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這么一比较,因为自卑脸上的疤而常年不近女色的穆王竟然多了個优势。
只有穆王与谢怀仪是纯阳命格,谢怀仪已经不行了,虞护也沒有理由再拒绝穆王。
罢了,嫁穆王就穆王吧,有他盯着,穆王敢欺负鸾儿,虞护便将鸾儿接回来,再去外地给鸾儿找個纯阳命格的好男人!
既然虞护不反对這门婚事了,与景隆帝打過招呼后,虞护让钦天监挑选穆王大婚的吉日。
上次的冲喜办得太草率,虞护才不管举办两次婚礼合不合规矩,他的鸾儿必须风风光光地出嫁。
钦天监照例挑了满满一页红纸的吉日,交给丞相過目。
现在才是六月,虞鸾珠八月及笄肯定要在虞家办,八月過后天要冷了,万一遇上狂风大雪太晦气,虞护挑来挑去,选了次年的阳春三月,归根结底,虞护就是舍不得小孙女太早嫁人,想尽量多留小孙女在家中住几個月。
虞护带着他选好的吉日去請景隆帝批准。
景隆帝看着這個吉日,在心裡算了下,震惊道:“明年穆王二十六了吧?這把年纪才成亲,也算难为他了。”
虞护惭愧道:“都怪鸾珠体弱,连累穆王殿下苦等了。”
景隆帝并沒有责怪虞护让穆王等了太久的意思,只是临时记起儿子的年纪感慨了一把。
听了虞护的话,景隆帝笑道:“天下人谁不知道爱卿最宠爱小孙女鸾珠,当年青鸾仙鸟口衔明珠赠给爱卿,现在爱卿割爱将鸾珠嫁给穆王,這是穆王的福气,休說三年两年,便是再等上几年,他也愿意。”
景隆帝已经见過虞丹华了,虞丹华那么美貌尚不能成为虞护最爱的小孙女,想也知道虞鸾珠之美,必定倾国倾城。
“說来奇怪,爱卿不是要悔婚嗎,怎么又愿意成全穆王了?”景隆帝摸着胡子问。
虞护道貌岸然道:“穆王殿下身份尊贵,皇上厚爱肯让殿下为鸾珠冲喜,臣岂敢再违背旨意?只因臣過于宠爱鸾珠才多留了她两年,却绝无悔婚之意。”
景隆帝嗤道:“装,你当朕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罢了,既然爱卿改了主意,那便便宜穆王吧。”
虞护低头赔笑。
景隆帝要去陪郑贵妃了,虞护告退。
景隆帝又颁布了一道圣旨,让礼部筹备穆王明年的大婚。
消息传到民间,百姓们都奇了,奸相竟然真舍得把虞家三姑娘嫁给地位最低的穆王?
楚寰也沒有想到事情会這么顺利,虞护对他的嫌弃溢于言表,他還以为虞护会想方设法悔婚。
为了有备无患,這两年楚寰一直派了暗哨盯着丞相府的大小动静,经常进出丞相府的下人管事不必留意,但每個生面孔都值得上心。
楚寰的暗哨敏锐地发现了虞护派去打探谢怀仪旧事的那個探子,并跟踪探子去了徽州。
所以楚寰同样得知了谢怀仪与蓝小姐的事。
为何虞护要关心谢怀仪的旧姻缘?
楚寰深入调查了一番,這才从一位太医口中知晓,原来当年虞鸾珠身中蛇毒必须找纯阳命格的人冲喜时,他与谢怀仪都是符合條件的人选。至于虞家为何选了他,大概是嫌弃谢怀仪的身份太低,后来虞护越来越厌弃他,才重新动了将虞鸾珠改嫁谢怀仪的心思,谁知谢怀仪居然与什么蓝小姐有過牵扯。
那么,如果谢怀仪洁身自好沒有与蓝小姐许下山盟海誓,虞护便会让虞鸾珠与他退婚了?
虞鸾珠呢,让她重新選擇,他会选出身卑微但貌似潘安、前途大好的谢怀仪,還是他這個脸上带了指甲疤痕的不受宠王爷?
楚寰摸了摸左脸上的细疤,眼底越来越冷。
不是沒有办法除掉這條疤,是楚寰不想除,因为他要让這條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当年母亲被沈皇后逼到了什么地步。
第19章
這两年三皇子定王、四皇子宁王也都到了大婚的年龄,因为虞鸾珠传得出神入化的美名,因为娶了虞鸾珠就能分走丞相虞护对太子的支持,定王、宁王都在等虞鸾珠与穆王退婚,他们好趁机而入争夺美人。
当虞护主动让钦天监定下穆王与虞鸾珠的婚期后,景隆帝也颁布了圣旨,全京城的百姓少了一桩热闹,定王、宁王也都死心了,他们的母亲郑贵妃、德妃分别替儿子们挑选了符合她们心意的女子,求得景隆帝的赐婚,只等穆王成亲后再让礼部操持他们的婚事。
三個王爷排着队等成亲,礼部上上下下都忙成了一团。
祖父不再反对她嫁给穆王后,虞鸾珠连最后一件需要操心的事也解决了,只需要像以前做她的虞家三姑娘,每日享受丫鬟们的细心服侍,娇养着自己的身子,等着出嫁去做穆王妃。
随着婚期的逼近,虞鸾珠才渐渐有了一种即将出嫁的紧张感。
两辈子,虞鸾珠不是第一次出嫁了,但穆王楚寰与谢怀仪的身份相差悬殊,以前虞鸾珠在谢宅的那些生活经验肯定不能再用在穆王府了。
虞鸾珠沒有去想她与谢怀仪的闺房生活,但空闲時間太多,虞鸾珠不由自主地对比了嫁给谢怀仪与嫁给楚寰的区别。
虞鸾珠嫁给谢怀仪,是低嫁,堂堂丞相最宠爱的小孙女嫁给了一個出身不雅的状元郎。在祖父的有心栽培下,两人成亲时谢怀仪已经是户部五品官,還是個肥缺,不過谢怀仪并非贪官,每月靠着俸禄過活,家中沒有多少存银。
虞鸾珠带着丰厚的嫁妆嫁過来,各种名贵的器具瓷器绸缎不提,光银票就有十万两,黄金十箱。
虞护不贪,但他擅长经营,他的家底最初全是景隆帝的赏赐,虞护請了能力超群的管事帮他料理产业,靠钱生钱,方攒下了如今的家业。不過虞护夫妻、三個儿子儿媳都不是铺张浪费之人,過得都是普通勋贵家的水平,包括虞丹华、虞紫英。
整個虞家,只有虞鸾珠是個例外。
并非虞鸾珠自己要娇惯,而是从她出生的那天起,虞护就给了她远超寻常孙子孙女的宠爱,虞鸾珠還是個才满月的小娃娃,虞护就亲自列了一张单子,要让他的小孙女用最高的床椅瓷器,穿最好的贡品缎子,吃最精致的珍馐美食——
虞鸾珠长在這种环境,等她自己懂事了,发觉祖父对她太過宠爱,想要跟两個姐姐一样的生活时,她的习惯已经养成了,衣料稍微差一些都会觉得不舒服,去外面做客那些寻常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她难以下咽,這般娇气,就算虞鸾珠能苦着自己一段時間力求改正,虞护也舍不得让小孙女改。
所以,虞鸾珠来到谢家,将她那一整套的生活作风都带了過来。
对谢怀仪来說,這样的虞鸾珠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凡人对待仙女,会本能地恭敬,更何况虞鸾珠背后還有虞护撑腰。
三年婚姻,谢怀仪沒对虞鸾珠說過一句重话,沒有反对過虞鸾珠一件事,就连夫妻同房时,因为虞鸾珠怕疼,只要虞鸾珠表示不舒服或是說個“不要”,谢怀仪都会克制地遵循虞鸾珠的意思,不過谢怀仪年纪轻轻就在户部打拼,公事繁忙,回到府中通常也很疲惫了,那事并不是很频繁。
像那日楚寰捏着虞鸾珠的脸的强势索吻,谢怀仪从不敢对虞鸾珠做。
但楚寰绝对不会像谢怀仪那样对她。
天差地别的两個男人,就意味着虞鸾珠這次嫁给楚寰,与初嫁沒什么不同。
想到初见时楚寰的一身煞气,虞鸾珠還是有点怕這位王爷丈夫。
過了年,天气一日日转暖,虞鸾珠出嫁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早在正月裡的时候,虞护就开始失眠。
年纪大了,睡觉都轻,韦氏被老头子翻来覆去的动静弄得也睡不好,烦躁地推他:“是为朝裡的事,還是为了鸾儿?”
虞护沒应声。
韦氏想,那就是为了鸾儿了。
韦氏也疼小孙女,但因为她沒有做那個鸾鸟衔珠的梦,韦氏对三個孙女是一样的疼爱,只因虞鸾珠最美最娇气,韦氏才显得更偏爱小孙女一些,不像虞护,宠虞鸾珠跟爱惜他自己的眼珠子似的,旁人摸不得碰不得。
“你還說我信道信着魔了,你为了一個梦疼鸾儿疼到這样,不比我更着魔?”韦氏下床去倒了碗茶,回来坐着陪虞护聊天。
虞护握着老妻的手,叹道:“不管鸾儿嫁谁,我都怕鸾儿嫁過去受委屈。”
韦氏理解,丈夫再疼媳妇也比不上家裡的亲人,老头子担心很正常。
“還行,我看啊,她们姐妹三個鸾儿虽然年纪最小,反而是心思最通透的,而且她从小就吃不了苦,穆王真给她委屈受,她肯定会回来找咱们告状,不像丹华,太端庄贤惠,有时候宁可自己受累也不想为难别人。”
虞护道:“咱们虞家一日不倒,太子就不敢欺负丹华,所以丹华那边我很放心,穆王不一样,他已经不受宠了,再被皇上责骂被我挤兑他都不在乎,越是這种光脚的,越容易随心所欲。”
韦氏甩开他的手,皱眉道:“你這老头子,就不能想点好的?咱们鸾儿天仙一样,穆王又不是瞎子,他为何放着一個美人王妃不疼不宠反要故意欺负她?說来說去你就是对穆王有偏见,因为人家沒事求你不像太子那么巴结你,你就看他不顺眼。”
虞护:“我岂会如此浅薄?明明是他——”
“不听不听,你爱睡不睡,我睡了!”韦氏将他往裡面一推,背对虞护躺了下去。
虞护长长地叹了口气。
韦氏晚上与他顶嘴,白日见到即将出嫁的虞鸾珠,韦氏不禁感慨道:“鸾儿這一嫁人,你祖父比你娘還舍不得,好几晚都失眠了,一把年纪的,再這么折腾下去,早晚得病倒。”
虞鸾珠光听着都红了眼圈。
傍晚虞鸾珠带着她亲手绣的一对儿小桌屏,去等祖父回来。
虞护早出晚归已是习惯,孙女越要出嫁,他越自律,并不曾提前归来。
虞鸾珠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夜色弥漫,虞护着丞相官服踏进府中,就见影壁旁站着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
“鸾儿?”虞护皱眉唤道,“你怎么在這裡站着?”
府裡挂着灯笼,看到年近六旬日渐衰老的祖父,虞鸾珠不禁快步赶到祖父身边,一边抱住祖父的胳膊,一边将头倚在了祖父肩头,心疼地道:“祖父怎的又回来這么晚?是不是還沒吃晚饭?”
虞护笑道:“吃了吃了,半個时辰前吃的,鸾儿吃了嗎?”
虞鸾珠摇头:“今晚我要陪祖父一起吃。”
虞护听出来了,小孙女也是舍不得他這個老头子。
韦氏早让厨房准备好了晚饭,虞护换過常服出来,看到茶桌上摆着两個小桌屏,韦氏正在赏玩。
虞护走過去,看见两個桌屏上绣的都是“寿”字,一個配的松柏长青图,一個配的是仙鹤衔桃。
虞护更认了出来,那都是小孙女的女红。
虞鸾珠扶着祖父坐下,将两個小桌屏摆到祖父面前,万分不舍地道:“祖父,我就要出嫁了,家中最牵挂的就是您与祖母。祖母心宽,知道照顾自己,祖父代理朝政忧国忧民,废寝忘食,我很不放心,這两幅桌屏您一幅摆在书房,一幅摆在政事堂的桌案上,祖父真的疼我,就請您看在我的份上爱惜自己,给我当一辈子的靠山。”
虞护眼眶都被小孙女的孝心感动红了。
“好好好,祖父收下了,明儿個就带一幅摆到政事堂去。”
吃完饭,天更黑了,虞护要送虞鸾珠回房。
百灵与虞护身边的长随提着灯笼走在后面,虞鸾珠挽着祖父的胳膊,慢慢地走着。
天空黑漆漆的,无数的繁星闪烁着微渺的碎光。
虞护拍拍小孙女的手,千言万语就是两個字:担心。
“鸾儿,祖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受委屈,将来穆王真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回来告诉祖父,不许忍气吞声,知道嗎?”
虞鸾珠笑道:“知道,您也别担心,您把我宠成這样,就算我想忍,我也忍不了的。”
虞鸾珠就是受不了委屈,所以发现谢怀仪背着她与蓝小姐偷偷私会,发现谢怀仪与蓝小姐含情脉脉,虞鸾珠便与他吵了一架,一朝回到未嫁前,虞鸾珠更是冲动地選擇了改嫁穆王。
穆王会怎么对她,虞鸾珠犹不可知,但選擇了就是選擇了,她只管继续往前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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