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 立威 二
“吴干部,今天早上石矿、茶田出工时,两個大值星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当着缪指导员的面,两人就拉拉扯扯要动手。缪指导员就說,你们两個不要出工了,待在中队忏悔室好好反省,晚上开犯人大会作检查。咦,不是朱干部看着的嗎,怎么会打架?”秦风也有些奇怪。
“报告吴干部,朱干部管不住他们,你快去看看吧,两個大值星打的可凶了。”新犯人报告完,又对秦风說,“朱干部让你们门卫赶紧去中队部通知内勤李干部過来。”
朱建龙是今年参加工作的警校生,他沒有想到平时对他毕恭毕敬的两個大值星,此刻会像两只打红了眼的斗鸡,拳打脚踢,滚在地上卡脖子、掏裆,丝毫不顾及他在一旁,也不理会他的呵斥。
在司法警官学校朱建龙就常听教官說,去基层中队工作千万不要被犯人的表象迷惑了,犯人表面看個個服从你管教,其实他们只对中队领导或是在奖励、减刑、假释和调换工种上有话语权的干警服帖,有些手眼通天的甚至连大、中队领导也不放在眼裡,真能服你一個小管教员?
猖狂,真他妈猖狂!朱建龙心裡实在恼火,可更多是惶恐,要是打出什么事来,就是一個监管事故,万一打成重伤,到时驻监检察室肯定要介入调查,他能担得起责任?
远远看到有穿制服的過来,朱建龙稍稍定下心,内勤干事李达在中队干了六七年了,应该比他有面子,能镇得住這两個家伙,等近了些,看清過来的是吴越,朱建龙只能苦笑笑,李达沒過来吴越過来有個屁用,他第一天下中队,犯人能买他的帐?
事情的发展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纠缠在地上的两個犯人,压根沒把吴越的到来当回事,朱建龙毕竟比吴越在中队多待了几個月,光看着不阻止,也自觉会让吴越看低,就用脚尖踢踢被压在底下的光膀子纹青龙的犯人,又蹲下去扯扯上面穿了囚服比较健壮的犯人,“起来,都给我起来!公开打架,无法无天了?”
两個犯人给他一拨弄真的就分开了,爬起来,两双眼睛互相瞪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這两個小子還真给面子,朱建龙隐约有些得意,用手点点光膀子的犯人,“陈达,你說說,到底为什么和章军打起来的?”
陈达沒有答话,一甩膀子,跑到一旁的杂物篓裡抽出了一把茶田修剪用的大铁剪子,二话不說,狠狠就往章军头顶砸去。
章军毫不示弱,看到陈达抄起了家伙,也顺手拿起浴室烧火用的铁通條,迎了上去。
朱建龙束手无策,想阻拦吧,沒這個本事,搞不好自己也要受伤,不阻拦吧,铁剪子、铁通條挨上一记非死即伤,正急得团团转,吴越出手了。
劈手夺過铁通條,又侧起一脚踢飞了陈达手上的大铁剪子。
刚才吴越露的一手,力大迅疾,拿捏得恰到好处。看似简单的一夺一踢,稍有差池,自個也要受伤。章军从小练過,怎会不知眼前這個年轻干警绝对是個高手,看来今天想教训陈达這個混蛋是不可能了,他虽然脾气火爆,人又冲动,但一旦冷静下来也懂得分寸,当下老老实实站着,一声不响。
“老子搞死你!”陈达纯粹一個愣头青,骂骂咧咧站起来捏紧拳头又向章军扑過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吴越這一脚已经算留有余地了,要不然陈达的手腕還能保得住?见到他還是不老实,吴越火大了,一伸手抓起陈达的裤腰带,把他拎起来举到头顶,“你要搞死谁?你以为你還在混社会?看看清楚,這裡是监狱!”
陈达哇哇叫着,手脚乱舞,活像一只大王八。
吴越扔垃圾似的把陈达往地上一扔,陈达挣扎着還想爬起来,吴越赶上去用手掌往他肩上一按,“啪”,陈达就像一條抽掉筋癞皮狗整個趴在地上再也动惮不得。
“我不管你在社会上混的怎样,你到了這裡,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蹲着!公开对抗管教,你嫌刑期不够长?”
“干部,我服了,哎呀呀,疼!”陈达杀猪似的惨叫。
看着平时神气活现作威作福的大值星這样狼狈,闻讯過来的犯人哄然大笑。
“小朱,怎么回事?他们两個不在忏悔室,跑到盥洗室干什么?”拿着两副手铐匆匆赶到的李达问道。
“他们要上厕所,我总不能不允许吧。”朱建龙也满腹委屈,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喔唷,都长本事了。干部在场,也敢动手?還有你陈达,把茶田劳动工具藏进监房当凶器,你胆子更不得了啊。說說吧,打架的原因,谁起的头?”李达心裡惊出了虚汗,真想上前狠狠给两人几個大嘴巴,不過当大值星的個個有关系不說,還是带班干警的左臂右膀,他也不便擅自处理,赶紧掏出对讲机,跟缪建强指导员汇报。
章军、陈达大眼看小眼,愣是不出声。
“好,個個茅坑裡的石头装硬气,我也不跟你们废话。缪指交待了,送你们两個去禁闭室冷静几天。小朱,等会拖拉机回来了,你辛苦跑一趟禁闭室。”李达转過脸看着吴越,递了根烟過去,“小吴,幸亏你在,呵呵,要不我三個月岗位津贴就泡汤了!過几天,我去禁闭室做提审笔录,你也去,章军是你分管小组裡的,你好好跟他谈次话,摸摸情况。”
靠,這犯人盥洗室气味真他*妈冲!吴越不想多待,随口谦虚了几句,叼着烟走出盥洗室。
“干部好!”
“干部好!”
沒等到吴越走近,不管老犯人還是新犯人,一個個站的笔挺,叫的贼响。
看得出這帮犯人是打心眼裡服了吴越,人比人气死人,吴越刚到中队一天名气就出来了,朱建龙瞧着有些羡慕又有些丧气,沒办法,谁让他只在警校练了些花拳绣腿,临上场就软蛋了?
“吴干部真厉害。就這么三拳两脚就把這两個狠人治住了。”赵月祥凑到吴越跟前,连比带画的吹捧起来。
“狠人?”
“吴干部,你還不知道吧,陈达在体校裡是练散打的,那個章军更不得了,他老章家是龙城的老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玩惯的人。”赵月祥见吴越不以为然,又凑近些低声說,“不是我挑拨离间,一般干部還真不放在他俩眼裡,就拿陈达說吧,上次在监房殴打一個新犯人,朱干部要处理他,他居然顶的朱干部下不了台,最后還是黄队长发话了,他才向朱干部认错的。”
“真這么横?”
“吴干部。”赵月祥声音更低了,“陈达是跟茶田何欣副队长混的,何队长的大哥可是咱大队的副大队长呢。”
圈圈,果然是一個個圈圈。吴越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看着赵月祥那张神秘兮兮的胖圆脸,想从這张脸的后面挖掘出些什么。
赵月祥被吴越盯着,心裡一阵发毛,“吴干部,我可沒有别的意思啊,哪個中队干部手臂弯裡沒有几個自己人?我就是看不惯陈达這小子太狂,還不是何队长背后撑着?這在咱三大二中又不是秘密,說出来我也不怕,反正我马上就刑满了。”
看来赵月祥知道不少东西,吴越问了一句,“听你口气,好像对何队长有怨言呢。”
赵月祥尴尬的笑笑,“咱老老实实改造,怎么会对干部有怨言?”
“不是說快刑满了嘛,天王老子也沒本事多留你几天,你怕什么呢?”吴越激了一句。
妈逼,老子怕個球,大不了送我去出监队劳动到刑满,赵月祥索性放开了胆,“我本来在茶田站小岗的,陈达问我要两條烟,我沒给他,他就去跟何队长嚼舌头,把我小岗撤了,罚我下大田劳动,還时不时挑我的刺,害得我当年度啥奖励也沒有,减刑少了半年呢。”
难怪有怨气了,站小岗不過是弄一面竹竿旗一插,大田劳动可是实打实要出力流汗的,更别說沒有奖励了,犯人减刑全靠奖励积累,一般半年度的一次监狱表扬可减刑半年,年度的劳动积极分子可减刑一年,减刑材料送上去少了奖励,监狱初审就過不了,根本不会送交给中级人民法院审核的。
“這明显就是牢头狱霸行为嘛,你就沒跟何队长反应?”
“吴干部,那边說话。组裡现在沒人。”赵月祥指指楼梯口的门卫组监房。
嗯,搞得紧张兮兮干嘛?吴越有点纳闷。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