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雨 第91节 作者:未知 夏郁青微笑,“我已经让我妈妈落叶归根了。” 沈老师叹喟地点点头,“实话說,你那件事儿算是推了我一把,是我最终選擇离开电视台的原因之一。大环境很浮躁,人都是身不由己,但无论如何,還是不能彻底沦为流量的奴隶。” 沈老师端起自己的啤酒罐,“来,碰一個吧。” 夏郁青拿起自己的玻璃汽水,“敬什么?” “就敬……”沈老师沉吟片刻,“雏凤清于老凤声!” 整個大四,夏郁青除了修双学位最后的几個学分,就是在沈老师那儿实习,以及,每個准毕业生绕不過去的最终考验,写论文。 夏郁青要写的论文,是双份的。 在写论文這件事情上,痛苦众生平等,不分“学霸”与“学渣”。 开题报告、文献综述、研究框架、问卷和深度访谈…… 過五关斩六将地蹚過去,纷纷折戟于最后一关:查重。 自某硕士毕业的男明星,自爆不知“知網”以后,查重就成了每個毕业生的噩梦。 程秋荻改论文改到熬夜爆痘,气得去那明星的微博下痛骂一顿,骂完继续,如此循环。 而一生要强的夏郁青,头一次向陆西陵“求救”:求求陆叔叔报销一点查重费用吧,孩子顶不住了。 二月份前后,程秋荻、方漓和苏怀渠,陆陆续续收到了国外学校的offer。 苏怀渠夙愿得偿,成功申請上了女神就读過的学校,即将从“师生”关系变成“学姐学弟”的关系。 四月中旬,论文预答辩结束。 宿舍三人预答辩都算通過,只需再小作修改。 毕业前的那最后两個月,夏郁青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宿舍。 那时候总觉得有许多時間可以挥霍,但回過神时发现所剩余额已经不多,這让她格外想要珍惜最后和室友相处的时光。 有天晚上开卧谈会,大家聊起未来的梦想,要求越夸张越好。 方漓說要做南城大剧院的院长,程秋荻說要做下一個董明珠。 轮到夏郁青,她說:“那我只能做中国的普利策了,不然都不配和你们做朋友。” 大家哈哈大笑。 下一個话题是,有沒有什么遗憾。 方漓說:“還是应该谈一场恋爱的。” 程秋荻說:“還是应该多谈几场恋爱的。” 夏郁青說:“大一上学期学英语還是应该多努力一点的,這样我就每学期都是第一了。现在就第一学期是第二名,有点破坏队形。” 程秋荻笑得想抄起枕头打她,“学霸,收了你的神通吧。” 再下一個問題是,還有沒有什么想一起做的事。 大家沉思片刻,异口同声說,“沒有了。” 翘课,逛街,小组作业,演唱会,占座,抢课,熬夜剪片,彻夜不归,蹲日出,喝酒,短途旅游…… 關於青春的所有注脚,她们几乎都一起体验過了。 “啊,我有!” 程秋荻和方漓齐齐看向夏郁青這全村唯一的希望。 “我想打耳洞。我還沒打耳洞,一個人不敢去……” 程秋荻說:“明天就安排上!” 第二天,程秋荻和方漓真就陪着夏郁青一块儿去打了耳洞,又一起买了同款的耳钉,等毕业典礼那天一起戴。 隔天夏郁青跟陆西陵一块儿在清湄苑吃晚饭,见面陆西陵就调侃她耳朵怎么這么红。 夏郁青凑拢给他看,“我打了耳洞。” 陆西陵指尖轻碰她耳垂最下端,感觉到一点热度,“不疼?” “有点。” “怎么突然想到打耳洞了?” “一直想打的,沒机会。” 陆西陵看她,“那以后岂不是……” “嗯?” “我能送你礼物又多了一种?” 夏郁青笑說,“送得够多了,从头到脚都被你包圆了。” “是嗎。”陆西陵不置可否的语气。 他目光落下,在她修长的手指上瞥過一眼,若有所思。 正式答辩的前一天,可谓是兵荒马乱。 班级微信群裡不时弹出消息,问论文格式的,问封皮模板的,问哪家打印店比较划算的,问大家的参考文献一共有几條的。 提出最后這個問題的同学特意补充了一句,夏郁青就不必回答了。 大家使坏,疯狂在群裡@夏郁青。 夏郁青本专业和双学位的正式答辩都顺利通過,结束后,如释重负的同时,开始有一种舞会散场的实感。 有個约饭群裡,有人问大家答辩都结束沒有,结束的扣“1”。 一時間满屏幕的“1”。 有個男生回了一句:這是什么“1”统江山的盛世。 不知是谁发起,大家纷纷响应,去学校附近的一個酒吧嗨一场。 宿舍三人同去。 夏郁青到的时候,苏怀渠已经到了,跟他的一個朋友坐在吧台那儿喝啤酒。 夏郁青走過去,“嗨,你好啊。” 苏怀渠笑,“你好啊。” 他打量她一眼,“你今天穿得跟平常不太一样。” “想做点沒试過的尝试。”夏郁青笑說。 她在高脚凳上坐下,点了杯柠檬水。 夏郁青跟苏怀渠闲聊,“你们今天结束答辩的?” “前天。” “怎么样?” “通過后修改——你双学位答辩结束了嗎?” “都结束了。” 夏郁青接過酒保递過来的水,“你什么时候出国?” “可能七月下旬。” “到时候你们都走了,就我一個人留在南城。” 苏怀渠笑說:“以你的性格,在哪裡交不到新朋友?” “那不一样的。你看我实习几次都沒能交到朋友,感觉进入社会以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沒那么纯粹。” 苏怀渠說:“我毕业以后肯定回来的。到时候還得仰仗你关照。” “回南城工作?” “看情况。也有可能读完博士再回来,争取留校任教。” 夏郁青笑說:“那时候你女神都要结婚了吧。” 苏怀渠苦着一张脸,“……所以只敢读到研究生。” “话說,毕业了就不算师生了吧?” 苏怀渠迟疑地“嗯”了一声。 夏郁青胳膊肘撞他一下,“還不冲一把嗎?至少先刷個存在感吧。两年变数可太多了。” “你是說……” 夏郁青笑說,“毕业典礼!那天她肯定在,也绝对印象深刻。” “你让我觉得……”苏怀渠笑着比了個大拇指,“谈過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已经可以辅导我了。” “承让承让。” 晚上十点半,陆西陵去酒吧接夏郁青。 到之后,逛了一圈,才发现她就坐在吧台那儿。一身黑色装扮,短衫,半身裙和工装靴,一双自高脚凳上落下的腿,笔直而又修长。 陆西陵走過去时,也不作声。 過了一会儿,她低头看手机,似在看有沒有新微信,抬眼时,不经意扫過一旁,顿了顿,方转头看去。 靡靡灯火裡,他们对视一眼。 夏郁青先笑了,“這位先生,我能請你喝杯酒嗎?” “可以。你点吧。” 夏郁青便对酒保說,“那就来一杯金巴利,可尔必思兑苏打水吧。” 陆西陵挑挑眉,“小孩子才老喝一种饮料。” 陆西陵沒坐,就靠站在她身旁,背对着吧台,“有人找你搭讪嗎?” “你猜?”她笑。 酒调好以后,陆西陵却沒喝,因为他开车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