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属官
再亲近也是军政大事,赵匡胤于军权是小心再小心,谨慎更谨慎,殿前司最高官都点检和指挥使、副指挥使都沒了,都虞候成了名义上的长官。
赵德昭甩着禁军腰牌,脑中想着杨义的来头,出了垂拱殿,晃晃悠悠来到了殿前司。
“赵指挥,請!”登记過后,一個军官将他带至一间屋子,還沒走近,便听见裡头粗重的說话声音传出,都不用刻意偷听。
“毛都沒长齐的小子,来我們這儿做什么?”
“上头的命令,不听你還能咋的?”
“沒几天就得哭着回去,儿戏嗎?”
“都少說几句,還嫌不够乱?”
领路的军官沒有第一時間提醒,听了几句才装模作样重重咳了一声,屋内的声音乍然停了。
赵德昭摸了摸鼻子,有這种反应他也能理解,谁家干得好好的,空降一個领导都不会高兴。
何况這個领导還是大老板的儿子!
“诸位有礼了!”赵德昭就当沒听见适才的话,走进之后在上首坐了下来,冷眼打量下头這几人。
来的是赵德昭营下五個都知,俱是穿着短褐,戴着幞头,其中一年轻人颇具有书生气,若放在外头,還以为是個温和的文官。
“初来乍到,還不知道诸位如何称呼。”赵德昭笑着问道。
“下官吕良!”
“下官邹进!”
“下官曹十七!”
“下官段宏!”
“下官种昭衍!”
最后一個,便是看着像书生的那人。
姓种的人不多,沒想到自己营中就有一個,该不会就是
“种昭衍,敢问种放是你何人?”
“是家弟,不知指挥是怎么知道他的?可是在外惹祸了?”
“自然不是,”赵德昭忙摆手宽其心,“令弟神童之名早有耳闻,我听到這個种字,多嘴问一句,种家人才辈出,是好事。”
不止這個种放,還有他的侄子种世衡,還有以后种诂、种谔、种诊等名将,最出名的,便是种师道了。
种家子弟五代从军,自种世衡起历经祖孙三代,名将如云,满门忠烈,一生效力北宋。
种世衡是种家军的创始人,曾在范仲淹帐下,多次击退来犯的西夏兵。
在他之后,是种世衡的八個儿子,他们在父亲去世后接過镇守西北的大旗,从此落日黄沙,
种家第二代之后,第三代随即登场,种世衡的孙子们面对西夏毫不怯场,赢下了对西夏的主动权,可之后,便面对更大的敌人——金国!
种师中苦守太原,因沒有等来援军,陷入重围战死沙场,太原沦陷,金军屠城。
种师道本有机会打退金兵,却因为宋钦宗萌生退意,失去了這次宝贵的机会。
之后金军趁北宋沒有防备再攻汴梁,宋钦宗急召种师道,可此时這位七十多岁、戎马一生的老人再无法支撑。
《宋史》中,种家军比杨家将的名气大,可在民间,随着杨家将走上戏曲舞台,被渲染的出了彩,而种家军却是走进了线装书,被文字湮沒。
“赵指挥谬赞!”
种放文名在外,种昭衍走在路上,但凡自报家门,听他姓“种”,总会连带着夸上一句,他已是习惯了。
二殿下一個“神童”還算夸得含蓄,還有人什么“文曲星下凡”、“天人之姿”都有說的。
早些时候還有些羡慕,如今早改了念头,别說是亲兄弟,就是族裡隔了几房的,能有一個這么出息的人,心裡都该高兴,盼着他能平安顺遂的,好得個官身给家族助益。
十来岁的孩童,小时候聪明伶俐,长大了平平无奇的多得是,又或者听多了夸赞,经不起一点风浪的也大有人在。
种昭衍有时候反而可怜自家小弟,捧得人多,若哪一日掉下来,踩的人也多!
赵德昭今日本就是先认识下下属,听完了他们自报家门,又大致知晓了来历,便让他们散了,明日他自会去营中见见兵士,然后便要接手操练,以及安排值宿之事。
几人前后脚离开殿前司,赵德昭這才有空去想赵匡胤让他寻個老师的事。
老师也不是随便找的,太学裡就能找出好几個学问好的博士来,可赵德昭能认他们做老师,他认,赵匡胤也是不认的。
那边是朝中几個大儒,除了才华之外,品级得高。
赵普是不考虑了,毕竟读的《论语》還沒自己多。
陶谷算是一個大儒,但人太過谄媚,便是赵匡胤也不喜歡他,不然哪能一把年纪了,還在尚书的位置上转,连政事堂都沒混进去。
王溥么,学问也够,還做個宰相,也担着個太子太傅的名头,可赵德昭和王贻孙有了一番交谈之后,便不考虑王溥了。
谁知道王贻孙的想法是不是受王溥影响,若是,他可不想再同王溥争论战争与和平。
“薛居正么......”赵德昭回忆起史书上的记载,“居正风度瑰伟,操行方正。为相任宽简,不苛察,士君子以此多之。”
“可以考虑!”赵德昭将薛居正放入待选老师名单中,想着再观察几日决定。
毕竟史书记载总是多一些溢美之词,不能都信。
赵德昭哼着小曲回了府,宫中也有人把消息递到了赵光义的案头上。
赵光义這几日心气不顺,一开始以为赵德昭就是得高人指点,他便把人弄走,赵德昭便還是原来的赵德昭了。
可现在一看,赵德昭好像是真的开了窍,又或者,是按耐不住,露出真面目了。
“枉他演了這么久的庸才,倒真是低估他了!”
赵光义原也能理解,毕竟一個皇子,总要考虑今后,他也不是不能容人,若哪一日他登基,必定是会好好照顾侄儿侄女的,一脉相连的,他何必多虑呢?
眼下看来,這侄儿不是省油的灯,出阁不過一年,這就坐不住了,二哥竟能让他进了禁军,還是殿前司!
想着从前自己被二哥从殿前司踢出来的事,就是一阵气闷,如今倒好,自己亲儿子进去了。
现在又是什么,让他自己择個老师?
回护之心如此明显,那自己這些年的任劳任怨算什么?
赵光义越想越气,一挥手,桌上摆设连带着茶盏便丁零当啷得都落了地。
“黄口小儿!”赵光义闭着眼睛揉着眉心,身旁仆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连累了自己。
约莫一刻钟左右,赵光义重新睁开眼睛,脸上神色已然平静下来。
“去,将月白送二殿下府上,就說本官庆贺他有了差使,让他好好干。”
“月白,那可是老爷您的心头好啊,送给二殿下?這......”冯六犹疑道。
老爷舍得?
“怎么?如今本官的命令都敢置喙了?”
赵光义一瞪眼,冯六立即躬身,忙不再多问,应下此事,吩咐人抓紧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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