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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迂回

作者:北途川
《蝴蝶风暴》

  文/北途川

  -当蝴蝶煽动翅膀,我不知道你会在我的心脏掀起风暴

  林以宁毕业从淮城回来的时候,是陈予怀来接的。

  临上飞机前,還是干爹和她通电话,確認她的航班,她歪着头,跟送机的朋友打赌:“我赌下车看到的人会是陈予怀。”

  梁爽是她大学四年的好友,闻言翻了個白眼:“上次你還說你已经快一年沒见過他了。”

  林以宁点点头:“但我了解他。”

  梁爽:“你别告诉我你特意选這個航班,就是算准了他会去接你。”

  林以宁過安检前回头对她笑:“我還算准了我今晚住他家。”

  在梁爽一脸诧异的表情裡,她跨過了安检的闸机。

  上飞机后,等待起飞的那段時間裡,她打开手机看消息,梁爽发了一长串的语音,询问她为什么這么迂回:难不成你還怕被拒绝?

  林以宁回她:不怕,但我不想给他拒绝我的机会。

  他从小性格就持重,为人斯文正派,吃窝边草這种事,恐怕会有心理负担,她那点心思藏得一向深,可发酵得却太快,她怕她太激进了,会吓到他,反而让他躲她远远的。

  她发了会儿呆,想起高考后的暑假,他跳過级,她也跳過,比他還多一次,所以即便他大她三岁,最后他只比她早两年入大学,她高考完那個暑假,他已经是大二结束了,爸妈让他帮她看学校,她就常常去他家待着,两個人是幼时玩伴,但上学沒在一個学校過,于是即便年龄相仿,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年龄差是越来越明显,交集也是越来越少的,有时候甚至会比陌生人還要拘谨一些。

  友情会变质這种事,還是梦境告诉她的,有一天她在午睡,睡着了做梦梦到他,他穿着整整齐齐,只是一直看她,她還问:“你看我干嘛?”

  他并沒有說话,只是抬了抬手,似乎在要她過去,她走過去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林以宁就醒了,看着不远处坐着看书的陈予怀陷入沉思。

  后来她還跟着他去他的同学聚会,他介绍她的时候总会停顿,然后說:“妹妹。”

  她怀疑過那片刻的停顿是因为并不想把她当妹妹。

  但也找不到可以佐证的蛛丝马迹。

  她记得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很少话,有女同学鼓起勇气跟他說:“我上学那会儿,其实特别喜歡你。但你看起来太有距离感了,我连话都不敢跟你說,但因为你我下定决心学习了,考了個不错的大学,谢谢你。”

  陈予怀举杯遥遥敬了一下,然后浅抿了一口:“谢谢,是你自己努力。”

  他的态度温和而诚恳,女同学愣了片刻,然后笑了:“喜歡過你真的是件不错的事,祝你以后找到合适的另一半。”

  他颔首致意。

  大约觉得他這样坦然且有问必答,也不算冷漠,有人趁机问他遇到喜歡的人会不会主动,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太像主动的人。

  陈予怀思考片刻:“会。”

  坐在一旁吃东西的林以宁被骨头咯到了牙,有些郁闷。

  他对她谈不上主动。

  后来還有一次是长辈聚会,两家父母都有数不尽的好友,交际圈也重合很多,聚在一起总是很多人,长辈们谈天說地,小辈们凑在一起玩闹。

  他不喜歡热闹,但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她想独占他,就会想尽办法。

  有次两個人蹲在地下酒窖裡,他帮忙清点他爸的酒,她就凑在旁边偷喝,自己喝不過瘾,還要哄他喝,他一向对她不错,很少强硬拒绝她,就连她让他尝那個酒的味道,他喝不太下,也会礼貌尝一尝。

  两個人喝醉了,窝在漆黑的电影房看电影。

  看一部西班牙的小众片子,色调昏暗,节奏虽然并不缓慢,可看了一会儿就有点昏昏欲睡。

  大约是酒意涌上来,她记得自己做了個梦,梦裡她抱着亲他,他身上很烫,有葡萄酒混杂着迷迭香的味道,他垂眸,依旧是盯着她看,她嘟囔问了句:“你看什么?”

  他沒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啄吻她,他的手托外她后腰,她觉得很热很热。

  她心跳得很快,指尖攥着他的衣服,攥出了汗。

  梦到最后怎么了,她也记不清了,她酒量不太好,大约睡死過去了。

  她再醒過来的时候,在客卧裡,陈姨进来给她送解酒汤,顺便问她脖子還好嗎?她在电影房裡被找到的时候头歪在沙发上睡,据說整個人姿势扭曲。

  房间裡并沒有陈予怀。

  所以她确信那是梦,他如果在的话,不会那么丢下她不管的。

  他给她选的大学很多,但一次也沒提過他在的临大,林以宁也沒问過为什么,只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后来她去了淮大,在淮城度過四年。

  四年很漫长,也很短暂。

  如今她归心似箭。

  她算的准嗎?她不知道,所以她在飞机上掷了一次硬币。

  她随身带着一毛钱,是她的幸运币,她小名就叫一毛。

  三次都是正面朝上,所以她相信他会来。

  可远远的,看到他站在接机口的时候,心跳還是忍不住停跳了一拍。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单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裡拎着一根长柄雨伞,伞尖抵在地面,他手掌撑在伞柄的地方,指尖缓慢敲打着,似乎是等了很久了似的,眉眼都带着倦怠,表情却還温和着,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鱼总。”她绽开笑意,挥手。

  他在他老爸的公司,刚晋升。

  最主要的,她不想叫他哥。

  外面下着暴雨,飞机是晚上八点钟落地,可其实他七点钟就到了。

  他冲她抬了下手示意,在她走過来的时候顺手接了她的行李箱。

  “怎么你来接我啊?”她明知故问。

  “我舅舅临时有事,我离得近一点。”他說。

  陈予怀的车停在露天停车场,两個人穿過廊下的雨,从人行道往停车场去的时候,撑着雨伞的陈予怀下意识将雨伞往她那裡倾斜,雨水打湿他的肩膀,林以宁看到了,便往他身边靠了靠。

  趁机熄灭手机的时候,聊天框的最后是梁爽在震惊:你做過你哥哥的春梦?

  林以宁回了她一长串的省略号:不是哥哥,但很快会是情哥哥。

  梁爽发了一個暴打她的表情包,问她:脸呢?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脸是什么?

  可惜面对陈予怀,她還真的做不到不要脸皮,于是這会儿拘谨着,连靠近的距离都在心裡精心测算過。

  远远的,两個人仿佛依偎在一起。

  她甚至抬手抓了下他的袖子,试图把他往身边拉一点。

  以两個人的熟悉程度,本不该多想,可大约是心虚,陈予怀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闷咳了声,靠问了句话才转移注意力:“我舅舅說让你住我那儿,你想去我那儿,還是回家?”

  他停顿片刻,多說了句:“我新請了個阿姨,做菜应该合你口味,你要是去,我让她住家。”

  也不至于让她不自在。

  他声音低缓,语调沒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照。

  她父母最近都不在家,两個人得了空出国旅游了,她回去也是一個人,她原本要去干爹那裡去的,也就是陈予怀的舅舅,但她其实知道,干妈最近好不容易休假,干爹才不想两人世界被打搅,所以把她丢给陈予怀的概率非常大。

  她就是在赌這個概率。

  她赌对了。

  上次林以宁见他,還是大三暑假,過年那会儿两個人都不在南临,所以也沒见上面,算起来确实一年沒怎么见了,倒也不至于陌生,只是這会儿难免拘谨几分。

  小时候其实她经常在他家留宿,嚷着要和哥哥一起睡,长辈为了教导男女有别,会让两個人睡在一個房间两张床上,他那时候就很体贴,半夜醒了都会爬下床给她盖一盖被子,像個小大人。

  她不懂事的时候還說长大要嫁给他,因为爸爸說夫妻才能睡一张床上。

  她胡思乱想起来。

  陈予怀见她很久不說话,以为她在犹豫,抿了下唇,又說:“你回家也行,我和阿姨商量让她去你那裡待几天照顾你,你家裡应该沒人了。”

  林以宁回過神,突然笑了下:“那我還是去住你那儿吧!离公司也近,你可以载我去上班。方便嗎?”

  她是临时决定要回南临的,跟陈予怀的爸爸秦叔叔打电话說想进他公司,秦叔叔问她怎么不回家裡公司,她撒娇說:“我想和小鱼在一起。”

  陈予怀的小名。

  年轻人,想和同龄朋友在一块儿,似乎也沒什么怪异的。

  秦叔叔笑着說:“行,我给你安排。”

  林以宁却心虚了很久。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因为他,刚毕业,在老爸手底下做事,做不好沒人敢說她,做得好也难被认可。

  陈予怀恍惚了几秒,克制地“嗯”了声:“方便,我让阿姨收拾個房间出来,你住次卧?或者我把主卧让给你。”

  那不然一起睡咯?

  林以宁脑子裡這句话转了一圈,兀自笑了:“次卧吧,我总不能鸠占鹊巢,害你睡不好。”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两個人到了车前,陈予怀拉开副驾的车门,护着她额头让她坐进去。

  林以宁抬头看他,忽然伸了下手,手腕上戴着一條手链,是去年生日他送的,她笑了笑:“我一直戴着呢!”

  意思是,我很喜歡,以及你送的礼物对我很重要。

  陈予怀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了声:“你喜歡的话,今年生日再送你别的。”

  林以宁收回手:“那我现在起就开始期待了。”

  他去后备箱放行李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迂回千百遍,其实就想說一句:谈恋爱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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