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第40节 作者:未知 天色已黑,梅婆婆记得白天时在這附近看到過一家医馆,专治跌打损伤。 从后巷裡走出去,一路沒有灯,梅婆婆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找到了那家医馆,這把老骨头累得不轻。 医馆已经关门了,梅婆婆敲了好一会儿,大门从裡面打开一條门缝:“大夫沒在,不看病了,去别处吧。” 梅婆婆摸出几個铜钱递了過去:“就是几处淤伤,有现成的膏药贴上就成。” 那几個铜钱显然发挥了作用,一個伙计探出头来,见外面是個老婆婆,伙计嗯了一声,把门打开:“进来吧。” 进了医馆,梅婆婆四下看了看,笑着說道:“小哥,今天只有你一個人?” “我师傅和师兄回老家了,要過几天才回来,我学艺不精,只能看看小伤。” 原来不是小伙计,而是小徒弟。 梅婆婆笑得花枝乱颤:“你可真是個实诚的好孩子,梅婆婆最喜歡你這样的。” 第69章 梅友小孙孙 梅婆婆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徒弟:“劳烦你了,跟我去把病人接過来,给他看看有沒有大碍,這银子是诊金,给你的诊金。” 小徒弟吓了一跳,這可是诊金,终于有人請他看病了嗎? 小徒弟的激动略過不提,梅婆婆和那個小丫头,帮着他把病人抬进医馆,小徒弟這才回到现实。 他真的要坐堂看病了嗎? 他抖着手,走到那人面前,刚才在外面沒看清楚,這时才看清這人的模样,這也太脏了,這人是掉到垃圾堆裡了嗎? 趁着小徒弟给那人检查伤情,梅婆婆摸出几块小碎银交给朵朵,低声說道:“找几個叫花子,让他们往各個善堂带個话,告诉西北来的万师傅,他欠孙记医馆的诊金该還了。” 這边交待完了,那边小徒弟也已经检查完了,那人的肩胛骨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這三处伤得重,身上其他处都是小伤,当然,内伤未知,這裡只看跌打损伤,内伤得换個地方。 听說自己骨折了,那人又哭了起来,梅婆婆连忙关切地问道:“可怜的娃,你伤得這么重啊,你家裡的人呢,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呜呜呜,我和小厮走散了,我的银子都在小厮身上,這几日我处处被人欺负,這伤,這伤就是被两個恶霸给打的。” “他们为何会打你?” “他们撞了我,不由分說,就把我狠狠摔在地上,后来我去吃羊肉汤,又遇到他们,他们就把我往死裡打,呜呜呜。” 梅婆婆:夭寿啊,朵朵那丫头下手還是太轻了,這满嘴放炮的家伙,就应该五拳都打在他的嘴上。 “好孩子,你姓啥,叫啥名儿,我看你就像看到我孙子,可怜见儿的。” “呜呜呜,我姓梅……” 梅婆婆:說你像我孙子,你還当真了,我姓梅,你也姓梅。 “……单名一個友字,就是岁寒三友的友。” 梅友?沒有?還岁寒三友,好像你很有学问一样,你怎么不叫沒脸沒皮,沒羞沒臊呢。 梅婆婆一脸慈祥:“哎哟哟,要么怎么說咱们有缘呢,你姓梅,奶奶我也姓梅,乖孙儿啊,让奶奶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梅婆婆凑近一点,呵,前天這人還是個人模狗样的小白脸,今天,哈,脏兮兮的大黑脸上一條條的白道子,這是哭出来的。 再看身上,上好料子的衣裳已经成了破破烂烂的脏抹布,梅婆婆伸手,拽开那人的领口袖口,连個挂坠戒指的也沒有,穷啊! “孙儿啊,你身上就沒有值钱的东西了?” “沒有,如果有,我何用困顿如此……呜呜呜”梅友小孙孙又哭了起来,那眼泪說来就来,大将军攻城,不用千军万马,只要带上他,万裡长城也能哭倒一大片。 梅婆婆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梅友小孙孙看了一個遍,确定记住了這人的相貌,又去看那人的一双脏爪子,爪子很脏,指甲也破损了,可是那双爪子上却沒有一個茧子。 這双手保养得比梅婆婆的都要好。 梅婆婆的手上還有骑马抓缰绳磨出来的茧子呢。 半個时辰后,梅婆婆和小丫头在医馆旁边的一棵老槐树下胜利会师。 一個时辰后,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进了医馆,稍顷,梅友小孙孙就被那男子背了出来,小徒弟出来送客,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看来诊金得了不少。 不過,睡到半夜,小徒弟忽然听到窗户有动静,小徒弟吓了一跳,以为有贼,拿着油灯哆哆嗦嗦凑到窗前,却见窗户上放着一把带血的菜刀! 小徒弟吓坏了,后半夜不敢睡觉,次日一早,小徒弟就挂上停业的牌子,拿上昨晚得的银子,去乡下找他的师傅和师兄去了。 明卉骑在马上,看着小徒弟雇了驴车出了城,這才放下心来。 既然梅友在骗吃骗喝,那么黄牙婆手裡的人就不是梅友,而是他的小厮。 据說那小厮只有十一二岁,一個小孩子,能让黄牙婆发现什么?高门大户裡能够留在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下仆,要么是家生子,要么也是主子绝对信任的人,這样的人哪怕是個孩子,嘴巴也是极严的,何况黄牙婆只是寻常妇人,她沒有本事能审出那孩子的来历。 审不出,却能看出来。 明卉看向一旁的朵朵,今天的朵朵沒有易容,但也是做男孩打扮,小丫头還沒有发育,单看外表,就是一個男娃。 女的就是女的,前世明卉沒少和人牙子们打交道,人牙子们都很谨慎,对于這些小孩子,是男是女可不是只靠外表,但凡是小孩,都会验明正身。 所以,黄牙婆是在给梅友的小厮验身时发现了什么,因此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发现那小厮是個女的? 這也无所谓,一個小厮而已,女扮男装跟在少爷身边,也只能說一句少爷风流,连窝边草也要啃。 所以黄牙婆发现的,肯定不会是女扮男装這么简单的事。 莫非那小厮有残疾? 残疾…… 明卉的脑海裡忽然闪過一個念头,阉人也是残疾! 哈! 难怪能调动飞鱼卫暗中查找,原来是阉人的主子啊。 在本朝,除了皇宫大内,就只有亲王府和公主府,方能豢养内侍。 就连郡王郡主们,在出府别居之后也沒有這個资格。 明卉笑了笑,她差一点,就给某位皇子凤孙做了替身,看来回到保定以后,她要在三清座前好好拜一拜了,這是天尊保佑,让她逃過一劫。 至于刘吉利,希望這一世,他不要再让她遇到,否则,明卉一定会废了他。 别說什么那是上辈子的仇,這一世他又沒把你怎么样。 弩箭沒射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這一箭有多疼,从上辈子疼到现在,她不用刘吉利赔她性命,她只要废掉刘吉利的两條腿。 几日后,明卉一行终于回到了保定,明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汪海泉說道:“崔娘子一定包了很多粽子,不知道有沒有蜜豆的。” 再過几天,就是端午节了,這是明卉最喜歡的节日。 第70章 滚滚滚 洛阳府。 霍誉此番来洛阳只带了五個人,除了他的长随白菜以外,還有一路跟随他从卫辉调进京城的朱云和邓策,另外苏长龄和金寿林则是他到京城以后收拢的人。 虽然只有五人,但是霍誉觉得足够用了,這五人无论才智還是武力,足能胜任這次的行动。 可是霍誉很快发现,他草率了。 “霍头儿,那個崔会,进了好再来客栈之后,就沒有再出来,我等了足足一個时辰,无奈之下只好进去查看,可无论是掌柜還是伙计,全都一口咬定沒有這样的一对主仆住进来。” “崔会主仆也沒有回富贵客栈,那裡的伙计說崔会一大早就出门去老校场,再沒有回去。” “好再来客栈出了命案,死者……死者是阉人。” 霍誉一怔,阉人? “多大年纪,什么时候住进去的,客栈裡可否查過他的路引?” “下午时刚刚住进去,四十多岁,白面无须,客栈裡沒有查過路引,他登记的姓名是倪二,青县人氏。” “尸体现在何处?” “仵作已经验過,乃被人从三楼窗子裡扔下来的,并非自尽,现在尸体已经送往城外的义庄。” 霍誉略一沉吟:“把尸体运到百户所。” 苏长龄和金寿林转身欲走,霍誉又叫住他们,把从十字街带回的油纸包扔给他们:“填饱肚子再去。” 二人道谢,打开油纸包,却见一包裡装的是红豆糕,另一包裡是红豆饼。 怎么会是這個? 不应该是肉包子和油饼子嗎? 這红豆糕和红豆饼看着好看,可他们不是小娘子,吃這個也不顶饿啊。 白菜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两人面前的油纸包,便进去复命。 “有密报。” 說着,白菜递上一只铜管,铜管的顶部用纸封着,盖了火漆。 霍誉验過,确定完好,這才撕开上面的封口,从裡面倒出一個纸卷。 只看了一眼,霍誉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走,去接人!” 那個人,找到了。 霍誉一行天還未亮便出城了,待到明卉出城时,霍誉早在路上了,他们沒有遇上。 霍誉沒有耽搁,路上便飞鸽传书送往京城,他们风餐露宿,临近京城时,却又接到命令,让他们把那個人送往百花山,于是他们沒有进城,直接去了百花山,待到从百花山回来,再到京城时,已是五月初三。 霍誉先去见了纪勉,本朝太祖留有遗训,飞鱼卫指挥使直接向皇帝汇报,這一任的飞鱼卫指挥使便是纪勉。 這一次的差事,虽然那人是寻客找到的,但是霍誉也有功劳。 纪勉问道:“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问過了,是百花山的刘太监,是凤禧宫裡的那位派去的,被他认出来,灭口了,只是那时他身负重伤,与刘太监动手时用力過猛,再次受伤,被路過的一对祖孙遇到,抬去了医馆,当天夜裡,寻客收到消息,找到了他。” 霍誉声音平静,就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