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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作者:零坂青花
魔女该是由什么构成的?

  原本阿希尔德一直以为,她是由孤独,森林鱼,和那件永不从身上摘下来的灰黑色斗篷组成的生物。

  现在却稍微洗刷掉了過去的想法。

  ——她很沉默,和人說话偶尔会紧张,不太敢看自己的眼睛,又愿意珍惜别人的好意。

  ——她被同学忽视,排挤,却自得其乐地生活。

  阿希尔德认为他难以用简单的语法构造,去描摹這样的一個矛盾体。

  最初,也不過是因为她是像自己一样的异类。

  阿希尔德的身份是法兰帝国的下任继承人,所以他做事总是在尽可能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并不尊重对方,而是以满足自己的探究心和欲望为第一动力。

  他想要接触魔女,虽然对方害怕,他也不打算放弃,于是换了個方法。

  魔女說爱吃甜食,他很好奇,就找了個理由把她带到自己面前,看看她吃东西的样子。

  一切就是這么的简单。

  只是觉得女孩子瘦成這样有些不健康,所以会偶尔投喂。

  可收到她礼物的那一刻,奇异的感受涌上心头。

  ……

  阿希尔德抬起头,凝望天空中的三轮红月。

  每月到了這個時間,魔鬼的诅咒便会席卷他的全身,刺骨的冷,健全的四肢一点一点被撕裂开来的痛;很快,他会从正常的人类躯体异变为畸形丑陋的魔物,然后整夜躲藏在瘴气四溢的沼泽魔林。

  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幼狼,蹒跚着磕磕绊绊向前行,在浑浊骚腥的炼狱游荡,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那只魔鬼便会在耳边轻声诱惑。

  【杀】

  【祭品……】

  【杀!】

  【快去屠杀!】

  【用他们的鲜血……来抚平你的痛苦……】

  “啊……”

  阿希尔德重重地喘息着。

  身体的剧痛,精神的崩裂,完美无瑕的面具被狠狠踩碎,上回好像比上上回更痛,這次又更痛了。

  沒有谁在這样的折磨下,能够保持身为人的尊严。

  他不自觉望向了那個山洞的附近。

  阿希尔德天然地抗拒那裡。

  不是所有怪物都想要恢复正常。

  他并不乐意在這种时刻靠近魔女。

  ——因为她会让自己头脑从混沌变为清醒,让自己想起他分明是谁,却沦落至此,這样可悲的自己,难道保持着无知无觉的沉沦不是更好嗎?

  但是,這一日比一日剧烈的折磨,让他在痛感到达极致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就朝着那個地方跑去。

  他看到了魔女。

  她正在做什么?

  陆茜正在钓鱼。

  昏暗的天空无星无云,带着淡淡腥味的凉风吹拂着這片荒凉之地。

  充满异域风情的三轮月亮悬挂于天,远远地望去就像渐变的调色盘,自左往右,从褚红到深红,旁边晕染着浅色的环,在黑暗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辉。

  法兰大陆每月都会有這样的一個三晶日,這一天的晚上,头顶上的月亮会变成三個。

  既然夜晚变得格外明亮,就很适合出来野外钓鱼,抓魔鳅,還有受魔法元素扩张影响,特别亢奋到处乱飞的土耗子。

  “我真的会谢,”系统直接告辞,“下辈子希望不会再遇到一個喜歡抓土耗子的宿主。”

  它睡了。

  陆茜不理它。她鱼钓半天沒钓到,刚光着脚到处跑,抓了通土耗子和魔鳅一顿猛吃,舒服了之后,她觉得嘴裡有些渴了。

  于是丢开自制的粗烂鱼竿,她趴到湖裡喝水。

  正从后面缓缓靠近她的阿希尔德多希望此刻他能开口說话。

  ——如果能开口,他一定会告诉陆茜,湖裡的水是不能乱喝的。

  果然陆茜喝完就开始吐。

  “啊,”她跑到很远的地方吐完,擦了把嘴,“倒霉哦,這湖裡居然有小蛇。”

  阿希尔德:“……”

  见陆茜收拾器具准备回去,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并不打算像那晚一样,吸引她的注意。

  魔女居住的森林,森林的最深处,当你夜晚抬起头,会看到美丽神秘的银河,有的时候,天空還会下流星。

  尤其是像這样三颗红月一同现身,散发着强烈魔法元素的天体让整片法兰大陆发出轻微地颤抖,有滚烫的什么东西落到了陆茜的头顶,把她的黑发烧出了一個小洞。

  “下流星了。”她抬头,双手合十许愿,“我明天想吃章鱼小丸子。”

  今天是土曜日(周六),又一個休息日快過去了。

  陆茜加快回程的脚步,魔女不会說出她最近开始渴望上学,渴望上学见到朋友的這件事,所以刚才向流星许愿时,她也用腹语說出了這個愿望。

  马上要钻回山洞,就在這时,陆茜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细碎摩擦着粗糙的森林土地。

  转過身的魔女,和被流星砸得直想叹息的阿希尔德眼神正面交流。

  “又是你,”魔女說,“那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小东西。”

  ……

  看到什么毛茸茸的动物就抓是魔女的传统。

  但是,被抓到具体会怎么样,這得看魔物的运气,一般不可爱的会被拿来做魔药实验,或者直接被吃掉。

  可爱的会养起来,介于中间的,则看她的心情。

  陆茜单手抓着鼠形怪物那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进了山洞就把它丢进唯一空着的那口魔药锅裡。

  “似曾相识的场景哈,”陆茜搓了搓手,她声音清亮警告小魔物,“不要再挠我,否则……”

  她突然摸到了手心裡的血。

  “你又受伤了呀。”

  得知对方像上次那样受了伤,她倒也失去和它计较的意思,干脆大大方方地闭上眼睛,躺在实验台睡了。

  不過這回她记得把自己的坩埚垫了几個防液体渗漏的垫子。

  小魔物:“……”

  所以也沒有善良的魔女捡到可爱(划掉)小动物,把它抱在怀裡治病的待遇流程嗎?

  ——而且這垫子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它的模样令它充满了既视感???

  第二天清晨转瞬即来。

  陆茜一睁眼,便发现,有什么血腥味很重的东西正在流血,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那小魔物的血竟然能流一整夜。

  “你是,”她略迟疑地說,“来月经了嗎?”看来她给它垫卫生巾真垫对了,“我再给你垫一片吧。”

  魔女哒哒哒地跑到老旧的柜子旁,从裡面拿出了一包东西。

  小魔物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地精出品-呵护女性卫生健康】的字样。

  阿希尔德:“……”

  他简直不愿再睁眼了。

  “原来你是雌性,但這应该不可能……”陆茜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一阵,垫好后,她随手拿抹布,擦掉地上這小魔物流出的血,“先让我看看你的性别。”

  小魔物猛地睁眼,“!”

  ——似曾相识的场景一触即燃,鼠形魔物腾空一跃!!!

  身姿灵活的魔女机敏性极强地用捕土耗子的魔兽網将它網住。

  “嘿!”魔女笑眯眯道,“我抓了十年的土耗子,论逃跑,你還不是我胃裡那些小东西的对手。”

  鼠形魔物:“……”

  于是,尊贵的帝国第一继承人,皇太子阿希尔德殿下,就這么被一個年幼无知的小魔女,摸了蛋。

  “你是男孩子啊。”

  “……”

  “也就尾巴长得還算可爱。”

  “………”

  “不然你留下来给我当宠物吧?”

  “…………”

  ——這真是失礼,失礼至极的魔女!!!

  小魔物万念俱灰。

  小魔物落荒而逃。

  ——最后当然是被捉回来了。

  這次陆茜可沒忘记锁门。

  她往小魔物身上的伤口倒了许多药粉——原来那天她看到的密密麻麻的东西并不是眼睛,而是不知被什么割破划开的圆弧状细小伤口,大概有上百道,正是它们让它浑身发红流血。

  抹完药,她不再招惹不知躲到哪裡生气的小魔物,只是高声提醒道,“你今天最好在我這裡躲一下,”魔女苍白的手指了指外面混黑的天空,“【夜走百鬼】会很危险。”

  三晶日的這几天,因为空气中過于充裕的魔力,各种在平日不会出山的鬼魅魔物,甚至连巨龙都会出来晃晃。

  這并不是适合弱小生物出门的好契机。

  那只小魔物看得出是有智力,能理解人言的,魔沼森林這么大,這种智慧型魔兽的数量不在少数。

  但它看起来還是幼崽模样,应该是在森林裡和妈妈走散,所以才经常受伤,還不幸撞到了魔女的地盘。

  陆茜进一步向它解释,“【夜走百鬼】的意思是会有最少一百只鬼出门,你很弱,出去就会被它们一口吞了。”

  小时候每逢這几天,妈妈都不让她出门,但会给她做好吃的白糖蛋糕。

  想起妈妈,魔女干脆趴在山洞前,她静静地发起了呆。

  “……”

  【夜行百鬼】,刚才她說的這几個字,是三晶日的东方叫法嗎?

  奇妙的东方语言,总是蕴含着独特美感的音节韵律,听說有些字符還具有强大的魔力。

  原本正憋闷的鼠形魔物见魔女托腮发呆,好似在回忆着什么,表情变化丰富极了,它不由观察着她——

  她不时会忧郁地叹一口气,但不时又会突然露出笑容——阿希尔德注意到,原来她笑起来会露出一对可爱小虎牙。

  這是他在班上从来沒见她流露出的陌生模样。

  魔女好像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偶尔被人冒犯,会露出有些生气的样子;最近能看见她小小弯唇,可那微笑也是转瞬即逝。

  阿希尔德想,听說魔女大多会游荡于荒野郊外,她们出沒在暴风骤雨般的夜晚,漆黑寒冷的雪山脚下,伴着凛冽决绝的飓风,它刮起她们毫无温度的湿灰兜帽,从那帽檐下冒出几缕神秘的黑发。

  這些都只是传說。

  真正的魔女,独自住在隶属于他人的领地,她沒有家,也沒什么朋友;她会自由自在地在湖边玩耍,然后玩累了躺在山洞的石板床上酣睡,会因为想吃什么东西,就虔诚地闭上眼睛向流星许愿。

  她很快乐,但也很寂寞。

  虽然她从未向任何人表达過寂寞,但看着她站在湖边沉默望着天空的样子,令阿希尔德莫名想到了他自己。

  他也学着对方深深叹了口气。

  而這口叹气声终于暴露了他的所在地。

  下一秒——

  “哈!”陆茜一把抓住挣扎中的小耗子(bushi),“你居然藏我放内衣的柜子!這下被我抓住了嘿嘿!”

  小魔物:“……”失察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上药,总不能一直流血啊?”

  她会這么好心?

  “从哪裡开始呢?嗯,就先从這條蓬松毛茸茸的尾巴开始吧!”

  小魔物:“……”果然。

  于是,一人一兽就這么度過了愉快(?)的宅家周末。

  到了月曜日,来到班上的陆茜总觉得背后有什么在瞪着她。

  她拿起一块待会武技课要用的附魔石头,小声跟系统說,“感觉我耳朵后面凉飕飕的。”

  “活该啦,”系统打了個长长哈欠,它睡足了整個周末,“谁叫你跑到湖边玩,那裡湿气重,你肯定是感冒了。”

  它话音刚落,陆茜就打了個喷嚏。

  “阿嚏!”

  “果然是感冒了——”系统的话還沒說完。

  但紧接着,令人料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捂着嘴巴的陆茜突然感到一股热流从鼻腔流下,铁锈味的血正一滴两滴从她手缝中滴落。

  她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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