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 第3节 作者:未知 但他精心堆砌的男性魅力,在多莉面前全部失效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看也沒看一眼他精美昂贵的手工表,也沒有询问他有過多少情人——這很不正常。女人都喜歡从男人口中套出历任情人的相貌特征,然后大加贬低;他对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有时甚至会故意编造几個举止粗鄙的女郎,使她们哈哈大笑。多莉却一次也沒有问過。 乔森感到心慌,手心发汗。他突然意识到,多莉可能对他完全不感兴趣,但這怎么可能?她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雏嗎? 不对,假如多莉真的是一個天真无邪的小雏,怎么可能如此娴熟地玩弄手.枪? 他看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据說,枪、刀、剑、炮、火箭、棍棒以及其他充满破坏性的工具都象征着男性力量;只有男性才会如此迷恋侵略与暴力。尤其是刀,再沒有比刀更能象征男性力量的工具了。1多莉对枪械那么熟悉,說明她十分迷恋男性力量。這样的女人肯定不是处女了。 一些女权主义者认为,女人像男人一样抽烟,是打破性别禁忌的表现,是女性在男权社会争取平等地位的必需品;在乔森看来,女人像男人一样抽烟,像男人一样痴迷刀、枪、剑、棍棒,只不過是因为她们崇拜男性的力量与地位罢了。 他并不是信口开河。他曾经有過一個女友,她是如此漂亮,象牙般洁白光滑的皮肤,柔软的面颊,忧郁的长睫毛,涂得红艳艳的嘴唇;追她的人可以把一节二等车厢塞得满满当当。但她并不喜歡那些把她奉为女神的人,反而对他迷恋不已。 他至今记得他们的一次争吵,他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撞向墙壁。她被撞得头晕目眩,前额迅速肿起一個鼓包。换作任何一個正常人,都该忍受不了這样的羞辱与殴打,更何况她還是個备受追捧的小女神。 但当时,她就像是完全臣服于他强势的男性力量一般,卑微地哽咽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再和他說话了。你不要生气了,求求你,不要生气了。” 她被他打成這样,却仍在恳求他不要生气。 从那时起,他就确定,女人的体内是有一股奴性的。 尽管时代在进步,属于女性的桎梏在被一层层剥离;可奴性就像变异的病毒似的始终蛰伏在她们体内,使她们渴望被奴役,被控制,像牢狱裡的囚犯一样被囚禁。 为了驗證這個想法,他找专人定制了一副金属手铐,把她禁锢在别墅的地下室裡。他告诉她,他這么做是因为爱她。她相信了。昏暗无阳光的空间腐蚀了她的理智,毫无社交的生活剥夺了她的自信和独立;她在他用爱编织的谎言裡,彻底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小母狗。很久以前,他为了追求她,就差跪在地上引起她的注意;但当时,他冷漠地看她一眼,都能让她感激地流下眼泪。 半年后,他玩腻了,跟她分手了。她疯狂地给他写了一百多封求和信,全被他拒收了。 他不知道她现在過得怎样,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也许活着,也许死了。她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当一個女人被他彻底使用過以后,就失去了被他关注的价值。 之后,他用同样的办法,又玩弄了十多個女人。在他精心设计的攻势之下,她们根本无力反抗,很快就拜倒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边,直到被他丢垃圾似的抛弃,都不明白個中缘由。 他像收集烟盒一样,收集這些女人脆弱的贞操和纯真的心灵。最快的一次,他只用了一天,就让一個女人跪倒在他的脚边,心甘情愿成为爱情的奴隶。 他的胃口被养得越发刁钻,癖好也变得越发古怪,欲望更是像冒着毒气的岩浆一样,滋滋地腐蚀着那些懵懂无知的女孩。 他觉得自己彻底掌控了收服女人的秘诀——不然为什么,他将点着的香烟摁在她们锁骨上时,她们反而露出享受和痴迷的神态? 他的秘诀在多莉這裡失灵了。 乔森不明白多莉在想什么。难道她不渴望强大的男性力量嗎?难道她不希望被一個英俊富有的男人占有嗎?难道她不想成为某個强壮有力的男人的附属品嗎? 還是說,她已经体会過這种感觉了——是了,她肯定体会過了。她绝对是一個被人使用過的荡.妇。 他不喜歡不洁净的女人。按理說,這种时候他其实该转身离开,寻觅下一個猎物;强烈的男性自尊却驱使他留下来,继续征服多莉。 他无法容忍一個女人对他的身家、力量和魅力视而不见,更何况多莉還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個粗俗、堕落、肮脏的荡.妇,一匹被男人骑過的白色母马,她根本沒资格得到他的青睐。 這时,多莉忽然收起枪,把它插进大衣的内袋裡(上帝,她和他约会的时候,身上一直带着把枪?),转身打算离开。 机不可失,他立刻走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用劲把她拖到了靶场走廊的露台上。他走进移动靶场之前,就注意到了這個小露台。這裡不会有人经過,他能对她做任何事。 “你想干什么?” 出乎他意料的是,多莉一点不慌乱,反而不急不缓地问道。 他想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训斥不听话的女友时,经常扇她们巴掌,抓住她们的头发,狠狠撞向坚固的石墙,像教训不听话的宠物似的;或是不允许她们出门,让她们待在黑暗的地下室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多莉并不是他的情人,也不是他的宠物,更沒有犯错和不听话。 乔森自以为不是暴力狂,他打人从不是为了打人,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男性力量。 然而,他不是暴力狂,多莉却是一個实实在在的暴力狂。 她等了几秒钟,沒能等到乔森的回答,不由有些烦躁。這两天她都過得不太顺——昨晚上,她以为乔森是個资质不错的猎物,饶有兴趣地和他调了一会儿情,第二天却发现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货。 她又生气又郁闷,怒冲冲地跑到射击俱乐部发泄了一通,沒想到這蠢货也追到了這裡。 他使劲把她拖到了俱乐部的露台上。她来了点儿兴趣,以为他要做出一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谁知,他支吾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愚蠢,无聊,怯懦。 多莉皱皱眉,猛地挣开了他的钳制(力气令他吃了一惊),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口中熄灭的香烟,朝他喷出一口烟雾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冷冰冰地问道。 乔森想了想,决定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他语气温和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刚刚为什么离开?我做错什么了嗎?我真的很欣赏你,你是我见過的最特别的女孩。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孩也可以有這么精准的枪法。亲爱的,我已经对你产生好奇心了。你知道,好奇就是爱情的开始。我现在暂时离不开你了。你要我道歉,我就道歉,你要我下跪,我就下跪。总而言之,不要离开我,好嗎?” “我也觉得好奇就是爱情的开始,”多莉微笑着抽了一口烟,“可惜,我无法对蠢货产生好奇。” 乔森温和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 多莉咬着香烟,拍了拍他的肩膀,朝露台外走去。 乔森望着她洋娃娃般饱满的额头,娇嫩红润的面颊,光彩焕发的金色鬈发;在他复杂且丰富的情史中,再沒有一個女孩比多莉的外表更加纯洁了,可她却是一個表裡不一、撒谎成性的小荡.妇。她肯定有過很多男人,只有堕落的妖妇才会对男人的情话满不在乎,因为她们听多了,听腻了,听烦了。 狂乱的杂念在他的心头疯长。他不知道自己的自尊心为什么如此脆弱,仅仅是因为一個女人沒有回应他的情话,就感到了火辣辣的耻辱。他一边厌恶憎恨多莉,觉得她是個下贱的娼.妇,远不如他从前的情人纯洁;一边迷失在她神秘的魅力裡,迫不及待地想要驯服她。 他觉得自己的吻是无价之宝,从不肯轻易地吻女人,只有当女人焦急地哀求时,才会敷衍地吻一吻她们;但现在,除了强吻多莉,他竟想不出第二個强行接近她的办法。 他一把攥住多莉的手腕,把她拽回来,推到了墙上。 他定定地看着她,单手压着她的肩膀,确保她不能动弹,拿走了她口中的香烟,然后低下头,准备吻上她的双唇。 她的身体似乎在发抖。這個可恶的小荡.妇终于知道害怕了?他轻蔑而怜惜地想,她其实不必這么害怕,他是一個地道的绅士,在彻底得到她的身心之前,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 就在他吻上去的一刹那,他的下颌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粗暴地掐住。 多莉一边掐着他的下颚,一边对他露出一個甜甜的、荡人心魄的微笑。 什么意思? 她要主动吻他嗎? 果然,女人体内都是有奴性的。太過尊重她们,反而会让她们眼裡沒有你。他之前就是太好說话了,才会显得那么被动,现在不過是稍微展示了强势的一面,她就开始主动示好了。 他并不介意她粗暴地掐着他的下颌(虽然有点儿過于粗暴了,掐得他很痛)。女人总是喜歡做一些出格的事来吸引男人的注意力,他有一任情人就是這样,拿着左轮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恳求他不要离开,颤抖的手指却始终扣不下扳机。他冷眼旁观了片刻,确定她只是說說而已,就毫不犹豫地走了。 多莉尽管冷漠,有一身怪力(能轻而易举地挣脱他的钳制,粗暴地掐着他的下颌),像男人一样把玩枪械;但她毕竟是一個女人,女人都是软弱的,是天生的奴隶。 想到這裡,他刚要继续展示男性强势的一面;多莉突然重重地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地撞向墙壁。 他曾无数次对情人做出這個动作,却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這样对待。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却绝望地发现,纯拼力气根本拼不過多莉——她就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力大无穷,毫不费力就把他撞得头晕目眩。 “砰——” 他的眼睛开始冒金星,头脑嗡嗡作响。 “砰——” 又是一下。 這么撞了两下后,她似乎觉得不够過瘾,掏出手.枪,手腕一转,一枪托狠狠击向他的后脑勺。 這一下差点送他去见上帝。 乔森跪倒在地,额头磕到了露台的栏杆,很痛,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痛了。晃晃悠悠的眩晕感让他犹如待在一艘不停摇晃的小船上。蝌蚪似的黑影在他的眼前游来游去,天旋地转,汗毛在他的胳膊上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终于,他狼狈不堪地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多莉冷淡甜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說了,我对蠢货不感兴趣。” 說完,她就离开了。 他十分难堪地趴在地上,听着她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嗒,嗒。他還记得她走路时的风韵,两條腿娇媚地夹得很紧,像一個紧张、纯洁、令人着迷的小处女;谁能想到,這可爱的小处女竟是一头生猛的野兽。 他听着听着,眼皮一翻,晕死了過去。 作者有话要說: 注释1:的确是弗洛伊德的理论,出自《编剧心理学》[美]威廉·尹迪克著,但這理论已经過时了。 第5章 chapter 5 乔森在医院的病房裡醒来。 他的头仍然裂开般剧痛,眼前发黑,闪烁着无数個发光的小白点。多莉的面孔還停留在他的脑海裡,被那些亮晃晃的小白点环绕着。她漠然地睥睨着他,像在睥睨一团污水沟的垃圾。她为什么会用這种眼神看他?难道他在她面前真的一点儿魅力都沒有嗎? 乔森忍着剧烈的头痛,仔细地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想知道究竟是哪裡冒犯了多莉。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缘由。他是那样的彬彬有礼,谈吐风雅,只要是個女人,都会为他神魂颠倒;多莉却比充满怪癖的老处女還要古怪冷漠,对他的魅力不屑一顾。 她的冷漠是假装的嗎? 有這個可能。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神态举止都相当正常;她的力气很大,可当他有技巧地触碰她小巧的臀部时,她只是故作无措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阻止他出格的行径。 既然她之前都沒有阻止他的亲近,那今天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他到底哪裡冒犯了她?還是說,他其实压根儿就沒有冒犯她,她冷不防变脸,只不過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深深地记住她。這狡黠的小荡.妇! 想到這裡,乔森恨不得立马出院,驱车前往多莉的公寓,揭穿她可恶却惹人怜爱的小阴谋。不過,医生告诉他,他必须住院观察几天,那個殴打他的壮汉(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乔森把多莉塑造成了一個黝黑、强健、体毛浓重的黑人男子;好心的女护士们纷纷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下手太狠了,贸然出院的话,不到晚上他就会恶心得想吐。 乔森只好在医院裡多待了几天。期间,他一直梦见多莉。不過,她并不是独自出现,而是像透明的幽灵似的,重叠在那些被他伤害過的女孩身上。她时而用冰冷警醒的目光打量他,像在评估一件是否好用的商品;时而用痴迷狂热的眼神仰望他,匍匐在他的脚边,亲吻他冷硬的鞋头。 那并不是真正的多莉,只是一個他结合過往女友的身影制造出来的复制品;因为他和真正的多莉接触不多,這個多莉在他的脑海裡甚至变成了黑发。這個复制品是如此粗制滥造,毫无個性,却仍能令他心头火热、欲.火焚身。毕竟,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驯服一匹又凶又野的烈马更令人激动的事情了。 出院后,乔森先回家洗了個热水澡,换了身干净、优雅、挺括的西装,开车前往多莉的公寓。中途,他停车买了一捧昂贵的玫瑰花,想好了赞美与讨好多莉的說辞,可当他敲响多莉的房门时,怎么也沒想到,前来开门的竟然是他的前女友,辛西娅。 辛西娅也是一個娇小妩媚的金发女孩,圆眼睛,皮肤细腻雪白光洁;嘴唇和门牙都很大,却大得俏丽,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美貌。他其实很喜歡她那两颗俏皮的大门牙,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从未夸奖過她的容貌,而是不停地暗示她长得像一只蟾蜍。 在他不留余力的暗示下,她脸上活泼可爱的笑容消失了,整個人变得越来越忧郁、无精打采,同时也越来越离不开他。 在他用過的十多個女人中,辛西娅算不上特别,再加上她又瘦又小,那张嘴在某些特定的角度和光影下(暴烈的阳光、自下而上的仰视、毫无准备的抓拍)也确实像一只丑陋的蟾蜍;他对這段感情腻歪以后,就毫不犹豫地跟她分手了。 辛西娅在他的面前闹了几次自杀后,见他毫无复合的意愿,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一直以为她嫁人或真的自杀了,沒想到在多莉的公寓裡碰见了她。 這究竟怎么回事? 是了,他和辛西娅分开的時間并不长,她一定是打听到了他的行踪,看到了他和多莉在公园裡约会,误以为多莉是他的新女友,于是找到多莉,哭闹了一番,想从多莉手上夺回他。 這么想着,乔森不禁有些飘飘然。這两個女人会如何争夺他呢?吵架?打架?互相攀比或羞辱? 他有幸见過一次两個女人为了抢夺他而争吵不休。那简直是他這辈子见過的最美好的画面,一首对他的男性魅力最高的赞歌。 那两個女人平时在他的面前讲话一直细声细气的,从不高声喧哗,但她们发现自己都是他的女友时,却突然化身为粗鲁野蛮的雌性鬣狗,露出猩红的牙龈,恨不得当场把对方撕碎。 她们完全沒想過,她们之所以都是他的女友,是因为他在有女友的情况下,又引诱了另一個无辜的女孩,而非她们拥有不道德的品性;而是一直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羞辱对方的五官与身材。 老实說,在乔森看来,她们的五官与身材简直无可挑剔;可在她们彼此嫉妒的审视下,其中一個白而丰满的女郎就变成了一头肥胖的母猪,另一個肤色黝黑的摩登女郎则沦落为低贱下流的吉卜赛妓.女。 這只是争吵的第一步。随着争吵越发激烈,丰满女郎突然化身为十来個身强体壮的男子,暴风雨般凶残地凌.辱了黝黑女郎,并铁口直断她已经患上了无药可医的梅.毒;黝黑女郎也不甘示弱,给丰满女郎安排了一系列曲折离奇的身世,包括但不限于乱.伦、人畜甚至人鬼杂交。 眼看两個女郎抓住彼此的头发,要扭打在一起,乔森终于面带愁容(实则喜不自胜)地阻止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