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剑与兄弟
要想在剑庙之巅搞事情,以前只有一個南霸想過,现在又多了個秦源。
听上去,這有点像天方夜谭。
首先剑庙有天下第一的剑奴坐镇,其次還有四大长老,另外在京城還有陈家、钟家......啊不对,应该是钟家、陈家,排名要分先后。
除此以外,還有隐藏在皇宫裡的大批大宗师,一個两個或许不怕,但如果集体出动,那绝对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力量。
当然,现在還要再加一個皇帝!
如果這些力量同时动手,那秦源认为,自己就算摇来所有能摇的人,达成目的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所以,唯一的办法是,要先瓦解這些力量,让一部分该上的不上,或者骗去其他地方瞎上,总之别来碍他事就行。
這就必须用到他在宫裡的朋友了。
秦老艺术家這些日子,确实在宫裡结识了一群称兄道弟的好朋友。
這些朋友,有的手握禁军大权,有的能号令宫中隐藏的各位大宗师,如果能得他们的帮助,那么就一切都有可能了。
诚然,這些朋友对他,基本都是真心实意的。
但不得不說的是,一涉及到反抗朝廷這种大是大非的立场問題,友谊還经不经得住考验就难說了。
老话說朋友多了路好走,但也有可能变成一路好走。
作为要搞事情的人,哪些朋友能用,哪些不能用,能用的又要怎么用,自己心裡首先要有個X数。
秦源的脑海中,细细地把自己在京城的朋友,先過了一遍。
景王、庆王、九门提督、内廷卫、钟家
其中最为重要的,当然是景王和庆王。
皇帝久不问朝政,更不過问宫中琐事,尽管他有剑庙可以弹压天下,无人敢生异心,但不得不提的一個现实就是,如今宫中隐藏的大宗师,至少一大半都已经被景王和庆王瓜分了。
毕竟大宗师也是人,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面对景王和庆王的拉拢,很少有大宗师敢公然保持中立——中立就意味着哪個皇子继承大统,你都会被排挤。
所以,到时候景王和庆王的态度,是决定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之一。
秦源当然沒幼稚到,认为景王或者庆王,会带兵来帮自己。
别人冲到你家搞事情,你還兴冲冲一起帮忙,能干出這种事来的生物,除了纯种的哈士奇也沒谁了。
但秦源认为,如果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让他们帮自己引开那些大宗师,或者让那些大宗师按兵不动,是有可能的。
所谓“特殊的方法”,当然也不是跟他们說实情,打什么感情牌。
是,母庸赘言,无论在庆王和景王的心裡,都是拿秦源当做一生挚友的。
而秦源,也可以摸着良心說,同样拿他们当真正的朋友。
但试想,他要是兴冲冲地跑過去,跟他们說我要在剑庙头顶撒欢,跟皇帝和剑奴過過招,然后眼泪汪汪地說,系兄弟你就不要砍我
人家不当场跟他击剑才怪。
庆王和景王也有话說的呀——我拿你当兄弟,你特么却要干我爹?
秦源长叹一声。
這一次,自己大概要真的......要利用下跟他们的兄弟感情了。
但愿,他们能理解自己的无奈。
秦源把自己的大致计划跟小妖說了。
小妖沒說什么,只說问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皇帝可能還有剑仙传下来的秘宝,而剑奴或许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弱?”
秦源苦笑一声,反问,“那你有沒有更好的办法?”
小妖沉默一会儿,然后說道,“我不知道,既然你觉得這是唯一的办法,那就這么做吧。”
夜,班师回朝的大军,驻扎于野外。
距离京师還有两千裡。
帅帐之内,庆王和萧先生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现在的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因为刚刚传来皇帝的密旨,指秦源是圣学会总舵主,是天字第一号的反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這也就意味着,接下去任何人,再跟秦源接触的话,那么必然会以反贼同党论。
這对于庆王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
此前,在皇子校考之中,他就已经输给景王,屈居第二了。
而此次陇西之战,明显上的战绩又是景王占优,毕竟第一场固原城之战,他并未参与。而后面的几场战斗,他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就是伏击了一次南原州的州兵。
相比起来,自然落了下风。
原本他還指望秦源回京写奏表时,能将诛杀百裡暮云、妖将的功劳分他一些,這样起码可以和景王拉平。
但现在,秦源已经被列入了反贼,显然一切计划都已成泡影。
庆王一思及此,就心如刀绞,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阴郁地說道,“先生,难道這就是天意嗎?”
萧先生跟了庆王多年,可以說从小看他长大,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消沉,心中自是难掩疼惜。
“殿下,校考還沒有结束,现在還不是绝望的时候。”看着少年,他一如既往地平静道,“景王有战绩,我們也有。而且,我們比他多了名声,和朝堂的根基。圣上不会不考虑這些的。”
庆王却置若罔闻,只是一個劲地摇头。
“先生,我不相信秦兄是反贼,如果他要反,就不可能为朝廷做這么多,为本王做這么多!”
庆王越說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秦兄向来仁义,他只是不想天下陷于兵祸,所以才帮朝廷执掌了圣学会!先生你想,如果他真的要反,为何不与陇西联手?
倘若他们联手,朝廷如何能在短短一月内平定?好,就算他不屑于跟妖族联手,那程中原、许凤龄、钟家這些人呢?倘若秦兄要反,何必要对他们多番相救,让他们战死不正是如他所愿?
秦兄向来足智多谋,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他還能想不到這一层?朝廷......朝廷這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之举啊!”
庆王很激动,不過倒也沒骂他爹,而是把怒火对准了“朝廷”。
也难怪他如此不忿,毕竟秦源当时真沒想過造反,甚至可以說确实一心一意的在帮朝廷,所以但凡有点智商的,都能通過蛛丝马迹看出来。
萧先生对此,也只能无奈地一叹。
沒错,他也這么认为。
而就在這时,只见营帐的垂帘被掀开,一個亲卫进入帐中。
手捧一物,对庆王說道,“殿下,外头有一商人求见,說是你在蜀中时的好友。”
庆王接過那物一看,竟是個手撕的纸人,立马双眼一睁。
是他!
在犹豫片刻之中,他按捺住心绪,說道,“請他进来吧。”
“喏!”
亲卫出去后,萧百长立即起身說道,“殿下,此时若见秦源,传出去于你大不利啊!”
庆王摆了摆手,“秦兄既来,肯定是有所伪装的。”
“可皇上的耳目遍地!”萧百长急道,“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殿下怎可......”
“秦兄敢来,我何不敢见他?”庆王打断道,“若是连這点勇气都沒有,何为大丈夫,何敢监国天下?”
萧百长被說得哑口无言,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一身绸装、满脸络腮胡的秦源走进了账内。
知道裡头已经設置了隔音结界,于是他一如平常地說道,“殿下,几天不见,你似乎消瘦了。”
庆王看着秦源,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何语。
“秦兄......”
說着,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双手,从喉咙裡吐出几個字。
“你受......委屈了!”
“行啦,兔死狗烹,本就是应有之义,等你坐了江山你就知道了。”
秦源轻松地一笑,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庆王见秦源一身潇洒,心裡又好受了几分,然后问道,“不知道,接下去秦兄作何打算?”
秦源苦笑道,“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处。今夜我来,其一便是与殿下道别的。”
說到這裡,秦源心中亦是不免感慨,往日裡与庆王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庆王视他为知己,他又何尝不拿庆王当朋友呢?
那些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或少年心性荒诞不经的日子,转眼已烟消云散,再也回不去了。
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可能還会兵戎相向。
庆王亦双眼泛红,紧紧地握住秦源的手,說道,“秦兄,你要耐住性子,切不可冲动!待我、待我做了监国太子,我一定想办法赦免你!至少、至少让剑庙和清正司,不去打扰你!”
秦源鼻子微微一酸,拍了拍庆王的肩,“殿下果不负我。”
庆王道,“你我二人情同手足,何敢负卿?”
秦源点点头,又說道,“其实我来,還有一件事。”
“秦兄請讲。”
“三日后有火岛余孽在京闹事,据闻目标是清正司。清正司内如今的高手只有范司正几人,怕是未必能挡住。”
庆王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火岛余孽为何要闯清正司?难不成是觊觎司内机密?”
秦源澹澹道,“具体计划未知,但我想总有理由吧。”
你就說,信不信我吧?
庆王沉吟了下,立即說道,“秦兄的意思是,让我加快行军,在此之前抵达京城?然后召集高手,将他们一網打尽?”
顿了顿,又手背拍于手心之上,兴奋道,“对呀!朝廷苦火岛之患久矣,父皇很早就說過,火岛一定要灭!若是此番能将他们的高手一網打尽,势必大功一件!”
這么一来,他夺嫡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而一旦他夺嫡,就有能力护住秦兄了!
這逻辑是通的,所以庆王完全相信,秦源在帮他的同时,也在帮他自己。
而秦源,要的就是他這么想。
如果到时候庆王能把一帮高手调集到清正司附近,那么他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当然,如果庆王汇报给剑庙,能把剑庙的高手也调過去一部分,那他会更欢喜——只不過,庆王为了揽功,很可能不会這么做。
比如,他抵达京城后,可以以庆功宴为名,召集很多高手在清正司附近的酒楼庆祝,等“火岛余孽”出现后,他就“正巧”遇上,于是立下了這個大功。
别问庆王召集宫中高手庆功会不会引起皇帝忌惮這种蠢话,柴莽定下的规矩摆在那,太子候选人本就可以“结党营私”,這是祖制!
你要不会這個,连竞争储君的资格都沒有!
秦源知道,庆王已经想好怎么了,自己沒必要在這裡浪费時間。
于是,他给了庆王一個拥抱,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在他耳畔說道,“殿下,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惟愿我們情义能各记心间。”
庆王鼻梁一酸,点头道,“秦兄保重!本王深信,我們总有再见之日。”
道别庆王,秦源又马不停蹄地出门,打算去景王那。
却在半道,遇到了带兵巡视的钟瑾元。
钟瑾元正要喊秦源,秦源就立即给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两人若无其事地擦肩而過,秦源指了指营地外头的树林,示意在那等他。
片刻后,钟瑾元就来到了树林。
一见面,他就急道,“贤弟,你怎生還敢来此?圣上說你是反贼,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你知道嗎?”
秦源苦笑下,“无妨的,他還指望我去京城找他呢,說這些只是要你们别跟我来往而已。”
钟瑾元瞪眼道,“你是不是傻啊,還去京城做什么?等剑庙来抓你啊?”
叹了口气,他又从怀裡拿出一大叠银票,塞到了秦源手裡。
說道,“拿好!拿着這些钱,你跟仪儿一起先找個地方隐姓埋名,起码一年之内不要出来!我和爹商量過了,庆王和景王不是跟你关系都不错嗎?无论他们两個任何一個监国,到时我們一定替你求情,让朝廷对你睁只眼闭只眼!”
顿了顿,又严肃地叮嘱道,“你听好,心裡有再大的委屈,也得憋着,得忍着!只要咱们钟家還在,你就一定会沒事的!這一年,你要是跟仪儿生個大胖小子,那就更好了!时机成熟,我会去看你们的!”
秦源从来沒见過如此严肃的钟瑾元,不禁心念大动。
关键时刻,大舅子果然還是大舅子。
然而
此时,钟瑾元突然又问道,“对了,仪儿呢?怎么沒见她?”
秦源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钟瑾元說。
如果告诉他,正是钟家效忠了几代的皇帝抓了仪儿,不知道他从小到大赖以自豪的一切会不会崩塌?
可,似乎又不得不說。
于是踌躇一番,他只能言简意赅地說道,“元大哥,仪儿被剑奴重伤,然后被他和皇帝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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