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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坍塌

作者:吱吱
范氏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着出了俞夫人的门。 墨篆见她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脸色微变。 范氏看着,就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什么也别问,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屋。 墨篆立刻关了门,迫击炮地道:“大奶奶,夫人,真的收了您的银子?” 范氏点了点头,表情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墨篆急起来:“這可怎么好?大爷這要是有個三长两短的……”說着,她给范氏出主意道,“要不,我們再拿点银子過去吧?沒有了大爷,有银子有什么用啊!” “你知道什么!”范氏低声喝斥她,“俞家怎么会连這点银子也沒有?不過是一时沒有那么多现银罢了。婆婆這么做,分明是想挪用我的体己银子。如果不信,你等着瞧,我拿出去的那些银子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是……”就算這样,墨篆還是觉得范氏這样做有些理亏,“万一大爷追究起来……” “他想追究就追究吧!”范氏冷笑道,“我在他心裡,早就是刻薄善妒的女人了,我就是把心掏出来,他也只会觉得血淋淋的,脏了他的手。我何必自讨沒趣?婆婆一向看我不顺眼,总觉得是我让俞敬修退了傅家的亲事,害得他们现在膝下空虚,也不想想,我不過是個养在深闺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裡知道那么多的沟沟道道。她却一股脑地把這错全算到了我的身上,任我如体贴、孝顺、忍让都不能打动她的心。你以为我把贴己银子都拿出来,她就会待我另眼相看嗎?就算一时想到了我的好,如果哪天又触犯了她,她待我恐怕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喝斥。”說到這裡,范氏想起俞夫人教训她时那些仆妇眼中闪過的同情之色,想起俞敬修搬去针匠胡同时那决裂的背影,她心裡就好像有把小刀子在细细地割着她的肉。“既然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讨了他们的喜歡,我又何必阿谀奉承地讨好他们?” “俗话說,患难见真情。”墨篆不太赞同范氏的作法,“這总是個机会嘛!” 听到這话。范氏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她幽幽地道:“墨篆,你說,我和俞敬修還能像从前那样的好嗎?” “当然能了!”墨篆想也沒想地道,“吃一壑,长一智。大爷经過了這件事,就知道到底最是真正关心他的人了……” 范氏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去了個闵氏。不保以后還会有李氏、张氏……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如他意的时候,他对你千好万好;你不如他意了,你就沒一处是好的。我哪敢担保自己一生一世都如他的意!”她說着,抬头朝着墨篆笑了笑,笑容裡却尽是嘲讽,“他是怎么搬去针匠胡同的,你忘了。我可记得一清二楚。他可是沒留一点体面给我的。” 墨篆低下了头。 “算了,不說這些了。”范氏摆了摆手,一副厌厌的样子。 墨篆不好多說。笑道:“我去给您倒杯热茶。”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奶奶,束妈妈過来了。” 范氏和墨篆不由对视一眼,請了束妈妈进来。 束妈妈和范氏寒暄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夫人說,老爷明天要去大理寺计大人那裡,她老人家记得大爷书房裡有对汝窑梅瓶的,让我拿了给老爷送去,老爷明天要给计大人送礼。” 范氏难掩眼底的震惊之色。 那对汝窑梅瓶是公中之物,不過是摆在俞敬修的屋裡,束妈妈奉了俞夫人之命收回去。是名正言顺的。 她和墨篆去找了那对梅瓶,仔细包好了,送给了束妈妈。 束妈妈笑眯眯抱着梅瓶走了。 “你看到了吧!”范氏咬着牙对墨篆道。 墨篆满脸羞愧。 范氏就和她去了内室,拿出了自己陪嫁的赤金首饰:“把它都当了,换成银票。” “這怎么能行!”墨篆连连摇头,“這可是太太卖了老爷的字画给您打成首饰……” “所以我才不想让它落到我婆婆手裡去。”范氏打断了墨篆的话。“只要我們手裡有银子,還怕沒有金银首饰?” 墨篆沒有办法,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了個借口出了门。 一直关注着俞家风吹草动的费氏沒等天黑就知道了墨篆的行踪。 她想了想,清了自己的细软去了俞夫人那裡。 “……墨篆姑娘去了当铺我這才发现,”费氏满脸恍然大悟之后的愧疚,“這些东西虽然少,但也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請夫人一定收下。” 不過几百两银子的东西,俞夫人不稀罕,却喜歡费氏的态度。她沒有推辞,让束妈妈收了东西,然后好言好语地和费氏說了几句话,费氏就起身告辞了。 俞夫人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她吩咐束妈妈:“你给我查清楚了,她都当了些什么。” 束妈妈胆战心惊地应了,很快就查出墨篆当得哪些东西。 俞夫人看着誊写在大红洒金纸笺上的东西,气得嘴唇发紫,叫了俞槐安来,把纸笺递给了他:“内院丢了东西,怀疑是墨篆。你把失物递到顺天府尹,让他们派几個稳重的人把事办了。” 俞槐安低眉顺目,眼睑也不敢抬一直,恭声应“是”,去了顺天府。 晌午,就有衙役上门。 墨篆被叫到垂花门时還以为是送货郎将自己订的翠花送了過来,做梦也沒有想到会被扭送到顺天府去……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范氏就得了信。 她吓得两腿发软,半天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去了俞夫人那裡。 “娘,求您救救墨篆。”想到這些年墨篆对自己的忠心耿耿,范氏的眼泪就忍不住籁籁地落了下来,“那些首饰全是我的,是我让她去当的……”话說到這裡,她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拉住了俞夫人的裙子。“您不是說大理寺那边要银子打点嗎?我让墨篆去当东西,就是想凑点钱给德圃,又怕你說,這才瞒着您的……” “傻孩子。這与你有什么关系。”俞夫人听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模样儿上前携了她的手,“她是仆,你是主,她服侍你是应该的。你不要因为她在你身边呆的時間长,就事事包庇她。你這不是在帮她,你這是在害她……” 婆婆的笑容和煦如三月温暖的阳光。范氏却打了個寒颤。 她睁大了眼睛,好像初次见到俞夫人似的。 “娘,真是我,”她不停地說着,语气却越来越沮丧、无助。 俞夫人就笑道:“你說是你,那好,你說說看,都当了多少银子?银子呢?” 范氏嘴角翕翕。欲言又止。 俞夫人微笑着端起了茶盅。 束妈妈走了进来,眼角飞快地瞥了范氏一眼,道:“刚才顺天府的人来說。那墨篆全招了。按律当斩。让我来给夫人禀一声。” 俞夫人听着,满意地“哼”一声。 范氏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俞夫人看了就道:“束妈妈,還不快扶了少奶奶。”又不以为意地对范氏道,“我們也只有两双手,两只眼睛,哪管得了那么多。您也不用太自责。”然后对束妈妈道,“大奶奶身边如今沒有了体己的丫鬟,你从我屋挑两個做事妥当的去服侍大奶奶吧!” 束妈妈笑着应喏,和另一個妈妈架着范氏就回了屋。 费氏听說后连连冷笑,跑去安慰范氏。 俞夫人却懒得管這些。一心一意只想着俞敬修。 俞阁老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沒办法把俞敬修保出来。又怕他在狱中吃苦,只好每天派了管事去给俞敬修送饭,那些狱卒雁過拔毛,今天五两,明天十两。除了两万两银子是打点了大理司的管员,其他的三万两银子,就是這送一点、打点一点的,像泼水似的用了出去。 好在外面的印子钱收了一大部分回来,這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俞阁老却看出点门道来了。 他好歹也是堂堂从一品的阁老,到顺天府的牢房探望儿子還要银子打点,而且少了還行。计大人那边也是满口推脱之词,說什么闵氏怀着身子,不便用刑,拿不到口供,沒办法为俞敬修推脱,让他稍安勿躁,他会想办法拿到那口供的,到时候俞敬修就可以放出来了。 這分明是要诈他们家的银子嘛! 他火急火燎,该找的人都找了,不该找的人也找了。就是沒办法把俞敬修捞出来。 俞阁老狠了狠心,把把家裡在京都的几间铺子都盘了,去堵那個无底洞。 俞国栋、俞国材兄弟被惊动了,這才知道侄儿有牢狱之灾。 两個人急得不行,快马加鞭地赶到京都,和俞阁老商量对策。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把德圃从牢裡弄出来,”俞家老大俞国栋道,“现在是想办法保住德圃的功名——沒有功名,他這辈子也就完了。” 俞阁老和弟弟俞国材都沒有做声。 除非能证明那姓郭的是诬告,否则,這功名怎么可能保得住! 俞国栋和俞国材在京都裡折腾了一番,却都铩羽而归。 此时俞敬修的案件已经压不住了,京都有流言传出来,說俞敬修与老师范大坤的女儿私相授予,为了与范氏结为伉俪,逼死了未婚妻、华阴的傅氏。 俞夫人听到這种說法气得够呛,火冒三丈地直嚷嚷:“赵凌這個王/八/蛋!兔子急了還咬人,他真以为我們俞家是软柿子,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又道,“涉及到他的女人,他不怕丢脸,我們還有什么好怕的。你以为只有你会說,我們就沒有张嘴啊!” 這一次,俞阁老保持了沉默,沒有阻止。 俞夫人就和俞槐安商量着怎样散布谣言。 只是两人刚刚商定好,西平侯勾结俞阁老私卖战马的事就暴发出来。 俞阁老這才惊觉上当。 “原来他的杀手锏在這裡。”他坐在椅上好一会也动弹不得,“用德圃牵制我們的视线,等我們发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已经沒有时候去布置、应对了……” 一時間,俞阁老面如死灰。 俞夫人哪裡還顾得上流言蜚语,一夜之间白了头。 但還是沒能阻止俞阁老失势。 六月初,俞阁老被流放庄浪卫,即日启程。 皇上顾念俞阁老两官为朝,赦免了俞敬修死刑,革去功名,贬为庶民。 七月中旬,俞阁老因年事已高,天气炎热,受不了连日赶路,病死在平凉。 至此,南京丰乐坊俞家开始沒落。 消息传来,不過只是惹了人们的一声叹息。 和赵凌在玉鸣山赵家别院后面散步、消暑的三姐夫困惑地问赵凌:“你为什么要为俞敬修說情。要不然,他早就伏法了!” 赵凌望着被风吹得吹沙沙作响的满目浓绿,道:“我一向觉得,人一死百了,最舒服不過。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痛苦。”他着着,冲三堂姐一笑,露出雪白牙齿,“三姐夫,您說呢!” 三姐夫语凝。 风中隐隐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如风铃,清脆、悦耳、无忧无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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