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安安小猫嘴一抽,觉得這句夸猫的话着实是夸得言不由衷。很明显,這位神仙的言语是一种讽刺,红果果的讽刺,讽刺她见死不救,讽刺她沒有同情心。
身为一只常年代表妖族和魔族人族神族各种族打交道的巡山猫,不得不說,她被這位神君大人讽刺得有点儿尴尬。片刻的呆滞之后,安安小猫爪一蜷,决定为自己和妖族的颜面抗争一下。
于是她仰着小脖子定定地望着那位长得着实好看的神君,摆出一副自以为非常严肃的表情,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辉,恳切道:“不不不,神君误会了,我并不是打算见死不救地开溜,我怎么会是那种猫呢!”
男人低眸,冷漠的视线在脚边脏兮兮的小白猫身上流转一遭,面上看不出喜怒,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一個字:“哦?”
“嗯嗯嗯!”安安正经八百地胡說八道,顺带溜须拍马:“神君俊美不凡,遥遥若高山之绝立,小妖对神君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绝对做不出见死不救的禽兽之事来!其实……其实我是准备多喊几個帮手来把神君扛回窝呢!”
神君依旧沉着脸无悲无喜的模样,目光从她自认为非常诚恳实则并不能看出什么表情的小猫脸上收回来,微合上眸子,嗓音低沉醇厚,淡淡重复了一句:“对我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闻言,小白猫自是忙不迭地点头点头。神仙都是变态,越厉害的神仙越变态,這位神君一看就是神仙中顶厉害的那一种,伸出只小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捏死她。
为了不被当成“见死不救的狠毒猫妖”捏死,她拍马屁拍得愈发卖力起来:“神君姿仪俱美,放眼八荒也寻不出第二個来!”
他任她胡七八糟地一通神侃乱吹,待那娇娇弱弱的嗓音稍有停歇时,终于面无表情地說出一句话来:“你知我是何人?”
小猫妖咦了一声,诚实地摇头,“不知啊。”
接着便听神君淡漠的嗓音响起,语气冷淡:“不知本君是何人,還如此仰慕,可见你对本君是真爱。”
“……哈?”
她整個儿猫都惊呆了——這位神君莫非受伤的是脑子,這种清奇又沒有丝毫逻辑性可言的推论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那人眼皮子掀起扫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呆滞两只大眼睛惊瞪,淡道,“說错了?”
“呃……”安安脸皮子一阵抽搐,可惜脸上的毛毛挡住了也不大看得出来,只是声音出口抖得像筛糠似的,“当然……”
话音未落,神君一记凛冽的眼风扫射而来,吓得她当即把沒出口的两個字悻悻地咽了回去——乖乖隆地咚,這种误会实在是闹大发了,难道她的种种行径让他误以为自己对他一见钟情?神天菩萨,她才一百八十岁,刚刚成年,而且大秋天的,哪只猫這时候发情……
所以男神你的逻辑是被狗吃掉了嗎?嗎!
一阵腹诽,在神君面无表情的扫视下,她终究還是认了怂,干笑着点头哈腰,“当然沒错当然沒错,今日得见神君是小妖天大的福分,小妖巴不得天天都有這种福分!”
他瞥了她一眼,周身不怒自威,强大的气泽同威压险些沒把小白猫隔空给吓趴。
一阵风吹過,安安一身柔软却脏兮兮的小白毛都在风中凌乱。她有种淡淡的忧桑,觉得自己着实倒霉,怎么巡個山都能遇到個脑子出毛病的大神仙,真是心疼自己到无以复加。
好在神君沒再为难她。片刻的审度之后,那种淡漠而沉冷的视线从安安身上移开了,她悄悄掀起大眼眸子一瞧,只见那人又开始靠着大树闭目养神,并不再言语。
小猫妖很怕神仙,神仙說一她一贯不敢說二,是以此时他沒說她能走,她当然也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木呆呆地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安安有点累,小爪子下意识地蘸着口水抹了抹小脸,然后小尾巴一翘,小心翼翼地在神君面前蹲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地瞪着眼前体型起码是自己猫身的几十倍的高大男神。
唔,好高,看一下脸都能把脖子仰痛。
……长得真是好看啊,亏得她孰知神仙的变态本性,心性大定,否则感觉魂儿都要被勾走了,呵呵。
山川草木皆与风声同寂,神君身体周遭的紫气愈浓,强大的威压使得方圆数裡的百兽竞相退避。动物的本能是惧怕强者逃避危险,而身为一只本来胆子就很小的小动物,安安心中对這個神君的忌惮愈发浓重。
他受的伤看似不轻,此时正在修补元气,她若有心逃跑,再沒有比這更适宜的时机。
安安一对尖尖的小耳朵往上一竖,眸子裡掠過一丝精光,再然后,她悄悄地,悄悄地踮起了软软的小猫爪,小心翼翼地叼起地上的锣鼓,小身子转了個圈,准备趁其不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然而就在她软软的小猫掌抬起来的一刹那,背后清冷的嗓音突兀响起:“去哪儿?”
她小身子一僵,回過头欲哭无泪:“……哪儿也不去,就溜达溜达。”
“坐好。”
“……哦。”安安小耳朵耷拉下来,一脸生无可恋地重新挪回去坐好,小爪子伸出,默默地在地上画個圈圈诅咒那位神仙。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开始打盹儿,毛茸茸的小身子趴在地上开始睡觉时,天际两道金光乍然闪過。
须臾的光景,两名衣着华美的白衫青年腾云驾雾而来,到了灵泽湖畔捏了個诀跃下。
安安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响动后蓦地一惊,爪子微动从地上站了起来,左顾右盼一番后,看见此处不知何时又多了两個神仙。她警惕地瞪大眼,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两名仙者不约而同地揖手,朝树下的神君毕恭毕敬地见了個礼,道:“帝君。”說完,其中一個注意到了脚边那只小小脏脏的猫,不由蹙眉。
安安被這视线唬住了,一溜烟儿地躲到了那位帝君身后藏起来,只伸出個脑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十分戒备。
白衣仙者有些纳闷儿,迟疑道:“帝君,這是……”
男人眼也不抬,淡淡道,“我的猫。”
田安安差点儿把舌头咬断——猫就猫吧,前面那個“我的”是個什么鬼,她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他的猫了,难道终究還是逃不過被抓去当宠物的宿命嗎嗎嗎……
两位仙者相视一眼,面上都有几分古怪。虽說近千年来养妖为宠的风气在神族十分盛行,上至天帝天后,下至一干地仙,都豢养了不少精怪妖物。可帝君养了這么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着实令两人有些理解不能。
高個子的仙者望向圆脸仙者,以眼神道:帝君掌天地战事数万年,乃六界人人敬仰的战神,我過去以为,如帝君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上神,是不热衷于追求流行的呢。
圆脸仙者翻了個白眼:帝君也是神嘛,理解一下。
那人无语:举世皆知,地位越高的神族养的妖宠越凶悍,譬如地藏座下的谛听,西王母养的九尾狐,南极尊者养的九鳍,哪個不是威震四海的凶兽。咱们帝君這等威仪,竟然养了只還沒成年的小奶猫,真是……帝君带它出去,老实說我都怕帝君被同僚耻笑。
圆脸仙者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别傻了,四海八荒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耻笑帝君,嫌命长了么。
高個子仙者依旧很不理解的样子:帝君有好洁之癖,八荒之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這只小奶猫沒名气,长得不威风凛凛也便罢了,竟還是個不爱干净的!
两人眉来眼去了好一阵,直看得不明所以的安安一阵恶寒——這两個男神仙也太夸张了,当着别人的面就這样眉目传情,看来這年头,断袖已经要占领八荒了。
正胡乱琢磨着,忽然后颈的毛毛一紧,安安喵喵叫了两声,脏脏小小的身板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拎了起来,揣进了袖兜。
乖乖地将自己的小身子蜷成一团,小白猫缩在那帝君的袖子裡,四只小爪子攥得牢牢的,生怕這只神仙一個晃悠把自己给扔出去。她惶惶然,心头又紧张又好奇,时不时探出個小猫脑袋四下张望。
风声就在耳畔,柔婉如鲛人低唱,目之所及,紫霞万丈祥云袅袅,金乌近得前所未有,华光照亮整片穹窿,仰头便是日照,伸手便可触及天光。间或有驭神兽的仙者途经,下至梳垂髫的小童,上至白发白眉的老者,见了這位揣着她的帝君,皆是低眉敛目地揖手行礼,眉眼间甚是恭敬。
于是乎,這更加坐实了安安的猜测:捉她的這只神仙,一定非常非常厉害,也非常非常变态……
小猫妖的道行不高,暂时還未修得腾云驾雾之术,往时见年长些的妖腾云飞天,心中总有些艳羡。然而小猫妖不知道,她妖生的头一回飞天之行,就从根本上超越了一干道行千年的妖物。
因为揣她进袖兜的,是上古神祇,掌管六界战事数万年的战神。
莫名其妙被八荒最负盛名的战神捡了当宠物,当事猫却丝毫沒有成为了战神妖宠的骄傲感,她纠结,她郁闷,她想挠墙。蜷在帝君袖子裡,她蔫头耷脑,被男神身上的清淡紫檀香熏得小脑瓜发晕,颇有几分昏昏欲睡。
不知几何,耳畔的风声消失,再抬眸时,一座华宫劈头盖脸坐入安安眼中。碧瓦飞甍,檐牙高啄,淡白的云雾仿佛交织成了一個梦境,她怔怔的,用两只小爪子揉了揉眼睛,看清门匾上赫然三個银钩铁画的大字——太极宫。
小白猫彻底呆了。
身为一只有见识的喵,田安安小时候也听应朝山的大妖小妖们讲過很多故事,譬如說:头顶有片天,天上有座太极宫,宫裡面住着一個大神仙和一個小神仙……咳,不对,宫裡面住着被四海八荒各族载入史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位尊神。
封霄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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