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定计 作者:吱吱 母亲是不相信。 那左俊杰好像知道母亲的心思一样。 “是不是误会,五太太看了這個就知道了。”他从怀裡掏出了一方肚兜:“這是表妹给我的定情信物!” 侥是母亲当家多年,不知道处置過多少突发事件,一時間也神色大变。再看那肚兜,半新不旧的宝蓝色湖绸,盛开的紫玉兰,用粉色丝线勾勒花瓣,都是她喜歡的颜色、花样,惯用的女红手法。 “你……”母亲再也沒办法保持淡定从容,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难道女儿真的做出了這等糊涂事…… 母亲急急地伸手去拿,想看個仔细,辩個真伪,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左俊杰脸上闪過一丝得意的笑容,那么的显眼,那么的刺目,就像在打她的脸。 母亲羞愤不已,却不敢发作。 世人都喜歡看热闹,特别是這种热闹。沒有的事都会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哪裡還经得住左俊杰這样一番折腾。到时候只要有一丝风声透出去,傅家百年的声誉被毁于一旦不說,就是她和母亲的名声也完了,轻则被人耻笑,一辈子低头做人,重则被赶出傅家,沒有立足之地…… 可就這样任左俊杰捏拿……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让事态越发得不可收拾。 母亲伸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 怎么也得敲打敲打他。 要不然,他還以为五房是好欺负的。 母亲慢慢地坐了下来:“要是那些姨娘、小妾一喊自己丢了首饰、银两,我就把家裡的丫鬟、媳妇子都审一遍,我看,我這太太也不用当了。”毫不客气地赶他,“我正好有话要和令姐說,就不留左公子了!”又警告他,“虽說左公子今非昔比,可這举人告进士的事,我還平生未闻,到时候左公子肯定会闻名遐迩,惊动省京两处的官员。說起来,省京两处的那些官员不是我們家老爷的同科就是曾经的同僚,我們老爷一向为人谦和,要是知道自己因這件事承了故交的情,只怕会雷霆震怒,我寻思着,要不要提前写封信去给我們家老爷解释一番,也免得事到临头我們家老爷责怪我這個做太太的管家不严,行事荒诞!” 左俊杰额头青筋直冒,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 竟然讥笑他如姨娘、小妾……還用他姐姐压他,暗示五老爷和部省的官员都有私交,要坏他的名声…… 他目露凶光。 母亲看得胆战心惊,却退无可退,只得高声喊着妈妈:“表少爷要走了,你们帮我送送!”声音已隐隐有些发颤。 槅扇立刻被推开,候在外面的仆妇脚步沉稳鱼贯着地走了进来。 左俊杰定定地望着母亲。 沒想到這個平日裡不吭不响,谁說什么都只是附和的五太太竟然有這份定力,倒是自己小瞧了這個女人。看样子,得下点猛药才行! “既然五太太觉得這事应该禀五老爷一声,那我就等五老爷的消息好了。”他阴森森地道:“到时候九小姐嫁入我們左家之后,五太太别后悔就是了!”說完,丢下肚兜,“九小姐亲手绣的东西,我手裡還有很多,就留给五太太做個念想吧!”然后扬长而去。 還有很多…… 母亲闻言如遭雷击,在左俊杰面前的强硬很快冰消瓦解,焦灼地吩咐进来的妈妈:“快,快把九小姐和碧波家给我叫過来!” 碧波家的叫如诗,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父亲的小厮碧波,最得母亲的信任。 她们一前一后地到了母亲的屋子。 “关门!”母亲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吩咐身边服侍的,扬手就将一团东西朝她们扔去。 “你们做的好事!”东西轻飘飘落地,是個半旧的宝蓝色肚兜。 她们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肚兜上,很快发现了問題。 “這,這不是我的……怎么会在這裡?”她吓了一大跳,心中顿生不妙之感,“出了什么事?” 碧波家的则满脸狐疑地望着母亲。 母亲冷“哼”了一声,把事情的经過讲了一遍。 她既震惊又委屈,既愤怒又惶恐:“娘,我和那左俊杰连话都沒有說過,怎么会有私情?”她跪在了母亲的面前,“傅家虽然称不上钟鸣鼎食,却也不是什么寒门小户。我长這么大,身边何曾断過人?做過什么,沒做過什么,就是瞒得過您,也瞒不過身边的人。娘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乳娘,可以去问依桐、雨微……”又诅咒发誓,“要是我做出了這等不知廉耻、有辱门庭之事,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自己清清白白的人,被左俊杰這样诬陷,還要当着母亲和碧波家的面辩解,情难以堪。 她难過地落下泪来。 “给我站起来好好地說话。”母亲怒视着她,“我来问你,东西是不是你的?” 傅庭筠语凝,一個“是”怎么也說不出口。 “你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左俊杰手裡?”母亲咄咄逼人,怕人听见而故意压低的声音裡带着怒意,“你不好好想想這事是谁干,却只知道在這裡哭哭啼啼、大嚷大叫,你以后嫁到俞家怎么管家?怎么当主母?我算是白教了你這么多年。” “娘!”她愕然地望着母亲,眼睛红红的,脸上挂着泪水。 母亲看得心中一软。 女儿年纪還小,哪裡经历過這些,遇事不免有些慌张,自己对她的要求還是太严厉了。 “我就是信不過傅家的规矩,难道還信不過自己教出来的女儿!”她语气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不会做出這样的事来!” 她紧紧地抱住了母亲。 這個时候,有什么比亲人的信任更让人觉得感动与温暖的呢? 可为什么她心裡的悲伤酸楚始终不能消弥…… 碧波家的早就急得团团转,此时才敢开口說话:“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俞家马上就要派人来商定婚期了,這要是让俞家的人知道了,不管有沒有這种事只怕心裡都会有個疙瘩。纵然不退亲,九小姐嫁過去了只怕也沒有好日子過。到时候九小姐可怎么办啊?” “我找你们来,也正是为了這件事。”母亲掏了帕子给她擦脸,忧心忡忡地道,“這個左俊杰,虽然品行恶劣,却是個聪明人,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不顾颜面重新回到傅家了。他既然敢和我說出這样一番话,只怕早有了万全的打算。今日受了我的激将法愤然而去,指不定明天又会出什么妖蛾子。能知道庭筠习惯的,肯定是贴身之人。這件事纵然不是她们做的,也与她们脱不了干系。”母亲最恨那些仆妇在背后捣鬼,语气很是严厉,“当务之急,是要把這個忘义背主、吃裡扒外的东西给我找出来,查清楚庭筠屋裡到底還丢了些什么东西。否则我們在明,左俊杰在暗,防不胜防,只能被动地挨打。” “五太太,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碧波家的同仇敌忾,立刻道,“這些年我帮着您管事,九小姐屋裡的丫鬟、媳妇子我都知根知底,查起来也方便……” “不,這件事我亲自来!”母亲眼底闪過一丝寒光,吩咐碧波家的,“你去收拾东西,让外院准备车马,我們明天去碧云庵上香。” 這個时候還去上香…… 碧波家的惊讶地望着母亲。 母亲点头:“左俊杰和大伯是姻亲,当初让他住进来也是大伯的意思。他這样闹腾,如今我只好找大伯出面管管他。”母亲有些担心,“不過,左俊杰现在這样,也不知道大伯父管不管得住?管得住還好,万一管不住,只怕還要闹腾……不如让庭筠出去避一避。”母亲低声道,“我屋裡的绿萼和寒烟忠厚老实、乖巧听话,我很放心。你到时把這两個丫鬟带上。只說庭筠马车劳顿中了暑,需要留在庵裡静养,我带着其他人回来,你和绿萼、寒烟就留下来服侍庭筠,待事情過去了,我再派人去把你们接回来!” 這主意好。 万一左俊杰真的闹起来,免得九小姐在家裡受气。 碧波家的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她一直低头站沒有做声。 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這件事迟迟早早会被传出去。 家裡這么多姊妹,左俊杰为什么就选中了她? 待碧波家的走了,她忍不住问母亲:“我从来沒有得罪他,对大堂嫂也是毕恭毕敬,他为什么要害我?”眼泪再次簌簌落下。 這真是飞来的横祸! 母亲的眼眶也红了,安慰女儿:“他就是個疯狗,乱咬人!” 她直直地望着母亲:“大伯父对左俊杰有大恩,他……他肯定会听大伯父的话,对吧?” 如果左俊杰還顾念着旧情,又怎么会做出這般下做的事来! 望着她满是希冀的面孔,這话却无论如何也說不出口。母亲强做欢笑:“所以我要去求你大伯父,让你大伯父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是嗎? 那为什么母亲看她的目光闪烁不定。 “母亲,您给父亲写封信吧!”她猛然抓住了母亲的衣袖,恳求道,“父亲是翰林院侍院,连皇上都要听他讲经,他一定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 “好,我给你父亲写信!”母亲抱住了她,眼泪打湿了她肩头的衣衫,“你好好在碧云庵裡住着,哪裡也不要去,如果有人去你那裡說什么,你一概装作不知道。我很快就会去接你了!”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心裡钝钝地痛。 這两天写出来的文不太满意,改来改去的,更新的時間有点不稳定,還請大家原谅。我会尽快调整過来。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