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雨 第89节 作者:未知 陆西陵:嗯。睡之前跟我說一声。 夏郁青:好。 然而,当夏郁青好不容易把那些方言口音浓重的录音素材全部整理完,已经困得头昏脑涨,盖上笔记本往旁边一扔,三秒钟睡着。 第二天早上看手机,多了两條短信。 一條是「睡了?」,一條是「晚安」。 夏郁青赶紧给陆西陵发了條短信,解释自己昨晚真是太困了。 陆西陵回复沒事,让她今天工作加油。 今天去的乡镇便更偏僻,几乎是省内最贫困县裡最贫困的地方。 她们深入村裡,采访了当地村官,和最后一户摘帽的贫困户。那村支书是大学生,也是個女生,行事特别雷厉风行,给夏郁青留下深刻印象。 得知夏郁青是从山裡读出来的贫困生,村支书一定要她去村裡的初中做個“讲座”,分享一些学习和生活经验。 因额外耽误了一些時間,采访结束后天已经黑了,村支书個人名义請她们去家裡吃了顿便饭。 夏郁青自觉日常生活也是一种素材,征得同意之后,拍摄了村支书的生活环境。 晚饭时,三位处于不同人生阶段的女生相谈甚欢,互相加了微信。 吃完饭,村支书找了位老乡,和老乡一人骑一辆电动车,将夏郁青和姜颖送回了镇上的宾馆。 洗完澡,夏郁青一边跟姜颖讨论明天的安排,一边整理采访素材。 手头事情告一段落,她拿過手机一看,才发现通话记录裡有半小时前的未接来电。 回拨過去,又是断续卡顿的声音。 陆西陵都要气笑了,“你们那裡就沒有4g基站?” 夏郁青:“……什么鸡?” “……” 电话撂了,他们继续用原始但有效的手机短信聊天。 陆西陵问她接下来两天的安排。 夏郁青回复說,明天会去采访镇上的一個扶贫示范企业,后天再去邻镇拍摄那边去年出了两個清北学生的高中,之后就回南城了。 拟定的這专题报道的思路,基本覆盖了农业、工业、教育、医疗和政策等几個方面。 陆西陵:挺全面。 夏郁青:那当然。 陆西陵:我可沒在夸你。 夏郁青還在打字,右边又跳出来一條新的短信:想我嗎? 如果說,有什么文字,是单单看到便觉得心裡打翻了甜味汽水,那一定就是這三個字。 夏郁青笑着,转头看了旁边床上的姜颖一眼,她戴着耳机在看手机裡提前下载好的电影。 不得不說姜颖這方面就是比她有经验,知道這种偏僻镇上提供不了什么娱乐活动。 夏郁青放心继续聊天。 「有一点吧。」 她這样回复。 陆西陵:哼。 「真的,如果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就好了。這样我就可以抱着你睡觉。」 她點擊发送之前,到底不好意思,又删掉了后面那句。 陆西陵:那你早点睡觉。睡了就能见到我。 夏郁青:你困了嗎? 陆西陵:你不困? 夏郁青:……有点。 陆西陵:那快睡吧。 他们以晚安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夏郁青再度被手机振动吵醒。 只振了三下便停止。 她被手机屏幕的亮光刺激得眯起眼睛,看见通知栏裡跳出新的短信。 陆西陵:醒了嗎? 夏郁青看了眼時間,是凌晨四点半。 她眯着眼睛,打着呵欠回复:怎么了?你是醒了,還是失眠? 陆西陵:你猜? 陆西陵沒有给她留出“猜”的時間,很快发来第二條:你是不是住景逸商务酒店? 夏郁青:对。 陆西陵:那下来吧。 夏郁青几乎瞬间清醒,只打了一個“你”字,就误触了发送键。 而陆西陵肯定了她甚至都沒說完的猜测:嗯。 夏郁青坐起来,双脚在黑暗裡摸索着拖鞋,想到還沒回复陆西陵,又把手机拿起来,回复道:等我一下! 她点亮了手机的手电筒,急匆匆脱下睡衣,一一穿上内衣、t恤和牛仔长裤,靸上帆布鞋,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打开门,又轻缓地阖上。 飞跑穿過走廊,爬楼梯下了楼——是的,這所谓的“商务酒店”,是個连电梯都沒有的小宾馆。 穿過大堂,推开玻璃门。 沿街店铺黑灯瞎火,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旧黄路灯光下,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窗落了下来,她定步看了一眼,两步迈下台阶。 走到路边拉开车门,看见驾驶座上白衣黑裤,带三分倦色的清隽面容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是你?” 陆西陵看着她,似笑非笑,语气凉凉,“不是說希望我在?我真来了你又這么惊讶。我看你就是不想我。” 夏郁青钻进车裡,一下摔上门。 還沒坐稳,陆西陵已撑着排档,倾身而来,手掌往她颈后一按,昏暗裡,靠近她的脸,顿一瞬,声音低下去,“想我沒?” “想……” “是嗎。” 仿佛口头說的不做数,他径直吻上去,绞住她的舌尖探入,要确定她是真的想他。 一息未曾呼出,在心口堵出闷痛,她伸手,情不自禁抓紧他的衣领,呼吸间嗅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脏满涨,而后听见一声沉沉的喟叹,“青青。” 陆西陵的索求不限于此,黑暗是最好隐蔽,温潮的线索,从耳廓延伸至嶙峋锁骨,至衣领下的更隐秘处。她脑海裡烟花轰鸣,手指抓他的头发,呜泣似的声音恳求,不可以在這裡。 陆西陵退开时在她唇边落下一個吻。 “……你就這么开车過来的么?”夏郁青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双臂伸到背后去扣排扣,实则耳朵已经通红。 “嗯。” “开了多久?” “发完短信就過来了。”陆西陵瞥见她扣好扣子,那一霎勒出微微起伏的线條,一時間喉结微滚,别過了目光。 开了五個多小时。 夏郁青算了一下,暗自惊讶,“大半夜开车好不安全,你至少应该带個人一起的。” “那你說怎么办?我看叫人把你绑回去最好。”他声音不咸不淡的。 临时起意的疯狂,或许不适合他這样的人。 方才在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深觉自己的荒唐。 可在沉沉夜色中,独身一人奔赴他爱的人,同时怀揣着秘密、期待与冒险精神,又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夏郁青笑出声,“累嗎?要不要先去休息。” 陆西陵在附近找了個空位将车停下,拎出后备箱裡的小号行李箱。 前台沒人,夏郁青喊了几次“有人嗎”,才终于从旁边一道木门裡走出来一個睡得头发蓬乱的女人,打着呵欠,不甚耐烦地开了一间空房。 或许因为之前去過夏郁青老家的镇上,陆西陵对此处的條件倒沒觉得那样难以接受。 夏郁青出门着急,沒拿自己房间的卡,顺理成章宿在陆西陵這儿。 她倒在床上听水声,看着门缝漏出的浅白色灯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门打开了,陆西陵带一身水汽,在床沿上坐下,偏头看她,“睡着了?” 她睁着眼睛說,“嗯。” 不再說话,她手肘一撑,支起身体,凑近亲了他一下。 退开的后路被阻断,陆西陵托住她的后颈。像有山的阴影落下,却在她心裡荡起水的潮声。 “明天几点起?”陆西陵虔诚叩服山脉的起伏。 “……八点。” 陆西陵伸臂拿過手表看一眼,已是五点钟,再過半個多小时,天都要亮了。 一旦知道時間,便像是进入某种催促的倒计时。 想让她再多睡会儿的体贴,但更多是一种只为满足自己瘾的迫切。 夏郁青不知缺氧的感觉是因为吻,還是因为热,让他们都差一点昏头。她推开他,以气声提醒,“那個……” 陆西陵动作一顿。 紧跟着脑袋颓丧地往她肩头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