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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6.何以教我?不如我来教你吧

作者:未知
一大清早出门买個馒头,被人尾随、叫住,然后被要求“拜师”... 這是何等感受? 妙妙的感觉就是,神经病啊。 她停下脚步,目光扫了扫周围,這裡是一條僻静的甬道,灰黑色的瓦墙边還斜放着农家晒着的东西,而再往前几步就又是闹市了。 此时,闹市上人来人往,吆喝着叫卖着,很是热闹。 最关键的是,闹市的巷道很多,就如城市的蛛網般,颇为复杂。 于是,妙妙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了句:“我考虑一下...” 說着考虑,她的黑色小靴子却毫不犹豫地往前轻灵地挪动着,挪了几步,看差不多了,便是猛然一下运力。 這运力虽看似沒什么力道,但却如猫儿软软的脚蹼拍地,带着她直接“弹射”了出去,然后刚到闹市口子,她就這么飞快的“弹”远了, 沒两個呼吸的功夫就已经融入到了闹市川流不息的人群裡,再也无法辨别出来人在哪儿了。 妙妙才走過,那巷道便是走出了一道裹着紫纱外衣的身影。 那身影看着远处的人群,不以为意地冷笑起来,口中轻声道:“璞玉混于泥沙之中,何其可惜? 你现在逃,只不過是因为沒有看见真正的剑道,若是你看到了,怕便是我赶你走,你也不走了。 师父說的沒错,我們這天剑一脉传承真的很奇怪, 不仅是一脉单传、只传女子,而且收徒也是靠缘分。 师父說,当年她看到我时,就知道我是可以传承她衣钵的人。 从前我還觉得玄乎的很,觉得师父骗我,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過,這丫头可比我当年调皮多了,至少我当年沒跑。” 那紫衣身影冷笑着,便竟是转身,消隐于来时的巷道之中。 她冷笑倒不是怀着恶意,而是因为整個人太冷了,所以连笑都变冷了...某种程度上,妙妙也是這样。 也许,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至少,两人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冷。 ...... 妙妙神色冰冷地赶回凉州城靠西的一座屋宅裡。 夏极早就煮好了米粥,在小院子裡跑步。 這跑步只是别人眼裡的跑步,实则他此时全身都沉浸在最高明的法门裡,借助“呼吸法”“观想法”“锻体法”等等,在以最快的速度修行着。 他每一步看似简单,但却是在“以全宇宙此时最适合他這身体的高明方式”锻炼着全身的血肉筋骨。 初入冥古,两眼一抹黑,若是等不到机缘,难道還一直不修炼? 听雪书院固然是一個必须要把握的机缘,但他自身却是最大的机缘,舍近而求远,何其愚蠢? 而且他即便加入听雪书院,需要的也只是“资源”,是“灌顶式的力量”,以及“信息網的搭建”,而不是功法,或是其他。 妙妙看到院落后那身影,眸子裡对俗世的冰冷与警惕顿时融化了, 她也沒打扰夏极锻炼,而是自顾自地跑到屋内, 来到粥锅前,迅速地掀开锅盖,把刚买来的四個咸菜馒头丢了进去,烫馒头的口感会更好些。 然后,她又开始捡拾些柴火,掰碎了再丢向只剩下余烬的铁炉裡。 她先丢了些轻如片羽的柴屑,待到铁炉裡死灰复燃,涨起了红色焰苗后,才把大块的木柴丢进去... 做完這些,她则是取了剑,盘膝坐到屋檐下,按着“仙人给与的玄妙剑道”开始修行。 這剑道虽是仙人给她弟弟的,但她需要尽早学会了,以保护“自己那起步很晚,如今才开始修行”的弟弟,而且有她在前面探路,得了经验教训也可以告诉之后再修行此法的弟弟,以让他可以更快地进步。 晨光灿金,照耀着這北地的凉州城。 在這入住上百万居民,周边又有北唐十多万士兵驻防的大城市内,姐弟俩实在如是沙堆裡地两粒沙,既渺小,又难以发现。 夏极锻炼完回到屋舍后, 妙妙也起了身。 她见到夏极要去盛米粥,便是提前一步拦着他,“你今后是要做学子的人,這些事便是我来吧。 如果你能入了听雪书院,便安心读书,回来后事情也都不要你做了。 听雪书院不用学费,那我這些年存着的、本是给你做学费的钱足够我們俩生活了。 等我熟悉了這裡,便是再寻些事情去做。” 說着,她也不提什么“东海剑仙”的事,便是盛了米粥馒头,放到桌上,然后自己则是坐到了同一边。 为了节省,這屋裡還是只有一條长椅。 夏极经過這些日子和妙妙的相处,大抵也是明白妙妙是什么样的人了。 总体来說,内裡的本质還是前世那样儿,只不過外面多了一层“壳”。 這层“壳”冰冷、警惕、甚至還有些内敛寒芒,暗藏危险。 只有和他在一起时,這“壳”才会稍稍的卸掉。 而一起久了,偶尔還会露出“本来面目”。 妙妙看了一眼夏极,道:“从今天开始,你带些钱,要多去书院周围转转,如果需要购买教材,或者结交什么人,都不用省钱...如果不够,我来想办法。” 夏极正在想問題,听到妙妙的话,只感到一种强烈地被保护感,抬头温和地笑了笑,应了声:“我知道了。” 妙妙看着他那温和地笑容,只觉得心底有点怪怪的,好似這位弟弟...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了,而且似乎還很有魅力。 想到這裡,她又认真地补了句:“如果进了书院,要好好读书,不可以谈恋爱。” 夏极愕然了下,继而哈哈大笑。 ...... 下午, 夏极牵了马,出了宅院,顺着巷道很快走到了主路。 這马正是拉着两人来凉州的那匹马,不算什么好品种,毛色黑黄交杂,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這一路跑下来也沒病倒,算是“正当壮年”了。 而且這匹马還是一匹母马, 妙妙当初挑马的时候,也是看中了這一点。 毕竟母马還能配种,之后生下不少小马驹,還能再赚一笔。 夏极出了西城门,便是直接跨坐在這匹杂毛母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跑了起来,顺着官道往东而去。 听雪学院不在城内,而是在凉州城外的苍云山下,依山傍水。 此时,因为书院還有两三天便要开门招生,距离书院数裡外的入口竟已是人山人海了。 夏极只见远处有不少人在排队,似乎在进行了某种“预测试”,便是牵着马先入了马厩,给了马厩裡的小童二十枚铜板,然后得了一块“取马牌”,便是凑近了那“预测试”之处。 這“预测试”其实只是一個类似“提前报名”的制度,算不上测试。 可是,你要报名,至少得有些基本的水平吧?要认字吧?琴棋书画得会一点儿,至少了解一点吧? 夏极倒是沒去参加什么“预测试”, 他来這裡是想看看听雪书院行不行,是什么层次,能不能给他一個博弈的起手舞台。 于是,他便是直接走過了入口牌坊,往裡踏去。 他才踏入,就听到不远处一些人窃窃的笑声。 笑声似乎是针对他。 大概是說“這牌坊后存在着不少听雪书院的学子,甚至還有老师,如果贸然进入,却又因为无礼和无知惹怒了那些人,那么便是无缘书院了... 而书院的许多信息也是共通的,你若是在這裡无缘了,别处书院难道還会收一個被听雪书院弃了的学子? 从前是有些恃才自傲的人,想要通過入内的方式,而获得一些所谓的机缘,但结果却都是做了惹人笑话的小丑。 這听雪书院,可不是普通的书院,内藏玄机...便是北唐皇室都对其颇为尊重。” 夏极无所谓這些话。 他进来,也不是寻机缘。 而是为了看看此处值不值得自己来。 如果不值得,那么他宁可想其他办法,再看看其他势力,也不会吊死在這儿。 他与天道的這一局,远远沒有上一局那么紧凑急促,但却更凶险。 可谓是“无声之处,藏尽惊雷,止水之中,暗潮汹涌” 因为,天道有着信息优势,有着奇异的“死神文化”优势,而自己能够依仗的只有“异宇宙的融合道韵”,以及妙妙這位天命之女。 上一局,决战随时可能进行,容不得半点喘息的机会。 這一局,很多时候却是看起步,看布局。 无论是他還是天道,开局速度若是稍稍偏了一点,便会被時間拉开无穷的差距。 這一世,他虽是阿弥陀佛身,但既是博弈,自然不可能再修佛道,否则岂不是直接指着天道告诉他“别找了,我就在這儿”? 夏极入了“听雪书院”的山门牌坊,往前走了数百米,便是到了一片光秃秃的桃林之中,抬目望去,入眼皆是,显然這书院裡的老师颇为喜歡桃花,否则也不至于种植如此之多。 再往前走,则可以看到一些隐于常青山木后的小筑、亭台、楼阁之类,隐约有琴声飘来,有高谈阔论,有静诵诗文,有两人对弈... 夏极静静地看着,只觉沒什么稀奇,這应该是一個以“儒道”为主的势力。 而這冥古时代的儒道显然比后世强了不少,這只从妙妙說“碧落书院的院长传闻有通天彻地之能,便是可见一斑了”。 再走了一会儿,他隐约已经看到远处的“听雪书院”了。 那是一個依照苍云山地势而建的建筑群,颇有些雅致。 而距离书院以东数百米之处,有個瀑布。 银练般的水流正从山上飞流直下,落于远处的碧潭之中,冲起阵阵水雾。 虽是枯水的深秋时节,却犹有一番风味。 夏极转头向着四处观察了下,忽然发现瀑布下的碧潭旁有一位老者,正在钓鱼。 他看了一下那老者,便是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走到近处,却是听到那老者正在喃喃自语。 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 待到走近了,那话音便是清晰了。 老者似是入执般地在反问着:“可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他显然在思考這個問題... 而且思考的時間并不短,却依然沒有答案。 忽然,寒潭裡的鱼线沉了沉,鱼儿已经咬住了鱼饵。 但那老者竟也是丝毫不为所动,便是任由那鱼儿吃掉鱼饵。 他的目光也正看着天外的浮云,而非那眼下的一亩三分的碧潭。 他明显感到了有人前来,却是连回头都不愿,因为来人显然是個凡人。 夏极站定,眺望着這深秋美景。 耳中依然传来老者那句喃喃自问的话语。 “可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夏极随口道了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說完這句话,他便是准备离开了。 但才走几步,那沉浸于自己世界裡的老者竟是忽地回過神来,出声道:“請留步。” 然后,那老者霍然起身,侧头看向身后之人,然后愣了愣,显然他沒想到說话之人如此年轻。 而就是這年轻人用短短八字解了自己的困惑。 老者正要說什么,却猛然察觉眼前這少年...有些特殊。 不,他虽是不谙力量,但一身气质却很是不凡,他便是曾经阅人无数,也不曾见過這样的少年人。 他嘴干裂的唇嚅动了几下,欲要开口,却又還是停下了。 倒是夏极直接道:“何以教我?” 這话沒头沒尾,但老者却已经瞬间明白,這并非穿着听雪学院学子服的少年,很可能是外来即将参与三天后招生的人。 只不過,這人不求机缘,不问如何进门,却问“何以教我”。 短短四字,显出何等的傲气与猖狂。 然而,那少年却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說出的這些话。 甚至老者都感觉不到半点傲气的味道,更沒有年轻人恃才傲物、飞扬跋扈的劲儿。 “奇怪,真是奇怪...” 老者喃喃自言着。 而他对面的少年却是温和地笑着看向他。 老者回了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学否?” 夏极笑了笑。 老者在他笑容裡,忽然心底一颤,竟然是感到了一种“羞愧”的情绪,仿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他压下心底着古怪的感觉,又道:“经史子集书海无涯,学否?” 夏极神色温和。 老者咬咬牙,直接抛出一個猛料:“通天彻地腾云驾雾,学否?” 夏极神色不变。 老者有些困惑了...感到了某种莫名的“信心受挫”。 夏极问了声:“不知你在听雪书院担当何位?” 老者听到着问话,便是笑了起来,有一种即将寻回信心的感觉...他笑道:“老夫便是這书院院长。” 然而,這完全可以让任何学子震惊的话,却沒有让眼前之人动容。 而這老者偏偏又觉得面前少年的态度实在再正常不過了... 他本就不该动容。 夏极笑道:“不若我教你?可好?” 老者:......... 他沉默了下,摇摇头笑道:“年轻人,你又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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