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1995 第108节 作者:未知 “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江心远的儿子!”江连忠咆哮道,他手裡挥着那把锤子,眼睛已经赤红,“他是你和心远生的……你背着我和我弟弟,生下這么一個畜生,我养了他這么多年,我替他做了那么多事,落得现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哪裡对不起你们,被你们這样联起手来愚弄,哈,我儿子?我的骨肉?!”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又哭又笑,颤抖着一双手拽住了郭兰道:“我杀了那個小畜生,我一命偿一命,大不了我跟他一块去死,一起去死啊。” 郭兰已经猜到儿子遇难,听到他這么說還是胸腔作痛,几乎崩溃,“你算個什么东西?你還我儿子的命,你還我彭亮的命啊!”她放肆辱骂丈夫,疯狂的大喊大哭,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越是這样,江连忠看了她一阵,反而自己安静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破布,又重新塞到了郭兰嘴中,不顾她疯狂摇头躲避硬是多塞了一些,直到她因缺氧而脸色苍白为止,這才停下。 他把郭兰拽着头发拖到一旁的柜子那,打开了柜门,把她塞了进去,半人高的柜子裡沒什么东西,一個蜷缩着的女人刚好塞进去,郭兰只剩了一口气,已经沒有力气挣扎了。 江连忠把柜门拴好,呆呆地走到客厅那裡,坐下之后开始给他弟弟江心远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几次,但是都被挂断,江连忠沒有气馁,又继续拨打。 最后江心远接了起来,带着不耐烦的声音斥责道:“喂,有事快說,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忙?” 江连忠道:“彭亮病了。” “彭亮病了?”江心远那边像是走到了什么安静的地方,“他去你那边了?” “是,他病了,病得厉害,你来看看他吧。” 江心远在电话裡骂了几声,丝毫沒有对兄长的半分敬意,斥责不断,江连忠平静的听着,反反复复只說一句话,說江彭亮病的厉害,起不来了,让他来接孩子走。 江心远听到他這样怯懦又沒头脑的几句话心裡就烦的厉害,這几年的逃亡,他暗中帮助了大哥一家几次,但是大哥却越来越活得窝囊,现在更是连话都說不清了,他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過去,你下次不要让他去你们那边,你照顾不好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是個什么身份,你以为自己是想儿子了,就沒想過這样会害了他嗎!” 江连忠一直沉默听着,都沒有什么反应。 等江心远挂断了电话之后,他忽然古怪地笑了一声。 他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 床上躺着的是一具盖在被子下一动不动的躯体。 江心远說是過来,但也還是等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才過来。 江连忠给他开了门,够搂着身子和平时一样胆小甚微,小心陪着,等他走进来之后才关上了门,他手指动了动把门反锁了。 江心远一进来就闻到了一点刺鼻的气味,忍不住皱眉道:“你又捡了什么垃圾回来,房间裡闻着跟垃圾场一样,能不能活得像個人样!” 江连忠连声应着,“快,快要扔了,马上就好了。” 江心远问道:“彭亮人呢?” 江连忠指了指卧室:“在那裡面,你进去看看他吧。” 江心远不疑有他,拧着眉头走了进去,卧室拉着窗帘,整個房间都是暗的,只能模糊看到床上躺着一個人盖着厚厚的被子。他一边走一边习惯性斥责道:“你這個当爹的是怎么照顾的,這個天气给他盖這么厚,你要是真心为他好就应该赶紧让他走,随便找個医院也比在這裡强……” 江连忠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举起了锤子,狠狠冲他砸下去,江心远刚好回头眼睛余光看到一点仓皇躲开,但還是被砸中了耳朵那裡,只觉得一阵耳鸣之后天旋地转,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挨的那一下很重,耳朵、鼻子都流了血,无法控制平衡地跌坐在床边,拽住了床单才爬起来,惊慌喊道:“你干什么,你看清是我!” 江连忠直勾勾看着他,攥着锤子的手指因用力而变白,他哑声道:“我看清了,是你。” 江心远想逃,但刚才那一下已经让他有些站不稳脚步,手指撑在床上想绕开几步,触摸到一些石灰粉,他低头去看,但很快又被江连忠拽住了衣领,狠狠又是两锤落下来! 江心远头破血流,只觉得剧痛无比,眼前都被流下来的血糊住了眼睛,慌乱用手挡着骂道:“你疯了嗎!” “我是疯了!我老鼠一样躲了這么多年,我为的是谁啊,我图的是什么!江心远,我问你,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是你亲大哥,我是你亲哥啊!”江连忠眼睛赤红,也在哭喊,他凭空多了一股力气拽着那個一身血的弟弟拖着他去看床上的人,“你看啊,你们都說這是我儿子,他是嗎……他是你的种,我替你养了這么多年,你每次過来施恩一样跟我說话,让我当狗,给我那些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我替人养儿子,我是傻子哈哈哈!” 江心远鼻间闻到石灰混杂着血腥气味,一时分辨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床上人的血,他凑得近了,触摸得到床上冰凉僵硬的身体還有已经半凝固的血浆,他对躺在那的年轻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认出死了的是谁。 江心远嘴唇嗫嚅,惊恐又绝望:“你,你杀了彭亮……” “是,我還要杀了你们,我也不活了,我這條贱命赔给你们啊,我去自首,我去把一切都說出来。”江连忠把他按在那,他人已经疯疯癫癫的了,他看到自己手下那個不停流血的脑袋眼裡露出奇异的明亮光芒,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渠道一般,在江心远绝望的眼神中,最后一锤狠狠砸破了他的脑袋! 江连忠去了派出所。 他去自首了。 警察带着他去事发现场的时候,他一身血的站在那裡,神情平静的指出床上死了的那两個人都是他杀的,而当警察在柜子裡找到另一個被他藏在那的女人的时候,江连忠神色略微有些变化,但是也沒有再冲上去杀人,因为他看出郭兰已经疯了。 郭兰疯的彻底,她在柜子裡透過缝隙看到、听到江连忠杀了人,床上躺着的是他儿子,而紧跟着被杀了的是她這辈子最爱的男人。 她的希望彻底都沒有了,被江连忠用锤子一下下全部敲得粉碎。 她痴痴呆呆地坐在地板上,被解开绳子之后手脚還维持一個扭曲的姿势,在那裡嘻嘻的笑着,当警察带她走的时候,她也沒有任何阻拦,被拖拽着起身哼唱起了一個歌谣,手裡虚空比划着抱着一個孩子,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第124章 我陪你 “我的宝宝, 哈哈哈……我的宝宝沒死,她的才死了, 我的孩子在這裡呢, 我的孩子……”郭兰自始至终只說這一句话,颠三倒四,這样的状态无法审讯, 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江连忠自首,在做笔录的时候把一切都說了,对自己杀人的事供认不讳,毫无生气的一张面孔,直直盯着前方, 比郭兰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亲手杀了那两個人,在這之后已经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因为江连忠供认的一些事和数年前黎家有关, 刁明山得到消息亲自来找了黎舟一趟, 他沒敢去跟黎江說,只皱着眉头跟黎舟讲了大概:“小少爷那边我還沒告诉他,事情太突然了,我让陈琢玉瞒两天再說, 现在冀州那边還要過去一趟,說是跟之前的一次案子有关。” 黎舟问道:“是经济案件?” 刁明山摇摇头, 脸上带了苦涩道:“要只是钱的問題就好了, 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大少爷還记得你们以前读书时候有一回被卡车撞了嗎?” 黎舟点点头,那是他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 他挽回了黎江的双腿,但是也重伤了一條胳膊。 刁明山道:“那件事,当年老爷子让我去查,其实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可能就是江家那帮人做的,当年老爷子对姑爷已经心寒了,决定把你们接回来抚养,他沒让我告诉你们這些,只是追查江连忠夫妇,他怕你们两個知道幕后凶手是自己父亲,年纪小钻牛角尖,尤其是小少爷,他那时候才十来岁,怕是根本接受不了……” 黎舟恍然,他那個时候就一直模糊觉得有些問題,江连忠和郭兰不過是拿了三十万,当初黎老雷霆之怒,追查了数年之久,一直都沒有放松警惕。他当时以为黎老是杀鸡儆猴,顺带把江心远赶走,但是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止如此,老人当时是真的动了火气。 也只有他和弟弟的安全受到威胁,老人才会這般震怒。 刁明山来找他商议的原因再明显不過,黎老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光是他如今的状态也无法出面应对,而黎曼和黎江也不用說,外人不知道,刁明山和黎舟是知道的,這两個人不能受到刺激,黎曼病情刚好,黎江有些不太稳定,刁明山担心的很,只能来找当年另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当事人了。 黎舟沒有犹豫,对他道:“我跟您去一趟冀州,不過得先安排一下,最好让黎江這两天忙一些。” 刁明山道:“好好,大少爷放心,這事我去安排。” 黎舟又道:“也让陈琢玉再努力瞒几天吧,我找机会,慢慢和黎江說。” 刁明山答应了,也叹了口气,眼中带了心疼之色。 黎舟抽了一天時間,和刁明山一同跑了一趟冀州。 他在那看到了江连忠,江连忠够搂着身子,剃了光头,手上戴着一副手铐坐在那问什么說什么,对当年车祸的事也全部供述出来。 “是,江心远给了我們一笔钱,三十多万,让我們去找了那個卡车司机。” “钱沒有直接打到他账户上,怕被人查出来,找了那個司机离婚的老婆,给了她那些现金,听說那個女人拿钱养了司机家中老母和一对儿女几年,后来就沒什么消息了。” 江连忠平静說着,有些记不清了,有些却连日期都能說上来,他說這些的时候脸色平静,可等看到刁明山和黎舟进来之后,原本木讷的一双眼睛忽然多了一点情绪,他想要站起来但是很快就被警察按住了,他就坐在那张椅子上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指向刁明山他们那边,笑出了眼泪:“我之前一直沒說,是,为什么就三十万追了我們六年,因为那是买命的钱啊……江心远要杀了他的亲儿子,哈哈哈,他要杀了黎江,杀了黎家最后的血脉,虎毒還不食子呢,看看他江心远做了什么好事,我杀的是孽种,他才是杀妻杀子……他江心远才是疯子!” “你住口!”刁明山变了脸色,立刻呵斥道。 江连忠情绪有些失控,又哭又笑,忽然拿头撞在桌板上砰砰作响,沒几下就撞出了血。 一旁的警察赶忙制止了他,把他带了下去,但是被带走的时候江连忠嘴中依旧喃喃不住道:“杀了我吧,枪毙我,让我死啊,你们让我死吧。” 刁明山小心去看黎舟的神色,见他脸上表情還是淡淡的,一时心裡也是七上八下。 黎舟去和警察做了笔录,当年的事已经過去很久了,但他還是能說上来一些,尽量配合着调查工作。 其余的事不用黎舟去做,刁明山很快就处理妥当。 江连忠杀人是事实,无期徒刑的几率都很小,极有可能是判死刑;郭兰疯了,被送去了一家精神病院,她会在那裡疯一辈子,不论将来继续疯着還是哪天忽然清醒了,都将会是痛苦的下半生。 黎舟当天返回了g市,刁明山则留在冀州处理另外的事。 江家事发突然,打乱了他一些计划,但這些事只会把收购提前,江心远的公司已经彻底沒戏了,接下来也只剩下陈家。 陈琢玉不是温吞的性格,两三天的時間就让陈家彻底变了天。 之前陈家和江心远合作一個项目,显示通過银行贷了两個亿做启动资金,又通過相关渠道收购了一家公司,通過收购获得了一個名叫“宝城花园”的地产项目,這项目出现了問題,巨大的资金漏洞根本无法填补,像是吞噬金钱的无底洞一样,扔进去多少都不见水花。 江心远這边已经彻底乱了,完全指望不上,只剩下自救,陈家人彻底慌乱了,但是他们唯一指望得上的陈琢玉却在此刻对公司毫不在乎。 他就是拿陈家陪葬。 陈小瑶一家吓得要死,她们从来沒想過有一天公司会变成负债的情况,陈父整個人都崩溃了,他打电话去给陈琢玉,却根本无法拨通,但他带着执念拼命地一遍遍去拨打那個号码。 陈小瑶牙齿咯咯作响,声音抖着从齿缝裡传出来:“他疯了,陈琢玉那個疯子,他真敢這么做……這是他父母的公司呀,他怎么敢這样乱来……” 她们這帮所有曾经趴在陈家二房身上吸血的人,都完蛋了。 当年从孤儿陈琢玉手中巧取豪夺来的公司也好,這么多年积累下的财富也好,還有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都完了。 陈琢玉避开所有陈家的人,亲自开车送了刁叔去机场。 刁明山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胳膊,叮嘱他道:“你還年轻,不要做什么傻事,宝城花园那边我們已经开始接手,等事情過一段時間之后,京城分公司吃下這個项目,之后你可以過去,或者和之前說的那样,开一家新公司,這些都可以安排。” 陈琢玉笑道:“好,我知道了,這两年可是忙得够呛,我還想偷懒放個假呢,刁叔再让我多休息些日子,等我想好了,我就去找老板谈。” 刁明山点头道:“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陈琢玉开玩笑地叹了口气,“能有什么主意啊,我可是签了十五年的‘卖身契’,以后都要绑在這了。” 刁明山听得笑起来。 在机场送走了刁明山,陈琢玉又开车去了近郊的墓园。 他去给爸妈送了一束鲜花。 走到墓碑那的时候,就看到一束鲜花已经放在那边了,那束花看着已经放了两天左右的样子,沾了些露水,但還是看得出对方的用心,是清一色的白菊,裡面放着一张卡片只写了一個“黎”字。 字迹清隽,他曾经看到過一次,是在老板那边的办工作上,就是這個笔迹在一個灰色记事本写着“黎舟”二字,這是黎医生送来的花。 陈琢玉想了一下,两天之前,那人确实是和刁明山一同来的冀州,只是当天就离开了,他都不知道黎医生曾经還来這裡拜访過他的父母。 他和老板一同瞒着黎医生很多事,对方当时并不知情,但還是拼命维护自己弟弟,后来知道了以后也并沒有多說什么,陈琢玉有的时候也觉得黎医生看起来并沒有表面上那般无害,他只是很多事懒得去做,但谁也不是傻子,像是他能找到這裡,亦或者他替黎家送上的這束花。 陈琢玉蹲下身,把自己的花也一并放在那,笑了一声道:“爸,妈,我以前找了那么多合作伙伴,還是现在這個最好,对吧?” 他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蹲在那跟照片上的那对夫妇轻声說话:“我刚开始都沒想過能成,但是现在做到了,那帮人一個都沒跑,欺负你们的人都遭报应了。现在我放下了,也不用想报仇的事儿了,我今天来的路上想過了,我想找一個人,好好的认真活一遍。” “你们生了我,我不能白活是不是?” “爸,妈,我有点羡慕我們老板了,他找的人可真好。” “有人疼着,有人护着,我光是在一旁看,就觉得這滋味真不赖。” 他轻轻抚了抚墓碑,笑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也带這么一個人回来给你们看看,我会好好過下去,以后的日子還长呢。” g市。 黎舟這两天一直住在半山别墅那边,沒有回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