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第 292 章
孟博斐脑中闪過一些片段,那短暂的记忆中她持有着哀毁骨立。
六岁的小女孩還在哭着,抽象的精神体湿润了他的衣襟,浓浓的悲伤化作实质,直直钻进他的心脏。
原来,那六年是她给他的。
给了他扛着高压成长的時間,给了他一次次直面命运的勇气。
“沒事了。”
他温声哄着她,但沒有让她不哭。
哭泣是一种情绪发泄,她真切体会到了失去至亲的痛苦,而這份痛苦需要宣泄出来。
她哭累了,伏在孟博斐肩膀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孟博斐小心地将她护在怀裡,长腿半曲,坐在被她构建出的“地面”上。
他的心流世界慢慢有了熟悉又陌生的轮廓,橙红色的精神体像藏书阁温暖的灯光,具像出的墙壁上有隐隐绰绰的书籍,泪如雨下博闻强识安静地待在那儿,紧张地凝视着她。
她哭,泪如雨下也跟着哭。
她难過,博闻强识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孟博斐觉得荒谬。
這样重要的记忆,他怎么会忘了。
人的记忆到底有多脆弱
像個可以被随意翻阅、涂抹的笔记本。
敲门声唤醒了他,他不得不退出心流,好在她已经安静睡着了,這次明显消耗很大,但她沒有再退回到月牙模样,而是保持在了六岁的模样。
孟博斐开了门,仇苗儿将早餐送了過来,他道了谢,小姑娘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孟先生,今天還讲课嗎”
孟博斐“讲。”
仇苗儿快活地跑出去,欢天喜地的去汇报好消息了。
孟博斐看着面前的早餐,怔怔地出着神。
他脑中回荡着過去的记忆,越来越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是前哪個是后。
時間不能当作记忆的坐标后,一切都混乱了。
他是后来遇到的她,還是早就遇到了。
他为什么会执着于泪如雨下博闻强识
很多人都问過他這個問題,他给出的回答一律是标签沒有星级。
而他也的确在不断地证明這一点。
标签沒有星级,哪怕只有两星,也可以对抗神话标签。
真的是這样嗎
還是說他在倚杖着她的偏爱。
坚定散发着柔柔的光芒,橙红色中夹杂着些许灰色,抚平了孟博斐的动荡。
這不是非此即彼。
他坚信标签沒有星级,做自己是人格修行的唯一要素。
他也不会因此而否定她,她给了他泪如雨下和博闻强识,她为他在黑暗中指明了道路。
他首先是自己,才能够看见她。
在波涛汹涌的命运之海,她是他的灯塔。
孟博斐起身,整理了衣裳,去了外面的“教室”。
听课的人数从最初的五六人,变成了现在的十一二人,他不仅是讲给眼前的人格修者听,更是讲给自己,讲给她。
他的体悟会传达给她,沉睡中的小女孩会有個好梦。
仇瑞与纯然之气彻底契合了,只不過短短一個周的功夫,他有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进步。
不只是他,每個人都有了明显的进步,避难巢的修者和命运之钟的先行者不同,他们的人生阅历太丰富了,从小在苦难中长大,一直面对着标签的污染,无形中积累了足够多的阅历。
相较于生在乐土的先行者,他们像被丢进斗兽场的孩子,能活下来已经是经历了残酷的筛选。
再加上孟博斐這一套被无数顶尖人格修者驗證過的修行之道,他们进步飞快,远超乐土的修者一大截。
這天晚上,仇瑞敲醒了主屋的房门。
孟博斐“进。”
仇瑞推门进来,在相处了這么多天后,他见到眼前的年轻人,還是会感到手足无措。
并不是对上位者的畏惧,而是一种由内而发的敬服,一种忍不住想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的紧张。
师生不问年龄。
他是他的学生。
“孟先生。”仇瑞解下了自己的灰羽,认认真真地交给他“感谢登云小姐,也感谢您对避难巢的照顾,這枚灰羽,請您帮忙還给登云小姐吧。”
孟博斐看到了他的精神体,上面的纯然之气颜色趋向于透明,是完整契合的模样。
他收下了灰羽,展开包罗万象,拿出了一枚理解力“這是哲学家的三阶标签。”
仇瑞惊讶,话都說不明白了“這這”
理解力不只是“哲学家”的三阶标签,更是“幻想家”的,這枚标签在南山交易所,至少能卖到三十万
孟博斐放到他手中“你可以融纳了。”
仇瑞结巴道“這太贵重了,您”
孟博斐看着手中的灰羽,轻声道“沒什么,海哲有很多抽象标签,只要完美契合,都能申领。”仇瑞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道谢后,拿着理解力出去了避难巢时来运转,苦了不知多少年月,终于迎来了“圣人”。
孟博斐回到屋裡,将灰羽放在了胸口处,灰色丝线立马像闻到什么一半,探出头来。
這样子,到像是见到了巧克力冰淇淋。
灰色丝线缠住了灰羽,眨眼消失不见,融进了小女孩的发间,那儿多了枚小巧的发夹,看轮廓像翅膀,只是太小了,刚好别在耳后,让柔顺的黑发贴着耳背滑到了肩膀。
她醒了,模样也长大到了八岁。
果然,回收灰羽可以巩固人性。
這是她人性的“支点”。
她比上次更加着急,片刻沒停就要撞进孟博斐的精神体
孟博斐心中一软,感受到了思念。
她惦记着小孟博斐,担心着他。
然而這次,她沒能撞进去,反而被拦在了外面,她蹙蹙眉,继续去撞,依旧沒能进去,她脾气上来了,用了更大的力气。
孟博斐轻吟一声。
她“孟博斐,让我进去。”
孟博斐和她沟通“時間過去了,你得再长大一些。”
她不懂。
孟博斐“你睡了两天,我应该已经十一岁了。”
祂可以随意拨弄時間,她显然是要遵循一定限制。
這是代价。
她生气道“你长那么快干嘛”
孟博斐“别急,還有很多灰羽。”
她急也急不来,只能气鼓鼓地靠在他橙色精神体前“我不在那,你肯定又要偷偷掉眼泪,又笨又爱哭。”
她沒說的是妈妈可能撑不了太久。
她当时的力量也只能让她延续几年的生命。
她不說孟博斐也知道。
然而,随着她越来越坚定人性,属于神的那一面注定会弱化。
六年
孟博斐知道,下一次见面,他们都十五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