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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回到未来

作者:未知
“你!“,Irene气的几乎是在咆哮,Mark虽然勉强控制自己,但脸上也是同样愤怒, “为什么连個丧礼都不给她办!你什么意思?最少,最少她最后放在哪裡,我們有权知道吧?“, 那男人却是一语不发,坐在客厅裡,像是沒有听见,又像是无动于衷,保姆将婴儿从楼上抱下来,但一到楼下,他便张嘴大哭,什么诱哄方式都无效, 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近一個月,孩子只要见到這男人就疯狂大哭,一点都哄不下来,嚎的嗓子干哑也不停。台湾的事情发生之后,加上孩子的原因,沒多久,男人就住回了元朗,九龙塘的房子,只有保姆带着孩子住,甚至骆老爷子来看孩子时住的時間都還多。 就连最有经验哄孩子的人看了,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儿收惊的庙宇带着去了几家,Irene也抱着去看了医生,检查說一切正常,他就像是彻底明白了妈妈再也不会回来,而一切,都是因为那男人。 這样的猜想实在太不可思议,一個半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懂? 但乌鸦只要看见他的眼神就明白,小居懂,而且在怪他。 他已经不想回到這個家,這裡的一切,都和她走之前一样,甚至房间裡,還有几件沒收回衣柜中的衣服,那是她在挑婚礼要穿什么而选剩下的,這裡,有太多她的身影,仿佛下一秒,翡翡就会下班回家。 “我问你话!”,Mark忍不住怒吼,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他基本上都查出了個大概,Fion重伤,但最奇怪的地方便在于,送到医院之后的事情,谁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天一亮,东星社的人回了香港,台湾的残局,由七海帮来收拾,而他只带了孩子回来,沒有移灵,沒有骨灰,什么都沒有。 回来后,也沒有丧礼,就像是這個人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样,忍到今日,实在忍无可忍,他恨不得杀了眼前這個男人,都是因为他! 他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领,直接挥拳,管他是谁! 但他不闪不避,像是根本不想理他,被他一拳打在脸上,也沒有太多反应,他又接连几下暴击,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伤痛。 “Mark!,“,Irene连忙上来拦住他,“你打他有什么用!他疯了,”,說着又是哽咽,“好好的人,一下就沒了,连丧礼也沒有,莫名其妙,” 一开始他们也来找過他,但他只說,Fion回家了,不用办丧礼,他们以为他只是难受,但后来他依然說,不会办。 “谭太,小居我先抱到车上吧,一直哭,嗓子都哭坏了,”,保姆也是心疼,這么小的孩子,一下就沒了妈,這個谭太是孩子干妈,說孩子住在這個空荡的家裡,爸妈都沒有,太可怜了,她要先接到自己家去,让保姆跟着過来,反正自己是拿钟点的,谁付钱她都无所谓,孩子的爸爸也沒有反对,应该是說根本沒有反应,這才有了今天的情况。 等周围這一切喧闹都消失,男人仿佛才稍微清醒過来,這裡安静的,就像是他第一次来看這间房子的时候一样,当时他想着,她应该会喜歡吧? 卖屋的人說這裡社区好,学区好,最适合新婚夫妻,以后孩子上学也不用担心,還有好几间贵族私学能挑,自己沒正经读過几年书,她却是美国的名校毕业生,以后孩子她肯定也要让他进好学校的吧。 他捂着自己的脸,忽然发现,就算站在了顶峰,又還剩下些什么? 她走了,儿子恨他。 這两個月,他像是很镇定,镇定的连周围的人都有些害怕,阿星一個大男人,回香港的飞机上哭了一整路,但乌鸦只回来了几天,便又再次去了台湾,彻底灭了毒蛇堂,三联帮几乎算是瓦解,而香港毒蛇堂,直接并入东星,甚至,他又加大力道打击了洪兴的剩余势力,沒有原因,只为发泄,像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疯虎。 林董都有些被他的行动吓住,林屏和对江湖早已经沒有這么大的野心了,三联帮就算垮了,他也并沒有一统台湾黑道的意思,就让那些剩余势力散着吧。 真要复仇,山鸡已死,還有什么好說的?而冤冤相报的江湖情仇,本来不就是這样? 古惑伦挂了电话,三联彻底失势,山田组不得不召回草刈朗,而草刈朗得到了七海和东星的支持,估计,与草刈一雄的争斗也不会落在下风,至少草刈一雄对于草刈绫子被养子藏起来的事,沒有再发表意见,算是默认。 他将跑车的篷顶放下,夏末的闷热在夜晚终于得到一些缓和,开车的时候,古惑伦向来习惯思考,而非听音乐,但最近,他似乎试着让自己偶尔放空,让脑子裡什么也不想,但后来他发现,要让脑中一点思绪都沒有,其实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不知道她现在,是一片空白,還是也在想着些什么? 停了车,他熟悉地来到八楼,這一整层都非常安静,推开病房,不去想是否会有什么不同的变化,那個女人依然静静的一语不发,他摸了摸她稍微长长了的短发, “妳的地盘都归东星啦!之前就叫妳不要這么累,妳看,白忙一场,是不是无聊?” 那晚,阿夜的弟弟叶家宝死了,男孩根本沒有被关在同一栋宅子裡,而是在另一個偏僻的地方,后来才被他派人找到,這件事他一直认为自己要负最大责任,是他撩拨她,告诉她還有别條路能走,她能彻底的自由自在,他能帮她救出她的弟弟,但最终,他一点事也沒有,而她躺在這裡,也许再也不会醒, 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再也不自由了。 她醒過来的时候,是晚上,因为触目所及,是一片黑。 脑子像是空白了好几分钟无法思考,關於夜晚的认知,是大脑在终于反应過来后,做出的第一個判断。 游翡转了转脖子,觉得颈间肌肉僵硬的像是打了三天电脑沒休息一样,手也无力的几乎抬不起来,自己這是在哪裡?即使脑中转速渐渐加快,她竟然還是想不起来這裡是哪裡?還有自己为什么会在這裡? 尝试了五分钟将自己撑坐起来,视线拉高后,看得比较清晰,這像是一间单人病房,沒有拉上帘子的玻璃窗外是都市大楼的灯光。 忽然觉得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但脑子裡就像是被倒空了水的茶壶,她勉强扶着床沿让自己慢慢站起来,這個skyline,不正是曼岛嗎?她最熟悉的城市,怪了,怎么把自己搞进医院了? 她静静地站在窗前,像一缕误入的游魂,不知道過了多久,将例行进来检查的护士直接给吓了個惊声尖叫,拉美大婶的眼睛瞪的有铜铃這么大,高分贝嗓音把游翡吓的一激灵。 随即便是一阵混乱,她被按回病床上,医生匆匆跑了過来,又是照她的瞳孔,又是量她的血压脉搏,還问了她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她答了,但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医院,那医生可能是新来的也并不清楚詳情,问了一下负责的护士,那拉美大妈才說,“Miss Yu,妳是将近四個月前被UX航空从香港送回纽约治疗的,当时被掉落的行李砸伤昏迷,妳的家人要求将妳送回美国,“ ”妳记得這件事嗎?',医生问, 游翡扶着脑袋,外伤肯定事都好全了,但脑子却有种像是连续工作一周沒关机的电脑一样,胀胀的,像是储存了過多东西,却一下子搜寻不到应该找的信息,渐渐地,好像才有一点印象, “好像是,对,我是XX事务所的员工,原本要去香港轮调训练的,“,想到了這個关键之后,之前的事情便慢慢清晰起来, “对的,妳的同事都来看過妳,這件事闹得很大呢,”,那大妈护士比较八卦,在医生走后,开始和她聊起来,“虽然诉讼還在进行,但UX航空這次估计要赔惨了,妳现住這种头等病房,都是UX航空支付的,“ ”我昏迷了三個多月快四個月? “,游翡不大关注诉讼什么的,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漫长的梦,但真正的梦境,总会在睁开眼的瞬间,如潮水般退去所有记忆,只剩一丝丝模糊的,强烈的情绪,让她莫名的有些想哭。 她怔怔地沉在這样的情绪中,连那位护士大婶什么时候走的都沒有注意,直到不知道多久,病房裡才再度喧闹起来,這几個人几乎是旋风似的狂飙进来。 一瞬间,她便被好几個人紧紧地抱住,感觉脸和头发都被揉烂了。 ”小翡!宝贝!我就知道妳会醒! “,是她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 ”狒狒本来身体就很强壮,怎么可能被一個carry on行李砸坏? “,一個瘦瘦高高,笑起来有些斯文有些贱的男人也一把将她抱住, ”好了好了,小翡快要不能呼吸了,快放开她! “,老男人扒开自己儿子,這是她亲爱的老爸。 出院后,游翡又在家复健了三周,虽然沒有外伤,但人躺了几個月,肌肉還是需要重新锻炼,而诉讼的事情也不归她管,哥哥本来就是学法律的。 這种案件,一般人根本不需要請律师,律所会像闻到血的苍蝇一样過来抢案子,而且都是免費辩护,无论拿到多少赔偿,按照协商好的比例分账,加上又是這么大的航空公司造成乘客昏迷,這种案子,简直是律师事务所的天菜,抢到赚到。 虽說她昏迷的时候,就是在病床上结结实实地躺了几個月,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去年,她哥已经将她在曼岛的房子租约退了,东西都搬回了父母在长岛的房子,在家裡住了几周,实在有些无聊,下個月,已经联系好公司回去上班,自己也要开始重新在岛上找房子住。 她走到地下室,美国的獨栋房子基本上都是有地下室的,可以当作儿童游戏间,也可以摆放东西,而她之前一箱箱被收拾回来的杂物就被放在這裡,杂物间裡還有一些她和他哥小时候的东西,搬家的时候,她妈都沒舍得丢,反正长岛的房子大,就一起搬過来了。 现在是2017年二月深冬,地下室的暖气本就弱些,稍微整理了一下要带的衣物,游翡正想上楼,却忽然瞥见一個陈旧的纸箱,上面几個歪歪扭扭的中文大字,古惑仔,是他哥刚开始上中文学校的字。 想起来她哥小时候疯狂沉迷的香港黑帮世界都收在這個箱子裡面了,有漫画,电影光碟,還有海报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某种吸引力似的,她搬下了那個纸箱,翻出了裡面的东西。 漫画的书页已经有些受潮,泛黄,有的上面甚至還有一点一点的霉斑,她随便抽了一本出来看,标题是什么东星乌鸦新界激战大飞太子,映入眼帘的,是封面上一個浓眉挺鼻的男人,满脸嚣张狂傲,拿着一把西瓜刀,她怔怔地看着這個男人,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地拽了两下,胸口竟有些刺疼。 這些东西她几乎都沒看過,最多看過几片电影,剩下就是他哥口述的,毕竟他哥迷恋陈浩南迷恋太久了,她听得耳朵几乎长茧。 好像被吸引住一样,她情不自禁的开始翻阅手上那本漫画,封面那個男人,就是东星乌鸦,這一集,他被人设计劫杀埋伏,但最后雷耀扬,辣椒等人赶到,东星社反败为胜,而后面,更有乌鸦和老婆的感情故事线,看到這裡,她莫名的感觉非常奇异,乌鸦的妻子竟然也叫游翡,和她的中文名,一模一样,甚至,就连漫画上的那個女生,也和她有七八分像。 好怪,之前她哥好像沒怎么提過东星乌鸦還有感情线阿? 而且,她随手翻了好几本,每一本的主角都是东星乌鸦从他怎么加入东星社开始,一路到他当上东星社坐馆龙头,這一整套......难道是番外?出于一种說不清的好奇,甚至是有些她不明白的迫切,她翻遍了整箱的漫画,每一本的主角都是乌鸦,就算有提到其他人的故事,也基本是东星社的人,像什么可乐,古惑伦之类的。 翻到了最后一本,是乌鸦带着老婆到日本参加地下世界大赛的剧情,再后来,這裡就沒有了,也不知道是她哥来就沒再追了,還是怎么,最后末页只有四個字,未完待续。 总觉得心中有种說不出的诡异感觉,明明她哥的偶像是陈浩南阿!這不可能记错,但這裡面,除了漫画有些奇怪之外,就连那几张陈旧的海报,也都是漫画乌鸦,看着海报上工笔绘制的那個男人,心脏再度涌起那股颤栗的感受,仿佛,他的眼神,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像是无比熟悉,甚至,她能想象出来被那男人拥抱着的热度。 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游翡莫名的有些脸红,自己是疯了吧?对一個漫画人物幻想些什么东西阿! ?還是一個二十年前的漫画人物!疯了疯了,她甩甩头抛下那张漫画海报,关上旧纸箱,便离开地下室。 但越是不去想,思绪竟缠绕的越来越紧,她几乎一整晚都失眠,只要一闭上眼,便是那個男人的眼神,恍若实质。 隔天,哥哥打电话来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去看房,她莫名的问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哥,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很迷古惑仔的陈浩南嗎?”, “陈浩南?”,她哥像是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谁迷陈浩南阿?我的偶像是东星乌鸦好不好!” “乌鸦!?”,游翡反应不過来,“不是浩南哥嗎?” “拜托,陈浩南一下就领便当了,谁迷他?而且格斗技能当然是乌鸦哥强阿!男人味又聪明,狒狒,妳怎么会突然问這個?我小时候成天乌鸦哥,乌鸦哥的叫妳也能记错?当时逼妳扮陈浩南,妳不是還哭嗎?”,她哥的语气也有些疑惑,“该不会真撞傻了吧?” “那......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和他老婆的一样,還有,后来怎么就沒有了?“, ”說不定老爸也是乌鸦哥粉丝阿,才把妳名字取成那样,狒狒,哈哈哈,“,她哥在电话那头狂笑,游翡了個白眼, ”白痴,漫画出版的时候我早已经出生了好不好!“,她哥這么大個人了,還是個大律师,其实非常幼稚。 ”喂!死小孩,后来为什么沒有了妳還敢說!?“,她哥声音一扬,”要不是妳去告密我期中考還在看,后面的那几本妈都给我抄出来扔了,现在会只剩下這裡嗎?這当时都是Eric朋友给我带回来的,根本买不到,我气的一個月不和妳講话,妳竟然忘记了?!“ ”所以,后面剧情到底是什么?“,像是一种莫名的力量催着她去弄清楚, ”妳今天怎么对小时候的事這么感兴趣?老年痴呆?“,她哥又笑了,”我现在沒空,晚上见面我再跟妳說,“ 两人在一家义大利餐馆吃完晚饭,又看了几间中城的房子,不過,一整個晚上,游翡好像都感觉自己有些恍惚,为什么会对這個和她一点关系也沒有事情這么感兴趣?甚至是有些急切的想要知道一样。 后面的剧情,她哥說也只记得個大概,毕竟都這么久了,反正最后东星社在乌鸦的带领之下成为香港第一大帮,而且投资地产身家豪富,只是他老婆死了,儿子也不理他,详细的,說不定網上還能查到。 她几乎是赶着看完那些房子就匆匆搭上了长岛线火车回家,一坐下,游翡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用手机搜寻古惑仔漫画,一页一页地快速看起来,連載,似乎只到2003年初便停了,最后的剧情只画到乌鸦的老婆死了,但东星社却不断蒸蒸日上,古惑伦正式成为东星社白纸扇,而阿夜依然未醒。 七海成为台湾第一大帮,然而林董越发低调,只专注生意,近年来已经很少理会江湖事,草刈朗则成为了山田组新任帮主,突破反对,娶了他沒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至于乌鸦的儿子,几乎一直在干妈家长大,与他父亲,形同陌路。 浑浑噩噩地进了家门,游翡只打了個招呼便将自己关在房裡,摸了一把自己脸上奔流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止不住這种沒有来由的难受,就像是心脏都要破碎了,只能任眼泪四溢似乎才能发泄掉一点点這种疯了一样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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