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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笑话的人

作者:芒鞋女
周士义偷了黄菁菁的钱,這件事在村裡传得人尽皆知,有人觉得黄菁菁可怜,她一寡妇拉扯大儿子沒享到福還被儿子偷了棺材本,也有人认为黄菁菁是自作孽,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竟然忍心把四儿子撵出门,活该沒钱买棺材。

  村裡人說法不一,不待他们议论出個高低,又一件事在村裡炸开了锅:周家要分家了,黄寡妇一人過。

  村裡分家的人不止一两家,家裡宽裕些的父母跟着老大過,穷苦些的人家父母由几個儿子轮流养,或富裕或贫穷,沒有谁不要儿子养老的,黄菁菁一個老寡妇,胖得走路都要人搀扶,竟然要求自己過,老糊涂了吧。

  這是所有人听到消息后的反应,仔细一想又觉得哪儿不对劲,黄菁菁要强,說话做事干净利落,不可能平白无故要分家,還自己一個過。

  内裡有蹊跷,众人好奇不已,一大早搁下筷子,要去周家探個究竟。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這事就传开了,王婆子蹲在木盆边洗衣服,心裡松了口大气,周家分了家,周士文几兄弟就不会盯着王麻子不放了。

  沒分家周士文找王麻子要钱乃理所应当,分了家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周士义拿的是黄菁菁的钱,和周士文无关。

  想清楚裡边的裡裡绕绕,王婆子继续搓手裡的衣服。

  “這两日你别出门,周老大在镇上当掌柜,什么地皮流氓都认识,小心又被他惦记上。”王婆子揉着水裡的衣袖,抬头看向坐在门槛上伸懒腰的王麻子,“待会我去周家打探情况,你在家待着。”

  黄寡妇名声不好,遇事得理不饶人,她不乐意和這种人打交道,奈何王麻子和周士义玩得好,他不得不声帮周士义应付黄菁菁。

  不得不說确有几分本事,沒了丈夫,還能把大儿子送去学堂念书,村裡沒几個人办得到,能改嫁已是仁至义尽,更别论养孩子了。

  村裡有两個寡妇,她们争锋相对,相看两厌的原因不就在這嗎?

  马婆子的刁难,冷嘲热讽通通是出于对黄寡妇的嫉妒,黄菁菁勤勤恳恳,日子顺风顺水,她却卖女過活嗎?這样還不算,当年外村有一鳏夫看上黄寡妇的能干,想让她改嫁于他,托媒人上门說好话,黄寡妇冷眼相对,說什么都不肯嫁人,马婆子打听到那户人家的底细,求媒婆为她說好话,厚着脸皮贴上去,结果人家压根看不上他,自此,马婆子对黄寡妇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

  這件事在村裡沒多少人知道,王婆子也是偶然听来的,黄寡妇不要儿子养老,在王婆子看来是黄寡妇欲擒故纵使的伎俩,一定不会放過奚落黄寡妇的机会,待会周家估计要上演场骂战,她怕王麻子不上心跑去周家,放下衣衫,抽回手在自己身上擦着,耳提面命道,“你窝在家,别以为我糊弄你,周家估计要热闹上几日,小心给人当了靶子。”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王麻子一不小心会被双方夹击,王麻子哪是马婆子和黄寡妇的对手,老老实实待在家才是办法。

  王麻子心裡想去凑热闹来着,听了他娘的话立即焉了,他听過周士文在镇上的事儿,加之周士义对這個大哥言听计从,不管忤逆半句,他哪敢和周士文硬碰硬,想起周士文她就心裡犯怵,周士义两口子走了,周士文若追着他不放,他能打赢周士文嗎?

  既然打不赢,不掺和是最好的。

  “娘,我记着呢,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您去周家也小心些,黄寡妇尖酸刻薄,犀利泼辣,看热闹是小,别惹了一身骚。”王麻子沒少听周士义說家裡的事儿,黄寡妇不是善茬。

  听王麻子口无遮拦,王婆子倪了他一眼,“什么骚不骚的,出去說看别人怎么笑话你,我去周家了,你沒事的话回屋睡觉去。”

  王麻子笑着送王婆子出门,王婆子脸色好看了些,小声道,“過两天跟我去你舅舅家,他自幼疼你,怎么也要過去看看。”

  王麻子乐呵呵点头,王婆子這才朝着周家去了。

  周家院子裡站满了人,黄菁菁无视众人,细细念着家裡的物件,从粮食到锅碗瓢盆,尽量一样也不落下,以免日后想起来周士武闹又是场官司。

  院子正中央安置了一张四方桌,裡正坐在最上,神色威严,不苟言笑,周士文站在他身侧,低着头,神色专注。

  黄菁菁每念一個物件,他便写在纸上,分家的事宜最晚商量好了,家裡的东西一律分成三分,黄菁菁一份,周士武一份,周士仁一份,周士文只要了间屋子,以后回来探望黄菁菁的时候有地方住。

  黄菁菁念得口干舌燥,片刻的功夫才念完,分家沒有掀起什么风浪,黄菁菁先在纸上按了手指印,接下来是周士文三兄弟。

  事情很快就结束了,人群裡,不知谁說了句,“真够黑心的,家产丁点不给周老四留,不怪周老四做出那等事情来,有這种娘,简直不给儿子活路啊。”

  黄菁菁盯着手裡的契纸,上边有裡正的签字,也就說是彻彻底底分家了,她托着纸,一字一字看,好像她认识似的。

  人群裡谁呸了句,“装模作样,大字不识還看得那么认真,作给谁看呢。”

  黄菁菁充耳不闻,凑上前吹了吹上边的墨迹,她的确不认识上边的字,横竖有些弯曲,和簡體文截然不同,她不认识不要紧,知道上边的字是什么意思就够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她才小心翼翼如视珍宝将其收了起来。

  周士文面色有些沉重,“娘,您看看還有哪些不满意的,再添上去。”

  手裡的纸又薄又轻,却仿若千斤压在他心头,分了家,再是亲兄弟,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扶着黄菁菁站起身,朝周士武道,“我在镇上,难得回来一次,家裡的事儿多劳烦你和三弟了,分了家总归還是娘的儿子,你要多照顾娘。”

  周士武听着這话身形僵硬了一瞬,当着這么多人喊着他叮嘱,說得好像他是狼心狗肺之人似的,他心有不悦,面上挂着笑,“大哥不用担心家裡,還有我和三弟呢,娘缺什么少什么和我們說,我們不会置之不理的。”

  周士文点了点头,看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院子,眼神复杂,黄菁菁倒沒那么多感慨,满心都是欢喜,安慰周士文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不用我挑水种地,侍弄一亩庄稼地不過小事一桩,你在镇上干你的活,别惦记家裡。”

  “假惺惺,把老四撵出门,分家又不分给老大,這心眼偏到外村去了吧。”人群裡,一道略微嘲讽的声音响起。

  忽然,院子裡瞬时安静下来,马婆子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她不以为然,挺着胸脯道,“我說的還有错了,自私自利,好吃贪婪,還以为对几個儿子多好呢,不過是表面功夫,一分家什么都看出来了。”

  周士文抬起头,见是马婆子,眼底闪過戾气。

  “你說得对,我是表面功夫做得好,不像有些人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好好的女儿說卖就卖了,比起那些人,我可谓小巫见大巫了,那种人才是心肠歹毒了。”黄菁菁扬声讽刺回去,她這会儿心情好,不想和马婆子计较,但欺负到她头上她也不是软弱的,正色吩咐周士文,“把這等黑心肝的给我撵出去,别脏了我的地儿。”

  马婆子瞪大眼“你說什么,你個老泼妇,一大把年纪說话還這么不留情,难怪你几個儿子不肯孝顺你,有你這种娘……”

  马婆子气得脸色铁青,横眉怒对欲大闹一场,得知周家分家,她存了看笑话的心思,幸灾乐祸得碗還沒洗呢,沒料到被黄菁菁戳中她卖女的伤疤,它双手紧握成拳,眼裡满是怨毒。

  自来分家就沒不撕破脸的,田地的好坏,粮食的多少,锅碗瓢盆的新旧,她已见怪不怪了。

  沒想到,黄菁菁却和和美美的把家分了,三個儿子不争不抢,儿媳不哭不闹,好像谈论的不是分家而是天气似的。

  她气不過黄菁菁有那么好的命,這個家分得一点也不公,家裡的东西全分给周士武和周士仁,周士文啥都沒有,包括田地也是如此。

  虽說周士文会挣钱,但人都是自私的,分家不多为自己争取,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但周士文硬是安安静静的,极为满意的样子。

  她不服气,黄菁菁這种只会骂人的寡妇怎么可能教出這等品行的儿子,因此她才在旁边偶尔哂笑两句。

  “有我這种娘他们不怕被卖,当然,我沒你能干,沒钱了就卖女儿,亏你生得多,不然日子可怎么過。”黄菁菁反讽,目光如利刃,“老大,把她给我撵出去,卖女求荣的无耻之辈,看着让人恶心。”

  “你,老寡妇,你什么意思。”马婆子双目圆睁,恨不得撕下黄菁菁一块肉来,黄菁菁冷笑,微微摆手,“老寡妇,你年纪大耳朵听不清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再說一次?”

  不待马婆子飙,黄菁菁神色一凛,态度骤然冷漠,“要我再說一遍门都沒有,滚,给我滚。”

  真是得意忘形,她差点漏了陷,原主对马婆子可不是這個态度。

  周士文大步上前,拽着马婆子手臂往外拖,马婆子又气又狠,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坐,黄菁菁看出她的意图,骤然呵斥,“要坐回家坐你的床,脏了我的地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婆子气得跺脚,但她不敢真坐下去,黄菁菁說到做到,又是在周家的地盘,她才不会做丢人现眼的事,她恶狠狠的瞪黄菁菁一眼,怒气冲冲走了。

  黄菁菁撇嘴,浑然不把她当回事,想看她的笑话,到死都等不到。

  裡正来时也以为会有场撕破脸母子反目为仇的局面,不成想黄菁菁教导得好,连争执都不曾有,不由得对黄菁菁有些刮目相看,分家即见品行,黄菁菁在村裡风评不好,可养大几個儿子委实不易。

  “家裡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下次赶集去镇上把户籍办了。”裡正不是拎不清的,村裡甚少有像周家如此和睦的场面,就该多宣扬宣扬,让那些人少给他找点麻烦。

  换做其他人家,他是要留下吃午饭的,但周家的氛围让他甚是满意,有些敲打的话不必他多說,留下就沒必要了,何况周家的钱财全被小儿子偷走了,裡正不想让他们破费。

  人来得快走得快,黄菁菁沒和裡正打過交道,望着裡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下嘀咕,“還以为裡正多高不可攀,其实也好還相处。”

  周士文听到此话,点了下头,“裡正处事公允,不包庇不偏袒,是好人。”

  黄菁菁不予置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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