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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作者:苏幕幕
到正午,堂叔一家用過饭就称家中有事离开了,表姑回了客房去休息,聂家一下子就冷清下来,温氏還要忙待客事宜,留聂蓉一人待在院中,显得落寞而冷清。

  好在沒一会儿弟弟聂长博回来了,聂蓉听了丫鬟通报连忙往外去迎,才到垂花门附近,就听父亲问:“今日怎么這么早?”

  随后半天沒音,她急走過去,只见弟弟聂长博脸色通红,低着头声如蚊呐說了句什么,聂谦也沒听清,却已明白必定是有什么事,又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聂长博垂着头不出声,聂谦朝身旁下人道:“你去把他书囊拿来。”

  下人便上前从聂长博肩头取下了书囊,聂谦一把将书囊打开在裡面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出一张纸卷来,看到上面的朱批后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月考作弊,停学自省十日?孽子,這就是你读的书!”

  听见作弊,聂蓉不由大惊,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胆小纯直的弟弟会在国子监月考裡作弊,而且他学业不是挺好嗎,怎么還会去作弊?

  “爹,孩儿……”聂长博要說什么,却被聂谦打断:“不上进的东西,干這种丑事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你两個哥哥读书都沒给我丢這么大的人,快,给我去拿板子来,今天我打不死你!”

  聂长博彻底沒了声音,低着头仿佛要哭出来,府中下人闻言立刻就去搬凳子、寻板子,大姐聂兰听见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后面围了過来看热闹,先前就說要去赏鱼的两位哥哥也是凑了過来。

  聂蓉情急,连忙上前道:“爹,长博向来守规矩,這事兴许是有内情,不如您再问问他詳情?”

  聂谦看也沒看她,冷眉回道:“這事轮不到你管!”說着就朝下人喊:“板子呢?寻不到就给我把鞭子拿来!”

  聂蓉咬咬唇,不知還能說什么。

  女儿一旦出嫁,回娘家便是客人,娘家人多少会客气点,聂蓉以为以前父亲不听自己的,现在她嫁人了,還是因为父亲当时势利而得罪的侯府毁了自己姻缘,多少有些歉疚,会顾及她几分面子,却沒想到并沒有這回事。

  此时温氏也来求情,让聂谦看着聂蓉回门的面子上晚些再追究這事,聂谦更是懒得看,直接就下令狠狠打。

  眼看板子已经落在了弟弟身上,聂蓉心疼不已,连忙小声吩咐冯妈妈,让她去客房求表姑,表姑为人還算善良,說不定愿意帮忙劝劝父亲。

  然而這已是后话,眼前弟弟正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一下挨着板子,疼得他憋红了脸一阵一阵往外流泪,聂蓉只怕就算表姑愿意求情,等她来时弟弟已经被打得丢了半條命。

  就在這时,守门的小厮匆匆跑进来,到聂谦面前急道:“老爷,老爷,侯爷来了!”

  聂蓉一愣,整個人呆住,聂谦也怔住,半晌才问:“侯爷……在哪裡?”

  “就,就在门外,让我来通传!”

  “通传個屁,還不快迎!”聂谦說着就一边整着发冠一边慌不迭朝门外跑去,其余人也回過神来,立刻到门外去迎。

  聂蓉也急着出去行礼,但见到趴在凳子上沒人管的弟弟,又忙跑過去扶他,与母亲一起搀着他去门外。

  “下官聂谦见過侯爷,不知严侯驾到,未能远迎,罪该万死,望侯爷息怒。”聂谦站在门口,深深弯下腰,恭声道。

  严辞虽属文官,也乘得了王侯常坐的朱漆八抬大轿,但自任御史中丞后他却爱骑马,此时也是骑着一匹毛泽黑亮,四蹄纯白如踏雪的高头骏马,听到“罪该万死,望侯爷息怒”這几個字时,唇角微微勾了勾,似是看了眼人群后面,随即从马背上下来,缓缓道:“今日是为家事,无须见礼。”

  聂谦连忙道:“是是是,侯爷請进,下官早已在府中恭侯多时,侯爷能在百忙中抽空前来,下官着实感激不尽。”

  按京中习俗,如晚辈官职高于长辈,便是长辈先向晚辈行君臣尊卑之礼,再由晚辈向长辈行长幼之礼,所以若是严辞温厚,应在聂谦向他行礼后再以女婿身份向岳父行礼,但严辞丝毫沒有這個意思,连腰也不曾弯一下,而聂谦此时见他過来,高兴都来不及,哪裡会计较這個,笑容可掬,点头哈腰,比见了亲爷爷還要热情。

  严辞入了大门,被請进厅堂,聂谦立刻让人上茶,并亲自从仆人手中接過茶盏呈到严辞面前,随后微微曲着身等候在他身侧,似乎准备随时听候吩咐。

  聂谦未坐,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坐,都低头弯腰站在堂下,唯恐出气声大了一分。

  居于堂下主位的严辞也很受得起,吮了口茶才吩咐道:“都坐着吧。”

  众人得了令,又看向聂谦,得到示意才在堂下两侧坐下。

  聂长博不想独自一人站着,想硬捱着坐下来,聂蓉知道他伤重,仍扶着他沒敢让他坐下去。

  严辞果然就看向站着的两人,问:“怎么了?”

  聂谦瞪聂长博一眼,连忙起身道:“回侯爷,犬子胆大妄为,在国子监犯了错,小人方才稍作惩戒,以正其品行。”說完就朝身后喝令道:“别碍了侯爷的眼,還不快下去!”

  聂长博垂着头正要行礼退下,严辞却开口道:“等一等。”

  “是……侯爷。”听见這话,聂长博已经开始紧张得发抖,出口已是颤音。

  严辞往他身后的聂蓉看了一眼,轻哼一声。

  “上前来。”他說。

  聂蓉要扶,聂长博怕自己连累到姐姐,拦下她,自己忍着疼痛走上前去,躬下身来,战战兢兢道:“侯爷。”

  严辞将他看了一眼:“你是夫人的胞弟?”

  聂长博见他问起了家事,心裡微微放松,回道:“是。”

  严辞又问:“在国子监读书?”

  “是。”聂长博回。

  “犯了什么错?”严辞问。

  聂长博默然半天,终是在聂谦发怒前将身上的那张卷子拿出来呈上,低头道:“舞……舞弊……”

  眼看严辞已经看向卷上的朱批,想到那让人无地自容的罪名,又紧张解释道:“同窗要求,我……不敢不从……”

  严辞很快弄明白事情原由,问:“同窗胁迫你助其答卷?”

  聂长博点头:“是……”

  “此事暴露后,你被处罚了?”

  “是……休学自省十日。”聂长博呐呐道,声音几不可闻。

  严辞又问:“你那位同窗呢?”

  “写自省悔過文,并禁足三日。”

  严辞冷笑了一声。

  聂长博听闻這声冷笑,不由额头冒汗,紧张得连疼都忘了。

  “那位同窗门第显耀?”严辞又问。

  聂长博自小被教导祸从口出,后来又入了国子监,裡面全是官宦子弟,轻易不敢得罪人,谨慎回道:“他姓谢,确实门第显耀,国子监内连博士都对他礼遇三分。”

  严辞不屑地轻哼一声:“谢比尧那個宝贝儿子,被墨阳书院退了学,倒去国子监作威作福了。国子监那几個老东西,倒是越发庸碌,一片乌烟瘴气。”

  聂长博一声也不敢吭,惶恐震惊得快停了心跳。

  谢思贤是当今丞相的老来子,他连谢思贤的全名都不敢乱說,沒想到严辞竟直呼丞相谢比尧的大名,還对他儿子一脸不屑!

  還有国子监的博士,五经博士乃是五品官员,国子监祭酒与司业更是堂堂四品礼部官员,德高望重,竟被他說成“老东西”,還說几位大人庸碌,這……這些话,他能听嗎?

  就在他吓得发抖时,严辞說道:“你文章不错,但如今会试重策论,你若有意,可试写一篇策论送至我府上,我看看能否将你举荐给陈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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