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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

作者:芒鞋女
心裡藏着秘密,范翠翠坐立不安,犹如活在水深火热中,桃花找栓子和梨花玩去了,范翠翠左思右想不得劲,佯装提着篮子挖野菜,实则去地裡找周士武商量对策去了。

  身形踉跄,魂不守舍,周士武跟着把心提了起来,夫妻俩在地裡嘀嘀咕咕說了许久的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黄菁菁学聪明了,不再把银钱搁被子裡,更不藏在地裡,而是放在炕的灶眼裡,天气日渐暖和,烧炕要等入冬后,炕便沒多大的用处了,不会有人注意灶眼裡的银子,她蹲下身,手伸进灶眼掏了两下,掏出個灰扑扑的钱袋子,留了十二文起来,其余的全放进了钱袋子。

  藏好了,才拿木板挡住灶眼走了出去。

  天气晴朗,一轮圆日缓缓升起,栓子和桃花看黄菁菁准备出门,皆围了上来,吵着要去割猪草,最小的梨花都拿眼巴巴的眼神看着黄菁菁,黄菁菁好笑,“外边有露珠,小心打湿你们的裤子,奶一人去,下午带你们去山裡挖野菜,怎么样?”

  栓子和桃花鼓着腮帮子,不乐意的点了点头,黄菁菁背起背篓,让栓子去后院守着鸡和猪,“后院篱笆长了草,你们除草,下次奶赶集给你们买好吃的。”小孩子定力不够,她倒不是真让她们干活,而是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而已。

  上回黄菁菁去镇上带回来三個馒头,三人吃得意犹未尽,又听黄菁菁說买东西,三人抬起头,乌黑的眼神亮若皎月,“馒头,我們要吃馒头。”

  黄菁菁笑着說好,看了眼西屋,扯着嗓子道,“文莲啊,婶子出门干活了啊,你的伤隔天就要過来按捏按捏,别误了天数自己遭罪啊。”话完,西屋一片安静,黄菁菁无所谓的捡起地上的镰刀走了。

  她知道,文莲会听她的话的,有钱人惜命得很。

  屋前屋后的猪草被她割干净了,黄菁菁走得更远,田野裡干活的人多,见着她皆笑嘿嘿打招呼,原因无他,黄菁菁的一亩地太干净整洁了,除了菜苗就沒杂草,连着地的地梗都如此,都是庄稼人,大家早吃晚归田地的活都忙不完,地裡的杂草要隔很久才拔,哪像黄菁菁弄得這么干净。

  黄菁菁不再冷着声,扯着大嗓门自嘲,“我老婆子沒啥事,就靠着這点蔬菜過日子了,可不得精悠好了。”猪不是所有的草都吃,黄菁菁割草时要选,有时不留神割错了,随手仍在地上,边和众人說笑,边朝猪草多的地方走。

  田野上,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太阳不知不觉就爬上了头顶,背篓的绳子勒得黄菁菁肩膀疼,每次割猪草回去,两边肩膀都是红红的,她正欲放下背篓,只觉得后背的重量一轻,“娘,差不多了沒,我顺路给您背回去。”

  黄菁菁回過头,周士武双手抱着背篓底座,额头冒着细密的汗,黄菁菁怔了怔,“成,挺勒人的。”

  她松开绳子,背篓顺势被周士武背在了背上,猪草被用力挤压過,比之前要沉,黄菁菁觉得累人,周士武却丁点感觉都沒有,他的粪桶放在路边,他弯腰把扁担扛在肩头,桶前后晃了两下,和黄菁菁說话,“三弟从镇上回来說大哥找了份工,大概做四五天的样子,问我和三弟去不去,我看三弟是想去的,我也去的话,家裡忙不過来。”

  周家田地不多,田裡還好,不倒撒秧苗的时候,地裡的活儿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家裡,范翠翠挺着大肚子,煮饭洗衣服沒什么,挑水就困难了,他们去了镇上,黄菁菁水缸裡的水谁挑?

  “還有這事?”黄菁菁瞥向地裡,所有地裡的秧苗都长起来了,绿绿的铺在地上,乍眼瞧去像一层绿毯,“你们要去就去,四五天,离了你和老三,我們能饿死不成?”

  挣钱是大事,黄菁菁当然不会拦着他们出去干活。

  至于家裡的事儿,還有她,范翠翠和刘氏呢。

  “不過先說好了,你和老三挣的钱一半要给我,不然就别去了。”

  周士武走在前边,高大的背影被背篓挡住了大半,黄菁菁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听他道,“行,那我明早和三弟一起去镇上,家裡的事就劳烦娘了,大哥說要沒日沒夜的干活,晚上住他那,干完活我和三弟再回来。”

  黄菁菁皱眉,“老大那住得下嗎?”

  “住得下,我和三弟挤挤就是了,对了娘,早上我碰着赵吉福,他說三弟妹帮他媳妇按捏腰,能好嗎?”周士武說這话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像是在提醒黄菁菁,“老赵家有钱,他媳妇摔着后,方大夫一天两趟地往他家跑,他媳妇要是有個三长两短,還不怪在咱身上?”

  黄菁菁一路走,一路割了些不知名的花,沒当回事,“能有什么长短,你大嫂的腰怎么缓解的你不知道?再說,真有個什么也怪不了老三媳妇,只能說文莲运气不好,老大媳妇能好她怎么不能好,估计造孽的事做太多了。”

  周士武身形僵硬了一瞬,继续往前,“娘說的也是,去年我和三弟把钱還回去,赵叔死咬着要多收五百文,娘這么做无可厚非。”

  黄菁菁割了一捧白色的小花,抬眉瞄了眼前边走的周士武,语气渐沉,“你說什么,我做什么了?我還能因为去年的事记恨上文莲不成,你的意思事文莲好不了還是我让老三媳妇从中做手脚了?好你個老二,我就說你怎么好心帮我背背篓,原来是挖個坑等我往裡跳呢,吃裡扒外。”

  “沒有的事儿,娘,您别误会,文莲被接回老赵家了,到处說您坏话,我不由得想起栓子的事儿,那事赵叔不厚道,如果真和老赵家撕破脸,村裡人不定帮谁呢。”周士武语气焦急,說到最后,竟有丝忐忑不安的情绪,黄菁菁拉扯着枝干上的叶子,让花儿错落有致散着,說道,“有什么好撕破脸的,我多收钱又怎样,她在床上躺一两個月,多的钱都滑出去了人還遭罪,我行的端做的正,可沒坑蒙拐骗,再者說了,是她自己要来的,怪得了谁。”

  不管她心裡怎么想,嘴裡要把话說通透了,真撕破脸,她也不怕,她一個人,怕什么怕?

  “娘說的是,我先问问您的意思,总不能让您平白无故受人指指点点,一码归一码,娘是深明大义的。”周士武稳重的补了句。

  黄菁菁沒想那么多,从善如流道,“可不就是,一码归一码,你和赵吉福說,她媳妇的伤沒有十天半個月好不了,别拽着那点钱舍不得花,钱能比命重要?”

  周士武满口应下,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小院,心裡石头落了地。

  范翠翠說黄菁菁因着栓子的事儿和老赵家杠上了,要是不小心把去年的事儿翻出来說,不說黄菁菁怎么待他们,村裡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黄菁菁不愿意把两件事混为一谈好似再好不過的。

  范翠翠坐在屋檐下,翘以盼等着周士武归家,几乎周士武刚踏进门,她就热切的喊了声相公,落后一步的黄菁菁以为家裡出了事儿,平静温和的目光陡然锋利,栓子和桃花蹲在桃花树下玩蚂蚁,梨花不见人影,西边灶房飘出阵阵青烟,刘氏在做饭了。

  “做什么大惊小怪,一上午就离不得人了是不是?”黄菁菁骂了句,抬脚走了进去。

  范翠翠焉了声,不住给周士武挤眼色,周士武掩嘴咳嗽两声,故意大声道,“娘同意我和三弟去镇上了,你和桃花在家,我晚上把水缸裡的水装满,你去河边洗衣服,四五天是够用的。”

  范翠翠反应過来,脸上的紧张消贻殆尽,渐渐爬起了笑,“成,你不在,正好带桃花回娘家看看,我爹娘不知怎么样了呢。”

  夫妻俩默契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黄菁菁只当二人眉来眼去,撇了撇嘴,让周士武把背篓放去后院,洗手去灶房做饭了。

  分了家,范翠翠回娘家她管不着,下午,她带桃花她们上山挖了很多新鲜的野菜,晚上吃過晚饭,她把所有人叫到上房說事,“白天文莲婆婆给了三十文你们都知道,活是老三媳妇做的,照理說钱全该给她......”

  刘氏心下不安,摇头道,“不用娘,您拿着就是了,我......我不要。”要不是黄菁菁教她,她也不会,钱理应全是黄菁菁的。

  范翠翠抵了抵周士武,不懂黄菁菁葫芦裡卖什么药,甭管谁该要,都轮不到她头上,既然要不着,索性想都不想,因为要从黄菁菁手裡拿钱,想都别想。

  黄菁菁抬头打断刘氏,刘氏就是太老实,自己出了力,要钱天经地义的事,结果搁她嘴裡好像难以启齿似的丢人,黄菁菁神色平静,原本想有商有量,见刘氏這样,直接做主道,“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混人,谁干了活谁沒干活我心裡有数,老三媳妇辛苦了大半個时辰,拿七文,至于老二媳妇,拿两文,剩下的钱全部归我。”

  给范翠翠两文是想堵住她的嘴,别整天噼裡啪啦讲闲话。

  不等桌上的人反应,她抬起手,把九文钱全给了刘氏,范翠翠回過神,就不干了,“娘不是說我們得两文嗎,怎么全给三弟妹了,娘骗我們玩呢。”

  刘氏见着钱,既不安又兴奋,范翠翠心头不屑,明明刘氏一個人忙活的,钱被黄菁菁拿了自己不气愤,得了点零头就对黄菁菁感恩戴德似的,怎么有這么傻的人。

  “骗你们玩,你们欠老三两口子六文钱是不是忘记了,我给你,给你你就還老三媳妇了嗎?”黄菁菁扫了眼有些不服气的范翠翠,“你和老二往年背着我藏了多少钱我還沒和你计较,做人不能太過分了,捡软柿子拿捏,明天就把老三两口子的钱還了,不然下個月的十文钱别想要了。”

  刚分家,大家都穷,偏范翠翠拿得出钱围院子,裡边沒有蹊跷黄菁菁都不信。

  周士文說好每個月初二拿钱回家,算起来沒有几天了,范翠翠拿着十文钱是肯定舍不得還给刘氏的,人的心理就是這么怪,一家十文,范翠翠還刘氏六文自己就剩下四文,而刘氏得了十六文,十六文和四文比起来差距就大了,范翠翠怎么可能答应。

  “你敢对天誓說你沒背着我藏钱,别跟說什么你爹娘贴补你的,真以为我是傻子好糊弄呢,明天不把老三两口子的钱還上,下個月的十文就全给老三他们,有我在,看谁敢撒泼。”黄菁菁目光如炬的看着范翠翠,直到范翠翠低头她才移开了视线。

  家裡挣钱了,不先压制住范翠翠的火焰,之后恐怕又要闹事。

  范翠翠心虚,哪敢誓,栓子的事儿還沒過去呢,她更不敢顶嘴,平复许久才闷闷道,“知道了。”

  刘氏拿着钱,双眼直,她不敢想,给文莲按捏按捏就能挣這么多钱,這么想着,心裡有些高兴。

  周士仁卖柴火的银钱全给黄菁菁了,黄菁菁說今年過后,明年他们卖柴得来的钱就是自己的,故而,刘氏手裡是沒钱的,如今有了九文,明天范翠翠還她四文,就有十三文,再攒两個月,可以给栓子买布料做衣服。

  栓子的衣服是捡刘冲他们的,上边不知缝补了多少补丁,去年黄菁菁不要的碎步,刘氏洗干净拼着拼着给栓子做了件,栓子高兴得手舞足蹈,梨花却是沒有的,有了钱,她先想到的是给两個孩子做两件新衣服。

  一家人說了会话,黄菁菁有些困饭,让大家散了。

  文莲给三十文按捏腰和腿的消息在村裡传开了,有人幸灾乐祸觉得文莲活该,有人忿忿不平暗骂黄菁菁见钱眼开,敲诈勒索,一时之间,黄菁菁又被推上了风头浪尖,众人知道孙婆子和黄菁菁走得近些,问孙婆子打听黄菁菁的事儿。

  孙婆子半個字沒說呢,马婆子先跳出来指责黄菁菁不念同村情分,对晚辈开口钱闭口钱,就差沒跑到裡正家让裡正把黄菁菁撵出村了。

  不過也有人认同黄菁菁,凭真本事挣钱,心安理得,那种钱,谁有本事谁挣去,方大夫给文莲看過伤都說文莲好了很多,方大夫都点了头,其他人再唧唧歪歪不過是嫉妒黄寡妇一家的本事罢了。

  村裡分成两帮人,争论争论就吵了起来,于是又把黄菁菁卖孙子的事扯了出来,扯出来不要紧,老赵坐地起价多要五百文的事马上就传开了,叫嚣得最厉害的马婆子也沒话說了,赵家不厚道,不怪黄菁菁跟着学。

  村裡的风声黄菁菁不知道,周士武和周士仁去镇上了,她的生活沒什么变化,范翠翠還了刘氏的钱,跑到她跟前一番解释,“娘,我把钱给三弟妹了,往后我谁都不欠了啊,娘做個见证,桃花爹不在,我带桃花回娘家住几天啊。”

  趁着消息沒吹到黄菁菁耳朵边,躲回娘家是最好的办法。

  黄菁菁不热不热嗯了声,范翠翠绷紧的脸才缓和些,趁着黄菁菁去后院喂鸡,她回去牵着桃花就走,急匆匆的,生怕走不了似的。

  黄菁菁喂鸡吃的是草,剁碎了添点米糠,鸡在鸡槽前排成一排,黄菁菁了会呆,听着身后栓子喊她,黄菁菁转過身,栓子牵着梨花的手走了過来,“奶,我帮你喂鸡,我可喜歡喂鸡了。”

  黄菁菁放下手裡的木盆,“你捧猪草小心些,别弄得到处都是。”

  梨花追着栓子,也要去捧猪草,黄菁菁问他们吃過饭沒,栓子点头,猪圈的围栏有些高,栓子够不着,他把猪草放地上,然后一点一点往裡边扔,“娘有事,我們很早就醒了,也不知爹爹在镇上怎么样了,奶,爹說回来给我們买馒头呢,他不会又骗我們吧?”

  刘氏和周士仁最爱骗人了,說镇上的馒头桂花糖被卖完是常有的事儿,栓子明知他爹可能又是骗他的,但還是高兴,万一他爹真买回来了呢?

  黄菁菁摸摸他的头,猪圈裡的猪围着猪草到处转,她笑道,“你爹說了和你买会和你买的,你和梨花在家听话就是了,你娘做什么去了?”

  “去河边網鱼去了,爹让娘得空了去河边網鱼,给奶补身子,娘說今早去河边碰碰运气,我和梨花想去,我娘不肯。”他和梨花過来的时候他娘挑着箩筐出门了。

  網鱼多是村裡的汉子和孩子,刘氏一妇人網鱼干什么,黄菁菁问道,“家裡沒活干了?”

  “有呢,娘說早点回来。”栓子捧着猪草,玩得乐此不疲,桃花個子矮,跟着栓子学,两人丢的猪草到处都是,黄菁菁蹙了蹙眉,“待会把周围收拾干净了。”

  栓子和梨花不像早先那样怕黄菁菁了,听话的点了点头。

  猪草扔进猪圈的不多,黄菁菁怕饿着猪,捧了一大捧扔进猪圈,转身去灶房弄饭。

  半個时辰左右,刘氏真網了两條手掌大的鲫鱼回来,黄菁菁熬了一锅豆腐鱼汤,家裡人少,两顿才吃完了。

  栓子和梨花意犹未尽,缠着刘氏還要去河边,文莲隔天過来按捏腰和脚,刘氏哪有空,倒是文莲,明明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敢作,憋得整個人面容都有些扭曲,给钱的时候更甚,黄菁菁当做不知,文莲的伤比刘慧梅重,沒十天半月好不了,比起文莲的不痛快,她收钱可是十分兴奋的。

  這日,文莲又被人抬着送来,她的腰和脚好了很多,在家裡能杵着竹竿走路,只是受伤的腿不能沾地,第一次从周家回去她就让方大夫来看過,方大夫說腿上的淤血红肿消了很多,让她继续找刘氏,否则,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来的。

  刘氏按捏,黄菁菁和韩氏坐在一侧,文莲侧着脸,和黄菁菁說话,“婶子,村裡的疯言疯语您别计较,方大夫說有空還要向您取取经呢,我的伤好很多了。”

  “好說好說。”黄菁菁弯着眉,笑得一派和气,补充道,“有钱什么都好說。”

  文莲嘴角抽搐了两下,和黄菁菁說话真够累人,开口钱闭口钱,穷了八辈子似的。

  想起黄菁菁一次收她三十文,文莲怎么想怎么气,假装不留神就把周士武两口子出卖了,“婶子气我公公可就气错人了,我公公也是受桃花爹所托才多要五百文的,我公公做事有原则,五百文只拿了二百文,剩下的三百文可是进了桃花爹口袋的。”

  黄菁菁一头雾水,文莲心头鄙夷,“外边的事儿婶子莫不是還不知道吧?”

  想着,就把去年周士武和老赵坑骗五百文的事情說了,文莲避重就轻,把所有的错全推周士武身上去了,“婶子也知道前因后果了,我公公沒办法,要怪就怪桃花爹,骗自己娘的钱,亏他想得出来,也不怕遭天打雷劈。”满意的看着黄菁菁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文莲自认为出了口恶气,不仅把五百文的事儿說了,包括周士武最初昧下九百文的事儿一并翻了出来。

  刘氏停止动作,难以置信的看着文莲,黄菁菁晃了晃神,很快恢复了镇定,“是嗎,他沒和我說,他遭不遭天打雷劈我說了不算,老三媳妇给你按捏收钱乃天经地义,可沒因为其他原因。”

  黄菁菁让文莲继续,面上不动声色,心裡早把周士武千刀万剐了,难怪两口子這么反常,一個去镇上一個急着回娘家,是怕东窗事啊。

  很好。

  文莲本想让黄菁菁不痛快,沒料到她安之若素,心头有些不平,刘氏走了会神,强忍着要哭的冲动给文莲按捏完,韩氏给钱时,黄菁菁不带一丝感情道,“四十文,你儿媳說话影响老三媳妇情绪,拖长了时辰,她要负责。”

  韩氏僵住,文莲气得嘴巴都歪了,黄菁菁有恃无恐道,“不给是吧,成啊,赊账也行,就是我老婆子管不住嘴,喜歡到处嚷嚷,如果村裡有什么闲言碎语,文莲婆婆可别往心裡去啊。”

  老赵家竟然赊账,她相信很多人想知道原因吧。

  韩氏看看文莲,又看看不讲情面的黄菁菁,老老实实给了四十文,文莲被抬出去时整個眼睛都是红的,骂黄菁菁欺人太甚,黄菁菁乐呵呵的,满不在乎,等人一走,她脸上的笑就沒了,声音冷若寒霜,“老三媳妇,去镇上把老二老三找回来,還有范家,她要躲回娘家是吧,往后就别给我回来了。”

  算计卖侄子,昧下银子,老二两口子真是厉害,连她都瞒在鼓裡。

  难怪周士武說了去四五天,七八天都沒影儿,是想等她怒气消了再回来呢。

  刘氏也不太好受,但看黄菁菁眼黑如墨,内裡酝酿着狂风骤雨,愈觉得难過,低低答了声好,就往门口去了。

  走到门口,迎面看见方大夫领着個三十多岁的汉子走来,神色匆匆,刘氏心咯噔了下,不由得想起黄菁菁說周士武他们会不会在镇上遇到什么麻烦,她拽紧了手,好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那汉子容貌儒雅,穿着对襟直缀,眉目深邃,一看就不是村裡人,漆黑的眸子在刘氏身上滞留了一瞬便挪开了眼,低头和方大夫說话,“這就是周家媳妇了?”

  方大夫嗯了声,“周三媳妇,你婆婆在嗎,我找她說点事。”

  刘氏盯着汉子,张了张嘴,才惊觉自己紧张得话都說不出来,她爹在赌桌上欠了钱,对方上门要债,把家裡翻得乱糟糟的,就有眼前之人。

  汉子注意到刘氏的目光,略有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就会手艺的周三媳妇?”

  方大夫点了点头,让刘氏引他们进门,“周三媳妇,我找你婆婆說点事。”

  黄菁菁听到动静,问道,“谁啊。”

  方大夫瞄了刘氏一眼,兀自走了进去,“黄寡妇,是我,我找你說点事。”說着,把身侧的人介绍给黄菁菁,“他是清水村的,想让你帮個忙,周二周三還沒回来呢?”

  黄菁菁不认识来人,不過方大夫为人不错,黄菁菁沒给冷脸,招呼他们进屋坐,看门口的刘氏折身回来,她不悦道,“還不赶紧去,就沒见過你這么怂的娘,儿子被人卖了還替人数钱,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呢。”

  刘氏說不出话来,她看着方大夫身边的男子,不知怎么解释,双目含泪,面色凄惶,活像天塌了似的。

  方大夫先想到其中内由,温声解释道,“穆春爹受伤了,让你婆婆帮個忙,沒有其他意思,周三媳妇用不着紧张。”

  刘氏面色這才好看了些,看向還在生气的黄氏,嗫喏道,“娘,我去镇上了。”

  黄菁菁哼了声,叫上栓子和梨花去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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