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心散了 作者:未知 三天后,皇甫无晋亲率五万大军开进了许昌郡,连皇甫无晋本人也沒有想到会是這样一個结果,八千火枪兵进入许昌郡,仅仅放了一排,齐军的军心就像雪崩一样彻底崩溃了,驻扎在许昌郡的二万齐军逃跑、投降,沒一個人负隅顽抗。 许昌军的崩溃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席卷豫南,襄城郡的五千驻军主动投降楚军,向城郡三千驻军也放下武器向楚军投降。 此时,齐王皇甫忪控制的地盘只有豫南的南阳郡和淅阳郡,豫西的上洛郡和弘农郡,還有就是洛京所在的都畿府,一共是一府四郡。 皇甫无晋的大军在颍川县以东二十裡外的一片旷野裡扎下了大营,黄昏时分,皇甫无晋在百余亲兵的护卫下,在稻田边漫步,此时是十月上旬,北方已是初冬,而豫南依然是深秋最农忙的时刻,稻田内到处是割稻抢收的农民。 他们所在的這片土地便是荥阳郡王皇甫芥的庄园,庄园占有良田足有一百二十顷,割稻的农民都是他的佃户。 皇甫无晋走到一個忙碌割稻的老农面前,老农正专心收割,忽然听见旁边有同伴叫他,一抬头,却见大群军人站在自己面前,最前面是一個头戴金盔的高官,吓得他一惊,镰刀滑落下地,旁边一名军士对他笑道:“這是我們的凉王殿下!” 老农听說眼前這個年轻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凉王,他立刻倒头便拜,“小民无知,拜见凉王殿下!” 旁边和他一起割稻的同伴也惊得一起跪下行礼,皇甫无晋连忙将他们扶起,“各位不用多礼,請起来吧!” 他来稻田边视察,其实就是想问问农民们秋收的情况,亲兵们立刻摆上几個小凳子,皇甫无晋摆摆手笑道:“大家請坐,和大家随便聊聊,不用害怕。” 几名农民皆战战兢兢坐下,他们是世代为农,所接触的最高官员也只是县令老爷,就连他们的主人荥阳郡王都从未来過,更不用說见到大名鼎鼎的凉王了,而且几百名杀气腾腾的士兵将他们围住,這种感觉确实让人很紧张。 “這片土地属于哪裡?”皇甫无晋笑眯眯问道。 老农见王爷笑容可掬,不由心中稍安,便道:“回禀王爷,這一带是颍川县白桥镇的宋庄地界,我們村子就在东面五裡左右,一半以上人都姓宋,但這块麦田是属于荥阳郡王的庄园,和我們村子无关。” “哦!” 皇甫无晋倒有点兴趣了,他知道荥阳郡王皇甫芥在洛京很活跃,被封为宗正寺卿,在洛京重新鉴别皇族,把很多虽姓皇甫,但和皇族无关的人也拉进宗庙跪拜认祖,颇有点闹剧的成分,原来這裡是他的庄园。 “那這座庄园有多大?” “很大,听說足有一万多亩,我們村八成以上的良田都属于他的庄园,還有张各村和马庄,也基本上包括在這座庄园内,三個村子绝大部分人家都是他的佃农,我给庄园种地已经三十年了。” “那你们田租多少?缴税嗎?”皇甫无晋又接着问道。 老农想了想道:“我們田租有两种方式,一种叫各交各,一种叫二加一,可以自己選擇。” “什么叫各交各?什么又叫二加一?” “回禀王爷,各交各,就是田赋交给他,租税我們自己交给官府,這就各交各,二加一就是两成田赋外加一斗粮食,然后官府的租赋我們就不用管了,由他来交,一般我們都会選擇二加一。” “为什么?” 皇甫无晋已经隐隐猜到這就是权贵们逃税的办法,他在东郡也听地方官說過,齐王拥有的上万顷良田从来不交一颗粮食的税赋,但他都要向种粮食的农民代收官府税赋,实际上,农民负担一点都沒有少,只不過应该交给官府的税赋被权贵贪污了,所以北方自耕农很少,朝廷税赋基本上要靠南方三州。 但他想了解這裡面的猫腻,东郡官员也含糊其词,只有问老农才是最清楚。 “官府的田赋是十税一,我們都是上田,一亩可以产两石稻子,十税一就是要交两斗给官府,而东家只问我們收一斗田赋,所以基本上大家都選擇二加一的方式。” 老农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們也知道這裡面又风险,我們都知道东家不会把這些田税交给官府,就担心万一什么时候官府再追究,让我們补缴所欠田赋,那可就要倾家荡产了。” 皇甫无晋默默点了点头,說到底就是权贵的贪婪,不過自古以来如此,消灭了旧权贵,就会有新权贵产生,周而复始,就像他去年接收二十万楚州府兵时,那些都尉为什么支持他,愿为他卖命,還不就是想等他夺取天下后,他们成为新的权贵嗎? 从古至今,哪個开国皇帝能打破這個怪圈?歷史上朱元璋想打破這個怪圈,他屡次制造大案,横扫一切官僚权贵,甚至发动底层民众,准许老百姓用牛绳把贪官捆进京,但他死后,指定一個懦弱的孙子来继承他的皇位,最后他拥有军权的强势儿子朱棣不是一样复辟了嗎? 杨坚也想打破怪圈,铲除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他的儿子杨广继承父志,锐意改革,他迁都洛阳,推行科举,打破九品中正制度,雄心勃勃,但艹之過急,造成天下大乱,還是被关陇集团推翻,建立了李唐王朝,最后李唐虽然铲除了关陇集团,却又被山东军事集团复辟,最后败于斯手。 歷史总是周而复始,各种权贵在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或许這就是黄宗羲的歷史怪圈。 皇甫无晋叹了口气,问老农,“你们现在有什么困难嗎?” 几個老农对望一眼,都欲言又止,皇甫无晋看出他们有难处,便笑道:“沒关系,你们尽管說,能帮我就尽量忙,帮不了,我也沒办法。” “王爷,我們现在最大的难处就是收稻来不及,眼看寒潮要至,還沒有来得及晒粮食,我們心裡很焦急。” 望着辛苦劳作,视粮食为生命的农民,皇甫无晋回头淡淡问道:“郑将军,你和皇甫英俊作战时踩坏了多少稻田?” 郑延年连忙上前答道:“回禀殿下,连同齐军践踏的稻田,一共十五顷左右,卑职已经赔偿。” 皇甫无晋点点头,又指着无边的稻田道:“天气已经渐渐冷了,這些天估计也沒有什么战役,让士兵们一起参与割稻。” 皇甫无晋的语气很平淡,但平淡中却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郑延年慌忙答应,“卑职明天一早就安排!” “我不光是指你的部众,五万大军都要一起劳作,還有被俘的齐军,都统统下地收道稻。” 皇甫无晋又回头对他的亲兵校尉道:“等会儿去传個命令,明天上午卯时,让所有都尉以上将领都到我大帐开会,商量割稻之事。” 亲兵校尉答应了,郑延年却犹豫一下道:“殿下,如果所有的军队都下地劳作,卑职担心南阳的军队来袭击怎么办?那边至少還有五万齐军。” 皇甫无晋摇摇头,有点拿他无可奈何,“你這個榆木脑袋啊!皇甫英俊的军队是怎么崩溃的,难道你沒有看见嗎?你认为南阳的齐军還有勇气北上袭击我們?”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 皇甫无晋打断他的话,冷冷道:“這是我的命令!” “是!卑职明白了。” 就在這时,一名亲兵奔来,对皇甫无晋低声了几句,皇甫无晋点点头,笑着和几個老农打了招呼,转身回营地了。 走到中军大帐,亲兵上前,指了指一顶营帐,“殿下,来人就在那座小营帐内。” 皇甫无晋背着手走进营帐,只见一名中年文士正坐在椅子喝茶沉思,他笑了笑,“你就是赵子为的幕僚嗎?” 中年文士连忙起身施礼,“卑职方俊,正是赵将军幕僚!” 他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交给了皇甫无晋,“這是我家将军给殿下的亲笔信。” 赵子为是皇甫忪的心腹大将,被任命为南淅总兵,掌控南阳郡和淅阳郡的五万齐军,他也知道皇甫忪大势已去,便秘密派心腹幕僚来见皇甫无晋。 皇甫无晋打开信看了看,信中的语气写得很谦卑,无非就是說他效忠大宁王朝,并非是效忠于齐王,他是大宁王朝之臣,而不是齐王家奴,他愿意响应太皇太后的号召,为监国摄政王效力。 這些冠冕堂皇的话皇甫无晋能猜得到,关键是赵子为的开价是什么,這才是核心,這個信中沒写,皇甫无晋抬眼瞥了一眼這個幕僚方俊,放下信淡淡一笑道:“不知赵将军将来有什么打算?” 皇甫无晋问得比较含蓄,方俊明白皇甫无晋的意思,他笑了笑便道:“赵将军愿意把五万军队交给殿下,他只希望将来殿下登基后,他能回家乡,为家乡百姓效力。” “不知赵将军的家乡在哪裡?” “回禀殿下,赵将军的家乡在陇西郡。” 皇甫无晋沉思片刻笑道:“以赵将军的才能,去陇西太委屈他了,這样,我将来封他为莱阳郡公,青州总管。” 赵子为的投降和贺千绝以及刘汉章的投降不能相提并论,所以他不能为国公,只能降一等为郡公。 方俊大喜,“我這就回去禀报赵将军!”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