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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 章

作者:苏幕幕
中秋之前,還有些秋老虎余威,不似三伏时那么热,却也沒太凉快。

  新帝大概是想在京中過第一個中秋,所以赶在中秋前几天回来了,那一日城中百姓都去城门口看热闹,侯府得了消息,早已提前好几日备宴,又接来了其他几房的老小,阖府上下为严辞接风洗尘。

  但百官回京后還得随皇上一起回宫礼佛、听旨,所以直到傍晚严辞的马车才停至侯府门口,老夫人连忙下台阶去迎,见了车上下来的严辞,大吃一惊,随后才心疼道:“怎么瘦了這么多?還黑了些?不是去避暑么,看着倒像是去遭罪了。”

  严辞轻笑道:“那裡有猎场,過去打了好几次猎,不是瘦了,是精壮了。”

  老夫人将他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叹声道:“回来就好,還是家裡自在,回来好好养养。”

  另一位叔公說道:“五郎自进城想必還是粒米未进,你母亲一早就备了酒菜,快进屋去歇歇,咱们今晚好好喝几杯。”

  严辞笑道:“看样子叔公是等不及了,正好我从冀州带了几坛当地名酒,等会儿开一坛,让叔公尝尝。”

  說话间,他将目光往聂蓉這边扫了眼,不知为何,她竟因這一眼而有了几分羞怯,好像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见了未婚夫君一样,心怦怦直跳,又有些窃喜,不敢直视,连忙垂下头避开目光。

  严辞进房中换了衣服就出来,一行人至宴厅,酒水菜肴不比之前招待国公夫人差,且因为都是家中人,所以更显得随意热闹。

  男人们对冀州的酒感兴趣,对此個個高谈阔论,严皓這些少年则对冀州猎场感兴趣,追着他问都打到些什么,那边围场裡稀奇玩意儿会不会多一些。

  老夫人和婶婶们则是关心那边吃食如何,吃不吃得惯之类。

  聂蓉沒怎么說话,直到老夫人担心严辞喝多了酒不好,让聂蓉将自己面前的点心端過去,再配一碗鱼汤给他。

  她应下,将老夫人面前的莲子糕连同鲜鱼汤一起端到严辞桌旁摆下,然后小声交待:“母亲让你先把汤喝了,吃些点心再喝酒。”

  严辞只看她一眼,沒說话。

  但她下去后,再看他,就见他吃了一口莲子糕,似乎嫌甜,微皱了皱眉,然后又吃了一口。

  最后将汤喝完了,莲子糕也吃了小半。

  酒宴到后半场,严辞說要将带回来的几坛酒都送给叔公,又索性让下人连同其他东西都搬過来,一一分给各人。

  叔公们拿到的多是酒,笔砚,字画,以及佩剑马鞭這些,严皓這样的少年则是些京城见不到的新奇东西,老夫人婶婶们是冀州当地的绸缎,聂蓉也是绸缎,和婶婶们一样都是两匹,连花色也差不多,另外還有几本书册,說是当地的点心食谱。

  聂蓉心裡微微怅然:這就是他走时說的给她带些新奇东西给她?那绸缎竟连花色都和婶娘们的一样,几本点心食谱,是要她以后愈加精进手艺,好侍候好老夫人嗎?

  再看到他给几位未出阁的堂妹带的东西时,聂蓉心中這种微微的怅然就变成了难受,因为她发现严辞给她们的竟然都是各式各样的花和首饰。

  譬如錾花金梳,玉石耳珰,金丝手镯等等,很是别致,都有着与京城不一样的风情。最后给陆绯嫣的是一只金烧蓝镶玉发簪,既贵重,又华美,款式還特别,聂蓉只看一眼便被那发簪的流光溢彩夺去了神魂,却不敢多看,唯恐被人看出她有多眼热陆绯嫣的礼物。

  她绞着手帕,低头不敢去看他人脸色,只觉得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窘迫和无地自容。

  仔细想来,其实并沒有那么明显,毕竟她与长辈们得的也一样,只是她不该有期待,不该觉得夫妻间总比旁人亲近一些,不该想他会对她特殊一些。

  从前他說,到她那裡也就那点乐趣,现在他是又发现她新的用处了,就是可以做些点心,伺候他母亲。

  她面前也被斟了酒,之前她一直沒碰,只是心裡苦楚,直接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入夜后,酒宴结束,叔公婶婶们回家去,严辞也回了房,聂蓉帮老夫人一道忙完散宴事宜,老夫人交待她回去有空对对账本,随后就各自回去休息。

  回海棠院,严辞已在房裡,坐在她平时写字的书桌旁翻看她上面的诗册。

  她见抽屉中他写的那封信也被拿了出来,展开信纸放在桌面上,显然是看過了,却不知道他看自己的信做什么。

  他给她带的那几本食谱也用布包着放在桌角上,大概是青梅放的,聂蓉进门时便看到了,心中一刺,懒得去看,也沒說话,去收拾他带回来的行李。

  结果在衣物堆裡,并沒有看到临走她给他的香囊。

  之前他回来,她就见他沒戴,心想应该是戴腻了,所以就取了下来,沒想到现在连行李裡也沒有。

  想问一句,却又因为刚才的事心裡难受着,不想說话。

  他占了桌子,她便自己寻了张小桌,拿了凳子,在烛光下对账本,将這次酒宴府上花费核算到册。

  严辞手上的诗册一页不過两首诗,却迟迟沒有翻动過,半晌,他看一眼坐在另一旁的聂蓉,问她:“听說嫣儿在和魏国公府议亲,国公夫人還過来了,你上次怎么沒在信上說?”

  “觉得终归是表小姐的事,我不好议论,就沒說。”她回。

  严辞沒出声了,翻了一页书,很快又翻了一页,然后转头来问她:“很要紧的事嗎,還不去沐浴?”

  “嗯,母亲交待的。”她只回答他的問題,也不多說别的。

  其实老夫人沒這么刁难人,只說让她有空就核对,大概就是让她学习锻炼的意思,并沒有說让她今晚弄好,但她就是不想去沐浴,不想上床去。

  她知道,他虽然看着清冷,其实也是有些贪恋那种事的,今晚刚从外地回来,必然有那個心,但她心裡难受着,有些抗拒,所以在這儿磨着時間,只盼他喝多了酒,累了自己去躺下,让她缓口气。

  严辞又坐了一会儿就沒耐心了,自行去了床上,然后朝她道:“别弄了,去沐浴了過来。”

  這时他语气裡就沒刚才的温和平静了,干脆果断,带着些不耐,差不多就是命令。

  聂蓉依言放下了账本,起身去浴房。

  看他這样子,一点都不像喝多了要睡的样子,她倒有些后悔给他送点心和鱼汤過去了。

  等她沐浴完回来,严辞已经身穿中衣坐在床上,她咬咬唇,略带紧张地到了床边,還沒站稳,就被他拽了過去。

  黑云压城,烽火燎原。

  她偏着头,紧绷着身体,心裡有怨怪,有委屈,却知道自己這怨怪和委屈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平心而论,他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

  如此规劝自己,又怕他看出她的抗拒,她暗中深深吸气,尽力让自己放松一些。

  到她衣衫已经被揉得凌乱时,他突然起身下床,将房内烛光全都熄了個干净,這才又在黑夜中上床来。

  他又欺身過来,热的鼻息都扑洒到她脸上,如此近的距离,她却只能勉强看见個模糊的人影。

  這种感觉很陌生,她略想一下,這才意识到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将蜡烛全熄灭,以往肯定沒有這样過,甚至有几回她想把蜡烛全熄了還被他拒绝,所以這一次是……

  总不至于,他是真在那边结识了什么别的女人,所以才有了新的习惯吧?

  脑中很快就因他的侵袭而变得无法思考,她在黑夜裡趁他也看不见,放肆流下几滴泪来。

  许久之后,她带着一身薄汗,疲惫地转過身去想睡下,他却在她身后将她搂住,低声道:“不過几個月沒碰你,竟像刚进门一样了,让人难以招架。”

  他语中带着狎昵和缱绻,她被說得面色通红,却不想回他,只是沉默着。

  他又问:“累了?”

  “嗯。”她敷衍地回。

  严辞便松开了她,說道:“那睡吧。”不知是不是察觉出了她的冷淡,他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温存,冷了许多。

  聂蓉不去管他,自行睡了。

  皇上才从行宫回来,舟车劳顿,至京城后给文武百官放了两天假,可以休整一番再办公务。

  两人被窗外的鸟雀吵醒,阳光明媚,秋风飒爽,倒是個极好的天气,便索性起身。

  穿衣服时,严辞问她:“在家母亲可有为难你?”

  他能這样问,聂蓉有些欣慰,回道:“沒有,母亲挺和善的。”

  “那就好,若有什么不如意的和我說。”他說。

  聂蓉正为他系腰带,到這时便顺口问:“之前给你的香囊呢?”

  严辞顿了顿,回道:“弄丢了。”

  聂蓉难以相信,那香囊她自己才看他戴了那么一天,为绣它费了多大的功夫,竟然就已经弄丢了,心裡又有些气闷,却沒表现出来,接着问:“那不是才新绣的嗎?什么时候弄丢的?”

  严辞回道:“记不清了,也许是哪次去打猎时弄丢的吧。”

  聂蓉不說话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严辞看她一会儿,似乎看出她有些不高兴,温声道:“要不然你再给我缝一個吧,這次我好好戴着,不弄丢了。”

  聂蓉一笑:“丢就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侯爷既然无所谓,戴着反倒碍事。”

  严辞看一眼原样放在书桌角上,纹丝未动的那几本书册包裹,抿唇沒再說這個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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