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七 他是自杀 作者:未知 元宵节這天晚上,殷小鹏我們俩,在他的办公室喝了两箱易拉罐的雪花啤酒,直接给我喝懵逼了,最后竟然留在他的办公室睡了一夜,等我回到监室的时候,還引得犯人们啧啧称奇,一個重刑犯,能跟管教喝了一夜的酒,而且喝醉了连监室都沒回,也着实够让人诧异了。 又是一连十几天的時間,我在看守所的生活一直很惬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但因为心裡装着事,睡眠一直都不怎么踏实,吃饭的时候也沒什么食欲,所以整個人暴瘦了一圈。 虽然我在安壤市看守所内,殷小鹏一直照顾着我,可他毕竟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时时都围着我转,所以就给我安排了帮厨和劳动的活,也就是每天到饭点之前,去食堂帮忙打打下手,還有下午在其他犯人坐板背监规的时候,拿着水桶和抹布,出去帮管教们擦擦车,扫扫地什么的,這些活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在看守所内,绝对算是超高待遇了,因为它不仅可以每天出去溜达溜达,活动一下筋骨,而且抽個烟什么的,也沒人管,這些活平时都是那些蹲行政拘留,并且家裡有点小关系的人才能干的,基本上沒人会让刑事犯干這种活,而我們這批的六個劳动犯裡面,只有我一個是签了刑事的。 不知不觉,正月临近尾声,我已经在看守所关押了半個月時間,身体已经大致恢复,但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伤口還是会隐隐作痛。 …… 這天中午吃過了午饭,我依照惯例,拎着水桶和擦车布,走到看守所的内部停车场以后,猫着腰开始擦车,在看守所裡面擦车,只是個名义上的活,也不過就是管教给犯人们出来透风和吸烟找個借口,也不会真的指着你把车擦干净,所以我只是在监控下面象征性的露了個脸,就蹲在车后面抽烟去了。 我這边一支烟沒等燃尽,殷小鹏便急匆匆的走到了停车场這边:“我都找你一圈了,你怎么在這呢!” “我一個劳动犯,除了帮厨就是擦车,你找我還不容易嗎。”我看着殷小鹏额头上略微冒着蒸汽的汗水,有些好奇:“你這么急找我,有事啊?” “嗯,有点事。”殷小鹏直言不讳:“你可能快放了。” ‘啪嗒!’ 殷小鹏话音落,我嘴裡的烟头一下子掉了下去,把我的衣服烫了個洞,但我却对传出来的焦糊味道浑然不觉。 “小飞,你沒事吧!”殷小鹏看见我這幅样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哦,沒事!”我被殷小鹏拉回思绪,抖落了衣服上的烟头和烟灰:“三葫芦,是不是被遣返回来了?” “嗯。”殷小鹏看着我,点了下头。 “他在哪呢?”听說葫芦哥回来了,我起身就向监室那边走去。 “小飞,别费劲了!”殷小鹏一把拉住了我,摇头:“三葫芦的案子是在内蒙犯下的,按照规定,他根本不可能被遣返安壤,虽然不知道为了把他办回来,你们公司的人究竟费了多少力气,但绝对很难,這种事,在我从警以来,還是第一次听說,他虽然遣返了,可是人被收监之后,就送到了单人监室,市局那边已经下了文件,說他的案子牵扯面太广,性质太過于恶劣,加之内蒙警方也在跟进案件进展,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所以不允许任何人探监,更不允许任何人和他产生交流,他被关进来之后,根本沒用我們所裡的人进行看守,而是直接在驻监的武警部队裡抽出了四個人,分成两组,负责对他进行昼夜值守。” 听完殷小鹏的话,我顿时皱起了眉头,葫芦哥的下场跟我想的一样,已经受到了严格的管制。 “這次被遣返回来的,除了三葫芦,還有菜市场老冷那件案子的真凶,三葫芦虽然被关押在了单人监室,但是那個凶手倒是沒受到什么其他措施,被关押到了普通监室,现在真凶已经落網了,那你肯定就快被放出去了。”殷小鹏简单介绍了一下這些事情之后,拍了下我的胳膊:“甘楚东来了,在接见室等你呢。” “嗯。”听完殷小鹏的话,我情绪低沉的应了一声。 …… 看守所接见室内,我和东哥隔着铁栅栏,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因为任哥跟于所打過招呼,所以我和东哥的见面,并沒有登记在册,接见室内除了我和东哥,并沒有其他人,房间裡面的监控设备也被关掉了,给我們留出了充足的私人空间。 ‘啪!’ 东哥坐在对面,率先点燃了一支烟之后,将打火机插进烟盒裡,隔着铁栏杆递给了我:“你都有些瘦脱相了,最近這些日子,在裡面,沒少遭罪吧?” “還好。”我接過东哥的烟盒,看着同样整整瘦了一大圈,脸色蜡黄,胡子拉碴的东哥:“你在外面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吧。” “呼!” 东哥听完我的话,深深出了一口气:“有时候想想,我宁愿蹲在裡面的人是我,咱们俩互换一下位置。” “你想躲清静啊?” “我是想让你们知道,有些事我已经尽力了。”东哥坐在对面,轻轻挠了下鼻翼,满面愁容:“三葫芦的事,你听說了吧。” “嗯,听說了。”我点了点头:“他能這么快回来,你沒少下功夫吧?” “裡面有我的一些影子,但大部分的事,都是你任哥在帮忙,现在二叔退了,這些体制内的事情,我已经插不进去手了,何况异地移送一個杀人犯,這种事情的难度,可能全国也沒有几起,索性内m公安厅那边,有几個实权派是任老爷子的战友,你任哥在老爷子那裡泡了一天,最后老爷子打了几個电话,对三葫芦和你的案子,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东哥顿了一下:“三葫芦被遣送回来之前,我一直想来见你,可是小二的事,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真来看你,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說什么。” “二哥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嗎?” “生死未卜。”东哥言简意赅的吐出了四個字,随即继续道:“這么多年来,不管咱们跟房鬼子斗的再凶、再狠,我都沒低過头,服過软,這次因为小二的事,我找人在中间给房鬼子递了话,可是对方始终沒有消息传回来,我感觉,小二可能已经……呼!”东哥把话說到一半,做了個深呼吸,沒有再說什么。 我听完东哥的话,眼圈发红的坐在原地,彻底沉默了下去。 “行了,小二和三葫芦的事,咱们暂且不說,先谈谈你的案子。”东哥顿了一下,嘬着牙花子开口:“被三葫芦按住的那個人,已经招认了犯罪過程,虽然案子過去這么久,很多线索和细节都已经不清晰了,但是這件案子,你任哥是主办案,现在配合着真凶的口供,只要他在帮你加把劲,那么你很容易的就可以脱罪,你身上的缓刑也快到期了,我会活动检察院和法院的关系,尽量不让他们再给你扣上一個寻衅滋事的帽子,這样的话,短時間内,你应该可以被定性为无罪,予以释放。” “……”我依旧不发一语,我此刻的沉默,不仅仅是来源于悲伤,我知道公司裡面的這些人,其实东哥最喜歡的就是二黑了,此刻二黑既然注定了落得凶多吉少的结局,那么他绝对比我還要难受。 “我知道小二和三葫芦的事,让你心裡挺犯堵,但归根结底,他们的结局跟你沒有关系,你别多想,有什么事,等出来再說。”东哥此时還在安慰着我。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心裡也不舒服。”看见东哥笑着安慰我的样子,我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二哥的事,你别太担心,毕竟他在盛东位高权重,房鬼子把他握在手裡,肯定要比除掉他有益的多,何况到了现在,他不是還沒传来具体的消息嗎。” “嗯,小二這件事,我有心理准备,只要房鬼子那边,一天沒有确切消息,我就会追查一天。” “三葫芦這边……”我本不想再用這件事情给东哥添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在无意识之间,就把话问了出来。 “三葫芦這次事,很难。”东哥并沒有隐瞒我什么:“除了保泰商场的案子,他身上還背着贩毒和杀人的罪名,而這些事,我早就知道,所以才会让他帮你把案子背了,因为他就算不管你的事,也难逃一死。” “他一定得死嗎?”听完东哥的回答,我嘴唇颤抖的追问道。 “他的案子太大了,贩毒、持枪、杀人……一系列罪行结合在一起,說实话,我真的看不见光明,不過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会把他的命保住,只要事情沒有尘埃落定以前,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去争取。”东哥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听完东哥的一番话,我的内心稍安,我知道,东哥既然把這句话說出了口,就一定会做到:“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当初咱们和康哥,会一起围剿三葫芦了嗎?” 东哥听完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疲倦的摇了摇头:“小飞,我现在太累了,真的不想再提起這些事了,让我把精力留在眼前的事情上吧,可以嗎?” “那高金呢?他的结局怎么样?或者說,那天我們离开煤场之后,到底是個什么结局?” “高金死了,骆洪苍跑了。”东哥轻声回答了我的問題:“大奎那天去煤场,本就是奔着高金去的,而高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咱们這些人自相残杀,现在洛宾死了,咱们大伤元气,三葫芦锒铛入狱,還有翟应林的惨死,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高金本就可以预见的,在咱们去内蒙的那一刻起,大家的结局就依然注定了,高金是個操盘的高手,可是說,咱们的生存,都是侥幸,而那些灭亡的人,才是高金這個计划内的结局。” “既然高金死了,那么按照大奎和国豪的约定,他们应该调转枪口,对付骆洪苍才对,他怎么会跑掉?” “高金死了,可他不是被大奎除掉的,而是自杀。”东哥语气很平静:“一直以来,咱们的猜测都沒错,高金的身后,的确有两股势力,其中一股,就是张康,而這次高金把所有人都聚在了内蒙,不得不說,是個很难完成的事情,而他做到了,至于這些被他设计骗過去人,也都很聪明,大家都认为高金背后的另外一股势力,不会做出這种风险巨大,却沒有意义的举动,所以才全都放心大胆的进了圈,可是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高金正是利用了房鬼子、康哥,還有王燊和三葫芦我們這些人自大的想法,把大家全都骗去了内蒙,因为他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背后的人,他只是在打着那個人的幌子,用自己的意愿行事,最终的结局就是,所有所有参与进這個事情内的势力,全都被高金耍了,无一例外!” 我思考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东哥:“我被捕之前,曾经听三葫芦說過,他說高金,是长征的亲叔叔,对嗎?” 东哥听我提起了长征的事,沉默半晌后,才有些伤感的点了下头:“是啊,正因为是這样,所以咱们被高金害的這么惨,并且直到他死了,我都沒办法恨他,因为我恨不起来。” “三葫芦曾经对我說過,他說大奎和长征你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 “沒错,三葫芦、大奎、长征和我,我們四個人,当年被戏称为张康手下的四大金刚,自称安壤f4,关系就跟现在的史一刚和杨涛你们一样,大家如胶似漆,调皮捣蛋的事一起干過,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一起干過,這么跟你說吧,我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喝醉了酒,甚至還上過同一個娘们。”提起往事,东哥露出了一個很难看的笑容:“說真的,我這辈子,从来沒有想過我們几個人,会有分开的一天,更沒想到,长征的家人,会恨我們恨到這种程度,乃至于已经到了欲将我們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听见东哥說起大奎他们的事,我微微皱眉:“那房鬼子和王燊呢?他们和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