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背叛 作者:未知 啪嗒。 啪嗒。 啪嗒嗒。 ... 他的左手拇指永远在拨着下一颗念珠,但念珠却已显得光泽暗淡。 骤然,這暗淡的珠面映照出红黑的血光。 一道漩涡般的血流正向着七皇子的大暗黑天戟涌去,不详的魔光贪婪地吮吸着亡者的精血,以至于使得抓着這长戟的手臂都变得如缠魔蛇。 那手臂猛地抬起,地狱法相也随之生出。 夏极策马,逆冲向千骑。 双方距离急速拉近。 狂风灌耳,扑面而来, 念珠拨动,烈烈作响 黑发逆扬,张牙舞爪。 他神色平静,左手一個礼敬之间,不动明王法相的黑色佛光透体迸出, 三尺佛身, 握丈八黑戟, 遥指前方。 是度世人? 還是度吾为王? 一人与千骑,狠狠碰撞一处。 他抓着大戟杆末儿,运力舞动,用最粗暴地力量画着开天般的大圆,一圈又一圈,凡有所過,碎甲,腰斩,连人带马一起拍飞,劲透其后,大圆的半径被飞雪裡的飞血扩张,从远处城墙俯瞰,只能隐约见到一朵朵红黑的大丽花在绽放。 双方一冲到底,過了千米,這才顿下,留下一地尸体。 骑兵勒住缰绳,夏极也勒住缰绳,双方之间的已经落下了百余具尸体。 夏极调转马头,骑兵亦是调头。 二次冲锋, 继续上演着杀戮。 而這一次,又是百人连人带马死亡。 夏极再调转马头,周身兽面吞头连环铠的每一個缝隙裡都是血,他神色宁和,手臂再度一振,血化为蟒,缠绕于戟上,凶兵裡传来近乎于“胎动”的低鸣,在满足地发狂地尖叫着。 咔咔... 夏极躯体忽地往下一跌,原来是他麾下的骏马无法承受两次冲击的反震力量,而跪倒了。 年轻皇子不以为意,从马上一跃而下,看着远处的骑兵。 這一战,他合计已经斩杀了四千五百余人,如今力劲与真气都消耗了许多。 对面,骑兵们重盔后的双瞳虽依然存着杀气,但终究多了许多骇然,一人之力,竟至于斯?! 双方对峙着... “此子已是强弩之末,拦住他!!” 南宫合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這位大商将军对于强者有着很深的了解,他心底虽然震骇着,却反倒是在指挥着士兵,催促着一個個方阵继续包围過去。 這七皇子凶悍如斯,一次冲杀就毁了這么多人,要是這一次不能趁他虚弱要了他的命,那么下次等他恢复完全再回来,自己也不用打了。 机会只有這一次! 他也沒有退路了! 夏极听着這声音,再看着面前厚积的军阵向两边包抄,要将自己围住。 而,他一动未动, 默默感觉着自己此时的状态, 虽然消耗了不少,但返回却也沒問題, 而剩余的力量還能再来一次冲杀, 于是,他忽地转身,假装向着皇都方向而去中,动作也慢了几分,显出虚弱的模样。 南宫合一看,心底顿时急了,他可不想让這怪物般的皇子回城,于是急忙策马上前,一边推进,一边主持着战线。 在他的指挥下,兵阵化成一队巨大鹤翼,在飞雪裡向着目标包裹而去。 他来此之前早就和城裡的一些大臣了解過了,满城皇都,這皇子能用之兵极少极少,换句话說,只要将他困在城下,那么根本沒有士兵会外出支援迎他回城。 那么,此时此刻,哪怕用血肉堆也得把他堆死,否则,就别打了。 南宫合手中大砍刀猛地一震,嘶吼道:“杀!!!!” 但随着他的靠近,原本“虚弱”的夏极,骤然停步, 在他還错愕之际,夏极深吸一口气,已经转身。 一步踏出,法相尽显。 嘭!! 他足下大地轰鸣不绝,九阳随之腾空,环绕在那宛似魔龙的矫健身影之周。 哒,哒哒,哒哒哒... 速度快到极致。 似雷电贴地而行。 如同一把裹满灼热光华的长刀,从远处一瞬斩了数百丈,战线被撕裂了,挡路的“钢铁怪物”被一斩为两,逆冲而来的士兵如洪流撞上了礁石,向着两边狂飞而去。 南宫合只觉心跳都停了,呼吸都沒了,但他好歹也是大将,在那光华炸亮的同时,急忙一夹马腹,转身就逃,至于包围早就顾不得了。 一追一逃,說来迟,其实不過才過了数秒而已。 這数裡的距离就在這极短的時間裡就被夏极拉近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兵马直接被這突袭给凿穿。 南宫合已是面如土色,之前的镇定彻底消失了,只顾着往后落荒而逃。 但夏极已经追上他了。 而就在這时,前方雪地的林中忽地出现了幢幢人影,长风裡高扬的大旗上飘扬着一個“邓”字。 为首将军着铠甲,抬眼间眉上已有不少额纹,而如鹰隼般的双目此时带上了许多复杂神色。 南宫合一看到這支军队,竟然一头扎向其中。 而這支军队竟然也分开一條线,任由他进入了。 军队裡传来南宫合惊骇的大声喘息,“吾头!吾头還在么,還在么?” 声音渐悄,诸多盾兵已然出列,层层堆砌的铁盾成了高山,护着之后的将军,而持盾人却是赤豹营的勇士,這些勇士死死抓着兵器,看着对面信步而来的皇子,如看着鬼神从修罗场而来,行走于人间。 但,夏极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将,静静道了句:“你来了。” 邓觉轻叹一声:“殿下...” 夏极问:“为什么?” 邓觉:“八公主找了我。” “夏清玄?”,夏极道:“又是天命异数之說嗎?” 邓觉道:“老夫其实不信這些,即便信了,也早在守皇城时被殿下改了想法。只是,八公主她...她竟有已然苏醒的神兵昊天镜,這镜能显未来。” 夏极道:“你信未来都定了?” 邓觉:“命数如星河,唯独其中重大的事故,才会如星辰爆炸一般,留下璀璨光华, 命数如水流,可改可变, 但光华如断壑终究横亘在未来,无法逆转, 昊天镜不照命数,照的就是這些极亮的光华... 八公主给老夫看了光华,那光华裡有殿下。” 夏极问:“你看到了什么。” 邓觉长叹一声:“殿下杀戮无疆,尸如山脉血流成洋,却被囚在通天神柱上,受尽一切痛苦一切折磨,然后...” 他已說不下去。 “說。” 邓觉道:“八公主說殿下是杀劫裡的贪狼,亦是孤星,而在杀劫尾声,注定了会...会灰飞烟灭。 老夫并非背信弃义之人,不想看着殿下如此。 所以,老夫想請殿下离开這是非之地。 這次八公主找了老夫,若不是老夫应了,便是其他人来了,其他人来定然不会放過殿下,即便殿下勇猛,当世无双无对,能够击退一支军队,两支军队,三支军队,那么更多的呢?殿下可能一直打下去?” 已入军队的南宫合骤地怒道:“邓觉,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邓觉不理他,而是道:“老夫只是想给殿下一個選擇, 以殿下的力量,带着九公主离开皇都,哪儿去不了? 若是安心藏在一处,谁又能找殿下麻烦?!” 南宫合咆哮道:“邓觉,九公主是定了联姻的,你大胆!!” 邓觉依然不理他,继续道:“殿下若是觉着老夫做的不对,老夫一家還在城中,殿下可用空蝉那孩子,還有邓家老小来胁迫老夫,老夫...” 夏极反问:“谁能囚我?” “老夫不知。” “我只问一句,你可曾叛我?叛了就是敌人,沒叛就拿下南宫合。” 夏极等了三秒,邓觉却是一动不动。 夏极遥遥抬起黑戟,“你我情义,今天断了。那句‘皇子若能归来,我邓家今后唯皇子是从’的话,我当是忘了,今天我乏了,明天我出来连你一起杀。”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 今日大战消耗极多,而眼前這邓家军有两万五千人,后面還包围着两万五千人,這一次冲杀已经够了。 南宫合怒道:“邓觉!冲杀上去,两边包围,不能让他喘息!否则明天你我說不得都会死,此子,极强!” 邓觉看了半天,忽地扬声道,“谁都不许追!” 說完這句话,他重重叹了口气,从马匹上一跃而下,推开层层盾山,摘去了头盔,随意丢到一边,然后追在那身影之后大声喊着:“殿下!殿下!!” 夏极沒有回头,他依然往前走去。 邓觉猛地重重跪倒在雪地。 铿! 长剑从腰间出鞘,横架在脖子上。 邓觉扬声道:“殿下,是老夫不忠不义欠了你,不劳殿下明日来取我头,今日老夫便将這命還了殿下。” 說完,也不等别人来救,直接长剑一横,割裂了脖颈,血液潺潺,而他整個却依然跪立不动,犹如雕塑,他死之后,邓家军自然是归了邓公九,此时那位魁梧的男子急忙冲出,跪在自绝的父亲面前。 這几日父亲早就有些不对,但父亲既然做了决定,他便是准备一起背负不忠不义的名声了,但未曾想到父亲竟然以死来谢罪。他心底复杂万分,却也說不出什么,這确实是欠了殿下,答应了效忠,却阵前倒戈。 夏极脚步沒停,头也沒回,只是淡淡的声音从前传来:“你料定了我必败,跟着我必亡,你有儿子有孙女有家人,担心激怒了我,你全家不保,所以自绝求情么? 人若是在死亡边缘走過一次,就会格外珍稀活着的机会,你把死亡、骂名和愧疚留给了自己,却希望家人能活下去。 只是,你便不能信我么?” 啪。 邓觉跪下,双手撑地,向着那背影的去向重重磕头,然后维持着這個姿态,最后一下心跳也彻底消失了。 夏极顿了下脚步,“邓公九,你怎么想?” 那魁梧将军道:“殿下說的不错,是我邓家对不起殿下, 但父亲說的话也无半句谎言, 殿下若是想带着九公主离开,邓某必当誓死保护。” 夏极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逃命去吧。” 說完,他再不停步,往前快速而去。 邓公九一头雾水。 他并沒有听明白七殿下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是否是“杀劫贪狼”在展示着自信? 他這是在宣誓,能一人击退五万大军? 一人镇压皇城之中的种种暴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