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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雨 第66节

作者:未知
“可以是可以……” “但是?” 陆西陵笑了声,“沒但是。你爱待着就待着,难得你同学過来一趟。” 车到了清湄苑,陆西陵沒进去坐,怕两位小姑娘不自在,直接便折返了。 夏郁青和宋苗进了屋,先沒急着去洗澡,打开电视,边吃水果边聊天。 夏郁青跟程秋荻和方漓的关系都很好,但跟宋苗多了一层知根知底的自在。 她们两人高考结束之后就沒再见過,终于重聚,這一年半以来彼此都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一聊起来一时半会便很难停下来。 宋苗一边剥橘子一边說:“你男朋友找我问了一下你家裡的亲戚状况,感觉他還蛮关心你的。” 夏郁青嘿嘿笑了声。 “說实话哦,你說你男朋友是自己开公司的,又還大你八岁,我第一時間在脑海裡勾勒了一個秃头老男人的形象。” “二十七也不老的吧。” “是不老。但是哪個有钱人长得還好看?” “那见了面有沒有放心一点?” “你要听实话嗎?” 夏郁青点头。 “我們学校前阵子出了一個‘师生恋’的新闻你关注了嗎?” “一個硕导诱奸、pua自己的研究生那件事?” “对。我們那时候還讨论過,那個老师平常看起来還蛮风度翩翩,谁能想到私底下是那個样子。他是导师,学生的论文能不能過,给不给毕业,他有生杀予夺的权利。這种地位上的不对等,就太容易形成剥削关系了。” 夏郁青点头,也随之换上严肃神情,“苗苗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或许我沒法担保别人的人品,但你了解我的性格,我绝对不会将就任何一段我感觉不舒服的关系,不管是友情還是爱情。” 宋苗說:“那确实。你是我朋友中本身性格最刚硬的一個。” 夏郁青笑說:“所以,你相信我的眼光就好。” 聊完這個话题,她们又开始聊宋苗和她“crush”的进展。拖拖拉拉的,她们相继洗完澡,躺在一张床上,又继续闲聊,好像不拘话题大小,什么都能聊到一块儿去。 像回到了高中暑假,两人躲在罩了蚊帐的木架床上,偷偷聊同学间的八卦,一台行将报废的老旧电风扇吹出一点风,出了汗的皮肤粘在凉席上,一直聊到半夜,不知谁先沒了声音,沉沉睡去。 陆西陵坐在后座,拿着手机,有一搭沒一搭与夏郁青发消息——那边回得慢,常常一句发過去,半天沒有回音,好不容易回了一條,下句又沒影了。 料想她应当是在跟朋友聊天。 陆西陵鲜少跟司机交谈,但今天例外,因为王师傅是夏郁青亲自指定的。 “开几年车了?” 王师傅未料陆西陵突然出声,差点吓一跳,“二十几年了。” 陆西陵平声說,“我之前的司机辞退了,新调来的用得不顺手。你跟我助理和人事打声招呼,以后過来给我开车。” 王师傅沉默一霎,“請陆总恕我冒昧。是夏……夏小姐的提议嗎?” “是我看你开车還算稳当。” 前方是红灯,王师傅将车徐徐停稳,方說:“我知道做司机首要不得干涉领导的私事,恐怕我不符合陆总您的要求。我听到過几句话,事关夏小姐……” 陆西陵听出王师傅话裡的犹豫,“你說。” 王师傅到底多管了一回闲事,把他听来的一些蜚语流言告诉给了陆西陵,当然他沒指明是谁,只說公司裡都在传。 王师傅說這些话其实很逾距了,他說完也很忐忑。他的生计,是這位老板一句话的事。 哪知道,陆西陵沒发火。 不但沒发火,语气也很平和:“知道了——找人事调岗的事,抓紧去办。我周一要见到你人。” 王师傅忙說:“谢谢陆总!我明天就去办。” 两天后,夏郁青送走了宋苗,回到了陆西陵那儿。 那指纹锁录入了她的指纹,门禁卡陆西陵也给了她一份,她可以随意自由进入。 陆西陵今晚有個饭局,說是晚上九点钟才能回。 夏郁青白天一整天待在公寓裡,做那线上的兼职。她中午吃的外卖,有些心疼钱,考虑基本整個寒假都在待在這儿,或许自己做饭才最划算。 但這公寓的厨房明显一次火都沒开過,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什么都缺。 犹豫了一会儿,就過了晚上八点。 她闷得慌,便想下楼去走走,顺便去便利店看看,买份便当。 穿好外套,拿上门禁卡和手机,刚走到电梯那儿,却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弹开。 這公寓一层一户,出来的不会是别人。 夏郁青惊喜:“你不是九点才回来嗎?” 陆西陵穿着一身正装,黑色大衣挽在手臂上,衣料纤维沾染了薄薄的酒味,他的目光也似比平日浮了两分,“要下楼?” “我還沒吃饭,想去趟便利店。” 陆西陵径直将她肩膀一搂,“我陪你一起去。” 电梯门阖上的一瞬,陆西陵倏然将她往角落裡一推。 她觉察到他呼吸落近,立即闭上双眼,然而,那带着酒精气息的呼吸已凑近只余咫尺,却并沒有落下。 陆西陵笑了声,伸出手指,拨了一下她乱抖的睫毛,便又退远了。 他喝了酒,怕酒味让她不喜歡。 便利店很近,不一会儿便到。 陆西陵拿了一瓶冰水,接過夏郁青手裡的便当,递给店员一块儿结账时,他目光自一旁架子上的计生用品上略過。 终究沒拿。 酒精会削弱他的意志力,加上一旦有了“措施”,多半就有恃无恐了。 折返的路上,陆西陵问:“你朋友已经走了?” “都已经到家了。” “我记得前几天,你說你老师家裡有人生病。” 夏郁青沒想到陆西陵還记得這件事,“我高中语文老师彭老师,她姐姐得了癌症,要先化疗放疗,缩小肿瘤之后再手术治疗,术后可能還要做三四期的化疗。其中涉及到一些自费药,农村合作医疗报销不了,总体治疗费用有点吓人。” 陆西陵稍顿:“什么病?” “宫颈癌。” 陆西陵說:“我跟南城的三甲医院多数都打過交道,如果需要,可以叫她们到南城来治。” 夏郁青一点不意外陆西陵会這么說,但她摇摇头,“彭老师她们已经在我們省裡的三甲排到号了,比较近,也不用再奔波折腾。” “治疗费用负担得起?” “我跟苗苗打算帮彭老师在平台上发起一個筹款。” “要我帮忙嗎?” “不用。”夏郁青很认真地說,“彭老师性格一直比较要强,這次她姐姐生病的事,我們一开始都不知道,是班裡同学和其他班上的老师聊天,才知道彭老师請了很久的假,带她姐姐去省裡看病去了。我們学生的善意聚沙成塔,我想她不会拒绝,但是她可能不会接受某一個人单向的捐款。” 陆西陵点点头。 夏郁青挽住他的手臂,仰头看他,“如果我們最后沒搞定的话,再拜托你好不好?我想,如果有你当我的退路,我做任何事情都更敢全力以赴一点。” “好。”陆西陵抬头摸摸她的脑袋。 回到公寓,陆西陵强忍自己一身的酒味,坐在夏郁青对面,陪她聊天,等她吃完了便当,方才去洗澡。 時間尚早,洗過澡的夏郁青问他想不想一起看個电影。 他叫她选部喜歡的,自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夏郁青点开一部电影,转头一看,陆西陵占完了沙发的空间,便直接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 陆西陵手垂下,轻抚她一头刚洗過,柔顺的墨色长发。 随即手指按住她的下巴,使她朝后仰头,他撑起上半身,低头吻她。 “還有酒味嗎?”他问。 “好像沒有……不对,好像有一点。” 像是求知精神爆发,她转個身,跪在地毯上,再主动凑近去亲吻,舌尖探入,想求一個真切答案。 陆西陵手掌按住她的肩膀,一顿,随即往后一推,“……坐着好好看电影。” 他此刻可禁不起半点撩拨。 “……你先亲我的。”夏郁青委屈,“也是你问的問題。” “……”陆西陵不想再說话了,他几乎叹气,“夏郁青,你别太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你?” 话音落下,静了一瞬,陆西陵霍然起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按坐在他膝头。他沒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更多用了几分力,就這样捉着,直接朝某一处探去。 夏郁青吓到了,急急地想抽回手,他却抓得极紧,就那样按着,似乎想叫她识辨得清楚。 陆西陵原本被酒精浸染得几分浮靡的目光,此刻却分外严肃,语气也冷冽:“明白嗎?别太相信我。” 夏郁青反而不挣扎了,虽然她双耳已经烧得通红,“……你会伤害我嗎?” “不会。” “那为什么不可以呢?” 陆西陵却顿住了。 他一度头疼她的“懵懂”,或许這只是他的傲慢。 他松了手,手臂搂住她的背,紧紧合入怀中,沉声问:“你真的完全理解這件事的性质嗎?” 夏郁青不說话了。 会考试的人都知道,選擇题选项涉及“完全”、“绝对”這种表述的,都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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