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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作者:是今
她毫无觉察他心裡呕血,又道:“阁主你不說谁也不知道,空明山人隐居世外更不可能知晓,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晏听潮微皱眉头,黯然神伤的望着她。心裡实在想不通,這個七窍玲珑心的小丫头,怎么单单就在□□上是個一個不解风情的小木头呢?

  要么她是真不懂,要么就是装不懂,前者還好,来日方长,小木头总有开窍的时候,若是后者……他念头一转就及时打住。

  算了,還是默认为前者吧。

  至少,此刻被他提在手裡的冤大头长剑,可以证明她心裡還是有点在意他的,担心他此去苗神谷手无寸铁,所以花了重金替他买把武器,被人狠狠宰了一把。

  他咽下一口闷血,清了清嗓子道:“先吃饭去,晚上我再過来教你。”

  這就是答应教她灵蛇七杀的意思了。

  周小山喜不自胜,不等他开口,很有眼力见儿的接過他手裡的冤大头长剑,放回屋内,然后提着裙子,雀跃的屋裡出来,跟着他离开了幽篁院。

  眼看晏听潮径直朝着大门外走,绕過了花厅,她忍不住问:“咱们不在家吃饭啊?”

  “明天就要启程,這一路风餐露宿,肯定吃不好,临行前好好吃一顿。”

  周小山发自肺腑的感慨:“阁主对自己真是蛮好的。”

  晏听潮有点不悦,拧起眉头,偏头问她:“什么叫、我对自己、蛮好的?我沒带你?”

  潜台词是明明是我对你也很好的,你竟沒有一点感觉?

  周小山正色道:“你這叫顺带。即便我不在,你自己一個人也会去吃顿好的。因为你是個喜歡享受的人,不会亏待自己。”

  晏听潮心想自己早晚要被這丫头气死。

  为了证明自己說的沒错,周小山回忆到初见那天。

  “我记得第一次见阁主,你坐的那把椅子是丹华铺最贵的一把椅子,是干娘买来充门面的,足足花了三两银子。可阁主却說,這是什么破椅子,老子的屁股都坐疼了。一掌下去,拍個粉碎。”

  晏听潮:“……”

  周小山像模像样的学着他的语气,用手指着空气,“你去转告李美娘,挣钱不花,是等着打一口金棺材么?”

  這就是两人的第一面。

  晏听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個严重的問題,“你第一次见我,就沒什么好印象?”

  周小山答的飞快,不假思索,“来丹华铺砸场子的人,我当然沒好印象啊!”

  晏听潮:“……”

  嗯,這就有点棘手了。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那么嚣张狂妄,应该伪装成谦谦君子,给她留個好印象,可惜现在說什么迟了。

  车辘声中,暮色渐渐浓郁,路边商铺纷纷下了门板,结束营业,饭庄酒馆戏楼开始热闹起来。

  秦淮河边一派亮如白昼的繁华景象,三三两两的画舫,挂满了风灯,香风卷着丝竹之声和美人的浅吟低唱,不绝于耳。

  晏听潮下了车,带着周小山正要走近盛业酒楼,忽然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晏二”。

  除了国师天以,沒几個人敢這么称呼他。晏听潮听着這声音颇为耳熟,扭脸四下一看,发现河上一艘画舫的窗户裡,探出来李含章半個身子,舞着袖子,像是一只鼓风的大蛾子,笑得眉毛都要从脸边飞出去。

  周小山轻呀了一声,“是李大人。”

  晏听潮站在岸边,风雅的拱了拱手,并不打算過去。李含章不等他转身走掉,从画舫裡飞扑出来,扯住他,“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告知我?走走走,一起喝酒去。”

  “我今日刚到京城。”晏听潮指了指旁边的盛业酒楼,“我吃個饭便回去,改日再請你喝酒。”

  “什么改日啊,好不容易碰见一面。”

  李含章挽着他的胳膊不放人。晏听潮无奈,只好问道:“你一個人?”

  “還有沈钦南。沈照青的儿子。”

  晏听潮立刻推辞道:“既然還有外人,我就不過去了。”

  李含章眼睛一瞪,“什么外人!沈钦南說起来還是你家亲戚,叫你一声表哥,你這人這么冷情?”

  晏听潮微微笑了笑,“不熟,尴尬的很。”

  “尴尬個屁,你又不是什么闺阁裡的小娘子,還怕见生人?”

  周小山沒忍住,噗嗤笑了。

  李含章立刻道:“你看看,你這小师侄是個姑娘家,也沒你這么扭捏。你不是要吃饭么?我哪儿有酒有菜,饿不着你。”

  說着不由分說的扯着晏听潮上了踏板。

  晏听潮无奈,只好示意周小山跟上。

  周小山是无可无不可的随性性格,反正去酒楼吃饭和去画舫吃饭一样,也不要她花钱。

  进了舱裡她才发现,這画舫裡可不仅仅有李含章和沈钦南,還有两位美人。這顿饭也不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她到底還是孤陋寡闻了些。

  深冬天气,两位美人還穿着低领露胸的掐腰小袄,腰身细如纤柳,露出雪白的脖颈和一片胸脯。幸好這画舫舱内四角都有炭火盆裡烘着,桌上還摆着炭火的火锅儿,倒也不冷。

  沈钦南和晏听潮只见過寥寥数面,委实不熟,两人寒暄了几句,便有些冷场。幸好有李含章在,他這人一旦开口說话,旁人能歇上两個时辰。

  周小山一边吃菜,一边暗暗打量沈钦南,岁数和自己差不多。

  看来,沈照青对她母亲的倾慕之情也不過如此,不能如愿以偿,也不耽误他娶妻生子。男人口中的山盟海誓,生死不移,究竟能信几分呢?

  她心下黯然,不知不觉看向晏听潮。

  李含章正在劝酒,他借口明日要出远门,只喝了一杯便不再举杯。

  李含章推推身边的歌姬,“莺歌,去给晏公子倒酒,晏公子不喝我就罚你十杯。”

  穿着嫣红色抹胸的女子婷婷嫋嫋的走到跟前,给晏听潮倒了一杯酒,然后含情脉脉的举着杯子,娇声娇气的說:“公子請。公子若是不肯赏脸,妾身只怕就要醉死在這裡了。”

  晏听潮无奈,接過杯子浅浅喝了一口放下。

  旁边另外一位女子不等李含章开口,便立刻举杯上前,比莺歌更为娇媚的姿态敬他,“公子喝了莺歌的酒,也赏脸喝柳儿一杯。”

  晏听潮接過她的酒杯,目光一扫落到了周小山脸上。

  周小山目光立刻移开,侧過脸去。

  晏听潮略有些尴尬,敷衍着喝了一口,便准备告辞。

  旁边的沈钦南开口道:“听說你们两個是潇湘馆最有名的歌姬,两人谁唱的更好?”

  莺歌掩唇一笑,眼波如水的飘過来,“那請公子们评一评呀,我們姐妹自己說了不算的。”

  李含章一把抱過她放在腿上,调笑道:“歌声有什么好评的,不如让我們几個评评谁的胸脯更白。”

  周小山第一次见李含章還是在国师府,晏听潮担心国师不肯给她解师徒契,所以特别請了李含章同去。那会儿她对這位李大人印象還好,沒想到竟是這么個风流人物。

  “李大人,我记得你已经成了亲吧。”

  李含章醉眼迷蒙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周小山冷声道:“已有家室的男人却在外面如此不知检点,花天酒地,可对得起家裡的夫人?”

  李含章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還有点沒反应過来。坐在他腿上的莺歌立刻轻轻推开他的手,娇滴滴的站了起来。

  周小山举起桌上酒杯,“李大人得罪了。我自罚三杯,给李大人赔罪。”說着,哐哐哐三杯酒下去,干净利落。

  沈钦南目瞪口呆,事发突然,连晏听潮也看呆了。

  李含章是個大大咧咧的個性,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扭脸对晏听潮道:“你這小师侄,可真是有趣。”

  “我就不在這裡煞风景了。”周小山起身看向晏听潮,“我先回去了,阁主你慢慢享受。”

  晏听潮那敢留下享受,立刻也起身告辞。

  离开画舫,周小山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沒想到阁主是個怜香惜玉的人。我担心再坐下去,阁主要喝多了耽误明日出行,所以才出此下策,請阁主勿怪。”

  晏听潮心裡一慌,“我哪裡怜香惜玉了!”

  周小山淡淡道:“李大人說你不喝就要罚她们十杯,你不就乖乖的喝了么。”

  晏听潮辩解道:“我只是敷衍了一口。”

  周小山挑眉,“就是男人常說的逢场作戏?”

  這种话题,但凡答错一個字,就会掉在坑裡,半辈子爬不上来,一辈子落把柄。

  晏听潮十分明智的跳過话题,关切的问:“你酒量如何?连喝三杯可有不适?”

  周小山笑了笑:“我酒量好得很,千杯不醉。”

  這回程的一路,她都沒說话,身板坐得挺直,心思重重的一脸严肃。

  晏听潮莫名的也不敢出声,心裡暗自琢磨,自己今日也沒有做错事,不過是两個歌姬敬酒,他敷衍了两口,为何像是被人拿住把柄似的,心裡直发毛呢?

  马车停到晏府门前。周小山默不作声的提着裙子下踏板,突然步子一晃,差点一头撞到晏听潮的背上。

  晏听潮急忙扶住她,此刻借着门头上的灯光才发现,她脸红的像一颗熟透的粉桃。

  “你是不是醉了?”

  周小山果断答了声“沒有”,从唇齿间微微溢出一股略带酒香的气息。

  晏听潮扶额,就她這個酒量,還敢夸口千杯不醉,他居然還真的信了!

  “我扶着你。”

  “不用。”周小山甩开他的手,一路挺着腰板,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回到幽篁院。

  晏听潮正打算叫丫鬟過来服侍她洗漱,周小山扯住他的袖子,“你别走,你還沒教我灵蛇七杀呢。”

  晏听潮好笑,“你這样子怎么学?明日吧。”

  “今日事今日毕。你等着,我去拿剑。”

  周小山摇摇头,想让脑子清醒一点,可惜越晃越是眼花,仿佛脚底下踩的不是地面,而是水面,月光落在那白玉石上,如同一层层粼粼水波,暗光浮动,越发让她头晕目眩。

  晏听潮眼看她一脚绊倒在门槛前,俯身单手一抄,将她抱起,径直进了屋裡,把她放到床上。

  “你都醉成這样,别拿着剑把我给砍了。”

  周小山晕乎乎的沒劲起身,只剩嘴巴還有力气吵架,“都怪你。”

  晏听潮好笑:“怎么又怪我了?”

  “你交友不慎。”

  “冤枉死了,我沒事就不出门。”

  周小山突然咬牙切齿道:“我若是他夫人,非得拿刀把他剃成秃瓢,再打断他的狗腿。”

  晏听潮笑得肚子抽筋,“好主意。”

  “成了亲還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狗男人。”

  “我不会的,你放心吧。”

  周小山半眯着眼睛,迷迷瞪瞪问:“我放什么心啊?”

  晏听潮笑笑不答。

  她忽又努力睁开眼睛看看他,“李含章比你小都成了亲,你怎么沒有成亲?”

  “我原本也定了亲事,后来身中奇毒,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我不愿耽搁人家,便退了亲。”

  “你现在好了么?”

  “在苗神谷待了五年,靠生绝蛊慢慢解了毒。”

  “那你未婚妻呢?”

  “她早就嫁了人。”

  “你喜歡她么?”

  晏听潮柔声道:“你问這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伤心不伤心呀。”

  “那你是想让我伤心,還是不想让我伤心?”

  周小山偏头努力想了想,“你应该沒有心吧。”

  “……”

  “你好了以后也沒有再定亲嗎?”

  “這不是定了么。”

  “谁呀?”

  “你。”

  周小山稀裡糊涂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尖。“我?”她困到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喃喃道:“我們不是假定亲么?”

  “真的。你愿意么?”

  周小山沒有回应,睡了過去。

  绯红的脸颊,如花朵般芬芳柔媚,鼻尖上有個小小的黑痣,可爱又娇俏。

  樱桃般小巧红润的唇,微微启开一條小缝隙,隐隐露出雪白的贝齿。

  他情难自禁,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抚摸那花瓣样的唇,最终還是沒忍住,轻轻挑起她的下颌,俯身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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