找相公有事的话我喊相公回来。”
“喊回来做什么,邻裡之间哪沒有互相帮衬的时候,栓子和梨花呢?”比起抢着赶集的周士武和周士义,周士仁太老实了。
“相公带去孙家了。”
今日轮到刘氏做饭,两個孩子在家多少会添麻烦,周士仁出门,她就让两個孩子跟着去了。
庄户人家朴实,請人干活不给工钱,管饭就是了,周士仁一個人干活,却三张嘴吃饭,不太好,倒不是黄菁菁在意名声,而是家家户户日子都难過,周家不是吃不起饭,犯不着做那样的事儿,“你去孙家把孩子接回来,我想和栓子說說话。”
想了想,改了主意,“我和你一起。”
每天在屋裡走来走去不是办法,出门散散步才行,打定主意,她掀开被子,让刘氏去衣柜找件衣服出来。
范翠翠送的袄子她搭在被子上,颜色太花哨了,穿不出门,果断要换身能穿出门的衣服。
稻水村坐落在山脚,四周有许多竹林和参天大树,寒冬腊月,青葱的大树积压了厚厚的雪,不时啪啪坠下,黄菁菁步伐厚重,每一步都会深深陷入雪地裡,要扶着刘氏才能拔起脚,走出去十多米,她已气喘吁吁,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给我找個树枝来,我杵着走。”
额头上布满了汗,后背的衣衫都湿了,黄菁菁想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怎么长成這么胖的。
刘氏哎了声,四下找树枝,然而,掉下来的树枝都被人捡回家当柴火了,别說树枝,树叶都沒影儿,柳氏沿着高大的树木找了几圈都沒找到可用的树枝,黄菁菁看她跟着满头大汗,心裡過意不去,“算了算了,不用了,我慢慢走。”
刘氏以为她不高兴了,心下惴惴,商量道,“我去喊相公来背您怎么样?”
不怎么样,黄菁菁心裡想,她出门的目的意在减肥,哪能让人背,何况還是個男人。
见黄菁菁摇头,刘氏沒了法子,咬咬牙,走到黄菁菁身前,背身蹲.下身来,“娘,我背您吧。”
就她這小身板,黄菁菁哭笑不得,刘氏长得瘦弱,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哪承受得住她的重量,“起来吧,我們慢慢走。”
语气温和,敛了所有戾气。
刘氏面色动容,不知怎么有些难受,黄菁菁要强了一辈子,如今說话声音都沒往日大了,她稳住下盘,呼出口大气道,“娘,我背得起,您上来吧。”
黄菁菁无奈,死脑筋怎么就不知道转個弯呢,谁愿意成天扯着嗓子又闹又骂,刘氏就是被骂惯了,一天不骂她浑身不舒坦,她大声道,“背什么背,摔着我了怎么办,還不赶紧走。”
刘氏不敢坚持了,真摔着黄菁菁她负不起责,站起身,改为扶着黄菁菁。
黄菁菁不欲多說,缓了缓心气,继续抬脚往前走,不远的路,她走了近半個时辰,站在孙家大门前,满头大汗,身形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似的,后背的衣衫湿了贴着肉甚是难受,她靠在院墙上喘气,“你把栓子梨花带出来,我就不进去了。”
刘氏看她实在沒力了,小跑着进了院子,黄菁菁听到刘氏和人打招呼,然后周士仁說了句,“我娘来了,孙兄弟等一会,我把她背回去再過来。”
又有人說话,是個老妇人的声音,“不是我說啊,你们别太惯着她了,她年轻时多干脆利落的人,老了竟成這副样子,家和万事兴,劝她好好過日子吧。”
黄菁菁毫不怀疑对方口中的‘她’就是她。
“婶子,我娘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话您别往心裡去,她沒有坏心,前几天二嫂买肉回来给她补身子,她把钱给二嫂了,肉全分给了我們几兄弟和栓子他们,她不是那样的人。”
這时候,多出一道尖锐的女声,“哎呀我說周三,你娘什么德行我們還不清楚嗎,你爹死得早,一個寡妇要养四個孩子怎么可能养得活,她啊,靠着爬村裡汉子的床挣钱呢,连陌生男人都沒放過,不然你们怎么可能有钱置办田地?”
黄菁菁低头看了眼自己肥硕的身躯,還有男人好這口?那得多重的口味啊。
忽然,裡边忽然闹哄起来,伴着周士仁的怒吼,传来声女子的呐喊尖叫,“周三,你敢打人......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黄菁菁直起身子,扶着墙壁往裡走,被檐廊上的一幕惊着了,穿着深灰色袄子的老妇人靠着墙,手捂着半边脸,龇牙咧嘴,呼喊着扑向周士仁扯他的头,旁边的汉子回過神,凶神恶煞扑向周士仁,对周士仁拳打脚踢,明显和老妇人是一伙的。
周士仁推开老妇人,被汉子拽了一脚,捂着肚子蹲下身,這空档,被人扑倒在地,汉子骑坐在他身上,任由老妇人为所欲为。
刘氏急得红了眼,哭着让他们别打了,而边上,一群看热闹的人无动于衷。
呵,黄菁菁咬牙,见院门旁边有根木棍,抄起来就冲了過去,敢打她儿子,不要命了。
黄菁菁想着事,沒能回過神,直到此起彼伏喊娘的声音响起她才恍然大悟,她是当娘的人了,還是一群成年人的娘。
不耐烦的掀开被子,怒目瞪着周士武,“喊什么喊,他老赵坐地起价,摆明了是想坑我們一笔,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就是让你们被人欺负的?软的不行来硬的,硬抢也要把栓子抢回来。”
周士武皱眉,黄菁菁不怕他看出端倪,就她脑子残余的零星的记忆裡,原身可不是個好相处的,整天坐在院子裡的桃树下指桑骂槐,脏话都不带重复的。
原身给的她,只有那些脏话了。
她胀鼓着眼,竖着眉道,“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老三,還是背我去跳井算了。”
說着,作势又要起身。
周士武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紧接着拉周士仁三步并两步的走向门口,生怕慢一步黄菁菁就死了似的。
“娘,您身体不好,安心养着,我和三弟再去问问,无论如何都会把栓子接回来的。”周士武看得明白,以他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段,不把栓子接回来,真能跳井自杀。
任由這件事生,他们兄弟几個就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黄菁菁见他脚步踉跄,也不继续撒泼,点到即止就够了,不過她也不是好糊弄的,对着大敞的门喊,“老二,這么大的风,你是不是存心要冻死我啊。”
语声刚落,门框边多出一只手,周士仁探进半個脑袋,眼眶红红的,“娘,二哥回屋拿钱去了,我這就把门关上。”
黄菁菁一怔,故意冷哼了声,背過身碎碎念,“我看他是不把我放眼裡了,希望我冻死了才好,哼,想我死,我偏不死。”
她故意說给周士武听的,沒压着嗓音。
周士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娘,二哥不是那种性子......”
黄菁菁不想听,周士武都把他儿子卖了,他還替人数钱,对周士仁這种人她是连话都懒得說,“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去,我眯一会儿,醒了要见不着栓子我就不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直接跳到第三步,总有人会紧张。
周士仁拉上门,小声地嗯了声。
外边总說他娘不守妇道,和陌生人不清不楚,其实他娘刀子嘴豆腐心,比谁都善良。
黄菁菁心神俱累,快睡着时听着东屋传来尖锐的吵闹声,她蹙了蹙眉沒有睁眼,只要把孩子接回来,其他的之后再說。
醒来时,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屋裡黑漆漆的如同其他几晚一样,黄菁菁紧了紧被子,脑袋昏昏沉沉的,肚子饿得厉害,她砸吧了下嘴,心裡涌股无名火来,不管怎么說,她也是位老人,竟然连個做饭的人都沒有?
肚子咕噜噜响了声,她撑着身子想要下地,床中间的洞让她烦不胜烦,明天得找人修理一番才行,总這么躺着,浑身的肉都流向肚子了。
黑暗中响起一道惺忪的男声,“娘,您醒了?”
吓得黄菁菁心肝一颤,冷汗直冒,好一会才稳住了心绪,她略有狐疑的瞥了眼声音的源头,“老三?”
周士仁和刘氏老实沉稳,這几年被周士武使唤得跟奴才似的,两口子却从不抱怨,刘氏回娘家后就沒人送饭過来,都盼着她死呢。
接下来是推椅子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屋裡亮起了灯,一只藏绿色的瓷碗裡飘着东摇西晃的灯芯,周士仁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挡着碗周围的风,缓缓走到床前,“娘,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灶房弄。”
黄菁菁很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吃,再吃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胖得下不了床。
于是,她朝周士仁道,“不吃了。”
肚子闹得厉害,嘴上却說不吃,听在周士仁耳朵裡,不由得喉咙堵,這种口是心非的话,他小时候听了许多,饥荒之年,他娘带着他们去山裡挖树根吃,偶尔会寻到些野菜,他娘便把野菜给他们几兄弟說自己喜歡吃树根,后来饭桌上偶尔能吃到肉,他娘总把肉给他们,說自己不爱吃。
他娘年轻时說過的甜蜜的谎言他大哥周士文感受最深,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把钱拿回家。
他娘的谎言全是为了他们几兄弟能過得好,很多年不曾听到過這些话了,周士仁眼角酸涩,低低喊了声娘,意识到什么,回眸喊道,“栓子,快来给你奶奶磕头。”
黄菁菁一怔,看见一個小男孩畏畏缩缩地从周士仁身后走了出来,眼神明亮,皮肤白,有些瘦弱,和周士武的壮实截然不同,黄菁菁不解,原身胖得走路肉都在打颤,最疼爱的孙子怎么会瘦弱成這样子?
难道原身說的疼爱只是嘴上說說?
周士仁拉過栓子,让他磕头,栓子唯唯诺诺上前,黄菁菁看出他的意图,软着声道,“不用了,過来我瞧瞧。”
喜歡孩子是女人的天性,黄菁菁也不例外,她握着床沿,哎哟声坐起来,伸手试图抱栓子,被他躲开了,黄菁菁皱眉,周士仁怕他娘不喜,呵斥栓子道,“你奶疼你,還不赶紧给你奶瞧瞧。”
“你别吓着他,他本来就受了惊吓你当爹的该好好安慰他才是。”她的话刚說完,栓子就扑了過来,埋在她怀裡,嚎啕大哭,“奶......我怕......”
黄菁菁和周士仁俱是一震,周士仁满脸心疼,伸手牵栓子,手悬在半空,又忍住了。而黄菁菁本能的伸出手轻拍着栓子后背,哄道,“别怕,回来就好了。”
寂静的夜裡,上房的声音格外刺耳,东屋裡,范翠翠被吵得睡不着,抬脚踢向裡侧,“你不是說万无一失嗎,结果呢,银子還沒捂热就還回去了,我不管,你要把银子拿回来。”
九百文银钱,她沒来得及花呢就悉数還回去了,如何要她咽得下這口气。
周士武沒了银子心裡不痛快着呢,栓子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能卖個好价钱,他磨破嘴皮子才說动赵老头帮他撒谎,栓子卖了三两银子,对外說的只有二两一百文,剩下的九百文他吞了,谁知他娘心血来潮要把栓子接回来,還說出威胁的话来,他能有什么法子?
他拉了拉被子,不让冷风灌进被窝裡,耐着性子解释道,“娘的性子你也知道,难道真看着她去死?”
他娘前脚死,后脚衙门裡的捕快就会把他们全抓进牢裡,裡正說的。
范翠翠气不顺,又踢了两脚,嘟哝道,“粪池裡的水那么多,怎么就沒淹死她呢。”
這话周士武沒法回答也不敢回答,闭着眼不吭声。
范翠翠越想越气,几百文钱,她都想好怎么花了,就因为那位要自杀给弄沒了,赌气道,“范家村的人說我爹最近身体不好,我明天回去看看。”
“你安生些,三弟妹回娘家了,四弟妹又是那种性子,你一走,家裡的事情怎么办?”现银全還回去了,但老三一家還欠他的债呢,赵老头聪明,他和老三到赵家說明意图后,赵老头沒有拆穿他暗中贪了钱,只在大家知道的数目上多添了五百文,他私底下把贪下的银钱還了回去,但多出来的五百文却算在老三身上,他三百文,赵老头两百文,不過全认在赵老头的名下。
以老三的憨厚,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银钱還上的。
范翠翠又嘟哝了句,周士武当沒听见似的,琢磨着自己的事儿,周家的开销大,全靠镇上的周士文拿钱回来,但這次去镇上,刘慧梅冷嘲热讽不给钱,怕是寻思着要甩脱他们自己過日子了,周士文一個月一百五十文,逢年過节东家還会赠礼,如果真的分家,以刘慧梅的心眼,他们别想从大房捞到一文钱。
他不得不为自己算计了。
凑到范翠翠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范翠翠气得咬牙切齿,“她敢?”
“這几年要不是娘压着估计早就分家了,你安分点。”
范翠翠不吭声了。
真分了家,富裕的只有大房,她才不干呢。
夫妻俩小声商量了一晚上,雾茫茫的天际洒下灰白,两口子就起了,一人去了上房,一人去了灶房。
“娘,起了嗎?”周士武站在屋门前,叩了叩门。
黄菁菁几乎一宿沒睡,听到门外的声音,她故作被吵醒的模样,“醒了,什么事。”
“桃花娘去灶房做饭了,先来问问您想吃什么?”周士武推开门,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黄菁菁总觉得這個儿子是笑面虎,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胀的眼,“随便吧,栓子受了惊吓,我這当奶奶的哪有精神吃东西,给我倒杯水。”
“哎。”周士武转身出了屋,不一会拿着個斗碗进门,碗口比黄菁菁的脸還大,黄菁菁嘴角抽了抽,沒吭声。
水是凉的,入喉冷得黄菁菁打颤,她缩回被窝,哆嗦道,“待会去镇上买几床被子回来。”
胖子本就怕冷,她受不住了。
周士武眼神微诧,又听她道,“待会把床修修,躺着翻個身都困难,這种床留着做什么?”
黄菁菁四周打量几眼,补充道,“漏风的墙得补补。”
风吹得呼呼作响,夜裡听着瘆人得慌。
看周士武错愕的盯着自己,黄菁菁静默了一瞬,扯着嗓门道,“怎么,還不允许我对自己好些了是不是,你们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我老婆子修缮下房屋都有错了?”
周士武觉得他娘又在指桑骂槐了,吃香的喝辣的,除了镇上的還有谁?他忙低下头,一脸讪讪,“娘說的哪儿的话,我待会就和桃花娘来帮忙。”
“她怀着孩子,你叫她做什么,你和老三一起。”黄菁菁不是傻子,原身宁肯自己委屈在這种地方怎么可能沒有意图,屋裡肯定藏着银钱,只是她的记忆裡只有原身說话趾高气扬的口吻,沒有藏银钱的地方,周士仁說欠了老赵五百文,她得把银钱拿出来還了。
周士武的算盘落了空,略有遗憾,不過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娘对周士文和刘慧梅很不满,如果刘慧梅敢提分家,以他娘的性子,估计直接撞墙死了算了。
胳膊拧不過大腿,刘慧梅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他心下大喜,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娘說的是,我這就叫三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