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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四 我兄弟,照顾好了!

作者:未知
我被移送到安壤公安医院之后,日子跟在姚平的时候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至于老冷的案子,任哥在最早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冤枉的,所以只是按照惯例,对我进行了两次提审,所问的內容也都是案发当天的一些细节和经過,甚至一些无关紧要的笔录,都是直接拟好,拿来让我签字的,接下来的時間,只需要等葫芦哥和老冷那件案子的真凶被遣返回省,我就算是彻底恢复了自由之身。 在医院等待的這段時間,我的内心满是煎熬,說真的,我是真的想恢复正常人的身份,但同时也不想看见真凶落網的那一天,因为我脱罪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葫芦哥的身陷囹圄。 面对這個他用命运给我换回来涅槃重生的机会,我真的感觉到了手足无措,并且满心茫然。 如此重恩,何以为报?! 无比纠结的在医院躺了三天之后,這天一早,我便被窗外振聋发聩的爆竹声在睡梦中惊醒,放眼一看,外面的天色還暗着,但惊起的爆竹早已映红天际。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来到。 春节,仿佛永远是能够刺痛我心底的一根刺。 回想去年的腊月二十九,因为我老叔逼要我奶奶的存款,要给他女儿买车,我跟他在家裡大吵了一架,還因此动了手,在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我一個人流落街头,最后還是阿振收留了我,去他家裡吃了一顿团圆饭,我永远都忘不了去年春节那天,窗外灯火璀璨,江山一片橙红的时候,我独身站在宾馆的窗口前面,手中捧着泡面,面对春晚而食不知味的样子。 如今又是一年春节,我仍旧孤单一人,那個曾经拉着我一起吃团圆饭的阿振,已经跟我天人永隔,再无浊酒可话兄弟情长。 任哥给我安排的這個病房,是公安医院最高规格的房间,并不单纯是用来关押犯人的,所以裡面的一应器物都很全,虽然因为我的身份,房间内被加装了信号*和闭路监控,但是电视什么的都還能用,一整天的時間内,我都把电视开到了很高的音量,看着春晚倒计时的节目,一直捱到了晚上。 這年春节,公安医院的晚饭,沒有饺子。 …… 夜,十一点半。 新年的气氛已经被逐渐烘托了出来。 ‘嘣!轰隆!’ ‘噼啪!噼啪!’ ‘嘣!嘣!嘣!’ ‘……!’ 随着窗外震如惊涛般的鞭炮声响起,我坐在病房内,连春节晚会的声音都听不清了,按照北方的习俗,這阵鞭炮声,是团圆宴开始的信号,意味着饺子开始下锅了。 我扭头看着窗外的漫天烟花,缓缓闭上眼睛,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又是一年春节沒有回家,也不知道奶奶现在過的怎么样,有沒有吃上饺子。 也不知道那些逝去的兄弟们,是否得到了祭奠。 ‘咣当!’ 随着春晚中的倒计时钟声响起,我坐在病床上,顺着九楼的窗子,正看着外面的烟花发呆,病房的门被人伸手推开,随后任哥手裡拎着一個布袋子,迈步走进了病房,对我笑了笑:“過年好呗!” “任哥,你怎么来了?”看见任哥进门,我伸出手,胡乱的擦了一下眼角,一脸的不可思议。 “呵呵,這大過年的,我总不能让你一個人在医院裡跨年啊,這不是得過来陪陪你嗎!”任哥笑了笑,随后在布袋子裡拿出了一個保温桶,放在了床头:“這是你嫂子包的饺子,有猪肉的和羊肉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忌口,就每样都拿了一些,你趁热吃。” 看着任哥手中的保温桶,我忽然感觉心头一暖:“這大過年的,你過来陪我,家裡人怎么办啊?” “沒事,我干這個工作,過年不回家的时候多了,今年還算不错,最起码還能陪家裡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呢。”任哥把餐盒裡面的饺子和菜帮我摆好之后,掏出了一双筷子递给我:“趁热吃吧,今天是過年,按理說,我应该给你拿点酒過来,陪你喝点,但是公安医院管得严,而且你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咱们就简单点吧。” “任哥……”我看着任哥,忽然很感性的开口。 “怎么了?”正在往碗碟裡倒着醋,打算陪我一起吃饺子的任哥,随意问了一句。 “谢谢!”我看着任哥,很认真的开口。 “操,你這是什么套路呢?”任哥被我逗的一笑:“怎么着,我都给你送饺子了,你還想骗我点压岁钱呗,行,那你给我磕一個,我给你二百块钱!” 我也挤出了一個笑容:“大過年的让我给你磕头,怎么,你要认我当女婿啊?” “你他妈给我滚犊子昂,我闺女才六岁!”任哥笑骂了一句,随后伸手指着桌上的饭菜:“快吃吧,一会凉了!” “哎!”我点了下头,夹起一個饺子塞进嘴裡,但到了嗓子,却怎么都咽不下去,不知道怎么了,两行眼泪又顺着眼角无声淌落。 “哎哎哎!這大過年的,你至于的嗎!你嫂子做的东西就這么难吃啊,還至于让你挤出了几滴猫尿出来?”任哥看见我掉眼泪,故意开了個玩笑。 “去年的這個时候,我是在蓝天宾馆的顶楼,跟葫芦哥一起吃的饺子。”我想起去年春节的时候,我拎着啤酒,去宾馆楼顶找葫芦哥,却撞见他在楼顶祭奠妻儿的样子,忽然一阵心酸:“去年過年的时候,我們俩還在一起打伙牌,坑史一刚他们的钱,一转眼……”我把话說到一半,再度哽咽。 “一年将尽夜,万裡未归人。”任哥看见我這幅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后点燃了两支烟,将其中一支塞进了我嘴裡:“今天我過来之前,你大哥给我打电话,我沒接,他就去我家堵我,正好遇见了我要来医院看你。” ‘刷!’ 听說东哥去找了任哥,我猛然抬头。 “为了你的事,盛东公司的人,全都沒有回家過年,你大哥带着国豪和杨涛、史一刚他们,說什么都要来见你一面,但是我把他们拦住了,你大哥见硬的不行,又跟我来软的,开始求我,也被我拒绝了。”任哥搓了搓脸:“虽然你被我带回安壤之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是你的案子還沒有最终定论,任何纰漏都会让你踏入危险,所以這种情况下,我不能让你跟他联系,以免给人落下话柄。” “嗯,我能理解。” 任哥笑了笑,伸手指着窗口:“站在那,向楼下看一眼吧。” 听完任哥的话,我趿拉着拖鞋,强忍着肋骨传来的剧痛,亦步亦趋的走到了窗口。 ‘嘣!哗啦!’ 我這边刚一站在窗口,楼下忽然就响起了爆竹的声音,接着鞭炮、礼花那些东西,开始‘噼裡啪啦’的响個不停,鞭炮燃烧的火光,将旁边的景色映的亮如白昼。 在一排礼花的边缘,东哥的宝马x6和国豪的酷路泽安静的停放着,车前面,东哥、国豪、杨涛、史一刚、安童、周桐、赵淮阳一字排开,眺望着窗口的方向。 “飞哥!新年快乐!!” “過年好!” “……!” 随着杨涛一挥手,史一刚和安童他们扯着嗓子,歇斯底裡的一顿嚎,我們之间隔着九层楼的高度,他们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周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给吞沒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呐喊的声音,仿佛字字都喊进了我的心底。 人群中,史一刚宛若一個傻逼一样,不断地对着我這边挥手,像是生怕我看不见他一样。 窗口处,我看着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早已泣不成声。 …… 我二十三岁的新年,在公安医院度過。 从十九岁踏入社会开始,我已经在曾经一心憧憬的江湖中混了五年,這五年经历的太多,我已经忘记了自己都得到過什么,但是我却能很清晰的记得,我都失去了什么。 在医院休养了半個月之后,我的身体條件已经符合看守所的收监标准,正月十四当天,我的拘留通知书正式下达,按照任哥的意思,是想让我在医院多留一天,看看外面的烟花,免得一個人胡思乱想的,太過郁闷,但是我拒绝了任哥的請求,不知道为什么,這时候的我,对于看守所裡面那种压抑的气氛,仿佛趋之若鹜一般,只想去躲清静。 我害怕热闹。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正月十四的当天下午,我被送往了市看守所进行羁押。 因为看守所的于所和任哥的关系匪浅,所以我的收监流程,也如同袁琦把我送往姚平一般简单,体检什么的全都免去了,直接被批准入监,而且送我去监室的人,竟然是殷小鹏。 “今天你值班啊?”這是我见到殷小鹏之后,說出的第一句话,并沒有新年的问候,因为這個年,我過的并不开心,所也不想把虚情假意的问候带给别人。 “我值個屁的班,我是听說你今天送进来,特意過来加班的。”殷小鹏咧嘴一笑,带着我穿過走廊,向监区的方向走去。 “小鹏,我這次的事,谢谢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交代在姚平的看守所了。” “咱俩之间,沒必要說這些。”殷小鹏显然沒把我的话往心裡去:“如果沒有你帮忙,我现在不是也应该在局裡的档案室发报纸呢么,小飞,我现在能力有限,你的案子,我肯定插不上手,但是对于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因为咱们是兄弟!” “嗯。”我微微点了下头,沒想到,我能跟混子之外的人,也成为了兄弟。 “我已经跟一個同事打過招呼了,让他休了我的年假,最近這些天,我就在所裡陪着你,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跟我說,如果沒意思了,我就把你提出来,带你去我办公室,咱们俩聊聊天啥的。”殷小鹏說话间,在兜裡掏出两包中华,還有一個打火机递给了我。 “给你添麻烦了!” “谈不上麻烦,对了,你大哥给你存了一笔钱,但是我沒下到你的账上,都跟你入监时存放的杂物放在一起了,现在你都来到我地盘了,我怎么能让你花钱呢,”殷小鹏再次一笑。 說话间,我們两個人已经走到了一個监室门口,随后殷小鹏伸手,使劲砸了砸监室的门:“管号的呢?” “殷教,啥指示?”监室内的一個犯人,殷勤的凑上前来问了一句。 “我兄弟,照顾好了!出一点纰漏,我他妈扒你的皮!”殷小鹏看着监室号长,声音洪亮的交代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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