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土螻
其實這件事任檀完全沒有必要參與，她又不是鎮妖司，一個後天高手，在跟妖魔的戰鬥中，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
但她堅持要來。
“我們是同伴，哪裏有隻讓隊友冒險的道理？”
“呃……我一直以爲咱們的關係，是金主與打手，順帶再加上一根緊急儲備糧食。”
也有一部分是因爲好奇。普通人很難見到傳說中的妖魔鬼怪，見到的，大部分也死了，任檀想看看怪物到底長什麼樣。
滿是雜草的山路，崎嶇難走，繁茂的枝葉遮擋住了視線，讓人難以觀察四周。
銀鸞走在隊伍最前面，忽然將手擡起，示意大家停下。
“有人的血腥味。”
山間的氣味沒有城池中那麼複雜，尤其是人的味道，可以飄出更遠的距離。
循着這股氣味，她們很快找到了案發現場。
然而……
“嘔——！”
小蛇妖第一個轉頭乾嘔。
血染紅了地面，殘渣碎肉掛在花草上，滲進土裏，最完整的骨骸，也不過拳頭大小。
內臟，腸子，白與紅混合在一起的物質……迴轉到幾個時辰之前，這裏的景象，肯定宛如煉獄。
哪怕不是人的小蘿蔔精，見到了這種陣仗，紅撲撲的臉蛋，也變得煞白。
狀態最好的反而是商行大小姐，她喉頭雖然也一陣翻滾，但最終忍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銀鸞才恢復狀態，臉色有些蒼白的問道。
“這種事情，在妖怪中很常見嗎？”
“不常見……普通人類所蘊含的靈氣，微乎其微，對道行增長几乎沒有幫助。”
小蘿蔔精回答道。
“那它這麼做？”
“飽腹，或者是以此爲樂。”
想要填飽肚子，這世間有不止一萬種食物，以此爲樂……那更該死了。
小蛇妖捏緊了拳頭。
強忍着不適，她們在現場仔細檢查了一遍，最終找到了一小撮灰色的毛髮。
它看着與普通野獸身上的毛髮無異，但蛇妖和小蘿蔔精，能察覺到上面非同一般的氣味。
“妖，”銀鸞皺眉道“沒化形的妖？”
妖得修煉到一定地步，才能化形。當然，也有一些妖即使能夠化形，仍然喜歡以本體姿態，行走人間。
“我……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小蘿雖然沒有銀鸞那麼逆天的嗅覺，但身爲弱小者的生存本能，十分敏感。
身體裏流淌的血脈，在告訴她，這撮毛髮的主人，絕對不好惹。
有了兇手的氣味，除非對方會通天入地，否則不可能逃出小蛇妖的手掌心。
銀鸞認真搜尋，像一條盯上了獵物的蛇，緊追不放，在帶着露水的林間，快速穿梭。
沒走太遠，她們再次發現了一具被啃食的屍體。
這一回的屍體相對完整，它似乎只是隨意咬了幾口，便揚長而去。
不難猜測，大概是上一個“獵物”，已經讓它喫飽，這回只是純粹享受獵殺的快樂。
“是被撞死的，”任檀緊皺着眉頭，檢查了遍屍體“一擊斃命，應該沒什麼痛苦……”
周圍的地面，還散佈着一些腳印，看上去像是某種蹄獸，牛羊鹿之類的。
“這人前天還跟我們打過照面，”小蘿看了一眼，嘆息道“真倒黴，沒見到寶物，就死在了半路上……”
爭奪機緣，就是如此殘酷。
“嗜殺的妖獸，並不多見，”她又說道“嗜好殘殺人類的妖，就更少了……我聽說的幾個，都是非常不好惹的狠角色。”
“沒事，”銀鸞沉聲道“我倒想看看它究竟有多狠。”
對方在山野間的行進速度很快，起碼是比兩條腿的三人，要快不少，如果一直跑，小蛇妖她們累死也不一定追得上。
但這傢伙，壓根就沒想過逃竄。
當再度聞到人類的味道時，驚慌的尖叫聲，也跟着從林間傳了出來。
“不，我不想死，放過我吧！”
“你到底是什麼！出來，我要與你決一死戰！”
“妖魔鬼怪速速離去！”
銀鸞幾人加快腳步，撥開樹枝，前方空地中，幾名探險者裝扮的人類，靠在一起，臉上或是驚恐，或是瘋狂。
咩——咩——
詭異的羊叫聲，在這裏響起。那語調中，彷彿充斥着蔑視，嘲諷，玩弄，就像這幾個人，纔是待宰的羔羊一樣。
“你，你們是？”
探險者的情緒高度緊張，見到她們，差點拔刀相向。
“路過的熱心人，”小蛇妖隨意回了句，注意力放在了四周“你們走吧，它不敢出手的。”
“爲，爲什麼？”
“因爲有我在。”
幾名探險者倉皇而逃。
藏在林間的惡妖，果然沒有去追他們，而是等人走後，開口吐出人言道。
“不錯的勇氣，這樣的食物，我更喜歡。”
接着它又專門對小蘿道。
“道行不足百年的精怪，口感應該相當不錯。”
小蘿聽到對話這麼說，嚇得渾身無力，坐在地上，冷汗直冒，結結巴巴道。
“你，你究竟是什麼？”
一陣窸窣後，它的身軀，慢慢從陰影中現身。
這是一頭山羊。
灰白色的毛髮，體型比普通山羊大上一圈，最顯然的，是頭上四隻山羊角，比正常的多出一倍。
“吃了你們，應該能增長些修爲。”
見到山羊說話，任檀震驚的合不攏嘴。
這比知道小蘿是蘿蔔精，帶來的衝擊還要強烈……起碼她長得是個人形啊！
“變異羊妖？”
銀鸞半是警惕半是疑惑的說道。
對方用不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似乎懶得迴應。
“你，你是……”
只有小蘿渾身顫抖，臉上的表情，由害怕變爲了絕望。
“土，土螻？”
名字中雖帶着“螻”字，但它並非螻蟻，而是一種形似山羊的妖。
《山海經》曰：“崑崙之丘，有獸焉，其狀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螻，是食人。”
這世間的妖，分爲兩種。
一種由山野猛獸修煉而來，資質普通，終其一生，或許都難達至化境。它們的後代，也不會是妖，只能爲“獸”，或者爲“人”。
另一種，便是自很久很久以前，由獸修煉而來，存在於世間，存在於神話傳說中，達到了某種境界，能將自己作爲“妖”的血脈，留存下去，代代相傳。
如土螻這般，人們稱其爲……“神話之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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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世界，偶爾引用點傳統神話體系的資料，主要作用是增添氛圍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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